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TE】【GarrettxMartin】【魔戒/暮光/情如物证】他的眼睛像海洋（五-七）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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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午夜寂静的马路上，看着Martin走到他家门口的台阶上，直到高大的橡树那黑黢黢的影子遮住了他的视线。
Martin却在台阶上站住了，转过头来看他：“Garrett？你是不是还在那儿？”
他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走了出来：“是啊，我不放心，要看着你进门才好。”
“那就进来喝一杯吧。”Martin向他遥遥招手。
“哦~”他不动声色地答了一声，大步向那橡树下的小楼迈去。
哦，Martin……温柔的Martin，善良可爱的Martin，你可知道你这片刻的温柔却给你召来了永恒的噩梦呢！
古往今来多少吸血鬼为想破坏房屋的结界伤透脑筋！不被允许就贸然闯入人类的住宅是要付出血的代价和极其高昂的痛苦的——大多数硬闯的吸血鬼会被房屋的结界反弹，折磨得七窍流血原形毕露。所以很多吸血鬼都是守规矩地在野外狩猎，而不是冒冒失失地闯入别人家中。但Martin的一句“请你进来”为他省去了多少麻烦啊！
“进来啊，还站在门口做什么？”Martin牵着导盲犬Bill进屋了。
“或许……你不该请我进来的。”他也微笑着站在门口，“我们才认识两天。你怎么知道我进门后会干出什么事情？”
他说不定一个没忍住就当场把他咬了，吸干他的血……
“我知道你是美国人，现在来墨尔本度假，喜欢老电影，喜欢红酒，喜欢摇滚，喜欢济慈……我知道你一定是个大个子，因为你和我说话的时候的声音明显在我头上……还有你走路大摇大摆的步调，我猜你大概有六英尺五英寸左右，虎背熊腰，不拘小节。”Martin轻轻一笑，“喜欢济慈的人，总不会是杀人放火的的强盗吧？”
Martin虽然温文尔雅，说话的时候倒是很有一点小自信的。
他却依然在他门廊下徘徊：“你怎么知道呢？这世上有会读书的强盗，也有品味很高举止优雅的变态杀人狂……你又怎么分辨得出呢？”
Martin抿了抿嘴唇，赌气似的说：“我就是分辨得出。可是你又拘谨个什么呢？若真是强盗，哪有强盗像你这般胆怯的？”
他坚持要请他进来——好像他不答应就是他鄙视Martin的勇气似的！几乎把这件事弄成一项毅力上的拉力赛了。
Garrett半真半假地投降了——当然，他心里其实是乐意如此的。
右脚踏入Martin家门的那一刻，他心里飞掠过成千上万的猎食计划，他的情绪瞬息万变。
然而当Martin把灯拉开，Bill自觉地跳到窝里休息，朦胧温馨的暖黄光线充满了整个房间的时候，他又摄住了心神。
当然当然……他没忘了自己昨天制定好的计划，他要靠自己的魅力勾引Martin做自己的血奴兼忠实的仆人来着。
Martin都没来得及脱下呢子大衣，就给他把红酒端了上来：“我记得你好像很喜欢喝葡萄酒，无论在哪里你都不点别的。”
他没有说话，盯着Martin那身优雅修长的轮廓看得入迷。
——这人还真是好看，侧面如同大理石雕像一样好看，正面就像古典油画一样好看，背后如同剪影一样好看，短短轻轻一头金色的秀发也好看，微微下垂的嘴角也是透着一股委屈天真的孩子气的好看，握着酒杯倒酒的手指灵巧白皙也优雅得好看。
“给——”Martin帮他把红酒倒好了推到他面前，顺便把自己的墨镜摘了下来。
——哦！他的眼睛！Martin的眼睛在灯下就像是光华流转的玉石，晶莹剔透，那眼睛的轮廓、那乌黑细长、密密的睫毛都那么漂亮！
“给——”这已经是Martin第二次提醒他了，“怎么不接？Garrett你在发什么呆呀？”
他接过酒杯，兀自痴痴呆呆地盯着Martin的眼睛看：“哦……哦……太不可思议了！你的眼睛真漂亮，Martin。”
“这对我来说只是毫无意义的装饰品。”Martin笑了笑。
“我……我可以摸一下吗？”Garrett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触摸一下……”
“可以。”Martin对他的要求感到很惊奇，但是对方语气里的恳求与小心翼翼却让他无法拒绝。
Garrett冰冷的手指轻轻地触到了Martin那薄薄的微热的眼皮，指腹描摹着那眼睛优美的弧度。
“唔……这双眼睛真的很美。Martin，你自己一定不知道，它们比我见到最蓝的蓝宝石还要绚烂明丽，比大海比夜空还要深邃温柔。”说着他就情不自禁地捧起Martin的脸，轻轻吻了一下Martin的眼睛。
Martin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把他给推开了。
“砰咚！”Garrett一下子仰倒在沙发里，后脑勺磕到了沙发的扶手。
“Garrett？”Martin担心自己刚才是不是下手太重了点，“对不起，Garrett……我刚刚……”
他一下子想起不久前自己差点被女管家Cilia勾引的事，顿时脸都白了。他担心自己如果太过关切反而会招致得寸进尺的调戏，干脆就咬住嘴唇住口不说了。抱着胳膊，戒备地坐直了身子。
谁知道Garrett摸着脑袋呻吟一声坐了起来：“哎——这一下可真够疼的，Martin。对不起，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我对你没有那个意思……哎，怎么说呢？我这人对珠宝有些特别的嗜好，从我记事起我就特别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玻璃，水晶，钻石，蓝宝石红宝石黄宝石……看到这些我就情不自禁感到满心欢喜。Martin你听我解释——你不知道你的眼睛……哦，你还是把墨镜戴上去吧，我要疯了，你的眼睛比我看到的任何宝石都要漂亮！把墨镜戴上，戴上吧。我刚刚魂不守舍，一定是魂魄都被你这双漂亮眼睛给勾走了。”
Martin分不清Garrett是在开玩笑打圆场还是在认真解释，不过他感觉得到他们之间的气氛重新变得轻松了，所以他也没有听话地戴墨镜，而是撇嘴微笑，轻声道：“尽胡扯——我一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还能把你魂儿怎么样？”
Garrett本来就是放荡不羁的性子，一听Martin温软的语气就知道又有机可乘了，大着胆子又轻悄悄地伸手去触摸Martin的眼睛。
Martin感觉到他的手逼近的时候微微后缩了一下，但背后是沙发的靠背，退无可退，只好安安静静地端坐在那儿任那冰凉的指尖流连着他的眼帘。
不过Garrett还真的说话算话——真的就只是触摸他的眼睛——这至少说明对方确实算个诚实守信的君子。摩挲了大约有三五分钟之后，Martin都忍不住笑了：“真的这么喜欢它们么，Garrett？想要这双眼睛的话最好趁现在就拿去，不要等我老了，它们变得黯淡无光了之后随我埋入土中。”
“嗯……”Garrett心不在焉地答应着，一面死死盯着Martin那双宝石一样的眼睛看。
“我给你准备了葡萄酒呢。”Martin忍不住提醒他，“每次你跟我在餐厅你都爱点这个。”
“哦！好，好——”Garrett再才恋恋不舍地放了手。
“说的没错——都是我的。”Garrett想，“这双眼睛，连带拥有这双眼睛的Martin——迟早都是我的。”
他才不会让这双眼睛在变得昏黄无光的时候埋入泥土之中，然而他也不想让这双漂亮眼睛染上吸血鬼的血红——那样就不好看了。
“我会杀了他的，”Garrett歪着头打量着灯下美如诗画的Martin，认真地想着，“在我认为合适的时候。我会永远保留着他苍白的头颅，和他那蔚蓝的双眼，就像莎乐美抱着约翰的首级一样亲吻他。”
这种黑暗又浪漫至极的幻想让他幸福得差点尖叫，他觉得应该回去再读一遍王尔德。
Martin再才开始脱外套，摸索着地方把衣服挂在衣架上。
“我这里有一些书，是我看不了的——我很喜欢书，但是Andy给我买礼物的时候太粗心，他忘了我不能读这种纸质印刷的书了。这些就送给你吧——可能有些老旧了，Andy说是在二手市场买的便宜货，有很多，或许有济慈的诗？我记得Andy给我说过有的……还有很多他自己喜欢的侦探冒险小说或者杂志……”
床底下拖出来一个纸箱子，看起来还很有一点沉。
“这么多？！”Garrett忍不住说，“Andy给你买这么多书是准备过冬用么？”
“怎么不是？”Martin微微笑道，“Andy说他要搬到北部去了……因为今后可能不常来，所以就给我买了一大堆好打发时间。”
“可惜你又不能看。”Garrett叹了一口气，忽然他想到一个主意，“那我给你念书怎么样？虽然你看不到，但是听得到啊！”
“但这样麻烦你……”Martin有些迟疑地说。
“我今后每天都可以给你念书。”Garrett狡猾地说，“你喜欢的话，每天付给我一杯红酒作为报酬就好。但这样也很冒险，因为我可能偶尔会忍不住对你动手动脚，如果你害怕我，现在只需要指指门口，我二话不说，马上服从你掉头就走，从此都不会再回来。”
Martin那双没有焦距的眸子出神地“看着”眼前一段空气，嘴唇微启，若有所思。
“我觉得你并不像Andy那么纯真热切，但是又不像Cilia那样……饥渴、寂寞又咄咄逼人……你比他们都要狡猾聪明，更会钓鱼……”Martin轻声呢喃，“但是，我又何必惧怕呢？最好的朋友和最坏的朋友我都遇到过，最慷慨无私的关怀和最自私刻毒的胁迫我也遭遇过，还有什么比过去更好，还有什么比过去更坏？”
“我给你念书，你给我酒，还要陪我去看电影，”Garrett爽快地说，“就这么成交吧！”
“成交……”Martin微微动了手指，“还有一件事，Garrett……我在你身上好像闻到过烟熏的味道。不，不是香烟，也不是厨房的油烟，是那种野地里柴火散发的烟熏味儿。不——我不讨厌它，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最近到底是住在哪里？”
Garrett拉长了脸，半晌，才耸耸肩：“我一直以来——我跟那些刚刚失业破产、被房东撵出旅馆的小白领，捡报纸生火取暖的拾荒人，从孤儿院精神病院逃出来的老人和小孩住在地下收容所。”
六
“你一直没有地方住的话……我倒是知道不久前有两家房子出租。”Martin告诉他，“一栋是Andy的，如今他要搬到北部去，一栋是……Cilia的，她以前是我的管家，不过现在去了悉尼。”
Andy所在的那栋公寓是又小又破又潮湿，拥挤，脏乱，其实对流浪的吸血鬼来说本该无所谓的。Garrett平素不拘小节，吸血鬼也偏爱阴暗潮湿的地方，更何况他也没有什么钱。
本来他差不多就要开口说“就这儿吧”，但是Martin又带他去了Cilia家里。
“我本不该带你来的，但是受人之托……天呐，Cilia似乎是在故意难为我似的，临走就偏要委托我帮她把房子转出去！”Martin叹气说，“我觉得这地方似乎也该让你看看，她家比Andy家更宽敞。”
不用了——Garrett本想说。
但是他在看了那间房子之后，一瞬间所有想法全部改变了。
这房子不大，不小，但是宽敞通透整洁，而且——整个客厅都挂满了Martin的相片！大大小小的相片，清晨遛狗的Martin，在逆光下微笑的Martin，在朦胧的晨光中凝望自己的Martin，被风沙吹迷了眼低头揉着眼睛的Martin……每一张都那么漂亮！那么精致！简直不能更美妙了！
一瞬间Garrett对这栋房子的前主人产生了微妙的妒意。
“嗯……怎样？”Martin轻声问，“你喜欢这儿吗？”
“还不错~”Garrett挑剔地说，一面贪婪地看着周遭的照片——啧啧，Martin肯定不知道这墙上都挂着些什么。
“Cilia要我一定要询问新房客的意见——问问他们对这房子是否满意。之前我也领人来过，但是他们都……都不大愿意说，而且都走了。我想……这里不会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吧？”Martin有些不安地问。
那当然——他们看到这满墙的照片，还以为你是个自恋狂吧？
Garrett暗暗想。
“不，没有什么吓人的东西。”Garrett微笑，“不过就是……这房子的前主人在这满屋子都挂满了‘我爱你’三个字呢。”
Martin马上全明白了，脸色也变了。
“你不高兴？”Garrett注意到Martin那难看的脸色。
“墙上有些什么？”Martin想了想，突然说，“是我的照片？！”
“是的……”Garrett抬头看了看，“而且它们都很美。这一定是非常专业的摄影师才拍得出来的，构图这么美，光线这么漂亮的作品……”
Martin沉默不语。
“我想在这住下。”Garrett爽快地说，当然他也瞥见了Martin那不安的神色，“只是因为这儿很宽敞，装潢也漂亮~你……不会不高兴吧？”
“不会，当然不会。”Martin很不情愿地说，神色极其不悦。
“哦——”Garrett心领神会，“我马上把这些照片都取下来，统统都烧掉——不然今后有人过来做客，看到这满墙的……会误以为我是你的狂热粉呢！”
Martin舒了一口气：“嗯……我……我去给Cilia说……房子租出去了。”
然而他并没有钱。
而且手头拮据得不是一点半点。
在美国的时候他就是靠刷脸蹭饭吃的，何况作为一个吸血鬼只要他高兴他爱怎样就怎样。离群索居也好，流浪漂泊也好，不需要房子车子这些东西，饿了就去逮个人吃掉，高兴就去作诗作曲然后去勾搭文艺女青年。
当然他完全可以去大街上抓一个有钱人，吸干他的血，然后扒了他的钱包——但这样实在是有违Garrett的准则。以前他吸血只为杀杀肚饥，现在却像个下贱堕落的流氓一样抢俗人的钱……想到这里Garrett实在不能接受。
而且干这种事情的流氓强盗一定无法讨Martin喜欢，Martin如果觉得他很卑劣的话就不会做他的仆从了。
最后他不得不在墨尔本的酒吧里找了个钢琴师的兼职。
这对吸血鬼来说实在是……太丢人了。
但是好歹听上去高雅脱俗——虽然感觉上还是有点风尘味儿。
不过比起卡伦家族的那个大儿子爱德华——留级了几百年拿了数百个毕业证的万年老男孩来说——已经算得上不太丢人了。
好在Garrett这人有个优势——他长得非常非常帅，非常非常迷人。
所以他来酒吧的第一天就引来了许许多多的客人，Garrett也非常清楚自己的魅力，他一边弹琴一边微笑着看那些在迷离的灯光下的红男绿女们一面对他投来艳羡向往的眼神一面拼命往他琴盖下塞钞票塞名片。
老板在他下班的时候叫住了他，强烈要求他今后长期来他们酒吧工作，并且提出要给他的工资翻两倍。
Martin摸着Garrett递过来的钞票惊讶极了：“我……我还不知道你会弹钢琴，Garrett……”
“我从前有个女朋友，在华盛顿的时候，”Garrett轻咳两声，“嗯，我们一起过了两个月，她教过我几首曲子。其实我不会弹，只会弹那么几首——”
“这些就够了，”Martin把剩下的一沓钞票给他，“下个月你再——”
“不，这些都给你。”Garrett抓抓头发，“我要这些有什么用呢？”
“咦？”
“我是说……”Garrett连忙掩饰，“我这人对钱没有概念，所以我把钱都放在你这里……”
“哦，我明白了，”Martin恍然，“你让我帮你理财？”
“啊？没……没错！”Garrett猛地捶手，“是啊是啊，我要你帮我打理这些，钱、衣物、食物、酒水……房子……没错，我就是需要你帮我做这些——你懂吗？”
“我一个盲人……”Martin苦笑，“你想要一个盲人当你的管家？像管家一个照管你？”
“是的是的！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Garrett大声说，“别忘了还有吃的！”
“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呢，Garrett。”Martin无奈地说，“我不会烤蛋糕，我也不能给你煎鱼，我看不见也无法给你挑选衣服……”
Garrett咬着指头，在客厅里大步地踱来踱去：“不，那些不是问题！”
他饿的时候吃Martin就行了，或者让Martin帮他弄一些人来给他吃。
——只要Martin成为对他死心塌地的血奴，万事都服从他的安排就好。虽然一开始在道德上会有一些难以克服的阻力，但是只要他耐心调教他、驯服他，就一定会成功的！
——如果Martin不答应呢？如果他笃信上帝什么的，坚决拒绝吸血鬼的诱惑呢？
那Martin就没用了，那时候Garrett可能就不得不满怀悲痛地把Martin吃掉了。
想到这里Garrett就很伤心，大声喊道：“Martin，告诉我——你信基督吗？”
“我？”Martin吓了一跳，“不，我不是基督徒。”
“天主呢？真主呢？佛祖呢？或者什么其他宗教……”
“不，我是无神论者。”Martin说，“以前母亲在世的时候偶尔会带我去教堂……她死后我就没再去了。”
“那太好了。”Garrett欣慰地说。
“这和你我之间有什么关系吗？”Martin问。
“有那么一点点关系——我——我……我吃荤，所以我——我不喜欢佛教徒。他们让我消化不良。”Garrett信口胡扯。
Martin懵懂地点着头。
“好啦，Martin，咱们暂且别提雇佣关系这种话啦，”Garrett赶紧岔开了话题，“今晚我给你读诗好吗？”
“啊？”Martin愣怔了好一会儿，“哦……好啊。”
他找到上次Andy留下来的大箱子，翻着里面的书。
哦……太多了，太多了，有各种地摊杂志，三流到五流的侦探小说，还有几本电影期刊……后来他找到一本茨威格，一本爱伦坡，一本白朗宁诗集，一本司汤达小说集，还有一些阿加莎的断断续续的几本小说——就这几本算是勉强能够入眼的。
“很可惜没有济慈……”Garrett说，低头翻着书，“不过读白朗宁十四行诗也是一样，但愿今晚你有一个甜美的梦境。”
Martin立马站起身来。
“你到哪儿去？”
“我去放音乐。”Martin说着，就从书架上摸索到了自己要的那个唱片，“我收集了很多不错的曲子。”
肖邦的小夜曲那轻柔动听的旋律在房间里流淌了一地。
“念诗吧，Garrett，我给你把红酒端上来。”Martin平静地说。
“我从不曾拿我的卷发送给谁，
I never gave a lock of hair away
除非是这一束，我最亲爱的，给你；
To a man, Dearest, except this to thee,
满怀心事，我把它抽开在指尖，
Which now upon my fingers thoughtfully
拉成棕黄色的一长段；我说：“爱，
I ring out to the full brown length and say
收下吧。”我的青春已一去不回，
`Take it.' My day of youth went yesterday;
这一头散发再也不跟着我脚步一起
My hair no longer bounds to my foot's glee,
雀跃，也不再象姑娘们，在鬓发间
Nor plant I it from rose- or Myrtle-tree,
插满玫瑰和桃金娘，却让它披垂，
As girls do, any more. It only may
从一个老是歪着的头儿－－由于
Now shade on two pale cheeks the mark oftears
忧郁的癖性－－披下来遮掩着泪痕。
Taught drooping from the head that hangsaside
原以为理尸的剪刀会先把它收去，
Through sorrow's trick. I thought thefuneral-shears
可不想爱情的名份得到了确认。
Would take this first, but Love isjustified, --
收下吧，那上面有慈母在弥留时给儿女
Take it thou, ... finding pure, from allthose years,
印下的一吻－－这些年始终保持着洁净。
The kiss my mother left here when she died.”
Martin安静地听着，苍白的脸颊被壁炉染上淡淡的晕红。任那些诗词字句像是燃烧着火焰的酒精，温热而缠绵地灼烧着他的心。
“这太……柔情了，太缠绵。”Garrett也觉察到了，“或许不该要我来给他读这些……或许这样有些尴尬……我的声音我的诗歌应该献给芳心寂寞的少女……见鬼的，这种事情……这样的夜晚，还有这肖邦的音乐！我居然不知不觉地和一男人搞什么浪漫？！这太尴尬了……”
不，不应当是这样。
他应该用吸血鬼的高傲和强大来征服他，用他的永生与美貌去诱惑他，让Martin对他俯首帖耳，心悦诚服，而不是现在这样风花雪月。
他还在这里端着书，惴惴不安地东想西想，Martin却噗嗤笑了起来：“你就这样读诗吗？Garrett？”
“怎么——？”他被刺激了自尊心，一下子挺起了胸膛，“我还是流浪的美国诗人呢！”
“至少我不是这样读诗的。”Martin笑着说，清了清嗓子，把白朗宁的诗歌重新背了一遍。
奇怪！
那些字字句句，被Martin用那柔和悦耳的嗓音念出来的时候，就和音乐一样好听！那声音和着轻柔的钢琴曲，使得他心里产生了一些奇异的波动。诗歌本身确是有韵律的，只是他从前却不知道，还能被人用这样的方式念出来，像是夜莺婉转动人的歌唱。
“你的声音足够动听，也是真情流露，”Martin对听得入迷的Garrett叹气，“但缺乏一些表达技巧——你太急于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而没有注意调动听众的感官……给他们足够反射的时间。感情是相互作用的，你在抒情的时候，也请等一等，聆听听众，好让你的心声能够传到他们心里去。”
“啊……”Garrett抓抓头发，“我只会写，不会念。”
以前他总是拿自己的诗歌去哄妹子，也没人指出他写得好不好或者念得行不行。
“可能是因为我是盲人，所以耳朵特别挑剔。”Martin笑了笑，“别往心里去，Garrett。你的声音非常好听。我也很喜欢。”
“他嘴里说很喜欢，心里其实很瞧不起我呢！”Garrett沮丧地想着，又看了Martin一眼，很快就又想到，“虽然他有些骄傲，但是……是啊！人家就本该这么骄傲的——他的声音——他的诗歌——实在是太好听了！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想多听一点！”
“现在似乎很晚了。”Martin提醒他。
“我能留在这儿吗？工作了好几个小时我可累着呢——今晚我就睡沙发，不会打扰到你的。”
Martin一愣：“夜里沙发是Bill的地盘。你应该跟它去打商量。”
“哦，好吧。”他更加沮丧了，“既然你坚持要赶我走——”
“你可以睡我房间。”Martin仰着头，毫无焦距的眼睛望着他——当然，视线是错位的，他压根看不到Garrett在哪儿。
“哦……好……好……”Garrett摸了摸鼻子。
等等——
他留下来干什么？
天呐——他留下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躺在这个血液温香、脖颈修长漂亮的人类旁边？让自己挨上一整晚的饿？！
他会发疯的。
“你翻来覆去地是在干什么啊？”晚上Martin关了床头灯之后，就发现身边的Garrett一刻不停地折腾着，一会儿把被单拉到头上，一会儿又蜷成一团滚来滚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失眠了？”
“失……失眠……”Garrett牙齿打颤地说。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挨饿吧？
Martin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我给你读诗吧？让你好好安睡。”
“好啊……”Garrett喜出望外，“我、我喜欢你的声音……和你的诗。”
Martin很快就把书拿了过来，还没念两句，Garrett奇怪地问：“你怎么不开灯啊，Martin？”
Martin哈哈一笑，Garrett再才反应过来Martin念的是盲文书。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Martin幽幽地说，“我的黑夜比你的白天美丽？”
“啧~”Garrett不服气地说，“这世上最有资格说这话的可不止你一个人呢！盲人，吸血鬼，以及所有热爱夜生活的人——都可以这么说！”
Martin又笑了：“我俩加起来正好占了三分之二是不是？”
“对啊。”Garrett撇撇嘴，心想Martin肯定猜不到自己到底是占了哪一个三分之一。
“……夜这般温柔，月后正登上宝座，
周围是侍卫她的一群星星；
但这儿却不甚明亮，
除了有一线天光，被微风带过，
葱绿的幽暗，和苔藓的曲径。
我看不出是哪种花草在脚旁，
什么清香的花挂在树枝上；
在温馨的幽暗里，我只能猜想
这个时令该把哪种芬芳
赋予这果树，林莽，和草丛，
这白枳花，和田野的玫瑰，
这绿叶堆中易谢的紫罗兰，
还有五月中旬的娇宠，
这缀满了露酒的麝香蔷薇，
它成了夏夜蚊蚋的嗡萦的港湾。
我在黑暗里倾听：呵，多少次
我几乎爱上了静谧的死亡……”
Martin的声音缠绵温柔，回响在他脑海中，身体像是长出了无形的透明的翅膀轻盈地飞向夜空，一直飞着飘着，任那皎洁的月色静静地洒在他的身上。
他又做梦了。
【“Thranduil……”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抚摸着他的脸颊的双手很是温柔。
他微微侧过头，用柔软的嘴唇摩挲着那对方温热的手心以示回应。
他清楚自己身上那被恶魔气息侵染的伤口，那种程度的伤口就算是中土最好的医者也束手无策。
“我的身体已经被侵蚀……”他低声说，“但它还封印着魔苟斯残存的一部分。我想伊露维塔或许不会允许这么危险的东西被带入新的乐章之中。他会令我……”
“沉睡。”高远的天空中传来庄严浑厚的声音，那声音里似乎蕴满了怜悯同情，“你，可怜的精灵，你已经在这世上受了太久的折磨，历经太久的风霜，你的身体早已在岁月的流逝中变得脆弱不堪，但你为这场终末之战付出了不少牺牲……”
他冷冷一笑。
“若是你及早听从我的召唤，来到我的身边，或许不会经受今日这般苦楚。但现在已经太迟了。我不忍见你在魔气的侵蚀下备受折磨渐渐腐坏，所以我送你最后一项礼物，沉睡，永远的沉睡——它等同于人类的死亡，给你此生最后的解脱。”
“不！”他身边那人一激灵，忽然站了起来大声说，“我不接受！”
“不接受？可怜的孩子，你们总有一些奇怪的执着。你不接受他死，你就要看着他被黑暗吞噬，他会腐化、堕落，成为暗夜中的幽灵或是行尸走肉。他的脸孔会变得黯淡无光，他的眼神会变得嗜血凶残，他会变得狰狞丑陋，他会被魔苟斯残余的气息同化——所以我要让他睡去，连同这整个旧的世界一起沉入地底的王国。”
“就算他要死去，”那人抱紧了他，柔声说，“我也要请求——请让我留在他的身边。我用我的一切、用我的生命去守护他，保住他最后的心，让他的心纯净安宁，不受黑暗的侵袭。”】
七
他打着呵欠，大清早地爬起来练着钢琴曲。
当然Martin家是没有钢琴的，他也不会在大清早的弹钢琴去吵他。
他只是对着空气练习琴谱而已。
Martin起来了，手里拿着照相机：“Garrett，你在做什么？是坐在沙发上么？”
“我是坐在沙发上，”他心不在焉地回答说，“我在记谱子呢。”
“咔嚓！”
Garrett一惊：“做什么？！”
Martin摇着捏住拍出来的照片：“给你拍的照片——Garrett坐在沙发上弹钢琴。”他又给那些照片标记上盲文。
“哦……我一定是相当地帅！”Garrett不认得那个小小的塑料的类似订书机的玩意儿，不知道Martin是在个照片做记号记录当天的事件，所以也没怎么在意。
“我感觉今天天气挺好，我们一起去公园散步好么？带上Bill。”Martin说，“我一个人拍照的时候会抓不准镜头，你帮我看看镜头。”
Garrett望了望窗外——阴天，但是空气清爽。
不错，挺适宜出行的。
他们在公园里拍了很多照片。
“我很奇怪——你是靠什么来维持你这个奢侈的嗜好的？”他们坐在公园长椅上坐下来的时候Garrett忍不住问，“每天都要耗费三五卷胶卷，钱从哪儿来？不会是靠卖你的摄影作品吧？”
“是，也不全是。虽然确实有一些古怪的人愿意出高价买我的作品。”Martin依然露出那好看的微笑，“但我的主业是给电台的音乐写评论，偶尔也写一些诗歌赚取稿酬。”
“那我们算是半个同行。”Garrett玩笑似的伸出大手握了握Martin那纤秀小巧的手。
“同行是冤家。”Martin微微弯了弯嘴角，“你居然不嫌弃我读诗难听。”
“怎么会？！”Garrett大叫道，“我希望你读，我喜欢你的声音，但是我只想你读我一个人的诗歌，而且只读给我一个人听！你读任何其他人的我都感到嫉妒！”
Martin微微脸红了：“可是你读白朗宁的时候我并没有嫉妒他们呀！”
“哦，那是因为他们都死了。也没必要嫉妒。”Garrett满不在乎地说。
“济慈和雪莱也死了啊！”Martin忍不住说。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死了的作家可以，活着的什么诗人就免了！那些都是舞文弄墨来骗骗书友会的无知文青的。还不如读我的。哪怕是艾伦金斯堡的也不行！”Garrett霸道地说。
“难道你的诗歌不是用来骗——”
“我才不是！”Garrett说，“我同那些没有经历时间沉淀的小伙子们有着云泥之别！”
“我其实觉得你的诗歌和艾伦金斯堡也是同一路数的，自由畅快，也没什么不同嘛。而且人家年纪比你大，沉淀也比你多了去了。人家还是个反战激进分子。”
Garrett差点就要说他自己的年纪已经是艾伦金斯堡的几百倍够当他祖宗了，几乎美国的每一场战役他都参与过，而且他简直比兰博还反越战。
但是这话说出来太狂了，而且Martin肯定不信。
他抱着胳膊在长椅上生闷气，Martin就站起来给他从各个角度拍了许多照片。
要是这时候天崩地裂就好了，要是这时候他们遭遇歹徒抢劫、恐怖分子、地震海啸就好了，他就有机会在Martin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英武豪迈浪荡不羁。Martin就会看到他是多么多么强大可靠。
或者Martin如果能够睁开眼睛看到他就好了——可以看到他高大帅气的体魄，看到他俊美非凡的模样，看到他在灿烂的阳光下浑身发出金子一样光芒的奇迹，也会视他为神祇，为他而倾倒。
可是现在呢？
现在他堵着气，翘着腿坐没坐相地在公园的长椅上。房子是分期付款的，衣服是借Martin的西装（自己的那套被Martin拿着一起扔去了洗衣房），小了一号，不怎么合身，连领带都是Martin帮他打的，早餐是Martin帮他做的。他什么都不如他！他的诗歌造诣不如他，他的音乐品味不如他，他的声音也不如他优美动听，也就相貌比他好吧——然而他的帅气俊朗在盲人面前毫无用武之地，他的迷人微笑Martin又看不见。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压倒性地征服这个盲人的。结果现在除了享受人家的伺候和安排他什么都没干！
不，还差一样呢。
他可以选择曝光自己吸血鬼的身份，看看Martin愿不愿意臣服于他？
但是这样也很冒险，吸血鬼的身份不宜对外曝光。如果Martin拒不合作的话，他就只能选择杀掉Martin好让他不走漏风声。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愁容满面。
……
“他帅吗？”Martin拿着自己拍出来的照片，问宠物医院给Bill检查的医生。
“谁？”
Martin摸了摸照片上的标记，确认是自己早上拍下的Garrett：“那个……坐在公园长椅上的男子，我可能没对好，不过我有很多张，你看看……”
医生把所有的照片都翻遍了，最后摇摇头说：“公园长椅上并没有人啊。倒是摊着一堆西装——你在晒衣服？”
一连问了几个人，答案都是如此。
Martin仔细地想了想，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收拾好衣物和一些钱财，把Bill寄给Andy，顺便附上一封信：
“亲爱的Andy：
我坚信自从你离开我之后，我的精神方面似乎产生了一些变化……简单说是出现了一种幻觉。我总是幻想着有一个非常温柔高大的男性陪着我吃饭、散步、看电影、念诗……
我想我是有一些精神分裂症状。
而且我的病况有点棘手——我已经严重到不止是幻想了，我甚至产生了幻觉、幻听！他对我而言简直是栩栩如生、触手可及！
我得去医院检查检查，或许还得去精神病院住上个十天半月……别担心我，Andy，我自幼孤僻、敏感，我毫不怀疑自己会踏上与莫泊桑类似的命运。这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希望你常来看看我，但如果我被疾病折磨得不成人形六亲不认的话，你还是别来啦。
你忠诚的
Mart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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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偷偷摸摸地把标题打上了“五-七”……但这并不一定就表示我会写长篇了，顶多三四篇就可以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