白马公主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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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因为别的事情耽搁了一会儿，最近又在刷动画片……羞愧~

写这个写得各种手感不对

不过很快就——呃……算了，我还是不说了，反正从来就没有兑现过╮(╯_╰)╭

三十七

 

清晨的阳光透过天窗照耀着两个并肩坐了一晚上的人，把他们的衣裳上都撒上闪烁跳动的金粉。

阿拉贡把沉重的头颅从膝盖上抬起，微微侧过脸对精灵王说：“我们出去散散步？”

他一愣，万万没料到阿拉贡会说出此话。他一晚上都思来想去很多，想了好些糟糕的事儿，想到阿拉贡会用什么理由拒绝，这会儿也还保持着那种繁乱而不安的情绪，犹疑地看着对方。

阿拉贡却轻松一笑：“去呼吸一下清晨新鲜的空气，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漂亮的树木。您是木精灵的王，应该对这一带的林木很有研究吧？”

 

他欣然应允。下了床就随意整理了一下衣服，确保自己是衣冠楚楚。

 

阿拉贡也轻手轻脚地跟着下了床，站在天窗底下，借着透亮的淡金色日光偷眼去看那个精灵王——瑟兰迪尔一如既往的如同钻石一般熠熠生辉光彩照人，眸子明亮如星，身姿优雅，一颦一笑或是行走坐卧，何时何地他都是集优雅与威严于一体，兼备了精致完美的五官和冷峻傲然的气势，不知不觉他就走到精灵身旁，轻轻地帮他抚弄了一下衣袖上的褶皱。

 

瑟兰迪尔微微一愣，心头好像突然被触动到了什么柔软的云雾——那轻悄悄的触碰是非常短暂的、轻软的，万般小心地装作浑不在意，甚至似有点壮着胆子偷偷抚摸一下的味道——一触即止，却又蕴着羞怯的柔情，隔着光滑冰凉的衣料，软软地划过他的手臂。

他微微瞬动眼睫，被黑色丝绸遮挡住的手腕上那块被触过的地方依然残留着酥酥麻麻的感觉，似乎那种柔情与怯意在他那里留下了印记，那种酥软一下子就顺着脉搏一跃跳入心底去，弄得他心口也是一阵阵地柔软酥麻，像是春日里清风吹动的柳梢轻挠着心跳，像是宁静的湖面飘入一片花瓣而漾起微微的波澜。

 

阿拉贡似乎觉察到了他的瞬间凝滞的呼吸，连忙侧过头去：“我们走吧。”

 

他有些恍惚起来，带着那乱了的一池春水也似的心情跟着阿拉贡走。暗暗嘀咕这大约是欧米伽的天赋异禀——所谓能够把‘钢铁似的心肠瞬间化作绕指柔’的力量……约莫就是如此：缠绵的、柔软的，暧昧的，若有若无地藏在衣衫底下的触摸，跳动在眉梢眼角唇边指间的温柔——不需要裸露一寸肌肤都能把人的魂都勾了去——八成是欧米伽的信息素在作祟。

——确定是信息素么？可是刚刚他好像什么香味也没有闻到。

 

清晨的空气极其清爽，他们骑着鹿和马儿跑到了一片冷杉树丛那儿，阿拉贡叫他下来，然后就领着他一直走到冷杉树下。

阿拉贡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他：“陛下，如果我要看树的年龄，是不是可以从树的年轮来看出来它有几岁？”

是的。

然后精灵王告诉他，从年轮上不仅能够看出树木的年龄，还能看到他们在某些时段所处的环境气候如何等等。

 

阿拉贡抚着冷杉树粗糙的树干，叹道：“啊，这些树木，虽然不比人类聪慧有力，但是他们的生命却是有刻痕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生命的痕迹就在他们的年轮上，那些阳光雨露，狂风烈日，都在他们的生命里留下过痕迹，他们的生命就写在这些年轮里……哪日他们枯了，死了，被砍伐了，你也能看到他们生命里所有的痕迹……”

他暗自沉吟，不知阿拉贡这话又有何意？

 

阿拉贡却笑了笑，背靠着冷杉树缓缓坐下，他也走到他身边，陪着他俯瞰着山坡下长湖镇晴日里的美景，蓝天碧水，灰屋红瓦，今日这长湖的风光极是秀致可爱。

 

“每当我看到这样晴好的日子，每当我看到这样的大好河山，每天每天，我都会想让时光停下——让这样的美丽的时刻永远留存！我多么希望我与这天地这山河同寿，希望我的生命和日月一般永存寰宇！”

 

他微微一愣：“阿拉贡，你是说永生吗？”

永生——是的，永生——长生不老，从黄金大帝亚尔法拉松时期起，人类就孜孜不倦地追求着也苦恼着的问题。精灵是无法体会人类对于永生的渴求的，精灵也懒得去理会。永生对精灵来说是最自然寻常的事情，人类对它的贪婪妒忌另他们费解。

 

“如果你想要永生——”他想了想，“我愿意陪你去找，哪怕是梵拉不乐意、哪怕触怒伊露维塔，我也愿意去找。这世上总是有奇迹的。而我还可以把自己的寿命与福分分给你一半——”

 

阿拉贡笑了笑：“那样也只得半生罢了。何况，你我又不是露西安与贝伦，曼多斯神殿固然热闹，但又哪有那么多的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天天上演？何况，我说的永生，并非是长寿。”

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你想要永生——但是要的又不是长命百岁的永生吗？”

 

阿拉贡抬眼望着无穷无尽的苍穹：“是的，我也曾想过永生——如精灵一般的永生，如亚尔法拉松所追求的永生，但是后来，我明白了很多事之后才知道这一点——永生的方法只有两种。其一，就是如精灵一般永远活着。其二，就是因灵魂与精神的不朽而永世长存！肉体会死亡腐烂，哪怕是树木也有荣枯衰败，哪怕是茫茫沧海也会化作桑田，哪怕是眼前这日月星辰浩瀚宇宙都说不定哪日会终止它的乐章——但，灵魂是永存的。我指的，并不是你们精灵轮回去曼多斯神殿的魂灵，而是可以传承，可以转移到世世代代的人们身上的精神……也可以是一种思想与意志，这样，哪日我死了，我的灵魂还可以在无数人身上活着，继承下去。”

 

他目瞪口呆地听着，感觉自己心灵受到了不小的震撼——这还是头一次他看到面对死亡与宿命显得如此豁达而骄傲的人——伊露维塔对人类的严苛与霸道，在阿拉贡看来完全不值一提！甚至——这种傲气在神灵身上都是少有的。

伊露维塔是永生的，世人赞美他，膜拜他，却没有人会想着成为他、继承他，他是伟大而寂寞的神灵。但是阿拉贡所说的永生却是跳出了肉体与生命，摆脱了种族的桎梏，跳出了整片寰宇！如此傲然而又自信地存在着……神明对人类无所偏爱，神明永远吝啬于赐予人类永生。但阿拉贡却也不计较这种得失，只因他所追求的已经超然物外……

或许这真的是一种永生——只要人类存在一天，他的灵魂与意志都能够存在下去。

 

“现在我回复您昨晚的疑惑——为什么我爱您，却不愿意和您在一起。”阿拉贡的眼睛映着长湖镇冷蓝的天空，清净剔透，“您记得我们差点去了阿门洲的那次航行吗？”

他当然记得。

“您记得我当初说的——我为什么要冒死救您吗？”阿拉贡笑着问。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我记得……你当初说的是，你考虑问题一向很谨慎长远，也不会像费诺那样感情用事。你最担心的是你一个小小的抉择会成为命运的一个很大的转折点。你说你当时救我，是为了密林——不能让密林的精灵失去他们的国王。”

 

阿拉贡莞尔一笑：“是的，我救您是因为您值得。密林需要您这样的王者——您是否有过那样的野心？或者说……那样的愿望——你是否希望过你的领土能够占据整片密林，而不是现在这样的与死灵法师相持的、危险的半壁江山？你是否希望你的子民能够住在一个没有黑暗侵袭的、美丽安宁的大绿林里，有阳光、有鲜花绿叶、有清冽的潺潺溪水，而不是这样怪物丛生、危机四伏，人人畏惧不敢接近的黑暗森林？”

“我？我当然这么想。”他很自然地就脱口而出，“作为幽暗密林的国王，这是我一生意义之所在——时刻为我的族人、为我的人民而奋战。”

 

“说得真好，一生意义之所在——我也是这么想的。”阿拉贡颔首微笑，“如果我请求您——请您为了爱情，放弃这一切，随我浪迹天涯，您愿不愿意？”

他一愣，还未回答，阿拉贡就已经替他说了：“您自然是不愿意的。我懂得您的心思——当初您为了密林而放弃了阿门洲，现在我也可以为了同样的理由拒绝爱情。您知道我为什么如此懂得您的心情吗？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啊！”

 

然后阿拉贡指了指头顶的冷杉，大声说道，“您看到啦？这些树——这些生命，它们都是有着自己生命的刻痕的！风霜雨雪、春秋冬夏，它们活着、它们成长、它们呼吸——这一切都是有意义有痕迹的！而我的生命——我的生命为什么不能是这样呢？我活着，我见证，我征服，我死去——但我不想我的生命写在风中，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空气里！我不是您一个人的埃斯泰尔，我是阿拉松之子阿拉贡，我是刚铎未来的伊力萨王！我与您一样有着很多的不舍与包袱，我和您一样有很多无法放弃的执念——而这些坚持、这些意志是我们生命之所向——这种意念哪怕是阿门洲的诱惑都无法扭转！”

 

他被阿拉贡那样的激情震到，一时间看着对方那闪闪发亮的蓝眸和那神采飞扬的眉宇被摄住了魂魄，半晌说不出话来。

是的，精神，灵魂——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阿拉贡整个人最吸引他的就是这种来自灵魂的魄力。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屈不饶的斗志，无论陷入何种境地都保持着的智慧与乐观，他一生一世都在挣扎与奋斗，为了自身坎坷的身世、为了那尴尬受人歧视的性别，为了种种不如意的对待而不停争斗，那双眼睛总是闪烁着狡黠的、智慧的光芒，生命的烈火，生生不息的……在他眼中燃烧着，绽放着美丽的神采。

 

以前他一直很喜欢埃斯泰尔，却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人性格好，很可爱，和他在一起就是觉得天是蓝的，草是绿的，生命里一切的欢声笑语都是有意义的。

——难怪自己会喜欢他，难怪自己会对他一直念念不忘——因为此生此世，可能只会遇到一个点亮他生命的人——就像是昂巴那碧海蓝天之于幽暗密林的阴森丛林——那是截然相反的一种生命，那是打开他心门的另一个世界——在他认知之外的、人类的心灵世界。

——这正是他爱他的地方。正如磁石的两极深深吸引着彼此——截然相反的生命，截然不同的情态，但是他们的内心深处却是一样的。精灵的永生的，人类的一生却是短暂的。他是天长地久与日月齐辉，而他是如朝露易逝转瞬即灭，他可以在永无止境的时间里慢慢消磨他的时光，而他却是在短暂一生中如烟花绽放。

 

但他们都一样的热爱生命，热爱这世界，热爱这世人——千万年前，贝伦和露西安就是因为心灵的吸引而相爱的，千万年后，依然有无数男男女女陷入这样爱的循环。

 

“前不久养父携我拜访洛丝萝林，问凯兰崔尔女王占卜我的命运——您知道她的水镜，那是远比真知水晶球更加强大的力量。然后她告诉了我，我会是刚铎千百年来最优秀最开明的帝王。我会创建一个繁荣昌盛的刚铎王朝，甚至比亚尔法拉松时期更加和平与安宁。”

“……”

 

“她的话给我描绘了一个光明而美好的未来，她的话语里最让我向往的——并不是那个比远古帝王更加光辉伟岸的形象，并不是那造福千秋万代的功绩……不是那个……而是那样太平而快乐的盛世，所有人的生命——不再是困苦无奈，那个世界不再有任何的困苦无奈，我们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性别而制造刁难与歧视。无论是阿尔法，贝塔，还是欧米伽，都可以得到公平的待遇……没人会因为你是欧米伽而逼着你嫁人生子，哪怕你是欧米伽，也不会是属于任何人的，你只属于你自己，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人可以支配你的意志，无论是父母，是配偶，是子女……天地变得更加广阔，人们的心灵也变得更加宽广，更有智慧，更有人性，更加宽容也更懂得尊重生命！”

“那是你想要的世界，你想要的未来——是吗？”精灵王轻轻地问。“那就是……你想的——自己存在的意义？”

 

“你可以说是我的野心和愿望。”阿拉贡说，“为了刚铎、为了中土的人类而奋战。当然，我也相信，就算我不踏上王者之路，历史依然滚滚前进，没有阿拉贡，未来依然还有别的人可以成为伊力萨王，只不过——他们未必会有我这样欧米伽的经历，也未必会为所有的人着想——”阿拉贡又陷入了沉默之中，老半天，才说，“我确信，我就是最好的那一个，除了我，没人能够做到这一点——能够以如此切身的体验、卑微的心情去为人民争取更好未来。我相信——这也是伊露维塔安排我的性别为欧米伽的原因——一定是要我这样的人去做更为有意义的事情！他不是让我来受苦的，他是希望我来改变世界的。”

——这种话说出来，或许很自大，很可笑。可是瑟兰迪尔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身为王者他很理解阿拉贡的逻辑，他还觉得阿拉贡说得很对，很认真，也很霸气——做王者就是要有这股霸气和自信心，一点儿都没错的。

 

他情不自禁地握住阿拉贡的手，说：“是这样的。没错——是这样的。”

 

“我希望……永久地活下去……”阿拉贡沉默了片刻，又说道，“哪怕那日，我再也看不到这样美丽的山河，哪怕那日我已经听不见任何的欢声笑语，呼吸不到今日这般清爽甜美的空气，但我还是活着的。您在许许多多的幸福的人身上，还看得到我残存的意志与感情，他们都是一样的热爱这个世界，追求着我的追求……那我就还是活着的。”

“所以……你会永生……”他喃喃说，“但不是以我希望的那种方式……”

 

一人一世，若不能为自己而活——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或许正是因为人是只能活一生的，所以人才会坚持去追求一个意义。正是因为得不到永生，才会格外珍惜今世。正是因为人生苦短，所以这一世一分一秒都不敢浪费，日日夜夜，漫漫人生，都要是自己选择的道路才不后悔。

 

他深深地俯下头去，亲吻着阿拉贡的手心，痛苦地蹙紧眉头：“有没有——有没有其他的法子——让你既能永远待在我身边？又能够成全你一生一世的愿望？”

他感觉到胸腔里熊熊燃烧的烈火，此时此刻他最为清楚地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那种心灵上乃至精神上的联结，他爱他，也爱他所爱——阿拉贡这一世的激情与愿望都仿佛点燃了他的血液和整个生命，他的胸腔里的心和着他的心跳，他的神经为他的言语而紧张，他的心灵为他的喜怒哀乐而痛苦烦忧……

阿拉贡保持着沉默，显然，答案是没有。

 

精灵王茫茫然地抬起头来，眼中雾煞煞的一片，隔着朦胧的视线他看着阿拉贡那苍凉而年轻的脸，他想着：“我现在还做不到——我做不到在我最爱你的时候放你走……我那么爱你，那么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喜欢你的肉体你的气息，喜欢你的性情你的思想……为什么相爱的两人你却说不能在一起呢？”

 

可是他却不会这样说的。很快他就笑了起来，哈哈大笑。

他这就恢复了他往日爽快与豪气，忧愁的阴影从他蓝绿色的眼中一扫而空，他重新变得高大、优雅而傲慢。

“这么说来——你想当人皇？”他眨眨眼睛，逼去眼睫上点滴的泪花，“你现在还是个游侠啊！真是任重而道远——这一切，确实是需要你自己去拼搏的，精灵领主的养父也未能帮助你什么，我们精灵也不能干预人类的内政，这是你自己的道路，既然选了，那就自己把它走完吧！不过有一点——”

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若是你再在中土浪荡百十年，依然混得灰头土脸，是个落魄浪子，那还不如滚回来我身边，给我做情人算了。”

 

阿拉贡笑了起来：“好！六十年后若我还不能出人头地，我愿赌服输，为您鞍前马后、服侍您到老到死。”

“六十年太短，我允你百年。”他淡淡说道，“百年之后，等你消磨了所有的锐气和斗志，失去了所有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期待，我还可以拥有你后半生。”

 

阿拉贡温柔地看着他：“那样的我……您是不会要的。”

他也傲慢地看着他：“哼！说得也很对。那样的人我也不屑爱。但你总归是我的欧米伽，就算是被世事折腾得饱经风霜衰老疲惫，你身上总带有我的标记——我到了时间回收自己的物件，难道还有什么不对？”

 

他骑上马，他骑上大角鹿，一起朝着幽暗密林的方向奔去。

“那么……一言为定了，陛下。”

“一言为定。”

 

三十八

 

再次见他又是半年后了。

 

此时密林正值多事之秋，十几个矮人一夜之间集体从他的监狱越狱出去，惹得他大发雷霆。他儿子又去追一个玩忽职守的卫队长——同时此人也是莱戈拉斯的绯闻对象，惹得他分外不爽。再不久渡鸦罗克送来消息说，越狱的几个矮人在长湖镇发表了一番激情四射的演讲，煽动了群众支持他们，给了他们一些资助让他们上孤山。

他大发雷霆之后发誓说，如果矮人们胆敢把从史矛革那里偷来的宝藏从他的土地上运走，他一定会把他们剥削一层皮！这什么——来的时候过路费他们都没交呢！

 

他还没生气多久，渡鸦又传来喜讯，说史矛革因为宝藏遭窃的事情怒火上头，不知怎么就冲到了山下百姓们住的地方，结果被长湖镇的一个勇士给射死了。

“长湖镇的勇士？那可真是天大之喜啊！他们应该把这人推举为新的领袖嘛！”他心想这长湖镇上能够射死史矛革的英雄，恐怕除了巴德就不作第二人想。

 

不过当下他也没想太多——他眼下唯一想到的就是史矛革那边的巢穴空了，矮人们也死了，那孤山的财宝就没人管了（因为渡鸦们没有深入孤山去查看，就知道矮人们被困在浓烟滚滚的孤山内部，史矛革出来大闹长湖镇的时候他们也没见着矮人的踪影，就推断说矮人们早已被暴怒的史矛革烧死了。然后他们也是这样禀报瑟兰迪尔的）。于是他就率领大军前去孤山——咳，反正那大好的财宝放在那儿不拿白不拿！

 

精灵的军队行至半路，云雾隐隐的山间有个一人一马伫立道中，朝着他们大声喊道：“那边行进的部队——是密林的精灵么？你们是要去往何处？”

他扬眉，高声说：“我就是密林的精灵王瑟兰迪尔，我们正要前往孤山。”

那人听了此话，忙忙策马奔来：“您去孤山做什么？陛下——眼下为何不去长湖镇？”

 

他大吃一惊，没料到这人竟敢上来就来拦他，也不曾想这人身手这么灵巧，几万的卫兵就在身后，居然就让他这么轻易近了身。正要呵斥，却恰好瞧见来人的脸庞，顿时惊呼：“阿拉贡？！”

 

可不就是阿拉贡么？！这俊朗的面容，这深凹的温柔的蓝眼睛——化成灰他都认得！哎，也不知他在外游历又经历了什么，为何形容如此憔悴？

周遭的精灵们反应过来齐刷刷地对来客亮出武器，他立即挥手制止了卫兵们的动作：“你怎么来密林啦？”

 

“我之前一直在北方的伊顿荒原……”阿拉贡照例匆匆地抱了一下他的肩膀，也没管这种礼节在精灵眼中是多么逾越，“这次赶来长湖镇是因为收到老朋友甘道夫的讯息——他好像最近要来长湖镇，说有要紧事情要拜托我。我跟他也有一年多未见，怪想念的……可是陛下，您这是做什么呀？”

“去孤山呀。”他语气非常轻快——还能做什么？分财宝啊！史矛革的宝库里那么多的珠宝钻石难道就那么放着啊？抢宝藏啊！先到先得呗！

 

阿拉贡呵呵笑了：“好大一座宝山！难道这天底下就你一个人想到要去拿史矛革的财宝么？”

他惊奇地说：“难道说你也想要分财产？就凭你一个人么？”

 

“这等不义之财，就是白给我也不要！”阿拉贡笑道，“我说的是长湖镇百姓——他们离孤山更近，难道就不打史矛革的财产的主意？要拿财宝也是他们先到先得——你若再去，要拿什么理由跟人家平头百姓分财产？你师出无名啊！”

 

他愣了老大一会儿，才说：“凭什么长湖镇的百姓去拿史矛革的财产就师出有名了？”

“怎么没有？史矛革的一半的财富是他从河谷镇掠夺过来的，他毁坏他们的家园，烧死无数百姓，残存的河谷镇人迁徙到长湖，才成了如今长湖镇的居民。所以说长湖镇的人去拿史矛革的财产也没什么不对。”

 

“那我也有——”他想了好一会儿，“我们精灵也有好多财宝在史矛革的宝库里呢！我儿子的秘银甲——我叫他们打造的，还没来得及交货就被史矛革抢去了！”

 

阿拉贡没好气地看着他：“那敢情好——你就为了一件秘银甲跑去跟人家难民争财产——那场面可好看啦！”

“难民？什么意思？”

 

“哎……总之您还是先去长湖镇吧。”阿拉贡叹气说，“我前天在密林山间穿行时看到长湖镇那边火光冲天，恐怕史矛革在盛怒之下已经把长湖镇给毁啦！您知道暴怒的巨龙会造成多大伤害吧？”

他大吃一惊——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正说话间，渡鸦又来报，说前几天长湖镇被史矛革的一场大火烧得极其惨烈，巴德虽然提前预警了镇上的居民，让居民们大多避开了火灾，但是镇上的粮仓和牲口都被烧没了，他们没有充足的食物，也没有足够的地方能够遮风挡雨（都被史矛革烧没了），因为家园的毁灭，让很多原本毫发无损逃出的人因绝望悲哀而死了，更糟糕的是这场大难之后长湖镇的人群中又开始流传疫病，巴德他临危授命成了长湖镇的新镇长，眼下他正在安抚伤患，并且想办法让人民重建希望。但是他们眼下没有充足的食物和药材，所以他不得不派渡鸦来向精灵们求助。

 

“我被珠宝迷了眼，差点冲过头了……”他以手抚额感叹道，“既然我的邻居正处在危难之中，我们好歹也该帮帮他们。”

于是原本行向孤山的精灵大军马上改了方向，绕道去向长湖。

“你跟我一道去长湖看看吧。”他对阿拉贡说。

 

到了长湖的时候他才真正的大吃一惊了——巴德，这位刚刚屠了巨龙的英雄，此刻正眉头深锁眼睛红肿地坐在满是伤患四面漏风的破房子里，比任何时候都要显得苦大仇深。他周围围满了愤怒又狂热的人民，大喊着要去孤山，拿走那里史矛革的宝藏——因为他们现在受了苦，所以他们觉得那些宝藏理所当然都应该是他们的。

精灵王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自己才出发时的态度，不由有点庆幸还好他们及时调转了头——不然——想想吧，装备整齐的精灵大军和一堆穷苦百姓在孤山抢财宝抢破头！那会是怎么一副难看的场面？！

 

“您来得可真及时了……”巴德疲惫地看着他们说，“我们这儿可遭了殃——史矛革把我们家园全都毁了！到处都是伤患，还有疫病——谢谢您的粮食，哦，太好了——你们把医生也带过来了！”

巴德说的是阿拉贡——他还记得这个医生曾经给他妻子开过很管用的药方。

他有点尴尬——阿拉贡并非是他派遣来的医护人员。但还来不及说明，阿拉贡自己就已主动跳下马来：“我要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您让人带我看看这儿的病人好吗？”

“阿尔弗雷德！”巴德叫了一声，过了老半天，一个长着一字眉的小男人才晃晃悠悠地跑过来，“你带着这位医生去给他看看这儿周遭的状况。”

阿尔弗雷德嘟嚷着照做了：“哎，医生——您这打扮看起来怎么跟游侠一样？好吧，这儿臭哄哄的，可能不大好闻……”

 

阿拉贡离开后，巴德才跟他说：“我们现在处境很困难——非常困难——什么都没了！所有的财物、粮食、房屋全部毁灭殆尽！重建房子需要钱、救治病患需要钱，而你们的救助也只能解燃眉之急。要想摆脱困境眼下只能指望着分得孤山的财宝了……当然我也不应白收你们的救济——我会分出一部分孤山的宝藏作为对你们的报答。”

 

“……”瑟兰迪尔再才真心觉得顺道来赈灾真是一个明智之举——这下没人会说他师出无名了。

 

“我对钱财什么的没兴趣，”他觉得这时候应该摆摆架子，推让一下。

“您一直以来都是我和长湖镇人民最大的救星！”巴德诚恳地说，“以前是救了我，现在又帮了我们全镇的人。”

 

“我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你既然这么坚持，——我就把史矛革宝库里的白宝石全部收下吧。”一抬头看见阿拉贡正好也扭转头对他微笑——那种洞悉一切的微笑让他顿时觉得脸上有点发烧。

“他八成还以为自己又当了一回智囊——沾沾自喜呢！”他在心里有点生气地想，“这种事情我就算没有他也会想到啊！不过说得也是……如果不是别人提醒，这会儿我可能已经冲到孤山去了。”

与此同时他又想到阿拉贡以前作为欧米伽伴随在身侧时也常常给他种种体贴的谏言策略，这种回忆无疑是非常愉悦温馨的。现在他感觉好像又回到了那种时候——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彼此遥遥相望，却又心有灵犀地互相照看着。

哪怕此刻他们不能再有任何亲密无间的举止，但是他们彼此心里保留着那样亲近的感情。

 

能够再见到他，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哪怕再隔十年百年，只要他再看到阿拉贡漂亮的眼睛，再次听到那温柔平和的声音，就总能牵动心头一块柔软温暖的情绪，让那种可爱的温柔如同热腾腾的雾气盈满心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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