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公主009

我在别有深意的诀别中已经说过再见了

【楚白】一只价值连城的大狸猫(三十)

大家好久不见(๑╹◡╹)ノ”话痨的楚香帅又回来啦!你们想不想这个内心戏超多的戏精啊?

过年时候博主我是感冒了一场,所以断更了一周吧……外加沉迷游戏停滞了好几天……啊,我还是要健康生活!规律填坑的!你看我今晚就没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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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江湖中人传言楚香帅有一独门绝技,说是楚留香可以不用鼻子呼吸,而用皮肤呼吸,在水下可以潜三天三夜不换气。

——当然有点常识的人都该知道这纯粹是天方夜谭,我要真有那逆天的本事我还在地上浪作甚?我早就潜到海底去访龙宫,约龙女,寻找亚特兰蒂斯遗迹以及搞克苏鲁神话大冒险去了。我还跑什么大沙漠、蝙蝠岛?

其实我鼻子不好和我水性挺好完全是两码事,也不知是被哪个写书的喝大了就胡编一气,搞得我跟个水陆两栖的奇异物种似的,下海能潜泳上岸能蹦跶上天还能飞,瞧这牛皮吹得——他怎么不干脆说我是海妖塞壬呢?

不过我这一身轻功顶呱呱的倒是跟我鼻子不好有点关系。

 

老白就曾经问我,小楚啊,你这轻功是怎么练的啊,怎么比我还好?

怎么练的,被逼着练的呗~虽说我并没有一个魔鬼教练似的老娘或者弟兄,但是我有病。

“你有啥病啊?”老白好奇地问。

“你们不都知道么?我浑身上下也就鼻子有毛病。”

 

幼小的时候我有鼻炎,那时节我武功还没如今这么高,身体虚弱整个人都得跟李寻欢似的,每次一风寒感冒我就鼻塞头痛无法呼吸,迎风流泪的狼狈样子就跟你们生病时也没什么不同,甚至比你们更痛苦些。我头颅沉重呼吸阻塞口干舌燥头晕眼花,几乎无法睡觉……而且这病情是一年更比一年糟。

直到有天,蓉蓉极其郑重地为我求来了神医梅二先生。

那老爷子当时掰着我小小的脑袋仔细瞅了一阵,说:“小伙子,还好你来得早。”

我说来的早怎地,来得晚又怎地?

梅二老爷子给我翻了个白眼,慢悠悠地说:“你这病势已经从鼻腔蔓延至眉骨了!若再来迟一年半载,你这病就从鼻窦入侵脑髓,病菌会把你的整个脑子都啃噬掉——那时候就神仙难救啊!”

我生平头一次被吓得面如死灰。

我理清了思路之后问他:“请问梅二先生,您现在打算怎样救我呢?”

梅二先生并没有像以前我遇到的大夫那样针灸艾灸的给我一通乱诊,而是直接祭出终极大招——

“开刀!”长得就跟老树病梅的梅二先生面容清矍,飘飘然有神仙之概,这种人的话我不得不听。

然而听到开刀,我心里还是很虚的,受到了生平第二次的大惊吓。我无法想象自己的鼻子给人切开会是什么鬼样子,我觉得我肯定比关公刮骨疗毒还要惨。

但是梅二先生给我服了麻沸散动了手术,我什么都不知道就那么睡过去了。

 

当然之后我也好了。能够呼吸了,头也不痛眼也不花了。

 

然而从阎王爷手里逃出来我还是感觉有些后怕:“梅二神医,我今后这病……不会再恶化吧?”

梅二先生悠然说:“你这病啊,若要再感风寒,肯定复发。而且每复发一次,你的病情就加重一分。长此以往的话,病情再度恶化也是早晚的事。所以你唯一保证自己将来不会被病菌入侵脑子的方法,就是尽量保证自己不要得病,万一有什么风寒感冒引起这鼻子的炎症复发,也必须赶快治疗。若是老夫在时能够帮你医治还好,若是他年老夫我魂归故土,你这条命怕是也悬得很呐。”

我当时就狠下决心——要想自己的鼻子不再有事,就必须保证自己不能得任何的风寒感冒。所以我每天勤加练武,跑得飞快——我用我挣命的气力往前跑,因为我必须跑到天下第一快,才能把死神从我身后甩掉。

 

所以你说——我轻功为什么这么高?

你要是以搏命的坚定意志,拼尽全力不想其他地向前跑,年年月月皆是如此——你也能把轻功练得跟我一样好的。

 

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神奇的麻沸散,原来还真有这种服用之后就令人麻醉不醒的东西,别人在你脑袋上动刀子你都察觉不到。梅二先生在做完手术后却一脸高深莫测地告诉我说,这世上真正华佗传下来的麻沸散早已失传,如今大部分的麻沸散都是后人自己仿制的。

我问梅二先生——那么神医您的麻沸散是真正的华佗《青囊经》中的麻沸散吗?

梅二先生维持着高深莫测的脸,收拾收拾他的东西,飘然远去了。

 

多年后我听说他死于龙小云那小子的一场医闹[1]……在为这位很有风骨的神医的悲惨宿命感到惋惜的同时,我又想起了他那神乎其技的医术,还有他那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麻沸散,也不知道他的医术是否后继有人。

但是再想一想,即便他给我动刀子时用的麻沸散也是他自己仿制的又如何呢?效用如此强大,就算是假的,其水准也足以以假乱真了吧?

 

眼下我真的很怀念那位神医,因为——我又病了。

哎,朋友,不必那么惊讶,香帅再怎么铁打铜铸的体格说到底也还是一个大活人,更何况我这是多年未曾根治的慢性病。

 

都怪老白,追着我跑的时候不管东南西北乱飞,一不小心我就踏入某家嫁娶的婚礼现场,那天可真是热闹,那婚礼排场也真是大,爆竹声震耳欲聋,新郎扶着新娘子走,每走十步就要炸一串鞭炮,每隔五步就有一对巨型的礼炮烟花。长街几乎是被火红的鞭炮给铺满的,一长串一串串,从新娘子她闺房一直铺一直铺,铺过了她们村口的桥头,一直到新郎的花轿前。然后那爆竹就一路走一路炸,沿路还有人往他们送亲的队伍脚下直接扔炮竹。

我当时也是昏了头,没望见人家迎亲队伍的大红喜服,就瞧着那儿人多我就钻人堆里了,不料听到一声震天巨响——“新娘子出来啦!”然后就是长达半个时辰的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哎,那漫天的烟雾!

我跟你讲那天是个什么情形,那天是晴朗的、艳阳高照的正中午,鞭炮声一响,顿时就烟雾弥漫,天地变色,不知道的人只怕还以为起了妖风了——我看不见对面的人,旁人尖利兴奋的尖叫、呐喊都像隔着重重纱帐透过来的,根本就看不清,也听不见。

我想老白大概是找不着我了,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后背就被人狠狠擂了一下,撞得我腰都快断了。

转身一看——居然是抱头鼠窜的老白。

 

是啊,他抱着头,躲着鞭炮,还不停地咳嗽,流眼泪——啊,现场的硫磺味太大,我敢保证那个不停擦眼泪的新郎新娘绝对也都被熏惨了才哭得这么伤心。而且四面八方乱抛过来的热情的炮竹在你想象不到的地方爆炸,简直比唐门暗器还叫人防不胜防。

咳咳,我也开始感觉很不好受了,这么刺激这么浓重的硫磺味,我的鼻子居然都嗅到了……

我抓着老白想找个地方透透气,他也不知道认出我没有,连连摇头说:“迎亲呢,风俗规定迎亲路上不能往后面退,不吉利的。”

咳!

我一手牵着他,一面举着袖子帮他挡住到处乱炸的焰火,防止他被乱爆的炮仗炸到了眼睛,一面牵着他慢慢跟着队伍往前走。路两边的炮仗让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震耳欲聋——从天上刷拉拉往下掉的不是礼花,不是鲜花,而是硬邦邦的鞭炮壳子,砸到后脑勺上,弹到脑门上、眼皮上,跳到里颈窝里,我感觉老白一直缩着脖子是不是也在心惊肉跳,怕是哪个未爆炮掉到自己衣服里再才刚好爆炸,我感觉我俩不是误入了某个迎亲现场,而是在某个战场上的枪林弹雨中艰难前进。

前进!只许前进,不准后退!婚姻就好比打仗,开启了就没有回头路,不许当逃兵!

——啊,婚礼要是都这么搞,只怕所有参加过婚礼的人都要得婚姻恐惧症了,今后谁还想结婚啊?!

阿弥陀佛,恕罪恕罪,愿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情深意笃,不要理会我这乌鸦嘴。

 

终于鞭炮炸完了。新郎把新娘子接上了花轿。

我们在一片幽蓝的烟雾里终于看见了晴天的太阳,彼此都已经被熏得眼泪哗哗,我的鼻子更是被刺激得喷嚏连连,此刻我真是恨不能为这苍白稀疏的日光热烈鼓掌。

“这家人的闺女真的是亲生的吗?”老白晕头转向地说,“哪有人这样接新娘这样炸鞭炮的?这娘家的风俗未免也太野蛮了。”

我不住地打喷嚏,哎哎哎,这形象也是大大的不好看,我还是赶快去透口气吧。

 

趁他不备我转身就走了,我瞧老白这晕头耷脑的瞎样儿,估摸着这场婚礼从头到尾他都没意识到我在他身边呢!

 

晚上跑回客栈的时候,我的鼻子已经完全不能呼吸了。最要命的是我那三个贴心的妹子不在身边,没人给我治,我简直要疯。脑门上像是被扣了厚厚的一口钟,所有人的声音和自己的呼吸都回荡在自己的脑壳里,嗡嗡的,厚重的,沉甸甸的脑袋和脆弱发热的眼皮让我再次感受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啊……也许我该谨遵梅二先生的医嘱,再去跑个三千里回来,用这种办法让我的鼻子重获呼吸……

在我神志模糊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划过这样一个念头——赶快找医生,快点吃药,药到病除,不能拖久了坏事——赶快找医生给我开药!

 

“阿英,阿英!”我不知道我在稀里糊涂的状态下敲了几间房门——我昏昏沉沉的,摸着一间房门就死命敲,我早已经辨不清东南西北。我只记得阿英的医术不错,连中了暴雨梨花针的路小佳都能抢救回来,那什么风寒感冒应该不在话下吧?

房门被人打开。

她光脚趿着鞋子披着青衫站在门前,云鬓未整:“香帅?”

我再才注意到她微红的眼睛和轻蹙的蛾眉,我终于意识到这会儿还是大半夜,而我一大男人居然在敲一个妙龄少女的房门。

我一下子就大为后悔起来,恨不能马上说我这只是在梦游。

“病了吗?”她关心地问,提起灯凑近我,想观察一下我的脸色。

唔……

“是鼻子又犯病了?头痛?”

嗯嗯嗯……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因为头痛睡不着?”她又问。

我只得拼命点头:“又不能呼吸了。”

她认真地端详着我,然后提出了一个让我哭笑不得的问题:“香帅——你不是不用鼻子也可以呼吸的吗?”

这要换了平时我大概可以哈哈一笑,现在我头疼脑热浑身不爽指不定什么时候睡梦里我就窒息身亡了她还给我说这个——我就差没给她蹿起来把天花板给撞塌了。

 

“哦~能!我能啊!怎么不能了——我不但能用皮肤呼吸,我还能用鳃呼吸呢,我还长鱼鳍呢,我跳水里还能变鲛人呢——下回阿英你来海边耍耍,我就亲自带你去海底龙宫潇洒走一回!”我和颜悦色地跟她讲,“行了,牛逼吹够了,现在咱们能不能专心治病啦——好姑娘?”

她被我一顿好说,于是极其委屈地看着我:“我手边好像……并没有专治鼻塞的药,你先等我找找看。”

她缓缓踱入房内,把烛台放在了桌子上。

我跟着她跨入房内的时候稍稍犹豫了一下,但我还是没有给她带上房门。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还拴着门——成什么样?倒还不如敞着。咳,香帅我还没有病糊涂——看病就是看病,我又不说来约会的,关门闭户干嘛呢。

她在那儿翻翻找找:“哎呀,真没有……那只得用针灸应付一下啦。”

别别别……我怕针灸……因为很怕痛,所以我楚留香生平大战小战无数都是能够不留伤痕就不留伤痕,开玩笑,扎针多痛啊!

“阿英,如果能够不用针灸的话就尽量别用,我恳请不要给我扎针。”我说。

“可是不用针灸你怎么好的了?”她奇怪地看着我说。

“我真的不想扎针——疼啊。”

“……”她看了我半晌,“楚留香会怕扎针?”

她苦思良久,最后揉着太阳穴疲惫地说:“那我给你开一些药方吧,也许药效比针灸慢。但你也无需心急。你这只是偶感风寒,以香帅的体质,不消三天你就会好起来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点头。但我真不知道我受不受得住这三天的煎熬。

 

真是古怪,这病已经十几年没犯了,为何今天忽然又病?我武功已经这么高了,为什么我还是会病?

现在,我可以看见她坐在灯下书写药方的秀美端庄的容颜,看到她微红的眼眸里专注的神色,这时候我又觉得自己很不应该,这样大半夜地骚扰人或许对一个急需大夫看诊的失眠症患者而言是无可厚非,但是对怜香惜玉的香帅来说就太不应该了。而且我刚刚还因为“呼吸”的玩笑冲人家乱发了一通火,其性质之粗鲁恶劣已经快赶上医闹了。

事情过去很多年了,阿英的容颜如今想起来也有些模糊,但我依稀记得她在那暖黄的灯火边写着药方时的样子,她那精致小巧的脸颊轮廓,洁白宽阔的额前细碎的发丝,还有她笔下如行云流水的娟秀字迹。老天……她的字是我见过的所有药方里唯一能够认得出来的。

 

“芥末拌干饭”——写得特别清楚的几个字,混在一堆佶屈聱牙的药名中间,我至今还记得特别清晰……而且这绝对不是什么正经方子。迄今为止我都不敢肯定这玩意到底是阿英在故意整蛊我的花招呢,还是她在正儿八经地给我开的食疗的方子?我只知道那玩意的辛辣刺鼻的滋味真是让我终身难忘。

 

“您对我的方子有什么疑问吗,香帅?”当然她抬眼望我的时候——也是很难引起人什么旖旎的心思的。

“那个……芥末拌饭……”我更个老糊涂似的地指着她的药方。

“啊,这是很有效的食疗,我家里人的不传秘方啊。”她依然镇定地说,“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哦……还有……”我的头好疼,好容易才咬牙稳住了那嗡嗡乱鸣的脑子,“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病了?我今天不过是参加了一场婚礼,被鞭炮炸了大半天给那硫磺味熏了一顿……是我老了吗,体质大不如前?还是中了什么毒,破坏了我身体的免疫力?”

 

她示意我伸手过来,她给我把脉。

她的手柔软而冰凉,刚上手的时候就凉得我一哆嗦。

良久,她松开了手,我的手腕上被她号过的地方留下了三个尖尖红红的指甲印。

“唔……您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她说,“按照香帅你这个体格,并不会轻易得病的,你这是心神涣散,才导致风邪入侵。”

“风邪?”

“古书云——风为百病之长,凡寒、湿、暑、燥、热诸邪,常依附于风而侵犯人体,从而形成外感风寒、风湿、风热、风燥等症。不过这些香帅你也不必了解,老老实实吃药静养就好了。”她说。

“我怎么就心神涣散……哎,算了,不跟你个半吊子医生扯皮了,药方给我。”我闷得很不舒服,巴不得出去吹吹风。

 

她端坐在桌边,凝视着我:“您的样子很糟糕啊。”

“嗯。”

“既然您情况这么糟糕,那明天我就不请您护送马小姐回去了,省得给您心里添堵。”她转过头去。

 

“什么马小姐?”我愣了半晌才想起来,大清早的我们准备把马芳铃送去慕容山庄呢,半道上我跟老白一起瞎闹,这正事还没办呢!“哎呀,马芳铃——你还没把她给送回去?”

这丫头,办的都是什么事啊?这刁蛮娇气的大小姐不送回家去,难道还留在我们这里供着当菩萨?

 

“我想送啊,但是我一个人送她回去……总有点心虚。”阿英思索着说,“我一个人把她送回去不打紧,但她父亲朋友若要问起……这几日他们家小姐是怎么失踪,又是被谁绑走,我又和那些人有什么关系——我万一一个应对不善,怎么办?何况……那小姐眼神有些狠辣,让我很是不安。”

哈。女孩儿家真是胆小,这也怕那也忧,简直跟个兔子似的!

 

“明天我再送你和马芳铃——”

我还没来得及说完呢。

“明天让白公子送我走吧。”她忽然说。

额……啊?!

 

“陆小凤和花满楼已经走了,路小佳这会儿又病着不能动武,我本待向叶开求助,但是叶少侠身边那位……”她抿嘴笑了一下,“那位姑娘似乎很在意叶开会跟别的女人有所……有所牵扯。算来算去,我们这儿四肢健全武功不差的就只有白公子啦。”

“老白?你就算病急乱投医也不该找老白啊。”我忍不住说。

“白公子是个古道热肠的少侠。而且白公子身为与您齐名的盗圣,轻功自然出神入化,点穴手法也是一等一的,”阿英不知为何,笑容刹那间就不见了,眼睛不停地眨巴眨巴——姑娘你这是得了沙眼了?“就算遇着什么人刁难我们,脱身也已足够……”

“老白?得了吧——就老白那武功,他除了长得好看能卖萌,还能顶什么用?”我变得有点不耐烦起来,姑娘家怎么总是在大事上面拎不清呢?“喊老白还不如让我去,别说我伤风感冒了,我就算是只剩半条命,保护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阿英的脸已经变得惨白,一语不发地望向我身后。

怎么……

我缓缓转过头去——

我的天!

老白什么时候来的?

等等,我刚刚是不是忘了给她把房门带上?这人走路怎么没声呢……难怪阿英刚刚跟放电一样对我拼命眨眼——我刚刚为什么不把阿英的房门给带上?!我怎么会忘记帮她把房门关上?!

楚留香啊楚留香,平日里花前月下多少回,怎么今日进少女闺房的时候不带门的?我是病傻了烧坏了脑子么?

 

我给惊出了一身冷汗,一瞬间觉得自己所有的头疼脑热全都好了!

“小白……”哎哟什么小白,肉不肉嘛?掌嘴!“老白……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就算病急乱投医也不该找老白啊’开始。”他抱着胳膊,冷冰冰地瞧着我,“小楚你倒是忙得很啊,白天一路戏耍人完了,晚上还不忘记勾搭妹子。”

 

你听我解释……

——算了,不解释。

解释啥啊,反正误会不误会我也是那样子,将错就错得了,找个台阶下。

 

“我病了。”我说,“我来看医生。”

“哟~”他的眉毛高高挑起,“医生是这样‘看’的啊?”

“哎,再怎样病也不能改我风流本色嘛~”我刷地打开折扇,这风凉的,把我自己都冷得一激灵,“换做是你,放着这么美貌如花的女大夫不看,我难道还去找西门吹雪那个冰山去看病?”

他看看我,又看看阿英,叹了口气:“算了,管不了你。你的病怎样了,严不严重?”

 

不严重不严重……鼻子的老毛病么,阿英说吃两副药就好。

 

他俯下身,伸手探我的额头,我下意识地想用扇子隔开他的手,但是很快我止住了自己的这个动作。

他的手心温暖细腻,不像阿英刚刚扣我脉搏时候那样又冷又狠。

“哪儿呀,你没发烧啊。”他疑惑地试了试自己的额头,“真的病了,很不舒服?”

你没觉得我说话的声音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么?

“那倒是……小楚你脸色很不好啊。怎么就病了?”他望着我,脸上带着小孩子气的表情,“楚留香还能生病,说出来谁信啊?”

我赶紧搭住他的手腕——隔着袖子,咳——“老白,明天你陪阿英送马芳铃回去吧。”

“哼。”他脸色又变了,甩了我大大一记白眼。

别摆那么一副受伤的表情嘛,刚刚我那话真是无心的。

“我当然信得过你。”我尽量温和地说,“只是你盗圣的身份……你知道的,先前连城璧顶着你的名号做了那么多的事得罪了马空群,这风口浪尖的你又跑去送他女儿回去……我只是担心万一你们话不投机……”

 

“我知啦!我知道啦!”他不耐烦地甩开我的手,“罗里吧嗦跟个老妈子似的。明天我就给你看看本盗圣的能耐——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全身而退’。”

“那明天就拜托白少侠帮忙了。”阿英很高兴地说,是啊,我俩没有当着她的面掐起来也真是值得高兴,然后她又转向我。

“香帅,把你们的猫暂时交给我吧。”她温柔地说。

“干嘛?”我警惕起来,“我生病了,这会儿正是需要撸猫静养的时候。”

“我怀疑你这鼻子问题除了是风邪入侵外,也有可能是猫毛过敏——”她看着我,耐心解释道,“所以把猫给我,说不定你会好得快一点。”

 

哎,楚留香也真是凄惨,病入膏肓,伶仃孤独,连个陪着一起睡觉的猫都不能有。

 

半夜里我还是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想去找老白说点什么,敲他房门,他不应,然后我从窗子那儿翻了进去,这货睡得真的挺香,皎洁的月色正照着他那孩子气的白皙稚嫩的脸。

哎!但愿他的心也像孩童一般无忧无虑,任何成年人的不愉快的龃龉都能转眼就如烟云消散。

我把他的那面镜子轻轻放在他枕边。

——抱歉啦,朋友,我必须说抱歉,为我今天无意间说出伤你自尊的那句话。请收下我歉意的表示。请不要怪罪我吧。

 

老白当然不是只会卖萌的花瓶,老白可是当今大名鼎鼎的盗圣呢。

不管这虚名来得如何吊诡,不管你眼下是否名不副实。但是,只要你真心向往着这个名号,只要你下定决心,从今日起,要做一个能够和楚留香平起平坐的侠盗——只要你当真有这份诚心和勇气,我就觉得你不会辜负这个名号。

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我一直都是这样相信的。

 

……

 

晚上我爬到屋顶去吹风的时候不料楼顶上还有一人呢,那家伙跟个座山雕似的戳那儿一动不动,不知道的怕还以为是楼顶上安了个人形避雷针。仔细一看——这不是路小佳吗?

“哟,病友好啊!”他看见我,很随意地点了点头。

谁是你病友啊?谁跟你讲我病了?

“我刚刚也去看病啦,正巧,跟香帅同一个大夫。”路小佳笑了笑。

“……”

 

“阿英刚刚跟我说,明天要老白帮忙送马小姐回去——”他说。

我还以为他要跟我讨论一下老白这人的武功智力办事靠谱不靠谱呢,谁知下一秒,他又望着天说:“然后呢,这儿的事告一段落了,她大概是要带着小环回去神水宫吧?”

So what?

“我要去徐海……去接任……神刀堂的掌门人。或许会……跟她同路。”他云淡风轻地说。

挺好啊,小伙子,能够跟女神顺路也是缘分啊——你怎么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样子?

 

“你觉得……天下第一杀手和神刀堂新任掌门人,这两个称号比起来,哪一个更好听些?”路小佳看着我。

——这不都挺好听的吗?无论哪个头衔都挺牛逼啊。

但是我迅速注意到了他望着我的时候难得认真的眼神——这张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脸色能有这样的表情实在是很难得。

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开始注意自己的头衔和形象问题呢?

自然是有他在意的人的时候。

他在意的人是谁呢?是个姑娘,近在眼前的一个很好的姑娘。

 

哦~怪不得他会问我“天下第一杀手”和“神刀堂新任掌门”哪一个更好听。

其实他问的是“天下第一杀手”和“神刀堂新任掌门”哪一个更能让女孩子喜欢。

——香帅是情场上最为老辣的芳心杀手,他觉得询问我的话可以得到一个靠谱的回复。

——他太在意那个姑娘了。他也很在意那个姑娘能不能爱上自己,更在意自己一个漂浪杀手的身份配不配得上她。

原本我们都以为“神刀堂新任掌门”是傅红雪和叶开搞的玩笑,路小佳这个洒脱放荡的性子,早晚也会找借口撂挑子走人呢。

可是从这个问题来看——他好像认真开始考虑这件事了。

 

“哦!”意识到路小佳心里的算盘的时候我忍不住惊呼一声。

他立刻从我那脱口而出的半截呼声中明白我已知情,迅速地脸红了。

“哎,也别那么认真,我就参考参考您的意见!”他强作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我这人嘛,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快意恩仇,干的是刀头舔血的买卖……”

“而且这桩买卖还很残忍暴力,不太受女孩子欢迎。”我微笑着给他补充道。

“切——”他白了我一眼,“谁说我不受女孩子欢迎了?我告诉你,上个月那个马大小姐寻死觅活地要对我以身相许呢。”

“可惜你干杀手这行,到最后爱上你的总是马芳铃这样的坏女人。”我深深叹息,“该说你倒霉呢还说你命运坎坷呢?”

“那我如果转行了,会有好女人爱上我吗?”他偷偷把眼睛瞄我。

 

“我看就你这脑子,你不止要转行,还要转世投胎才行啊!”我摸摸鼻子,“转世你投生做那个琳琅轩里最贵最精致的一根珠钗——她保证看你一眼就会爱上你!”

他微微一愣,片刻后总算是大笑了起来。

我也跟着哈哈大笑。

 

“哎,讲那么些也是没用啊,”路小佳也是聪明人,抱着膝头望着天际遥远的明月,“她不喜欢你,你就算是像孙猴子那样会七十二变也是没用。”

“兄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拍拍他的肩头,“人家要真喜欢你呢,那是喜欢你这个人,喜欢你的性情,喜欢和你意气相投,喜欢和你朝夕相对——而不是喜欢你身上的头衔,不是图你一时新鲜。你要做的不是走马灯一样地给自己换身份,好吗?你要做的是让她能够了解你。”

“了解?”他重复了一句。

“是啊,了解……”我自言自语,“了解你的真实血肉,了解你的喜怒哀惧——你总不能指望一个将来要与你共度一生的人总是用看偶像杀手或者看尊贵的掌门人那样看待你……头衔……头衔是无用的东西,什么见鬼的‘天下第一杀手’‘少女杀手’‘师奶杀手’‘国民情敌’都是没用的废物!你怎么能指望一个连对你的真实性情都不清楚的人能够爱上你?你总是很狂很拽,拿眼白去甩那些天真无知的、智商不如你的姑娘,用尖刻的言语去嘲讽那些温柔待你的迂腐的女人——就这态度还想姑娘能亲近你呢?人家天天仰着脖子看你累不累啊?当然累……所以人家也懒得看你,免得给自己找罪受。是啊……总有一天会累的,仰望得久了脖子还酸呢,高冷装酷装久了,你也自然而然就会高处不胜寒了——也难怪自己高处不胜寒嘛,你自己要的嘛……又能怪谁来?”

“……”路小佳一直沉默地看着我自说自话,直到我说累了没声了,他才静静说了句,“香帅的教导……让人醍醐灌顶啊。”

是吗?嘿嘿,你听进去就好。

 

“我以前对姑娘家态度不好,以后我尽量克制。”他面无表情地说,“遇到我喜欢的女人,我尽力把态度放尊重点。”

这就对了。怜香惜玉几个字怎么写你懂么?对——就是要怜香惜玉,对女士不要动半分粗鲁,不然会在姑娘眼里留下坏印象的——谁会爱上一个言语粗暴、面目可憎且有暴力倾向的坏男人呢?

 

“如果没有缘分,那也罢了。”路小佳叹了口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嗯……你有这个觉悟就好。

 

他抱着双臂看着我:“香帅你明天有什么打算?”

我?什么打算?待在客栈好好养病——还能怎么地?

“怎么这次你不去照看老白了?”

“我又不是他贴身保姆,干嘛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啊?”我摸着鼻子,“何况,我们的盗圣大人,也是到了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白那胆量……”他笑了起来,“我不是说他武功差啊,我是说他那胆小如鼠的气场,上不得大台面——你叫他送那个大小姐回家,他那胆子一脚踏入虎穴狼窝里去,他不虚啊?临场不会晕倒吧?”

 

哎~总不能把人家当萌宠一直养着,也该放开手让他自己闯一次嘛。

何况我心里还有另一个小算盘呢——这次可是老白难得能够和阿英单独相处的机会,旁边可没有一大堆男人女人在那儿戳着当烛台——是时候雄起了,老白!阿英自己都说了很看好你哟!

 

我觉得我什么都替老白想好了,而且还想得特别周到。

老白这会儿名声大震,趁此机会他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历险出手干下几桩更让他的名声锦上添花的壮举。到时候盗圣的名头就会日益响亮,也不会有人质疑他会不会名不副实了。

而阿英本身对老白似乎好感挺大——至少,在我们几个男士之中,她对老白的态度是最亲切的(或许是因为老白长得太漂亮,她把他当成女孩子宠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个极大的优势。

只要老白肯为了女神拼搏一点,努力一点,让她看到自己身上机警、勇敢的气质和雄赳赳的男子气概——早晚会打败那个大男子主义的路小佳抱得美人归的!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啊!

第二天阿英是背着老白回来的。他脸色惨白,蔫头耷脑,阿英却是满面关切,忧心忡忡。

 

好好好,真有你的,老白——出师竟然如此不利。人家都是英雄救美,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美女救狗熊呢?

 

[1]梅二先生死于龙小云之手这件事——其实在古龙原作《多情剑客无情剑/风云第一刀》里面并没有,仅仅在焦恩俊版的小李飞刀电视剧有。这里这么写也是为了情节需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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