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公主009

我在别有深意的诀别中已经说过再见了

【楚白/璧雪】一只价值连城的大狸猫(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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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有定一公子的回忆杀片段(一丁点)

另外本章的内容是比璧雪篇跑得要快一点的。

二十七

 

那天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

连城璧确实给过老白一个选择,一个至关重要的抉择——是要虚荣浮名还是要真实坦荡。然而大部分时间里,很多至关重要的决定都是被我们有心或者无意地忽略过去了。

那时候老白在想什么,我不得而知,我也懒得再去想,我只知道我那时好奇探究的老毛病又犯了,我很想追上连城璧,去好好找他问个清楚。我们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这样作弄我们,以及他说“帮助老白澄清一切”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跑得很快,但是他再快也快不过我的。

楚留香轻功独步天下可不是吹出来的名声。

 

他被我追上之后也是累得有点气短,不过他倒是识时务,扶着墙站在那儿不动了:“哦~看来今夜我也是在劫难逃了不是?再狡猾的狐狸遇到实力全开的香帅也是不够看的。”

“你今夜没有为自己准备好后路嘛~是没招了,还是没人供你利用了?”我慢悠悠地靠近他问。

他低着头嘿嘿冷笑。

“别摆着一张穷途末路的表情嘛~我并非追捕你的猎手,也不想把你往死路上逼。”我说,“我这人一向对他人非常厚道。你对我和老白所做的事情也还没严重到要我对你大动干戈的地步。”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只是很好奇,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我说,“你这人实在是太奇怪了,你从哪儿来,你的武功、家世我们好像都一概不知,还有你为何会对傅红雪那么好……又为何对我和老白那么坏?”

他脸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你觉得这些事我会告诉你么?”

“我觉得你是个君子。”我含糊地说……老实说,连城璧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确实没把握,但我可以试试用以前对付老朋友们的办法来激他。

“我曾经也是这样以为的——”他露齿一笑,“直到那天我妻子——”

我还没来得及知道他妻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突然之间他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喊叫!那声音短促、痛苦,听上去好像是他被人突然砍了一刀似的!

 

我惊了一下,但是又不明所以——这附近并无他人,我刚刚也没觉得有人忽然拿刀剑砍他。

但是他却忽然倒在了地上!

我看着他痉挛的手掌和青筋暴起的额头,再才从他那痛苦的呻吟中意识到他确实受了重伤——但是,他伤哪儿呢?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到?我这眼睛不是吹的,昔日跟一点红在月黑风高的大明湖畔决斗,我连他肩膀上爬了一只小小的毒蜘蛛都瞧得出来,怎么连城璧突然遭人暗算我就没有发觉?

“你怎么了?”我把他扶起来,点中他的穴道不让他乱翻乱滚,“伤在那儿了?刚刚有谁暗算你么?”

“膝……膝盖骨……”他断断续续地低声说,紧接着他又惨叫一声,“心口……好痛……”

我感觉他现在好像想把他自己的胸膛给抓烂了。

 

我没有发现他的膝盖骨哪儿有问题,他的膝盖完好无损,没有骨折没有出血,但是看他的样子可真令人难受,他痛得缩成一团,像个虾球似的,脸色惨白,眼眶血红。我要不是发现他身上没伤,我真可能以为他被人砍了十七八刀。

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装病来讹我,我甚至都有些感叹此人逼真可怕的演技真不是一般的高明。但是他一直维持着这副痛苦不堪的状态,在我面前抖得跟伤寒患者一样,片刻后他撑不住就晕厥了过去——我再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非常荒谬,却真实存在过的事实——那就是两生花的心念感应。[注1]

两生花是指的两个人——好比说我和花满楼那样的,两个人可能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们却是生命共同体,我如果遭受什么灾厄痛病,花满楼就可以感同身受。当然我那只是打个比方,其实我跟花满楼之间的联系也不算多大,这种感应也是时灵时不灵。老白跟我讲过的那个才叫神乎其神,他说他有一个双生花的兄弟,七岁时候害了肺痨,老白就从七岁起开始一直咳嗽,总也不见好,十七八岁的时候,那个兄弟死了,老白身上缠绵了十来年的咳喘也突然一宿之间就不药而医。

 

我有一种猜测……关于连城璧为什么会这么痛苦的猜测——会不会是傅红雪的苦痛传到了连城璧身上?刚刚连城璧自己身上没有伤,但是却感觉到了膝盖和胸口的痛。而傅红雪恰好是断了腿、前不久又浑身上下被钉子剐过一遍!

如果说,仅仅是靠传递过来的感觉就如此令人痛苦不堪,那傅红雪本人此刻是受到怎样的折磨我想都不敢想了。

 

我封了连城璧全身的穴道,果断把他背起快步向傅红雪他们所在的那条街走去。

 

我赶到长街尽头的时候情况比我想的还要糟糕一百倍。

老白这会儿正死命抱着傅红雪——他的手指卡在傅红雪嘴里,为了不让傅红雪咬断自己的舌头。而他怀里抱着的傅红雪已经抖得不成人形,浑身抽搐,看样子八成是癫痫发作了。

那个马大小姐这会儿已经吓到了角落里,抱着自己放声大哭。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堆人,看服饰像是官府的人。

系着红色头巾的女捕快横刀于胸,看着白展堂喝道:“盗圣,你这会儿还不束手就擒?!”

老白这会儿尽管疼得得整张脸都有点扭曲了,但气魄却不输半点,他瞪着展红绫喝道:“你们十几个一块儿上也不能奈我何,你现在就剩一个了,还不给我认输投降?”

“我就不投降,你有本事别来点我穴!”展红绫涨红了脸说。

老白呵呵笑了起来:“我不点你穴,你照样打不过我啊~”他腾出空着的那只手,对展红绫招了招手,“来来来,女侠,我让你二十招,二十招之内我绝不还手,若是我让你摸着我一根头发,我就让你把我捆了去见官。”

展红绫大喜:“你……你说真的——”

 

——我去你的!

我管你真的假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老白你还有心情跟小丫头片子调情?你这怀里还抱着一个癫痫病呢,一只手被傅红雪咬断了没有还不知道——你还让她二十招?你对自己那半桶水的功夫还挺有自信啊?你以为你是独臂神雕侠杨过么,一只手也能打遍天下?

二话不说我就隔空打穴封住了那女捕快的穴道,再抢上前迅速点住了傅红雪,把老白的手指从那白森森的牙齿下救了回来。

 

“小楚~~~!”老白一看见我,刚才那威风凛凛的模样马上去了大半,大哭道,“你可算来救我了!哎呀我的手~可疼了!”

我瞧了瞧他的手,这指节上面的咬痕可真够可怕的,都被咬出血了。可怜老白那双削葱一般的美手啊!

“不好意思,今次恐怕没机会让你跟这位美丽的捕快小姐姐调情了。”我说,“咱们得快点把这对倒霉催的双生兄弟找个地方抢救一下吧,刚刚连城璧在我面前跟鬼上身似的,我心脏病都快给他给吓出来了。”

老白嘶嘶地抽着气,不住地甩着手。

我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哄他安慰他——看样子他也不需要。美人当前呢,正是逞英雄装好汉的时候,怎么能装弱装怂?瞧瞧咱们后边——除了展红绫大小姐,这儿还有一个马大小姐呢,这么个尊贵的大小姐可不能大半夜的放在外面,太危险了,把她也一并带回去吧,咱们到时候再想办法安置她。坚强些,老白,咱要做个硬汉,做个英雄,别一点小疼小痛就哭得惨兮兮的。来吧,把这倒霉催的兄弟俩背上,咱们得把他们拉回客栈去。

于是老白就听话地背起了傅红雪,我就背着连城璧一手还揽着马芳铃赶紧用轻功脱离了这个地方。

 

“刚刚傅红雪是不是癫痫病发作了?”我在路上问他,“展红绫又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连城璧安排来的?”

“是啊,连城璧一转身,傅红雪忽然就说膝盖好痛。然后又说胸口疼,脑子疼什么的。”老白跟我说,“没一会儿他就发病了,又是抽搐痉挛,又是口吐白沫,那样子看着可真是吓人……”

“啊,真是巧了,”我说,“连城璧刚刚也是这样。正好前不久我听你跟我说过‘两生花’的故事……”

老白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转过头瞧了瞧背上的傅红雪,喃喃道:“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

 

“阿英、阿英——快出来救人!”到了客栈,我就满地找阿英——我们眼下就只这一个靠谱的大夫了,人家救过中了暴雨梨花针的路小佳,医术肯定不在蓉蓉之下。

阿英听了我长话短说的叙述,仔细检查了躺在那儿人事不省的两个兄弟的状况,为了保证不出错,她非常谨慎地诊断了三遍。

“傅红雪确实是癫痫病发作了,他身上有呕吐物的气味,”青衫女郎非常肯定地对我说,“至于连城璧……”她的脸色变得有点疑惑,“他……他身体状况一切正常啊,没有中毒,也没有任何病症——他刚刚为什么会痛得满地打滚?”

 

“他是不是被傅红雪传染了癫痫病啊?”一直跟着我们的那个马小姐这会儿发话了,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害怕,“那个男的……之前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好好的……跟傅红雪见过面之后就这样了。太吓人了!我们……我们这些跟傅红雪接触过的人会不会也被传染啊?”

老实说,我还是很佩服马芳铃的想象力的。

“可是癫痫病根本就不会传染啊。”阿英纠正她说,“这种病只能遗传。而且我检查了一下他身上,他没有手脚麻木抽筋的症状,他这会儿晕厥并不是因为癫痫,而是因为之前疼痛过度而休克了。”

 

“那他就是和傅红雪‘共生’的原因吧……”我叹了口气,“没想到这对难兄难弟,这会儿可真的成了兄弟啦!”

阿英不明白什么叫做“共生”,我给她解释了一下,说是两个可能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生命体,能够分享一条生命,可以感知到对方一些讯息,比如病痛、灾厄……通常我们称这样的两个人叫做“两生花”或者“双生花”。

 

“香帅以前见过这种‘两生花’吗?”阿英惊奇地说。

我不着痕迹地扫过老白那惴惴不安的神色:“有啊,我和花满楼就是。”

 

……

 

连城璧醒来的时候比傅红雪早一点。

他坐在床头,微微抬眸看着躺在他身边的兄弟,听完我跟他讲了两生花的事情之后却是一哂:“鬼扯谈!”

他艰难地爬了起来,微跛着腿往门外走。

“等等,你要去哪儿?你不打算等他醒来之后跟他谈谈?”

他驻足,侧过身子倚在门上:“什么两生花,什么心念感应——完全没有的事!我以前可从来对傅红雪都没有过任何心念感应!”

什……什么?

“在我没有遇到他之前,”连城璧淡淡地说,“我可是一次癫痫都没有发作过。”

“你……你前半生都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吗?你从来都没有感觉到你自己的生命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给你共享的东西——”

感受不到吗?从来都没有吗?真是古怪,就连我和花满楼那么疏远的人都能感觉得到一点呢,我在蝙蝠洞里的时候可以感觉得到他分给我的一部分听力,而他在百花楼的时候也曾经感知到我被薛笑人偷袭的伤痛。

 

“没有!”他断然说,“只是我到了这个鬼地方之后,这还是头一遭遇到这种怪事。”

 

难道说……有可能两个人从前是没有任何联结的,但是在某事某刻相逢之后,两个人的生命也能产生像双生花一样的关联呢?

这事儿问老白,老白自己也讲不清楚:“不会有那种情况的,两生花是从出生起,两个人的命运就连在一起的。”

 

“也就是说——我从现在开始,就因为傅红雪的关联,后半辈子我也要当半个癫痫病患者了吗?!”连城璧忽然大声喊道。

“……”老白同情地看着他,“恐怕……是的。”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切断这种关联呢?”连城璧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再才问道。

 

“没有任何办法切断这种关联,你们一生一世都是这样的。除非……”老白的眼中有一道光芒闪过,很快又黯了下去,“除非你们之中有一方死亡……其中一个死了之后,另外一个就……永远都感受不到任何的……信息了。”

“……”连城璧默不作声,转头望着昏暗的烛光下傅红雪那苍白无声的脸。

 

“你为何要想着切断这种联结呢?”老白忽然抬起头,语气几乎是恳求了,“他是你兄弟……比手足之情还要亲近的兄弟——他还活着,你也活着,在这世上,你是唯一能够真真切切感受得到他身上的痛苦的人!他有你陪着,也只有你最懂他……你若是感受得到他的病痛,你何不就像爱惜自己那样去爱惜他?”

“我已经爱惜呵护他三个多月了!”连城璧冷冷说道,“这还不够吗?这三个月里我对他还不够好?我为他好事恶事都做尽了,换来他什么?换来他更加蠢头蠢脑地作践他自己罢了。这还不够……以前他自己不爱惜自己倒也罢了,后半辈子呢?他如果再对他自己自虐,任哪个女人鞭打他、虐待他——我岂不是要跟着他一起遭罪?”

 

“……”一瞬间我跟老白都无话可说,面面相觑。

我想老白想的大概跟我想的一样,你永远都不能从一个人的表面去判断此人内心的感情。

连城璧在傅红雪面前向来都是温柔体贴,半句重话也舍不得说,这会儿突然得知自己从此生命里多了个包袱,莫名背上了傅红雪的病痛,大受刺激之下就忽然说实话了。

 

他也愣了好一会儿,再才反应过来了似的,以手贴额,轻声道:“对不住……香帅,我今天……我今天是被病痛折磨得有些头脑失常……刚刚那些——我是在胡说八道……”

理解理解,人有时候在一时冲动之下难免说些不过脑子的气话……我知道你平日正常情况下是个多么温良谦恭的君子……别在意,我这人忘性很大的。

 

我牵着老白快步走出了他们兄弟俩的房间。

 

……

 

今夜月明风清,是个好天气。

“你说那连城璧是个什么人啊,真是……”老白还在我身边喋喋不休,“先前他还说一套做一套的,讲什么他做什么都是为他兄弟傅红雪好,为傅红雪报仇,为傅红雪出气。这会儿一听说自己的生命跟傅红雪绑一起了,他脸色就变那么难看!什么人啊——”

我忽然不想纠结连城璧之前干的那些事了。

因为这人现在已经足够倒霉了。

我现在只感觉想笑。

 

“是啊,爱不就是这回事吗~”我轻松地说。

老白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爱?什么爱?”

一开始,他可能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和傅红雪真的会是兄弟——他一直以来都谎话连篇,想尽办法跟傅红雪攀亲带故。然后——他再打着为傅红雪好的名号在外面为非作歹——也许这个评价稍稍严重了些——总之干了些并不怎么好却让他自己很爽的事情,然后一转头,他就一脸悲戚地对傅红雪说——我做这些好事坏事都是为了你呀,兄弟,这都是出于对你好,是出于对你的爱。

是啊,就是爱——我说的就是感情,我说的就是爱。我大笑起来,这世上有多少不是的父母、家长,用这样自以为是的爱伤了多少的儿女亲人?但是他们在拆散人家姻缘、毁了子女梦想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们的亲人是否需要这样的爱呢?

爱是你一个人主观的意愿就能一口认定的事吗?

我看未必,以前总看连城璧那一副理直气壮地伤天害理的样子总叫我心里不爽,现在想来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什么爱呀,正义呀,到了连城璧这样的人手里,一切的感情牌都成了他们胡作非为的令箭!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爱整谁就整谁。他手持令箭,他就是正义的、善良的、公允的……

 

——现在呢?

想到此处我忍不住再度大笑。

 

现在他知道啦——不管他情愿还是不情愿,他后半辈子的生命都要跟傅红雪的生命牢牢绑在一起啦。从今往后,他就会痛傅红雪所痛,病傅红雪之病——生命力凭空添了个包袱,一个多灾多难的源泉——他还会不会去爱这样一个兄弟?还愿不愿意对这个给他带来苦痛和病魔的罪魁祸首温柔相待?

如果他能——我终于止住了笑声——如果他能……如果他在傅红雪给他带来这么倒霉催的包袱和病痛之后还能无怨无尤,还能对他宽容体贴,保持一颗良善温柔的心——我就相信他对傅红雪是真的有感情。

 

“当然啦,”老白惊讶地看着我说,“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哦?”我看了老白好半天,再才想起他曾经说过他的那个两生花兄弟的事情……

哦。

他的那个血脉相连的非亲生兄弟……已经死了。

 

年轻的老白那时候似乎还没有过多少长辈亲戚,没有遇到过太过血雨腥风的事件,那个年轻公子的死,大概是他第一次经历的生离死别。

那一定很悲哀……我想。我记得他跟我说过那个人,那是一个聪颖、清高、武艺高强的贵公子,但是对他却十足的包容和亲切,虽然他们在十六七岁的时候才正式碰面,但他那个兄弟却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兄弟一样。

他死的时候老白很伤心,为他大哭了一场之后,经过了很长一段迷惘困顿的时期。他说他那段日子被那个人宠得习惯了,忽然一下大厦倾塌,他就手足无措了,一下子人生失去了方向,都不知道该去哪儿——在那之前,他在他兄弟府上给他当替身骗吃骗喝混日子混了个一年半载。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但是他却摇摇头,拿下我的手。

“这种事……你体会不到……”他难过地说,“我的难受始终是我自己的,你不会懂的。除非是他……他那样跟我的生命息息相关的人,他才能真正体会得到。”

不会的。

“嗯?”

不会的……我说——感情的话,根本不需要多么神秘的联结,不需要把你我都绑成生命共同体才能彼此互相体谅理解。你只要是真正在意一个人、真正设身处地的为一个人想——他的情感、他的想法、他的心思都在他眉间心上,他一言一行你都能感觉得到他的思量,这不是什么特殊天赋。

“你是说……什么?”老白困惑地看着我。

我是说,爱并不是什么特殊天赋,人人都会的。只是大多数人在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没有去爱人的心。

 

“小楚就不一样啦,”老白笑嘻嘻地捧着脸看着我,“小楚最博爱啦~你遇见个什么人,什么漂亮姑娘,什么意气相投的哥儿们——你都爱的。这个我知道。”

我板起脸,喂,老白,不可以当面讽刺我是个花花公子啊。多没礼貌啊!

“切,你难道没有自知之明么?”老白不屑地白我一眼,随即又笑了,“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小楚怎么可能不懂呢?我说的爱,就是爱——你知道,我也知道的。你爱美人,也爱美酒,爱兄弟朋友,也爱江湖河山,爱大海星辰——每一处大好河山你都是爱的,每一个可爱之人,你也都是爱的。”

 

哼~~~你很擅长给我作注解吗?你研究我研究了很久了吗?你这么了解我,把我研究得这么透彻,是不是也很爱我啊?

“超级爱呀~”他笑得眉眼弯弯,眼睛里有月色清辉在闪烁,“我从入江湖的第一天起就在听你的故事,百听不厌,在遇到你之前,我就已经想过你千千万万遍了,我甚至觉得我比你自己都要熟悉你呢。”

 

哦。

我说。很平静地。

如果是这样,那只能证明你对我压根就不熟悉。

——这好像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跟他说这句话了。

 

“啊?”他吃惊地看着我。

“你刚刚跟我说的这句话,我在无数姑娘们嘴里也听过千千万万次。”我告诉他,“她们没有任何一个认识我,但她们各个都爱我爱得发疯,一见到我就满口的海誓山盟,死生契阔——你说奇怪不奇怪?”

 

“嗯……”他有点惭愧地低下头去。

“但你不同。”我趴在栏杆上,跟他一起吹着这夜晚的凉风,“我更希望你……站远一点看我,清醒一点——有时候你靠的太近了,就会被炫目的光环迷晕了眼睛,以至于看不到他的本相。”

他看着我的表情依然困惑而吃惊。

 

“我可不希望你……爱上一个虚假的神像。”我轻声说道,“不然哪天你发现我和你的想象不符,你的感觉可能比看着我死了还难受。”

“你在说什么啊,小楚?”他嚷嚷道。

 

我挥挥手跟他道别,转身离去了。

 

走在幽静的走廊里,沐浴着皎白的月光,我忽然听到前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空气里传来轻轻的环佩声响。

 

“这么说——你是香帅的女人啰?”这是那个骄纵的马小姐的声音。

“楚……大哥?”阿英疑惑地说,“我不是啊——我,我是说——我和香帅只是朋友。”

“别骗我啦,好姐姐——”马芳铃笑了起来——我说这姑娘是不是有个逮谁都乱认亲戚的毛病?“你跟他讲话时应答如流,神态那么亲近,还说是普通朋友吗?”

“我跟谁讲话都这样啊。”阿英的语气有点不悦了,“作为一个医者,难道对病患的病况了若指掌不是应该的吗?对病情的询问应答如流也是应该的啊。”

“但是香帅看你的眼神那么专注,明明就不一样嘛!”马小姐吃吃笑道。

——你编排够了没有?我这人无论跟谁讲话都是目光专注的好不好?我又不是花满楼眼睛全散了光的,我是盗帅楚留香——我我眼神不犀利一点我怎么能够洞穿人心?我怎么能够在那么多蛇蝎美人的陷阱之中存活过来的?

“有那回事吗?”阿英疑惑道,“可是我怎么觉得楚大哥看谁都是那眼神啊。”

 

“哪有!”马小姐尖叫道,“他明明对你非同一般!你看他一回来就叫你的名字,喊你来帮忙——”大小姐,人家已经说了没有没有了,你为何还要对自己的臆断如此坚持,一口咬定不放松?

“哦,一不一般也不是我说了算,”阿英看来也被她搞得不耐烦了,“那我回头去问问楚香帅好了。看他是不是真的对我有意思。”

“唉哟~哪能这样呀?”马芳铃连忙拉住她,“你一个姑娘家去问男子这样的问题,羞不羞啊?要不让我——”

“我一个人成天闲着没事干,就东想西想哪些个美男子爱不爱我——那才真是无聊吧?”阿英冷冷地说。

马芳铃被她噎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听那脚步声细碎,估计阿英这会儿早就甩下她一个人先走了。

 

瞧瞧,瞧瞧——这就是我在他人眼中的模样。

楚留香,博爱的盗帅楚留香,风流美名天下闻的浪子侠客,只要他和一个姑娘说上三句话就说明他想已经爱上人家了。

——长得帅真是一件坏事啊,随便一个什么人,只要跟你站一起,就总能传出一点绯闻来。他们总想让我发生一点事情好满足他们的想象力,好事者们也总不放过任何一个编排我的机会。

 

有时候我还真希望老白那个脑子瓜能有阿英一半聪明,眼睛有阿英一半水灵就好了。

老白,年近双十,成年大男人一枚,现在看到的楚留香还是他童年梦中的男神模样,对这样一个站在他眼前有血有肉的大活人还抱有迷幻浪漫的幻想。楚留香一切都好,楚留香一切都对,楚香帅战无不胜,楚留香就和童话里的神仙仙女一样会满足所有人的殷切愿望……楚留香就该在他被一个钉子扎了手的时候给他吹气哄哄摸摸喂糖果,楚留香还应该在他跟某个女捕快你侬我侬调情的时候帮他制造气氛成人之美——是不是?

——但是楚留香却肯定不及他那个相处一年半载如今已经仙逝的兄弟那样懂他、爱他。

 

楚留香是仙人嘛!该在九重天上飘着的,哪里懂得他这种凡人的感情呢?

 

真是差点没把我给气死。

哦,对了楚留香还是会生气的——老白估计连这一点都不大相信吧。

【注1】“两生花”的详细剧情以及设定,我在楚白衍生的花一篇《两生花》里面提到过。对花一有兴趣的筒子可以看看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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