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公主009

我在别有深意的诀别中已经说过再见了

【楚白】一只价值连城的大狸猫(三十三)

正常版香帅上线~咱们的故事好像切换了背景和故事线……这要是放原著里,相当于是开始了一段新历险了呢~不过,虽然换了新故事线,我也懒得换名字啦~

啊啊啊,但是还有机会碰见连公子和傅红雪的!有可能……→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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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我到神刀门的时候,徐海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山峰连绵雄浑壮阔,天际风流云动鹰击长空,

冰山雪融,人行于水天一色宛如镜面的湖边,这儿的美景真的是纯净得宛如仙境。

我和司空摘星沿路走沿路感叹说路小佳寻到了这么好的一个去处,在这种地方当神刀门的掌门人,只怕天天都快活得跟神仙似的。

神刀堂在雪山山顶,我们到那儿的时候是傍晚时分,晚霞的辉映下,整个巍峨大气的神刀堂都显得五彩缤纷。那位新任掌门人这会儿正穿着一袭紫衫大大咧咧地坐在宝座上,腰间挎着宝刀,手里握着一把长剑,肩膀上还站着一只眼神锐利的鹰。

你很难想象这个不伦不类的年轻人居然会是神刀堂的掌门。

然而路小佳就是路小佳,他当杀手时就这副吊样,当上神刀门的掌门了,也还是这个样。他压根就没变过。

 

“你好哇,路掌门!”我和司空摘星这样跟他打招呼说。

“你也挺好嘛,香帅——”路小佳看着我,脸上依然带着嘲弄的微笑,“才半月不见,你身边的佳人又换了一位啦?”

顺说司空摘星依然改扮得跟天山仙女似的,穿着淡紫色大裙摆的连衣裙,头上卖俏地戴着羽毛帽子,衣领上腰带上缀着漂亮的琉璃珠子,充满了异域风情。

我顿时感觉倍儿有面子:“没错——这……这就是小星星姑娘!我的新女朋友!嗯,老白人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老白啊……”路小佳端起手边的白玉碟倒了一碟酒,喂到鹰嘴边,“老白不喜欢在屋子里憋着,自己跑出去和山下放牛牧马的村民玩儿去啦。”

“阿英小姐呢?”

“阿英和她师妹一大早去爬雪山赏雪景。”路小佳摸着鹰的脑袋,“晚上再回来。”

“我说路掌门,你们神刀门的人又去哪儿了?”我问,“怎么我从大门口到这里,这一路就看到寥寥几个守卫,这整个人归刀殿就你一个人啊?”

“我们这儿在重建神刀堂,大兴土木,四处都要人手。”路小佳懒懒地回答道,“我把手边可以派遣的人都遣去干活啦!”

 

我对他的话半信半疑,虽然神刀堂这会儿百废待兴,但也不至于上上下下除了掌门一个都跑去干活吧……

 

神刀堂高大壮阔的门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我还未完全转过身去,瞥眼见那人一袭半黄不白的粗布衣衫,下意识地我就迎上去抓住他的手:“老白!可叫我等到你啦!一别多日,你想我了没有啊?”

那人的背影映着夕阳,整张脸都陷在黄昏的阴影之中。

但是——

老白的个头没有这么矮,老白的手掌不会这么粗粝有力,老白的手里也不会时时刻刻死死不放地紧抓着一把刀。

这人不是老白。

 

那人的声音好像是隔着一层雾气传来似的:“香帅……你认错人了。”

他慢慢走到神刀堂灯火辉煌的大殿之中,厅中华丽的烛台上许多明亮的烛火照亮了他的脸。

这是一个断了手臂的刀客。

这人眉眼深邃,眼神严峻,从他那紧紧地抿着的薄唇看得出来他也不轻易笑,他看上去并不怎么亲切近人,再加上他那清瘦的轮廓和挺拔的身形,使得这人一眼看去就有一股说不出的冷酷气质。

这人长得算不上好看,但清瘦的轮廓和冷峻的面容却无形中给他添了不少俊朗之气。他看上去不年轻了,具体年龄应该和我不相上下,当然也不算老——因为他眉宇之间还残存着少年人式的倔强和傲气。

 

我从他看我的眼神猜得出——这个人认识我。

可是我却想不起他的名字,我压根无法把他和我脑子里现有的所有英雄人物对上号。

 

“这是我新师傅——独臂刀雷厉。”路小佳笑道,“香帅你可能不知道他,十年前他可是名震江湖的鸳鸯刀雷厉呢。”

我愣了一下,刹那间仿佛醍醐灌顶——哦!雷厉!这不是那位……这不是西门吹雪的邻居吗?在沙鸥岭那儿开小酒肆的那位雷老板!

我想起来了,西门吹雪对我说过这人确实是一名隐世高手,好像是出于种种原因被人给害了,断了一臂……他在报了大仇之后,就不愿再涉足江湖了……

咳,我记得前不久人家还因为我长得像他兄弟,本来要送我一束花的。

只不过因为我是楚留香……咳咳咳……

 

“荆无命请我来,只让我负责指点你刀法,并不是做你师傅。”雷厉冷淡地说。

他表现得好像压根就不在意我的存在似的,好像根本就不想认识我。

——我心想八成是他这会儿跟我一样,各自在心底偷偷觉得有点尴尬。

 

“嗨……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你不承认,我心里还是这么尊敬你的。”路小佳满不在乎地道,“你若不高兴我叫你师傅,那我自己在心里叫就好啦。 


“阿英小姐和冷夫人还没有回来吗?”雷厉问路小佳。

“没有。”路小佳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你……你要不要看我的刀法进展如何?”

“我看你刀法作甚?你觉得这种时候我有心情看你刀法?”雷厉顺口就说了一句。

空气变得有点儿安静,吹面不寒的春风从苍茫的雪岭一直吹入了灯火明亮的归刀殿。路小佳笑容凝滞在那里,像个雕像似的在宝座上坐着,对着雷厉。

 

我已经感觉到情况有点不对了。

司空摘星忽然冒出一句:“你们……你们神刀堂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有什么问题不想让外人知道吗?”

 

“白少侠今早下山,至今未归。”雷厉叹了口气,说,“据山下的牧民说,他们今早牧羊时看到白玉汤被礻申武门的人团团围住,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刁难了……听他们说,白少侠似乎是和他们起了争执,就把他们打倒之后跑掉了。”

“礻申武门?”我问,“礻申武门跟神刀门是什么关系?老白又怎么会得罪他们呢?”

 

“礻申武门……原本也属神刀堂旧部,白天羽死后,神刀堂被马空群改作万马堂,带头老大从白天羽变成了马空群。而那些不服马空群管束的人就自己分了出去,自立门户,称为礻申武门。不过那时候他们势力不及马空群,就一直退守徐海一隅。现在路小佳来了,接任神刀堂掌门,重振神刀堂,他们就在新掌门上任这段时间前来贺喜。”雷厉缓缓说,“为了表示归顺之意,他们还提出要让礻申武门掌门人的女儿与神刀堂新掌门人路小佳联姻。”

我瞧瞧路小佳:“姻缘天降——可喜可贺啊!”

路小佳苦笑:“你看我这模样,我像是高兴的样子么?”

 

“凭空掉落一个媳妇,有什么不高兴的?”我说,“除非你的未婚妻貌若无盐,脾气凶如夜叉。”

“那你就错了,”路小佳笑道,“我那个未婚妻不但美得很,脾气还真是说不出的千娇百媚,温柔可人。”

“哟~那挺好呀——”我惊讶地说,“难得见你对哪个女人评价如此之高……”

“但是我心里已有别人了,怎么能接受她呢?”路小佳又说,“纵然她美若天仙,我也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我心里明白他对阿英还未死心,也觉得这事勉强不来:“所以——”

“所以我对她说,‘白小姐——啊,没错,这位千金小姐她也姓白——叫做白依伶,这人长得就跟她名字一样娇美可爱——我说,白小姐,我心已许他人,所以我是万万不能娶你的。’

谁知道她也娇滴滴地对我抛了一个媚眼,说:‘不必为难啊,路掌门——我也不是非要嫁你不可呀。’

我很高兴,就问她:‘真的吗?’

她回答说:‘我这一生,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我只能嫁给神刀堂的掌门。你娶不娶我无所谓,反正我只要当神刀堂掌门夫人。’

然后我就说:‘行啊,反正我这掌门也是临时的,等傅红雪回来,我再把这个位置还给他——你就嫁给他吧。’”

 

说到这里,路小佳苦笑了一下:“所以她就变了脸色:‘傅红雪几时回来?’

‘谁知道呢,或许,明天就回,或许……十年八年。’

‘那他若是一百年不回来,那我岂不是一百年都当不成掌门夫人?’她问我。

‘恐怕是的。’

这下我可把她惹恼啦!她马上跟我又哭又闹,说她带了丰厚的嫁妆来,我们居然这样瞧不起她?!她要回去告她爷爷——”

 

“她爷爷好了不起哦?”我说。

“她说她爷爷是王怜花!”路小佳瞪着我说。

 

“什么?!”我这么淡定的人都忍不住吃了一惊,司空摘星更是吓得一蹦三尺高!

“她是带着《怜花宝鉴》来的!”路小佳不耐烦地说,“她说她轻易不肯挪窝,既然她来到了这儿,就不打算走了——而且她一定会把这本《怜花宝鉴》和隐藏其中的宝藏交给她丈夫。如果我们不接纳她,她就回去告她爷爷……惹不起啊惹不起——”

 

我摸着鼻子,背着手掐算掐算——这王怜花退出江湖才多少年啊,怎么这么快孙子都抱上了?上次我跟李寻欢见面的时候是三年前还是半年前?我问过他关于沈浪他们的消息没有?

我明明记得上次在我最好朋友的葬礼上看到过沈浪和李寻欢他们,也看到了王怜花——那时节连白头发都没有一根呢,俊美邪气得跟十八岁的莱昂纳多似的!压根不像是会结婚生子繁衍后代的人——这事情的可信度比你告诉我说老白其实是个妹子还要低。

我尽量无视身边司空摘星那青黑的脸色——通常脑残粉们听到自家爱豆结婚的时候是有这么惨淡的脸色的。

 

我说那王怜花可真是驻颜有术了,几年前我见到他时,他那样子就像是连儿子都没抱上似的。

司空摘星此时露出无比歆羡的神色:“我勒个去啊……他连孙女都十七八岁啦,他本人还长得跟个小伙子似的!这驻颜术是怎么练的?”

 

“先不管王怜花现在几岁这个问题吧,”我说,“就算那女人是王怜花的孙女,此事总还有商量的余地呀。”

“我倒是想跟她商量,”路小佳翻着白眼说,“可是这女人说,谁要敢得罪她,就是忤逆她爷爷——她爷爷王怜花早就放话说了,哪个男的敢拒绝她的亲事,他就会把那男人变成女人!她爷爷的医术神通广大,连死人都救得活,所以给人变个性那是不在话下!”

 

“……”我和司空摘星听着这话,毛骨悚然的同时又隐隐感觉好笑。

路小佳的脸色也是不耐烦又忒不正经的:“我当然不想被王怜花变成女人。”

我摸着鼻子:“那是,换谁谁都不想。”

“所以我想活命,”路小佳大大地叹了口气,“自然要想法子跟他们博一博。”

“你想到什么法子了?”我问。

 

“《怜花宝鉴》……”路小佳的眼睛转了转,意味深长地说,“那位白小姐的传家之宝《怜花宝鉴》——我让老白去偷。你知道,那位白依伶小姐嫁过来的时候,只带了这一份嫁妆。”

“哦?”我说。

“我们只要把《怜花宝鉴》弄到手,等白依伶再来逼婚时,我就问她——《怜花宝鉴》现在何处?她到处找不到它,就等于没了嫁妆,咱们这边就可以说——这婚礼就办不成啦!而且那位大小姐若是丢了传家之宝《怜花宝鉴》,那她一定会很心急……”路小佳笑嘻嘻地说,“然后她就会去急冲冲地跑去寻《怜花宝鉴》,没功夫去管和我结婚的事儿了。”

“哦。”我说。

 

“只不过眼下还有一个问题——《怜花宝鉴》并不在那个女人身上。”路小佳说,“这么珍贵的东西,她不会随身带着。我就叫老白去她家礻申武门寻寻看……那地方不远,你们来的时候应该就看得到,出了我们神刀堂往北三十里,藏月湾过去再往北的山头,那儿就是礻申武门了。”

 

我好像记得来的时候,在那片蜿蜒宛如蓝色绸缎的湖水的对面是有那么一座巍峨的楼宇——那儿就是礻申武门了?

“所以……老白今天是被你支使去偷《怜花宝鉴》了?”我问。

“嗯……”路小佳的声音变得有点朦胧了,“不过我也有跟他说——如果偷不到,就尽早回来。最晚不要超过三个时辰。毕竟以他的功夫,我还是很担心他……”

 

“白少侠的身手之快,已在一流好手之列,轻盈敏捷灵活机变之处只怕……也不亚于香帅。”雷厉忽然发话了,“至少那日路掌门接任大典上,白少侠在顷刻之间制住十二名刺客的本事,在场的诸位高手都不能及他。”

“哟?”我感到很有意思,“老白还立下大功啦?”

“是。”雷厉郑重点头,“掌门即位时,神刀堂上上下下都全神戒备,进进出出的人都需严格核对身份,入殿时,所有人,除神刀门掌门之外,都不得携带兵刃。

可是那一日,那些刺客却乔装成普通的牧羊人来给神刀堂献上贺礼。在大典上,他们突然发难,从礼盒的夹层里抽出软剑从不同的方向刺向掌门!”

 

路小佳点点头,苦笑:“那时节我肺部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动不得真气,纵然有刀在手,我也使不得。身边的人也各个手无寸铁。何况那时候事发突然,手下各个都未反应过来。”

“除了白少侠。”雷厉沉声道,“那时归刀殿上人人都是手无寸铁,眼见得那些刺客突然暴起,从各个角落里突袭而来,众人忽然间就觉得眼前白影一花,似有蝴蝶从眼前翩然穿过,顷刻间那些刺客就如泥塑土偶一般被钉在了原地。最令人叹服的是,那白影只是一闪而过,点住了十几位杀手,马上就消失不见。在场的许多人都没有看清此人的真面目。

事后我见路掌门微笑不语,就问他是不是对此次行刺早有预备?救你的人又是何方神圣?

路掌门笑答:‘方才那是老白呀~他解决了刺客,就自己跑到房顶上猫着了,你们没有注意到他而已。’”

 

“哦……”我赞叹了一下。

“也是从那时起,我突然猜到了那位一直伴在路掌门身边的神秘白衣少侠的身份——虽然路掌门来徐海时从来都不曾向我们通报过那位年轻公子的姓名。每次有人问起,路小佳都是笑着说,‘这位是老白,是我的朋友。’”雷厉终于看了我一下,“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十二个训练有素的杀手点住的,甚至是在诸位武林高手在场的情况下都无人能看清此人的身法和面貌——想来,那人的轻功之高超当世之中也不过三人。”

 

“哪三个?”我问。

“一个是盗帅楚留香——但是很明显他不是。”雷厉镇定地道,“楚留香行事高调潇洒,来去一阵风,但必定会事先发名帖,身上也会带着郁金香的香味。”

“哦~”我摸着鼻子,心想你早就认识我,会知道那位轻功高手不是楚留香也不稀奇。

“一个是偷王司空摘星,一个是轻功有‘身无彩凤双飞翼’之名的陆小凤。”雷厉说,“但陆小凤有四条眉毛,他没有,而且年龄也不符。所以只剩下一个可能是司空摘星……”

 

“对呀,”司空摘星忍不住笑道,“你凭什么不觉得,这位救了你们神刀堂掌门的人,不是司空摘星呢?”

“司空摘星倒是极有可能的,谁也没见过司空摘星的真面目,谁也不能肯定,司空摘星会不会是一个美若少女的美少年,或者,司空摘星也可以把自己乔装成一个翩翩美少年模样——‘白公子’也可能是司空摘星化用的身份,”雷厉说,“可问题是——我听说西门吹雪说,司空摘星是个陀螺属性,一天到晚都是东跑西窜,玩这玩那,坐不住的,这位白公子虽然轻功卓绝,但每天除了爱看热闹之外,就跟猫儿一样,大白天好吃懒做爱睡懒觉——明显与偷王的性格不符。”

 

我跟司空摘星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很是,很是……”

 

“这时候我想起不久前我的邻居——那位不苟言笑的剑神光顾我家酒肆的时候跟我说起的一个人……”雷厉嘴角微弯,看上去居然也有了点笑意,“他说如今江湖中出了一位年轻的后辈,一个被称作是‘盗圣’的年轻人,轻功身法不在楚留香之下,就是性情……颇为奇妙……”

我和司空摘星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然而雷厉却没有笑:“白少侠生性纯真,娇憨可爱,确实其谈吐举止与其高人形象不符。但他返璞归真的性情,我看倒是比某些做作的高岭之花要强上许多。”

哎呀?!

你这是在讽刺我呀……

 

没关系,讽刺就讽刺——我听到人家夸老白可爱,我心里还美滋滋的呢!

嘿嘿——我挑朋友的眼光不错吧?这么萌的人,可是我的好朋友呢!

懒得跟你计较~

 

“老白去了礻申武门这许久未回,我已经派了神刀堂的手下去寻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在礻申武门遇到什么埋伏……”路小佳叹了口气,“嗯,阿英也出去找了……方才是怕你跟我急,就没敢跟你说……”

 

我摸着鼻子琢磨——没事儿,我不担心,以老白那身手,天底下有几个人能捉的住他啊?

 

路小佳皮依然笑吟吟地看着我,都没有注意到他自己脸上的笑容已经冻僵了。

等等……

——老白他……他该不会是听说我今天来徐海,所以是躲着我跑的吧?

 

路小佳好像也快笑不下去了,他猛地一拍椅背:“他奶奶的——我手下这一群吃闲饭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把老白找到?!莫不是老白半路上被什么天山上的仙女给拐走了不成?!”

他嘴里说着就往外冲,却被雷厉一把拉住:“你往哪儿去?你身上重伤还没愈合,不能动武,神刀堂这里又不能没有掌门坐镇。你还要往哪儿走?”

 

我说……你们……你们先在归刀殿等消息,我……

“我看你们徐海这儿的风景不错,我想四处走走看看。”我摸着鼻子说。

 

路小佳本来还在雷厉的竭力阻拦下奋力挣扎,这会儿一听我要去走走看风景,他就不挣了:“啊,香帅要去看看徐海?”

嗯。

“那就……随意,随意~”路小佳笑着说,“徐海这么大,这么美,想看多久看多久。夜间回来时,就来这归刀殿旁边的凤羽殿,在那儿有弟子帮你们安排住房。”

 

我背着手就走出了神刀堂的大门。

 

哎,老白……你这又是何苦来哉?

我又不是豹子不是狼,来这儿一趟还能把你吃了不成?干嘛躲着不见?

就为了……吵架的事?老实说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上次你会和我吵架,老实说,虽然被你吼了一顿我也没觉得多生气……

我是被骂的人,他骂我狂傲做作清高目中无人,我不还嘴,我甚至还觉得他批评得很对。

但是这会儿我来徐海……他反而给吓得一溜烟跑了。

 

这叫什么事儿?

 

你总是问我——香帅,你生平历经大战小战无数,是不是百战百胜,从来都没有受过伤?

那你就错了,我的记忆里其实有很多伤痕,或在身上,或在心上。但是大多数情况下,被人提起或者自己想起这些陈年旧事时,我总是摆出最云淡风轻的派头,笑对往事如同笑看戏台上的金戈铁马。

虽然我也知道这副万事不困于心的模样会让人显得很绝情。虽然我心里清楚明白自己并非真的能够放下。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经历过我这种的阶段?年轻时我反正是有过这种体验——前方有使命征程在召唤,身后有无数期待翘盼在助推,可是你却钉子一般钉在原地,因为你在等着一个人,你止步不前,只因你想着一个人。

你明明心里还有牵挂,甚至多年以后你还会在荒芜的记忆中找某个背影,在南辕北辙的深山幽谷中寻着某人的足迹,即使你我都明白那是在缘木求鱼。

可是你却总在明知无望的记忆与幻影里徘徊,在注定落空的地点等待,你一直等一直等,你说不清你在此徘徊是因为一份留恋,还是为自我沉醉的感伤。即使你明白逝者不可再追,你还是要等。

你心里其实还是希望挽留的,挽留一个人,或者挽留一份爱——你觉得等回一个人,你心口的所有伤痛就能愈合,你以为留住一段情,你就能留住过往的一切不可再追的岁月。你闭耳不听,闭目不想,你不愿面对任何变化,不愿面对失去了某人的未来,你在拖延,在逃避,用种种多情无心的借口掩饰你此刻的脆弱彷徨……

 

可是到最后你总是会清醒,你总是会在天亮以前就清楚地看到这个无望的未来。你发现人际聚散就如花开花落,逝者如斯且不舍昼夜,那无数来来去去的人影与你交错而过,所有人的轨迹都如同江河之水顺着各自命运的走向奔流远去,而你在一旁遥遥相望,你也终将明白你也会涉入属于自己的那片海洋。

所以你最终还是一个人走。

 

哪怕你心中明明有无数痴想、翘盼,千言万语,哪怕你早已相思成灾,思念成疾。

 

可是如果往事已不可再追,再多的感伤与等待又有何意义?

等在原地,不仅等不到你的幻梦成真,等来的总会是梦境的破灭和你忽然某日惊觉自己的荒芜岁月和颓然老去……到最后你还是不得不故作潇洒坚强,你最终还是不得不迈开双腿,挥一挥衣袖,去追逐天边的云彩。

 

至于……你身上是不是还有伤?你心上还痛不痛?

——其实你知道那些累累疤痕尚在,只是你自己已对痛觉麻木。

你已变得不在乎。

你已练成了一身的钢筋铁骨,你的神经你的意志都不会再有丁点的多愁善感,你一人独在凄风冷雨中大步前行,不惧风霜磨练。你一人独对一轮弯月,饮下无边寂寞、饮下无边夜色,再纵情引歌长啸。

——像个像样浪子,像个正经的狂人。

 

然后你开始习惯了孤身一人,你开始习惯了自娱自乐,那一开始你恨煞了的寂寞一直与你如影随形,到最后这寂寞好像就变成了夜夜伴你的意蕴悠长的苦酒,品着品着,你习惯了,你居然发现如今你真的爱上了这种寂寞,爱煞了这种发苦的甘甜。

 

你痛苦吗?你当然痛苦,你其实一直都痛苦——有时候任凭这折磨人的寂寞和伤痛把你从里到外啃了个干净,逼得你都快发了疯,但在你做出许多狂事的边沿——偏偏,你却找到了酒,或者遇到了一个女人,或者巧遇了一个朋友。

他们或者给你带了许多麻烦,或者给你带来了许多快乐……让你又开始多管闲事,让你又乐此不疲……于是你又镇静下来,恢复了云淡风轻——外表俊逸,行止风流,分明是一如既往自信潇洒的神仙模样。

 

很多时候是这样的,光明与黑暗同时存在于同一个人的身上,如同日夜交替,如同光影共存。一个人外表有多么光辉灿烂,与之相对的,他就必须与多少蔓延滋长的阴暗孤独挣扎作战。

 

可是我又怎么能对那些流逝而过的影子说——留下来吧,其实我很需要你?

至少在再次成为踏月留香的盗帅之后的日子里,我不曾对任何人说过。

我不会这么说,而且我再也不会这么说。在无花或者吴菊轩决斗之际,在与张洁洁分别之时,在揭开兰花先生面纱的顷刻之间——我看着那一双双截然不同又莫名相似的眼睛,刹那间所有的热血与柔情都凝结成冰。

一切在幻梦中梦过无数分叉的希望与肖想都在刹那间破灭,只要一瞬你就能变回那一个多情又无情的人。

你其实在内心深处明白这一点,就算你拥有再怎么热切美好的纯真愿望,你无法改变任何人。

真正能够被你影响的,都是本来就属于你的那些人。

 

哎——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在我回顾我那丰富多彩且坎坷多磨难的短短前半生的时候,在我把记忆里那些如同蚌中珍珠一样的记忆翻检出来品味的时候——

我看见他了。

 

他站在我面前,怀里抱着猫儿,背后是与徐海深蓝的夜幕交织的金红灿烂晚霞。脚下银白绵延的沙石一直连接到一弯环抱徐海的幽蓝清波,天边苍苍山脉上还堆着晶莹积雪。

他站在那儿看着我,惊讶到一声惊呼都未能发出,站在冰雪初融的土地上,半黄不白的衣衫上映着晚霞金灿灿的光。

 

等到我慢悠悠地背着手向他走去,他才“呀”了一声,瞬间晶莹雪白的脸就变得嫣红。

 

“怎么——十天半月不见,就不认得我啦?”我凑到他面前,逗着他玩儿似的问。

他的脸红得更厉害了,掩着嘴,侧过头拼命躲开我的视线。

晚霞的光照在他的侧颜上,愈发的红艳灿烂。这片浓墨重彩的天地里,他仿佛是个精雕细琢的瓷人儿,好看得很。

 

他缓缓转过头来,眼中似有莹莹光芒闪动,神色颇有些嗔怒。

“你……你这人……可坏可坏了!”他憋了半天,才憋出这句不像样的话。

 

“哦~?我又没有莫名其妙地对某人乱发脾气,又没有任性地跟着哪个半路掌门私奔……我哪儿坏了?”我大度地摊开手,问他。

 

“我……我讲不过你!”他生气地抱紧了猫,坚持不瞧我,“你这人……每天都是花天酒地、招蜂引蝶,到处捉弄欺负老实人,还要惹一百个女孩子为你心碎掉眼泪!我知道的……你背着我的时候肯定干很多很多坏事……”

“没凭没据不要乱冤枉人啊~”我说,“我有没有惹女孩子心碎我是不知道的,也从来没有哪个妹子把她碎掉的心给我看。但是你跑了之后我可真是心碎啦,所以我特意赶过来,要你瞧瞧我这心啊……碎成一瓣一瓣的啦——”

 

“拿来我看看!”他气得伸出手,直直伸到我面前,“你的那颗黑心呢?”

“在这儿呢。”我说。一把抓住他的手,顺势把他拖入怀中。

 

他在我怀中气得把我捶了两下。

“我可伤心了。”我抓住他的手免得他又揍我,“本来我觉得我逮到你的时候就该把你揍一顿出气——我保证我如果遇到的是胡铁花,刚刚我就已经把他打成猪头了。”

他听我语气认真,吓得哆嗦了一下。

“可是小白太漂亮了,我舍不得打。”我盯着他说,“尤其是徐海的风景也这么漂亮……美景配美人,我实在不该破坏这种浑然天成的美感……是不是?那是一项罪过啊……”

 

我抱着他很久,直到天边那金光灿烂的晚霞渐转幽暗,深蓝的夜幕上升起了银白的星月。我才终于确认他此刻是在我怀里。

“我本来都不打算回来了。”他把头埋在我肩头咕哝着,“死鬼路小佳,天天哄我说楚留香来啦,楚留香来看你啦,快过来归刀殿来瞧他呀~!可把我折腾死!一天三次往归刀殿开开心心地跑,每次都被路小佳笑话,最后气得发疯地滚回来……”

我愣了一下。

“今天他又说——‘楚香帅今天要来了,我叫人去迎接。老白你也跟着雷厉师傅一起去吧?’我说‘得了吧,又拿人寻开心呢?怕我犯懒不干活是吧?得得得,我起来——我还是去礻申武门给您老探探《怜花宝鉴》……’”白展堂没靠我肩上了,而是站直了揉着眼睛,揉得眼眶都有些红了,“谁知道你今天真的来啊!我……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他……哎!这倒霉孩子……”

 

我说你都别说了,回头我去给路小佳一顿胖揍。

 

“哎呀你可别揍他!”老白急道,“他这会儿可经不起半点打击啊!”

我说我知道他这会儿身子骨脆,我不伤他……那我点他笑穴让他笑半个时辰不行啊?

 

老白摇头:“他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我说路小佳很爱笑啊,不但爱笑,还爱开你玩笑——我今天要他一次笑个够!

 

老白说:“他女人死了,他怎么能笑?”

我吃了一惊:“阿英出事了?!”

老白惊愕地瞪了我半晌:“阿……阿英?阿英没事啊,刚刚我们在路上还碰了面,我是说路小佳的未婚妻……白依伶啊!”

哦……

……

 

哎呀我的天,王怜花的孙女死了!

 

这消息要是传到那位狂狷邪魅的公子耳朵里不晓得要把他气得什么样……怕不是把路小佳变个性就能解决的问题了吧……

 

“我……我今天跑去礻申武门找《怜花宝鉴》的时候……看见了白依伶。”白展堂这会儿还有点抖,“我的天,太吓人了!她被人一刀砍成了两段!尸体在礻申武门梧桐树下的雪地里!”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老白……那个白小姐——”

“怎么?”

“那个白小姐不是逼婚不成,就一直赖在神刀门没走吗?”我说。

“是啊!”白展堂也挺奇怪这事的,“她不是说了婚事不解决她不走,我也纳闷她怎么忽然跑到礻申武门去了呢?难道她爷爷回来了,她特意跑回娘家去诉苦?”

 

“我们还是回神刀堂去看看吧。”我对老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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