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TE】【GarrettxMartin】【魔戒/暮光/情如物证】他的眼睛像海洋（八-十））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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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tin——”他提高了嗓门叫道，“我的手伤了，今晚不能上班——所以我上你这儿来啦。”
就为了请个假，众目睽睽之下他去玩假摔也是拼。
不过他一个长手长脚的大个子一下子脚滑绊倒在演奏台上的效果倒也惊人，经理被吓得不行，一个劲问他有没有买过保险。
屋子里依然黑咕隆咚的，没人回应他。
他绕着房子转悠了几圈，Martin或许还没回来？
他攀上二楼的阳台，打开窗子自己爬了进去。
然而他在房子里转悠到将近午夜还是没有等到Martin回来。
“怎么搞的？难道他被美女勾搭了？被灌醉在酒吧了？被歹徒绑架啦？一个瞎子……没几个钱，也什么亲人，难道真会有什么人……看中他的什么？”
他大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摸着微蹙的眉头。
最后他也坐不住，干脆跑了出去，在Martin经常散步的那条街道上走着希望能够接到他。
但是别说Martin了，就连Bill的一根狗毛都没有看见！
他就那么不知不觉地走到了Martin常去的那家餐厅，但是餐厅都已经打烊了。
于是他不得不往转走，一边走一边期待着可能在路上撞见他。
到了Martin家里，他发现屋子里亮着灯，于是很高兴地跑了进去：“Martin——我等了你老半天啦，今天你到底是上了哪儿——”
屋子里的人不是Martin。
那是个长得像考拉一样可爱的卷发男孩子，脸上带着不知所措的微笑：“晚上好——我……我是来帮Bill拿药的，它有点消化不良，我想它是不是胃病又犯了。”
“Bill？”Garrett打量着黑发的男孩，“Bill在你那里？那Martin呢？是不是也在？”
“Martin病了，”绿眼睛的男孩微笑起来甜甜的，“他写信告诉我说把Bill寄养在我这儿。”
“他病了怎么不跟我说？”Garrett不悦。
“Martin是这样子……总是有些敏感。也许是自尊心太强，怕被耻笑吧。”年轻的男孩说。
“我要去看他。”Garrett叹气，“快告诉我他在哪家医院……居然不告诉我这种事，太不够朋友了！”
考拉一样的男孩子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这……”
Garrett白他一眼：“这这那那个什么？！他得了什么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我认识几个参与过越战的老兵，缺胳膊断腿的，都没有他这么羞于见人。说吧——他到底是得了梅毒还是艾滋？”
“并不是！”绿眼睛的男孩大惊失色，“天呐，你想到哪儿去了？！Martin说他得了精神分裂症！”
一封信被塞到他鼻子底下。
他一目十行地快速地看完了。
“胡——扯！”他失声叫道，“哪有真正的精神病人会说自己是精神病的？我瞧他明明很正常嘛，就是尽瞎想！一定是卡夫卡看多了才把他搞得这么神经！”
“……”
他把那封信又凑到眼前看了一下：“哦，不是——他说的是莫泊桑。得了得了，都一样……他说是米兰昆德拉把他害得这样我也信——思想混乱了这人就傻了，没病也成天疑神疑鬼地说自己有病。”
“……”那小伙子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这么说……你就是Andy？”他再才注意到眼前那个帅小伙，“你是他的好朋友？”
“我是Andy，你是——？”Andy望着他问。
“Garrett——我是他的新朋友”他和Andy握了握手，“我本来在亚拉逊河畔的X酒吧里弹琴来着，今晚刚好摔断了手，屋漏偏逢连阴雨……才准备上他家来请他帮忙……谁知道他这就住院啦！”
“你……摔断的是左手还是右手？”Andy惊愕地看着他那两条健壮有力的臂膀，完全搞不懂他伤在哪儿。
“左边——或许是右边——谁知道呢？我一听到他的事就乱得连左右都分不清楚了。”他继续盯着那封信看，“他没有跟你说他要上哪儿看病、住什么医院吗？”
“没有。”
“你没有骗我吧？”他锐利的眸子盯紧了Andy看。
“不不不，我绝不会骗人的。”Andy连连摇头，就连说这话的时候他也是一直可爱地笑着的，“都是Martin的好朋友，何必要故意让你提心吊胆呢？你也不必着急，他既然说了要我跟他联系，那将来一定会跟我联系的。或许……等他找好了医院把自己安置好了就会再给我写信的。”
Garrett可不想等Martin住进了精神病院再来找他！他在百年前的伦敦见识过各种精神病院，那儿简直就是酷刑室！比地狱还可怕！
九
Martin穿着病号服，乖乖地坐在靠窗的床沿往外面“望”。
实际上他也看不到什么，没有Bill在身边让他感觉不习惯，刚刚护士给他打了一针镇静剂，告诉他说今晚的月光很好让他安心睡觉。而他自从搬进来住院观察之后的八小时内也一直没有幻觉出现。
所以他感觉挺好的，就坐在床边等待睡眠降临。
然而他很快就听到有人在敲他的窗子。
“怎么回事？”Martin自言自语，“这儿不是精神病院的三楼吗？连阳台都没有，谁在那儿敲窗子？”
“把窗子打开——Martin，是我！”Garrett在压低了嗓子喊，“让我进来好吗？顺着排水管往上爬可真够累的！”
“Garrett？”Martin抱紧了自己的膝，“哎，我还以为今晚不会有事呢，谁知道这病就在我意想不到的时候犯了。怎么回事？我是太想他了吗？”
“把窗子打开——Martin，让我进去！”Garrett见Martin一动不动，有点着急，“你听得见我吗？拜托……放我进去——他们没有把你怎样吧？我真担心我来晚了你就被整成了一个白痴了——就像《飞跃疯人院》那样——哎，一想到那个我就揪心！Martin！你倒是回答我呀！”
“今天的Garrett有点吵，”Martin把自己的杯子铺好，“可能是潜意识被我压制了一整天这会儿就爆发了。我还是早点去睡觉，明天我得跟医生谈谈这事——我昨晚又梦到他了——我现在是在做梦呢还是清醒着呢？我自己也不知道，说不定明早一起来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Garrett心急如焚，看着Martin对自己不闻不动还以为Martin被精神病院的人整残了失去了五感，激动之下就一拳头砸烂了窗玻璃开始拆窗子。
“幻觉，都是幻觉。”Martin安慰自己，“房间里就我一个人，不可能有人砸窗子的。”
Garrett很快就把窗子给拆烂了，马上抓着窗框爬了进来。
哎哟！真疼！
这一进来他就整个儿都不好了，因为是没有邀请硬闯进来的，房子里四面八方都向他袭来可怕的压力，浑身上下像是有几千个铁锤在狠狠地锤他，脑子里好像有几百枚巨大的钟在咣咣地响着，头痛欲裂、痛不欲生。
“Martin……”他强忍着剧痛轻声说，“别在这儿待着了，咱们走吧。趁我现在还撑得住，在他们把你整疯了之前……”
他伸手去拉Martin，令他吃惊的是，Martin反而一扭身避开了他：“你是虚假的幻影，不要再欺骗我了。”
“我是……什么？”他这会儿痛得脑门都在爆青筋了。
“我已经干够了傻事，”Martin低垂着眼睫轻声说，“我给你拍照……照片上除了一堆衣服，根本就没有人。我真是疯了，真的疯了，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和一个自己脑海中虚拟的人聊天谈话。”
“我……什么啊！”Garrett只觉得脑子里热血上涌，赶紧用手捂住鼻子——果不其然，流血了。浓稠的血液不停地从七窍中流出来，带走他一分一厘的体力，让他更加虚弱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满手的血——再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他就要被整成干尸了。
“你居然找人帮你看照片？！”Garrett突然醒悟过来了，大叫道。
“我向来都是用拍下来的照片来替代我的眼睛。有时候实质上的证物比人类的眼睛更管用呢。幻觉可以欺骗我，但是照片是骗不了人的。”Martin冷冰冰地说，“要不是这样我怎么发现我自己的精神分裂症呢？”
“这不一样！”Garrett用手帕捂住口鼻，试图给自己止血，“你听我说，你误会了——天大的误会！你看不见我不是因为你有病，你看不见我是因为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是吸血鬼！”
“我的脑袋真是越病越厉害，”Martin喃喃自语，“这种天马行空的想象真不是我平常会有的。居然连吸血鬼都扯进来了。”
“你现在能不能别跟我争？先说‘请进——’好吗？！”他恨得咬牙，浑身像是被拆散了架，四肢百骸都痛得发颤，“我现在七窍流血了你知道么？！天啊，你看不见——那我告诉你，刚刚两个小时之内——我风驰电掣地跑遍了墨尔本的所有医院，挨家挨户地找你，大晚上像个疯子似的不顾被人发现的危险在墙壁上、屋檐下探头探脑，累得像条狗……如果我被沃尔图家族的人发觉，我……我肯定要被他们拧了脑袋！可是我担心你，我深怕我来晚了你就被他们切了脑前额叶被变成傻子了你懂吗？！”
他捂着不断流血的脸孔，感觉到头重脚轻——今晚他实在是失血过多了——“天！我快要痛死了！我可不想在你面前演恐怖片！Martin——求求你，如果你听得到我，就请说一声‘请进’？别再折磨我了！”
“请你……请你进来……”Martin无神的眼睛呆望着他，机械地说。
一瞬间，那些在脑海里嗡鸣的钟声、那些捶打着他身体的重击全部消失不见了。
所有阻碍他的结界都消失了。
他感觉舒服多了。
立马他就把Martin按在床上给他检查，翻开他的眼皮，检查他的手腕，看看有没有被动过刀子扎过针：“他们怎么对你的？给你灌药了？用凉水冲你了？还是电击你了？”
“天啊，我真是不可救药，”Martin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努力阻挡着他的触碰，“我居然去回答一个幻觉的呐喊，我居然还关心一个幻觉它到底痛不痛？我居然真信他那套鬼话？！我的病情不可抑制地恶化了……”
“你到底回不回答我？！”Garrett恼火地说。
Martin闭紧了嘴巴，决意不理会他的纠缠了，他认定了继续和Garrett对话会使自己病情加重。
“Martin，听着——”他焦急地握住Martin的手，“这是……这是我的手，过来……虽然你看不到，但是你可以触摸到我的脸……不是吗？好吧，有点冰凉，没有温度，你不能指望吸血鬼有什么体温……”
“这都是幻觉。”Martin冷冷地说，“而且我的病况升级了——以前只是幻听，现在连触觉都有了。”
“这些不是幻觉！”他要抓狂了，“天啊——你为什么不能睁开眼睛看看我呢？我现在这副七窍流血的鬼模样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我是活人！”
Martin扁了扁嘴，缩到墙角里不理会他。
“别那么一副梦游的表情啊——我生气了！”Garrett擦了擦满脸的血，恼怒地道，“你信不信我咬你啊？！”
Martin不为所动：“你倒是咬我啊~”
他勃然大怒，一把将Martin拉入怀中！
皎洁的月色下Martin神色淡漠，修长的脖子如同白象牙一样光洁美丽。
这盛怒之下一口下去……恐怕Martin当场就要挂了。
哦不……
——他现在还不想咬死他呢！
如果现在就把他吃了就没有什么以后了。
“我就知道你不能伤害我的——你只是幻觉而已。”仰面躺在他怀里的Martin依然神色淡然，一直处于半梦游状态。
——这简直令他气急败坏。
“哦~好——你以为你自己精神分裂——你以为我是幻觉！”Garrett气愤地把他一把甩回床上，揪着头发在病房里大步走来走去，“我跟你说什么你都不信——你只相信你的‘眼睛’，你的照相机，你只相信事实……我真是恨得想咬你一口好叫你清醒清醒！可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说到这里他几乎要哭了）好吧，好吧……你赢了，Martin，我从没想过你固执得这么可怕！”
Martin好容易才摸索着从床上坐起来，又被Garrett疯了似的一把搂入怀中：“回答我，这个拥抱真实吗？我这样紧紧抱着你，不疼吗？！我如果把你勒死了呢？”
Martin被他勒得喘不上气，脸色都白了：“是噩梦……这是幻痛——醒了就好了。”
Garrett真的是彻底崩溃了。
——他遇到了一个绝对的怀疑主义者。Martin除了照相机和Martin自己，谁都不信。
月光透过那扭曲变形的窗框照在这寂静空荡的病房里。
如果Martin能够看到他这愤怒难抑的发青的脸色，Martin就不敢说他是在跟他开玩笑，也不会认为他是假的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不听不看不闻不问，只管自己一意孤行，把别人扔到绝望和痛苦之中？他瞎的不止是眼睛，还有他所有的感官，他失去的不止是视觉，还有对这个世界的信任。所有的话语都无法传达到他心底让他信服，所有的央求、哭喊到他心门口就像撞到了铜墙铁壁一样被弹了出去！
——如果说一个人的世界里……只剩得自己一人是孤独。那么在这个只剩一人的世界中，他连仅剩的自己都不相信，那简直孤独得堪称可怕了！
——他什么都信不过啊，哪怕是他自己。
他凶狠异常地吻了Martin一下，怀着满腔的怨毒：“那这个呢——你尝到血液的味道了吗？这个是不是也是你幻想出来的梦境？”
——Martin惊呆了。
Garrett咧嘴一笑，继续挖苦道：“你回答我，如果我是假的，你为什么要虚构一个男性陪伴你呢？哦——‘温柔高大的男子’——你是gay吗？你潜意识里是个gay吗？你为什么不虚构你母亲的幽灵，你为什么不虚构一个温柔的美女？而要虚构一个男性吸血鬼陪在你身边，你是不是潜意识里把自己当女性了？！
Martin呆呆怔怔地听了好一会儿他的咒骂，最后羞愧地低下头：“啊！我居然从来没想过我是gay！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我是gay！所以我才会在精神分裂的时候虚构一个男性朋友照顾我。我刚刚居然还在幻觉中和他接吻？！看来我得在医院多挂一门门诊了……”
“啊！你宁可相信自己是个精神分裂的gay你都不相信我！！！”Garrett又恨又气，已经完全疯了。
“原来我是gay……”Martin颓然自语。
“你倒是看看我，听听我啊——你这个……”Garrett满肚子的牢骚咽完全咽不下去，“你这个傻瓜！”
“我的幻觉已经开始强烈地反抗起来了。”Martin呆呆地说，“这也许是我的免疫系统在和病魔作战呢。”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Garrett抓着头发咆哮、怒斥，费尽唇舌，甚至尝试半跪下来痛哭来摇醒Martin，把Martin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想要证明自己没有心跳……可是Martin始终不为所动，依然像个冰雕似的淡定。
“我……我不想跟你吵架了，我好困……你吵得我好累……跟自己的幻觉吵架真傻，太傻了——真的。”Martin感觉到之前注射的镇静剂发挥作用了，就摸索着爬到被子里去，“哎，但愿睡眠能够驱逐你这疯狂的幻觉……”
他真是欲哭无泪。
片刻后。
“Garrett？”Martin睁着眼睛呼唤，“你还在？你应该在吧？如果你是我脑海中的幻觉，那应该是随叫随到的——对不？”
“诶？”他有气无力地说，“你的幻觉先生还没走，你有什么想说的？你个恨死人的gay……”
“我觉得你应该是我心理方面或者精神方面受到压抑而产生的某些……病变。嗯，也许是性压抑，我觉得我找到治疗自己的方法了。明天我要转院——我觉得我眼下没必要住精神病院了，我最好是先去咨询一下心理医师——或许我把我的性向弄明确了，我的精神分裂症也会治好了。”Martin认真地说。
“……”Garrett呆呆地看着Martin那近在咫尺的脸，良久无语。
十
他又开始做梦了。
【“我们错过彼此多少次啊？Elrond？”
“千万次，亿万次，在漫长的时间里，我也不敢相信我们居然能够互相怄气斗狠斗到天荒地老……”
“天荒地老？天荒地老都不见得我们之间谁会先转身哩！可是现在你却回来了，回到我身边了。可见死亡也是一件好事情……你不畏恶龙怒焰，你不怕刀剑加身的痛楚，但是你却害怕永恒的分别。Elrond——死亡就是我们永生永世都不会再相见……你再也没有机会来找我了，也再也不会存在着任何美好和睦的幻想了——所以你害怕了。你知道精灵为何那么向往人类吗？因为人类是天地间最娇贵的物种——因为他们会死亡。而正是因为他们时间短暂，所以一生一世就必要任性妄为，而爱他的人就会好好珍惜这条性命，而不是把时间挥霍在无边无涯的逃避与情绪宣泄的消耗里……”
“你真是太残忍了，Melethnin……这么一针见血地指出我们亿亿万万年以来的愿想之谜……原来并不是向往死亡，而是渴望珍惜和更强烈的爱与痛。可我并不愿你死……”
“死去——在你怀中死去！或者活着，浑浑噩噩无爱无痛，茫然麻木地活着，回避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假装自己可以放下！二者选其一，我会选哪种？！”
“嘘——别激动……Thranduil……你的伤口不允许你这样愤怒的动作了……你知道吗，我一句话就能马上让你冷静下来。”
“什么话？”
“我爱你之心如初，我恨你之心亦然。”
“那是因为……我们的骄傲呀……”他把头埋在对方的膝上，让自己冰凉的发丝遮住自己热烫的面颊，“我们为什么会相爱？”
“因为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最向往的美好。”
“我们为什么要互相憎恨？”
“因为得不到想要的爱。”
“我们为什么会分开？”
“无论再怎样的爱憎之心，都已经被我们自己主观的情绪和想法隔绝，都无法传到对方心底的时候……当我说任何话你都无法接受无法认同无法理解的时候……我们无法再看清自己的感情，我们就陷入了视觉的盲区……”
“说得对，”他叹气，“我感觉我过去的冷酷傲慢刚愎自用惹恼了太多人了……包括你在内——对不起。”
那人良久不语，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双眼：“今夜星光很好……Thran……起来看看吧，在我们尚未沉睡之前，看看这世界最后一眼。”
再过几个小时，他和他就会一起被潮水卷入地底，永远在黑暗的深海沉睡，再也看不见日月星光。】
“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老天居然用一个瞎子来狠狠折磨我！”
大清早的，他一个人拖着重伤之后疲惫得跟个沙袋似的身子去了墨尔本北部，找Andy。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Martin他决定搬出精神病院了，他觉得自己找到了自己精神分裂的原因。坏消息是，Martin觉得自己的病根在于自己有同性恋倾向，所以他还要继续折腾。”
Andy大清早地打开门就看到他像个大狗狗似的坐在他家门口的长椅上，颓得叫人心疼。
“我本来不想麻烦你的，我觉得自己能搞定这事儿，但是——但是……Martin他对我的信任全盘崩溃了你知道吗？！他不信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甚至不相信这世上有我这个人！”他踉跄几步走到Andy家门口，低垂着头看着那个娃娃脸的考拉男孩说，“我想你大概是他这世上所剩不多的能够信任的人了……你去吧，他在墨尔本皇家医院……现在正在办转院手续。希望你能够顺利接他回来。如果医院那边觉得他的病情不稳定不肯放人，你就去帮帮他，或者控告他们的住院病房条件差，把破了窗子漏风的房间给精神病人住——呃，其实那是我砸的，我昨天心情不好。”
Andy惊讶地看了他足足一刻钟，终于明白了出了什么事情：“你找到他啦？那好，我这就去接他回来！至于什么gay不gay的……”
“那是我在恶作剧……为了报复他开玩笑……”他捂着疼得快炸了的额头，“谁知道他当真了！”
Andy一边把车子从车库倒出来一边问：“你为什么要开玩笑说Martin是gay？”
“我说他是gay……”他把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翻着两眼望天，“因为他不肯相信我是吸血鬼的事实——硬说我是他精神分裂的产物……”
Andy趴在车窗上对他甜甜一笑：“知道啦！待会我带他去转院的时候也会带你去检查一下精神健康的！上车吧。”
“可是我真的是吸血鬼……”他郁闷地说。
“你那是哥特摇滚死亡金属玩得中了毒了！”Andy坚定地说，一脚踩上了离合器，“难怪呢，两个神经兮兮思维重度敏感的家伙撞到一起，不一起发病才怪！”
谢天谢地，他们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Martin在病房里跟医生解释自己的病况，要求出院。
然而医生却坚持要Martin再多留几天，住院观察，确保他精神没有问题了才能放人。
“不是我们不肯合作，Martin——你看看你的病房里，这满地的玻璃！这是怎么搞的？你说你昨晚梦见了Garrett，是Garrett把这窗子砸了的？那可就麻烦了……Martin，你的潜意识里的那个分裂人格可能是一个暴力狂，我们就不能掉以轻心了……”
Garrett大步走了进来：“喂！我就是Garrett！谁说我是精神分裂患者的臆想人物了？”
巡查的医生愣了一下：“你是……”
“这是Martin的……男朋友！”Andy机灵地说，“因为Garrett的父母不想要他俩在一起，所以Martin才会装疯来吸引他男朋友注意——好啦，Martin，别闹了，Garrett亲自登门道歉来了——你就别闹别扭了，咱们回去。Garrett听说你跑到医院里来已经心疼死了！”
“他他他……他是装疯？！”主治医生吃惊地说，一边看了看Martin那种淡然优雅的脸——好像这确实不是精神病人应有的表情。
“对呀。他一直挺正常的么~”Andy耸耸肩，指了指Garrett，“我是他朋友Andy，这是他男朋友Garrett——每次他俩吵架的时候Martin都会怒吼着‘你给我消失！’或者傲娇地说‘我看不见你我听不见你！’——你知道吧，他就这样，我们都知道他其实很正常，就是脾气大——一旦闹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
“你们有什么……证据？”医生瞪着他们，好像有几分相信的样子了。
“证据？Garrett，你叫Martin一声，看他答应不答应？”Andy推了推他。
“Martin……”Garrett不置可否，还是缓缓走到Martin床前半跪下来，“你告诉这些医生护士，你听到我的声音没有？”
“……”Martin沉默了一阵子，最后慢慢开口说，“医生，我想我听到Garrett的声音了……”
“这就没错！”Andy高兴地说，“我就说吧——Garrett就是活生生的人嘛！”
Garrett马上醒悟过来，打横抱起Martin：“好啦好啦，乖~不要再说什么我是幻觉我是幻影的话……别跟我闹别扭啦！咱们回家回家回家——Andy——你快去把出院的手续给我办了。我现在有些急事——”
他唯恐Martin半路上喊叫起来就戳穿了谎言，所以抱着Martin跑得飞快，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Andy笑嘻嘻地跟医生解释：“他俩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咳咳，所以他现在很急……”
“我的天呐！我撒谎的天赋真是太高超了！”保时捷开得飞快，甩得车身后一溜黄烟满天飞舞，Andy超级兴奋地捶着方向盘，“靠装gay躲避医生的盘查——我真是个天才！”
Garrett在后座揽着Martin，不放心地摸摸他的前额，看看他的眼睛：“你没事吧，Martin，怎么一直都不说话？那些医生有没有给你做手术什么的……”
“Andy？”Martin犹犹豫豫地张口了，“是你吗？是你把我从医院里接出来的么？”
“不只是我，还有Garrett。”Andy笑着回答。
“事到如今……连Andy也变得不可信任了吗？”Martin喃喃地说，“说什么Garrett——这是幻觉里才有的人物啊，难道现在的Andy也是虚假的？”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天啊！Martin！你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啦？怎么连我都不信任？”
……
“嗯……这照片上确实没有Garrett本人——只有空荡荡的衣服。”Andy翻看着Martin给他的照片。
“所以吧，我说根本就没有Garrett。”Martin认真地说。
Garrett在翻白眼：“不是我不存在，是因为我是吸血鬼所以才照不出来——”
“真的？我试试？”
正好Martin无论上哪儿都带着便携摄影机呢，Andy直接抢过来就对着Garrett咔擦一下。
照片是即拍即得的。
“哎呀，后车窗上真的只有Martin没有Garrett！”Andy惊讶地叫道，“这么说你真的是……”
“我早就说了千万次了。”Garrett有气无力地说。
“Garrett是吸血鬼哦，Martin！”Andy笑了起来。
Martin冷着脸，根本不回答他。
“你杀人吗？”Andy却好奇极了，“最近墨尔本北部那里发生过一起碎尸案是不是你干的？”
“我暂时是个素食主义者——因为目前我想吃的猎物只有Martin。”Garrett瞪着他。
“那你怎么不咬他呢？真是奇怪，你跟Martin处了那么久，居然没有咬他？”
“我昨天差点就咬了——因为昨天我差点被他给气死……”Garrett看上去疲惫极了，“我跟他吵了整整三个小时，可是他一点也听不进去！”
“天啊！你爱上他啦？！”
“胡说！你见过有人类爱上炸猪排的么？这种事情除了华盛顿卡伦家族的那个留级少年爱德华之外根本就没吸血鬼干得出来！”
“道理我都懂，可是你既然都气得那样了，你怎么不咬他呢？”
“我……”他头疼起来，“因为他不信我！我咬他有什么用？！我需要他的信仰！他只有相信我，才会真正心甘情愿地臣服于我！如果我轻而易举就吸干他的血而不能得到他的人他的全身心忠诚的情感与崇拜的话——那他和餐厅里的一瓶葡萄酒有什么不同？！”
哎呀——好像一不小心说漏嘴了什么。
“我听不懂~”Andy乐呵呵地笑着，“我感觉还是你爱上他了。”
“我懂得为什么你和他会是一对好朋友了……”Garrett慢慢地说，“你们一个瞎，一个聋，完全不听别人讲什么话！”
“我不管这些——你发誓你是个素食主义者吧？如果你说不是，我现在就把你从车上踢下去。”
“我现在都是个绝食主义者了！可以写一本《吸血鬼绝食日记》去签售几千本了！让全世界的吸血鬼来看看绝食一个月的吸血鬼又惨遭心灵蹂躏折磨之后会是个什么德行！”
……
中午十二点。
Martin家中。
Andy悲哀地叹了口气，把自己做好的冷餐肉端上桌：“我们先吃饭吧，Martin——就算Garrett是幻觉，我也是幻觉，我给你做的菜也是幻觉……你好歹也不能把自己饿着。就算是在做梦，你也给我先把午饭吃掉。”
Garrett整个人呈现出一副呆若木鸡状，蹲在沙发上，手里夹着香烟升腾着袅袅烟雾。
Andy白了他一眼：“都怪你——讲什么吸血鬼不吸血鬼的，还要我帮你说什么话——现在好啦！Martin连我也不肯信了！他坚持认为他现在是生活在梦里，而我——和你——都是他臆想出来的人物了！”
这下可好，没病的人只怕也要被自己给逼疯了。
Garrett痛苦地扶着额头：“我放弃了，我投降，就让他觉得自己是gay算啦！就让他觉得我是个幻觉算啦！Andy，你以后还是别再在他面前提到我了——你是他对这个世界所剩的最后一座信任的桥梁，若是连你都不信了，他就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彻底错乱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