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公主009

十一、他的心

 

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约会——虽然，他借的是别人的“名”。

事情的起因很离奇：出于一个心血来潮的念头，他阴差阳错地冒用了另一个人的身份，随后……他顶着这冒用的身份和自己下属发展出一段荒唐的恋情……

或许这样做不对。也许他应该趁早承认错误，及早向凤源披露自己的真实一面。但那样的话……他们还能享受眼下这么亲密无间的约会吗……？

虽然用着同一张脸，但他总觉得，换了是萨摩次郎的身份，很多事做来就更容易些，与凤源之间的亲近狎昵似乎也不用有太多顾虑。

比如——此刻凤源安安静静地伏在他膝头，让他的手指轻抚耳廓，换做是诸星团可能不太能做出这么越界的举动。

“嘻嘻，耳朵好痒啊！”早晨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淡淡撒下，照在凤源年轻俊朗的脸上，那好看的、乌黑的眉眼都带着微微笑意。

“哦？让你不舒服了吗？”他的手指稍微停滞。

“不是哦，我还挺喜欢这样痒痒的感觉，很舒服的。”

“这感觉就像是在给我的猫胡噜皮毛，”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凤源的耳廓，“现在就差它翻过肚皮来对我举起小爪爪求我继续了。”

“哈~”凤源笑了，“人怎么可能跟猫一样撒娇呢？”

“你难道没有吗？”他质问，“昨天晚上……”

“啊，晚上的事就不要在白天说嘛！”凤源迅速脸红了。

 

说到底，这会儿跟凤源约会的人到底是萨摩次郎还是诸星团呢？

眼下这个人，有着萨摩次郎的皮囊，诸星团的思想，但他所作所为的一切，都是按照“萨摩次郎”的标准——他简单、粗俗，但是又直率、可爱，对待凤源又温柔热情。

如果是诸星团，大概做不到对凤源这么亲切；

但如果是萨摩次郎，他也不会爱上凤源，更不要讲跟人家有什么亲密无间的举动……

说到底，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萨摩次郎”。如今的“萨摩次郎”只是他们两个人两两交叠下重合部分的影子，一个幻象，他同时有着萨摩次郎的性情和诸星团的心——是一个独为凤源而产生的、糅合的人物。

这只是一场海市蜃楼的景，一场幻梦，是梦，就终有醒来的时候。

 

如果有天他们醒了……那凤源……能否告诉他——凤源此刻爱的到底是谁呢？

 

通常他们都只在周末约会。

当然这只是一般情况下，是说世界还比较和平的时候。地球没有遭遇宇宙人入侵，东京湾没有怪兽突然钻出来搞事的情况。

平日里他俩都忙得很，工作、巡逻、演习、训练……一天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24小时恨不能拆做48小时用。不光凤源自己苦不堪言，旁人看到团的那个工作强度和凤源的那种训练强度都会暗自咋舌。

所以他们工作时间只会埋头拼命苦练苦干，压根无法抽出那紧张的神经去分心想什么恋爱事项。

不过一到了休息日就不一样了。

凤源一定会抢在前一天沐浴，从头发丝到牙齿都打理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并且出门前要挑他最好的衣服鞋子，把他那得意的小卷发打理一遍又一遍，确保自己特别好看了才出发。

团这边就要赶紧换下干净整洁的制服，找来自己早年最土味或者最骚包的服饰，把自己头发弄得鸡窝一团，再熬个大夜，净饿24小时，第二天最好是带着深深的黑眼圈和胡渣子（以显示自己的矿工生活之辛劳）以及脱水后略显消瘦的形体去赴约。

约会的时候他他们开开心心甜甜蜜蜜，周末晚上十点一到，两个人都要十万火急地分手往回赶。凤源开着他从MAC队“借出”的本田车，赶在他队长还没有发现他公车私用前把它弄回车库，诸星团得在凤源把他送去Z区的矿场门口之后赶紧转公交转列车山手线再在空荡的车厢里晃荡两个多小时候辗转回到东京，趁夜深人静赶紧回MAC基地补眠，不然他完全应付不来接下来周一的巨大的工作量。

 

所以他们后来都变得这样——周一的时候都浑身僵硬脸色苍白眼圈乌黑发青，整个人都宛如僵尸，到周二稍微元气恢复就开始提起精神发奋努力，周三周四埋头苦干把前两天落下的工作训练拼命赶上进度，周五累得快垮掉但这是这俩人最期待最兴奋心情最雀跃的时候，团也不暴躁了，凤源也不苦瓜脸了，两位奥特曼此刻作为人间体已经把体内的能量斗志燃烧到了极致，下班时间一到，就比谁都积极地冲出基地——当然，是他俩都没有值班的情况下。

 

若说MAC队里的最奇葩的事物是什么，答案就非他俩莫属。全MAC队的人都知道MAC上下也就队长和凤源两个是魔怔人，平日里这俩人在工作上已经是拼命三郎了，还时不时会搞出一些极其爆炸的（看似）惊人场面，在公共场合起冲突大声叱骂、扇耳光不说，还经常有一些简直是反人类的训练项目，看得队友们都心惊胆战的同时又肃然起敬并且敬而远之。偶尔有MAC队员无意撞见队长凌晨三四点来基地打卡上班，一身便装的凤源队员零点倒车入库的诡异情形，也就见怪不怪了。

——大概这俩又在私底下搞什么秘密活动吧？路过的MAC队员们一般都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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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情人居然是个长得酷似他队长的男人，这是他雷欧几百年几千年来都没想过的情况。

虽然长相相似，但萨摩次郎却有着队长所没有的温柔包容，在他身上有一种同龄人间才有的步调一致、趣味相投的感觉——凤源以前可从不敢想象他和他队长喝酒猜拳勾肩搭背地横行街头的样子！

可是又为什么呢？要选择这样一个情人？他过往拍拖过的对象排起来能排一条街，各个都是美丽温柔体贴善良的女孩子，为什么如今要选择这样一个意外？

说起来萨摩次郎与其说是意外……更像是惊喜多一点。刚认识萨摩次郎那会儿他以为萨摩次郎不过是个粗俗简单的矿工罢了，跟东京街头那些热爱时髦热爱玩闹的年轻人没什么两样，一点点美酒加上城市的喧嚣灯红酒绿就能让他们满足醉倒，他们对生活没什么太大追求，对女人也没有特别挑剔，合适就来，漂亮就行，如果有钱更好。

跟这样的酒肉朋友没心没肺地一起玩，大家一定都能玩得很轻松很开心的。

但不知为什么，交往快两个月以来，凤源却越来越发现萨摩次郎和他想象中不一样。说他粗俗吧，他也确实讲话粗野，有时候还会冒出浓浓的北地口音；说他简单吧，他也确实很容易满足，一点礼物一记亲吻就能让他高兴好久。但有时候萨摩次郎又叫他完全地琢磨不透，他不懂为什么两个人说话好好的就会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之中，有时候发起火来固执又可怕，给人感觉熟悉又陌生，有时候冷不丁冒出来的言语想法尖锐又犀利，吓人一跳，完全不像是一个矿工该说的话。

他们今天刚去了水族馆，看了多种多样色彩斑斓的鱼。萨摩次郎的海洋鱼类知识之丰富令他十分吃惊，此处小水族馆的资源并不丰富，原本该展示虎鲸的地方非常寒碜地摆上一大块鱼骨头以示这是“鲸骨”，甚至还出现了把巴西龟放到鳄鱼的水族箱这种敷衍得令人发指的情况。

但是这一切都不妨碍萨摩次郎给他当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导游——

“那个写着‘蓝环章鱼’的，倒是真的剧毒章鱼，如果在餐点里看到这玩意，就要格外小心些。你看到它身上亮得发荧光的环状了吗？”萨摩次郎眉飞色舞地给他说，“不过一般饮食业监管严格，不会让这种东西混进去的。”

面前一只模样滑稽的大方片鱼贴在水族箱上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这只古怪的鱼白白的腹部正对着他们，头上仿佛有一张婴孩的脸在对他们可爱地微笑，旁边的标志上写着“魔鬼鱼……又名蝠鲼”……

“别看那标签——那都是水族馆乱贴的，这是鳐鱼！它长得跟蝙鲼很像，但是它比魔鬼鱼要小得多，也可爱得多~啊——那不是它的脸！你看到的眼睛的地方其实是他的鼻孔！其实是排气孔——它真正的眼睛在它背上呢。”

“你懂得真多啊！”凤源钦佩地说。

“我可是还有生物大百科全书来着~”萨摩次郎得意洋洋地说，“而且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凤源瞧着他不禁莞尔：“我们队长那样全能的人，都不敢说自己是生物大百科全书呢，就你这半瓢水，偏爱卖弄！”

“怎么？你不信？”萨摩次郎惊讶得浓眉拧起——好像凤源竟然敢不崇拜他令他觉得很冒犯似的。

凤源还是笑，心想萨摩次郎或许是北海道的渔民出身吧？沿海一带的渔民认识许多鱼类倒也不怎么稀奇。

“啊，我想，术业有专攻——您在您喜欢的海洋领域有着非常出色的研究见解，还是非常令人佩服的。”凤源笑着说。

“我当然是有学问的啦~哪像你——成天里就知道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除了泡妞就什么正经事都没有。”萨摩次郎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还不忘损他。

“嘻嘻~我就只会玩，还有吃~”凤源转了转眼睛，“我记性特别好——记菜名倒是挺溜，只要是我见过的吃过的菜，我都记得！但是队长骂我的、训我的话，我转头就忘！也是绝了！”

“你怎么总把记忆力浪费在这种地方啊？”萨摩次郎大笑着拥住他，把他揽在怀里跟他一起走过长长的水下玻璃通道。

这儿安安静静的，碧蓝的水中美丽的热带鱼成群结队地游过他们头顶的拱形玻璃。

“我记性不太好，也不记得许多人的名字，为了方便，我悄悄在心底给人起外号，这个上司鼻头又红又大，我就叫他‘酒糟鼻’长官，那个老头的脸奇奇怪怪，像是月亮给啃了一块，我叫他‘月亮脸老头’。如果是美丽的小姐，大概可以叫‘美人鱼小姐’‘精灵小姐’……”

“你这鬼点子可真多！”萨摩次郎握住他的手，“那你私底下你叫你们队长什么？”

“心宽体胖大狗熊！”这绰号他明明记得不久前还给萨摩次郎说过，也不知为什么他居然又来问。

“什么？！”萨摩次郎简直气坏了，“叫别人就是美人鱼小姐，莱亚公主什么的，叫你们队长就是狗熊？”

“因为像呀——！”凤源还没说完就赶紧跑，因为萨摩次郎抡起拳头要来捶他了，“哈哈哈，我说我们队长，你生什么气呀？”

凤源毕竟腿脚比他利索许多，一会儿就跑出了水族馆，跑去上面的水池喂海豚去了。这属于是本地水族馆喂吸引游客的一项小小娱乐，游客只要付钱就可以获得一小桶鱿鱼和一双长木筷，拿筷子夹了鱿鱼站在水池边上，很快就有可爱的海豚跳上来吃鱼。白海豚跃出水面的一瞬间溅了凤源一身水，但他却毫不在乎地哈哈大笑——有谁看到可可爱爱的小海豚还会不开心呢？

他们玩得太晚，萨摩次郎就说去最近的温泉旅馆落脚。

“只是看个鱼而已，我们怎么玩得那么晚啊？”凤源在晃晃荡荡的车内笑着说。

“谁知道呢，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萨摩次郎随口答道。

“要是一天有25小时该多好！”凤源不仅感慨，“能够多出一小时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能让人多么快乐啊！”

 

白天的时候凤源看着萨摩次郎的呆样儿就百般调戏，欣赏他那副迟钝笨拙的反应，看他张口结舌、有气不得发的憨样他就格外想笑。到了晚上就报应来了，才洗完澡换上浴衣的凤源一不小心就给人从背后打横抱起扔到了床上。

“哎——！”被摔到了床上的凤源惊呼一声，马上就看到萨摩次郎嘿嘿笑着摩拳擦掌往他这儿爬，顿时脸色变了，“你费尽心思把我哄旅馆来，就为了干这事？！”

“情侣一起过夜，你说能干什么？该干什么？”萨摩次郎大笑着说。

“太狡猾了！”凤源红着脸抱怨。

夜里下起了暴雨，一片昏天黑地里就他俩热情如沸，抵死纠缠，全然不辨天南地北。

 

“你腿瘸了怎么体力还这么好？”天亮时凤源就纳闷地抚摸着他的伤腿，“难道你这脚快要痊愈了？”

对方嘿嘿一笑：“因为凤源太可爱啦，馋了就忍不住想多吃一口。”

凤源还没回过神来，情人就扑过来吻他，凤源躲都没来得及躲，就被他捧起头颅吻住了嘴唇。

“唔……”这一记长吻令他险些窒息，唇舌之间温暖柔软的舔舐勾起他心胸中淡淡的火苗，下意识地手指就抓紧了萨摩次郎壮实的手臂，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热吻未歇，他呼吸艰难，张口要喊停，却立刻就被长驱直入，无奈之下凤源只得由着对方在他翻搅纠缠，与他呼吸交融……一番长吻下来弄得他心脏狂跳，喘息不止，浑身瘫软在萨摩次郎怀里。

许久后他才得以松开，看着萨摩次郎得意的笑颜里，他在那双眼眸中瞟见了自己绯红的脸颊和鬓发散乱潦草的模样。

“讨厌得很呐！”他板着脸瞪萨摩次郎，“一大早的，你这人真坏！”

“我这人最好色，哪有你正经？”萨摩次郎露出无赖的笑容。

“别把我当女人调戏——”凤源不悦地说，想了一想，又补充一句，“我追女孩儿的时候也不带像你这样的，居然这么粗鲁！”

“女孩子怎么追来着？”

“当然要矜持，要有耐心，要懂得制造浪漫温柔的气氛……比如，一起躺在草地上看星星就挺浪漫的，送个手帕，送一束花，握个手就已经是相当亲近的尺度了……”

“你又不是女的——”萨摩次郎大笑，“那么扭捏干嘛？想要就要嘛！痛快点——”

凤源的脸色此刻真的像是想打人了。

 

还好窗外的悲鸣声吸引了他们注意。

他们跑到窗口去看，发现海滩上躺着一只巨大的、黑色的……鲸鱼。

“这么大的体型，应该是虎鲸无疑了。”萨摩次郎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虎鲸是搁浅了啊！”

“什么搁浅？”凤源没闹明白。

“搁浅就是它被海水拍到岸上，它自己游不回去啦！”

“那它怎么办？”凤源担忧地说。

“这大热天的……它如果一直不回海水里，恐怕会被晒死吧？”萨摩次郎赶紧说，“凤源，你快去帮帮它。”

“？？？”凤源顿时疑惑——他可有听错？那虎鲸一只就有8米多长，四五吨上下——他一个人怎么帮？

萨摩次郎看他还是不动，又是一瞪眼：“你在这儿不动做什么？快去救他呀！”

“我、我、我……我怎么帮它啊？”凤源都口吃了。

“你们MAC队的不是有办法吗？你们有——有那么多的高科技武器，是吧……还有那什么……秘密武器……”萨摩次郎都惊讶了——他提示得还不明显吗？让他去变身成奥特曼，直接把虎鲸送回海里去啊！

“我们MAC队的武器里好像没这功能啊！”凤源怀疑萨摩次郎这话到底有没有过脑子。

“那就让雷欧奥特曼来想办法！”萨摩次郎毫不犹豫地说。

“雷、雷……雷欧？”凤源顿时傻眼——这话是能讲的？还有，萨摩次郎为什么也用这种口气命令雷欧呀？

“对呀！”萨摩次郎也怀疑凤源这会儿是不是脑子短路，“你——你们MAC应该知道怎么召唤雷欧吧？”

“啊……这……”凤源依然呆呆怔怔，脑子里仅剩的一个想法就是——他是不是要给他队长打请示报告……

——为了一条鲸鱼就大张旗鼓地变身……队长知道了会不会把他胖揍一顿？

 “这……这虎鲸一定要雷欧救吗？”他口吃起来，“我们打电话给野生动物保护协会——那什么海洋动物保护组织……让他们带专业的救护工具来——”

“打电话没用！没等动物保护组织的人来，这儿的渔民恐怕都把虎鲸给杀了吃了！”萨摩次郎见他还在拖拉，不得不狠下心来吓唬他，“虎鲸在日本不属于保护动物！”

“真的？！”凤源吓了一大跳。

“而且日本人有猎杀虎鲸传统——”萨摩次郎沉重地点头。

“那……那它到底要不要救……”凤源这会儿纠结的要死，只恨不能立刻打电话现场求助诸星团，“我就算救了它，回头它不也一样被日本渔民捕杀吗？”

——情急之下，连“我”都用上了，约等于承认自己就是雷欧。

 

“那不一样！”萨摩次郎沉下脸来，“你现在看到这么可爱的生灵落难，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可是……”可是队长明确规定过不让他随意变身的啊！除非宇宙人来袭——他变身的机会是要留给紧急情况做准备的，平时要储蓄恢复能量的！怎么可以就为了一只区区5吨重的鱼……

话说——真的不能让他打电话求助吗？

 

“你昨天在水族馆的时候还说海豚可爱，海獭可爱——我还以为你是个有爱心又善良的人，”萨摩次郎不悦地说，“现在看到虎鲸，你就觉得人家不可爱啦？”

“不是……我……”他万般无奈，瞥眼见萨摩次郎脸都垮了，顿时手足无措——啊，他可不是冷血的人！实在是队长有训在先！队长三令五申跟他说过不许随意变身，不许随意出手，如非必要不许暴露自己……

“你不救就算了，我先去海边看看虎鲸。趁着太阳没上来看能不能叫几个人来帮忙把它推回去——”萨摩次郎冷冷地说。

“这……能行吗？”他听得心惊胆战的。

“碰碰运气呗，咱们周围假如有施工队或许能借来一辆大吊车呢？”萨摩次郎的口气愈发冷淡了，态度也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差。

——啊，萨摩次郎生气了……可是为什么要生他的气呀？他凤源不过区区一个人类……

“你就在这儿看，等着它被晒死吧！”萨摩次郎愤怒地说。

 

事不宜迟，他赶紧用通讯仪拨了通电话——

“你这是在干什么？！”萨摩次郎看见他这当头居然还有空打电话，气得大喊。

“我给我队长打电话！”凤源急忙解释，“我要给他汇报一下——”

“汇报你个头！”

“哎呀呀，别吵别吵——”电话那边一片忙音，队长居然不接电话？！

 萨摩次郎脸都给气白了：“你这人没了队长是连路都不会自己走了不是？”

他的手指都有些哆嗦，连忙又播了一遍电话，急匆匆地换上外出的衣服，真是的，队长为什么还不接电话呢？萨摩次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满头是汗，窗外的海风送来虎鲸的哀鸣阵阵，揪心极了！

不行！再不做决断的话，萨摩次郎以后再也瞧不起他了！

哎……但是他一旦变身，被这儿的好事者拍到的话，队长就会知道他不仅在假日跑去老远的地方玩还私下变身……这种在训练初级阶段就已经厉声警告过他不许再犯的低级错误，队长知道了恐怕恨不得把他也给打成瘸子……

 

“啊！够了够了！我去做就是！”他愤怒地挥拳，打乱了满头乱飞的诸星团对着他指手画脚的幻象，“今天我就是被队长的拐杖打死，我也要去救那只虎鲸！”

 

在萨摩次郎惊讶的目光中，他飞快冲出了旅店的房门，一溜烟跑去了楼下，迅速亮出戒指：“雷欧——！”

红色的巨人降临海边，双手捧起那只扑腾挣扎的虎鲸就像抱起一只小猫。

雷欧轻轻地把虎鲸放归大海，目送它游走，深深地舒了口气。

很快狮子座战士的身影消失在天际。

凤源回来了。

 

沿着海岸线一直走着，凤源看到了萨摩次郎伫立在海边的身影。

“喂——凤源！我在这里——！”萨摩次郎高兴地朝他招手。

凤源也笑了笑，朝他慢慢走来。

“虎鲸回家了！”萨摩次郎高兴地握着他的手，“他一定很感谢你！”

“啊……他应该感谢雷欧吧？”凤源不太自在地说。

“当然感谢雷欧！”萨摩次郎这会儿看起来心情很好，话也变多了，“凤源你知道吗，虽然日本人总管虎鲸叫做‘杀人鲸’，但事实上，虎鲸他们从不猎捕人类，他们对人类亲近又友好，也很喜欢和人类嬉戏玩耍，而且他们智商很高，能够理解人类的意图，是聪明又可爱的海洋生物。雷欧这次救了它，它是会记得救命恩人的。”

“嗯……好神奇呀！”凤源继续微笑。

——其实凤源又能说什么呢？此刻能看到萨摩次郎这么欢欣喜悦的脸，让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但愿他知道，我为了救下这只鲸可是付出不少代价啊……”凤源暗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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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日过后回到工作岗位，他已经肉体精神双重透支，不过还强打精神竖起耳朵打探消息。因为他知道——

侦察部已经把有关雷欧昨日突然现身在XX半岛又倏忽间离去的情况汇报了——至于到底雷欧为什么会突然现身，是否在此地与宇宙人发生战斗，却还没有得出结论。

“凤源，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威严洪亮的声音如期而至，如炸雷在他头顶轰然作响！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拖着他那重如千钧的躯体往他队长的办公室迈进，一路上脑子都是嗡嗡的。

“哦，说清楚这次又是怎么一回事？”诸星团的口吻倒也不太凌厉，在他听来却有些分不清这是不是队长在压抑怒火耐着性子对他在下最后通牒。

他简明扼要地把事发地点和经过讲了，当然，萨摩次郎此人略去不提，只说自己是在度假期间碰见了一只搁浅的虎鲸，因为当地人迹罕至，又担心虎鲸被人发现就给宰了，就干脆变身把它放归海中。

“哦，没想到你还挺有爱心嘛！”诸星团似乎笑了。

笑？他有点疑惑——队长居然真的笑了！他居然不生气吗？！

“我……我认错！我不该贸然行动！当时我也想过给队长打电话请示——可是不知怎么了，队长您一直没接电话！啊，不是——肯定是我的通讯仪坏了！队长怎么可能不接我电话呢？我该早点去检查一下我的通讯仪的！”凤源赶紧认错。

“你的通讯仪没坏！”不知为什么，团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心烦意乱，“我昨天确实没接到电话。”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诸星团——队长能主动承认错误的时候真的太少见了！

“不管怎样说……雷欧奥特曼也是做了一件好事情。”诸星团轻描淡写地说，“这次我不追究你了——下不为例。”

“是！谢谢队长！”他喜极，立马给队长敬礼，“原、原来……队长也是、也是很有爱心的人啊！”

“啊？”诸星团抬眼看他。

“我感觉今天队长格外的宽容……”凤源笑道，“一定是我做对了什么事，是不是？”

“你自己说呢？”诸星团反问他——这位队长对自己的表扬一贯十分吝啬。

“我说……”他能讲什么啊？诸星团这会儿正瞧着他，仿佛在等一出好戏，“啊，我听人说——虎鲸是对人非常友好的、聪明的生物！他们从不袭击人类，还是人类的好朋友！所以拯救这么聪明伶俐又可爱可亲的动物是非常值得的！”

“谁教你这话的？”诸星团慢吞吞地说。

“是……我一个朋友教的，”凤源笑道，“我猜他可能出身于北海道的渔民家庭，所以他对海洋生物简直如数家珍。”

“哼！这位朋友……是不是约你一起去看海的那位？也是求你去救助搁浅的虎鲸的人？”诸星团发出一声冷笑，“我料你一个人也不敢擅自变身，是不是有人在旁边怂恿你，催促你，在那儿呼天抢地地向雷欧奥特曼求救——你于心不忍，才冲动之下变成了雷欧……”

凤源大惊失色——他队长是妖怪不成？！怎么这都能猜到？！

“没有……”凤源嗫嚅着。

“没有？”两道锐利的眸光射过来，把他的心照得一片冰凉。

“没有，我自己心软，看不得小动物受难嘛。”凤源低声说。

“……”他的队长沉默许久，才说，“凤源，偶尔不涉及原则性的错误我可以原谅你。但是，如果让你自己持续沉溺在与他人在一起的小世界里忘了你的目标、责任、纪律，我是无法宽恕的。”

凤源吓得不敢出声，不知道他队长这会儿已经猜到了什么。

“你难道不觉得让人轻易拿捏住你的软肋，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么？”诸星团慢条斯理地问他，“一句恳求，一点脸色，一些感情要挟……你就乖乖就范。你那么好欺负，那么好说话——你凭什么觉得别人是真心对你？”

“队长……”凤源脸色尴尬，“您想多了，我们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这种朋友可要不得。”诸星团冷冰冰地说，“我要是你的话，就会想及早跟人家断掉关系！”

 

十二、借来的时间

 

“自你出院后换了新电话以来……我给你去了几十个电话，十次里九次你都没接到！”

“我们工作起来根本不辨白天黑夜的……哪里有时间天天守着你的电话呀？”

凤源不语，挽着萨摩次郎的手臂深深叹气。

他们在林荫小道上散着步，清早的阳光很好，空气清新，透过树叶缝隙漏下的光芒如同在人身上织了一层密密的金网。凤源原本俊朗的轮廓在这朦胧晨曦中也变得柔和了不少，甚至带着点儿宁静忧郁之色。

“我有点儿害怕我队长……”凤源低声说。

“你怕他做什么呀？”

“你又不懂——队长好厉害哩！一眼就能看穿人的心事。”

“哪有那种神人？”萨摩次郎不以为意。

凤源联想起前些天的话，身体不由有些颤栗：“我……我担心他推测出什么了，或者，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才会对我讲那些话——”

“他对你讲什么？”萨摩次郎问。

“他好像希望……”凤源不安地低下头，不敢看萨摩次郎，“他好像希望……希望我离开你……”

“你不会当真听他的吧？凤源？”萨摩次郎笑道。

凤源赶紧摇头。

 

他们走得累了，就直接在绿草地上坐下休息。

“最近我忽然想起一些事……”凤源挠着头，细细思索着，“一些……原本我也没往心里去的话，可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是些什么话？”

“你知道的，我们队长经常骂我，吼我——都是家常便饭嘛~有句话我倒是无意间记下了——真的，他讲的时候我没留意！可是我今天发现我其实记得很牢！他骂一遍我就记住了！就是——‘你所有的聪明才智，只有在谈恋爱的时候才能派上用场是吗？’”凤源眼睛一亮，“就是这句话来着，这会儿我觉得他说得挺对！”

“这叫什么话？”萨摩次郎也哭笑不得，“他骂你，你还高兴？”

“因为他讲得没错啊！”凤源振振有词地说，“我觉得我平时真的挺废的……除了有点武力，真的没啥脑子，也没啥记性，也算不上聪明，工作上办什么事呢，经常吃力不讨好，我觉得最能发挥我个人优势和魅力的时候，就是我谈恋爱的时候啦！”

“你怎么能说自己废物呢？我可不允许你这样说。”萨摩次郎静静地看着他，“凤源当然是这世上最优秀、最好的人。”

“你看吧，我就说我一谈恋爱，就会很招人喜欢~”凤源笑着说，“恋爱中的我最受欢迎，被人爱着的时候才是我最有自信最潇洒自在的时候。”

“是这样吗？”萨摩次郎的表情若有所思。

 

“不说这些了，你来看看这个！”凤源忽然把手腕递给他看，“你看，我给我自己买了这个！”

萨摩次郎发现凤源的手腕上，居然戴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的腕表。

“这个和之前送你的那块表一样，都是欧米茄的。”凤源笑着说。

“啊，我看出来了……你这表应该刚买吧？时间都不对……”他琢磨着凤源的手表，“刚买回来忘了校准吗？”

“不是，”凤源笑着摇头，“我把时间调慢了一小时呀！”

“咦？”

“因为每次赶来见你的时间都是太晚，相处的时候总嫌时间不够，所以我就想，向上天借来1小时。”凤源看着他，微微一笑，“调慢一个小时的钟表可以提醒我，不用那么匆匆忙忙，这一天还很漫长，让我们用心去陪伴对方，好好享受此刻的幸福！”

他为凤源如此天马行空的想法感到惊讶。很快，他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把自己的手表也调慢了一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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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你知道座头鲸吗？”有一天凤源忽然问他。

“当然知道。”

“我听说，成年的座头鲸能有15米长呢！”凤源喜滋滋地说，“这么大，都能有奥特曼的三分之一长了！怪不得虎鲸打不过他们！”

“你怎么突然对鲸鱼感兴趣了？”他觉得奇怪。

“啊，最近就是……突然对海洋生物产生了一点好奇……”凤源不好意思地说，“我在看电影嘛，看到‘座头市’的电影，忽然想起好像有一种鲸鱼叫座头鲸来的，就想知道这鲸鱼跟座头市有什么关系？”

“‘座头’之名确实源于日文，意为“琵琶”，指鲸背部的形状。”他回答说。

“那么队长，你知道什么是鲸落吗？”有一天凤源忽然问他。

“鲸落？”他很奇怪凤源的知识点怎么越点越偏了？“鲸落啊，就是指鲸死去后沉入海底的现象。当鲸在海洋中死去，他的身躯还化作一个一座庞大繁茂的“生命绿洲”，滋养了海洋中的各类生物，当大块的鲸肉被各种鱼类掠食干净，多毛类和甲壳类动物就会继续聚拢过来，吸取鲸骨及附近营养丰富的沉积物生活，继而繁殖、扩张。而鲸的身体在深海厌氧分解过程中悄悄释放出硫化物，依赖硫化物生活的细菌又将其转化为有机质，于是又造就了依赖这些化能自养微生物而存在的生物群落。最终，鲸骨的遗骸作为礁岩成为生物欢腾的乐园……整个过程严丝合缝、环环相扣，长达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一头鲸的死亡，造就了一个深海生态系统，所以也有‘一鲸落，万物生’的说法。”

“啊，问队长的话果然什么问题都能得到解答！”凤源开心地说。

“你问这么多关于鱼类的问题干什么？”他挺好奇的。

“因为……我最近忽然喜欢上了这些~”凤源笑嘻嘻地说，“我觉得研究这些好开心啊！这世上那么多的事情千奇百怪，也有那么多的生灵可可爱爱~”

“哦~”他没话可说，看着get到了新知识点的凤源心满意足地离去。

其实他知道凤源是误以为萨摩次郎是渔民出身才会这么临时抱佛脚的——就为了能够在两个人相处的时候能多说一些让对方熟悉又开心的话题，就为了让两个人讲话的时候更能拉近距离、让彼此更加亲近……凤源在讨萨摩次郎欢心方面可谓是煞费苦心。

恋爱果然能促使一个人干出特别惊人的事情。

当然也不得承认——凤源在恋爱方面确实是格外地有天赋、有热情，还非常肯努力。

 

“你训练的时候怎么就不见有这股机灵劲儿呢？”他非常郁闷地说。

 

其实他郁闷的何止是凤源的不务正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