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公主009

我在别有深意的诀别中已经说过再见了

【七狮/团源】周末情人(九、十)

九、会一门手艺是男人自豪的资本

 

他们的约会从来只定在周末。

所以凤源就形成了这种习惯,每逢放假就欢欢喜喜梳妆打扮,放纵潇洒快快乐乐地玩两天,到了周一就赶紧收拾,夹起尾巴去上班,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并且一天下来被他队长整得灰头土脸。

正是因为知道快乐是短暂的,所以在能够把握住闲暇时光的时候,就尽情地玩,敞开了玩。凤源本身也是个爱玩会玩的,任何的苦难磨砺都不曾磨去他的开朗自在的天性。他喜欢阳光,喜欢海洋,喜欢美丽的人,也喜欢可爱的孩子,任谁都不能阻止他奔向五光十色的世界,任谁都不能阻止他去结交那些可爱的人。

除了……

——他队长。

周一下午开会布置基地各项任务的时候,诸星团一抬头看见凤源眼神呆滞,不言不动,就知道这家伙此刻又在神游太空,立马把凤源点了起来:“凤源队员,请问你对于此次的侦查计划,有没有什么想法说给大家听听?”

凤源此刻的表情呆若木鸡,讷讷答道他没有什么意见。

“那你知不知道分配到你们B组的任务目标是什么?怎样分配?”

凤源一时迷乱,答不上来,他只记住了团分配给他个人的计划,其他规划什么的,他根本就没有用心去听。

团一时恼火,冷笑道:“哦~看来凤源今天出门是忘带脑子了,是吗?还是说,你的所有想法、策略,只有在追女人的时候才会派上用场?”

队员们哄堂大笑,凤源脸色刷红,恨不能钻到地缝里。

但凤源并不介意,毕竟团就是这个性子——他知道团性情暴躁,直言快语,看谁哪里不爽立马就会说出来,也许团说话会很伤人,又或者团骂起人来很是刻薄,甚至团偶尔还会习惯性地冤枉他,骂错他,把一些鸡零狗碎的小事都一股脑怪罪到他身上。

但,相对于他承受过的痛苦来说,这种伤人程度又算什么呢?团骂他也是希望他长记性,希望他成长,当然团自己也经常一旦发火起来就朝他或者其他队员怒斥一顿……

凤源对这个上司很宽容,也很理解——他觉得无论谁换了团那个位置,整天里为乱七八糟的事情焦头烂额,搞得神经紧绷歇斯底里都是合理的,何况自己还很不争气,三天两头地给团添堵……以前他看团发火还很害怕,后来被团各种捶打拿捏几十次之后,他发现团经常那样,平日里吼人那只是团心情烦躁的外在表现罢了,团认真起来那可是要开吉普车撞人的!所以日常工作中,他对团的一切“浮于表面”的怒火就免疫了。

——也就是俗话说的“左耳进右耳出”,该吃吃,该喝喝,凡事不往心里搁,他习惯了,他麻了,他无所谓了。

 

“喂——凤源!”萨摩次郎没好气地喊道。

被点的人从犹如梦中惊醒:“啊!什么事?”

“我都喊了你三次了,你是怎么回事啊,完全没有听到的样子?”萨摩次郎不满地说,“年纪轻轻就耳聋眼花的,真不象样!”

“对不起,对不起!”凤源连连道歉,“我刚刚想别的事情去了!”

“你还有什么心事不成?”萨摩次郎笑着掐住凤源的脸皮东拉西扯,换来对方长长的“嘶”的一声,“是在想‘今天在街头看到的哪个女孩子真漂亮!’还是在想‘哪家的餐馆最好吃?’”

这会儿他们已经很熟了,朋友之间动手动脚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凤源拼命揉着被他揪痛的脸颊:“哪儿的话?!我刚刚在想——要是我们队长跟你一样,那该多好啊!”

萨摩次郎一愣,松开了他。

“但是,世上哪有这种事呢?”凤源笑嘻嘻地说,“什么事情都遂我意,什么人都对我好,那我这日子过得可能比神仙都自在啦!怎么可能呢?”

“你们的队长对你不好吗?”萨摩次郎冷淡地问。

“队长对每个队员……都很好的。”凤源挽住他的手臂,轻声说,“只是这种‘好’,有别于亲人、朋友之间的亲近宠爱,可能与世俗定义的‘好’有所差别……”

“哦,你们队长难道不是你朋友、亲人吗?难道你的队长对你无所偏爱?”萨摩次郎飞快问道。

“当然不是,也不可能是。首先他肯定是我的领导,是上级,”凤源说,“硬要说的话……其实他更像是师长一点。”

 

大竹小姐早早地邀请他们俩到她家去做客。萨摩次郎原本还说上次三个人一起去约会的时候闹得那么尴尬,还怕她一生气就再也不理会她了。没想到大竹小姐踏上回去东京的列车之间,还转身就跟他们定了下一次的约会。

——看来这世上不单有凤源这样生性豁达且健忘开怀的男人,也有天性乐观且且不小心眼的女人。

等到了大竹小姐家里,他才渐渐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大竹小姐是个漫画家,原本在虫制作公司一直给其他漫画创作者当助手,平日里工作就是帮人家贴网点上色画线稿等等。现在资历已经熬了三年,今年终于等到社里某漫画完结,又正好主编虫先生的得力助手又转投champion周刊去了,空出来的位置主编虫先生就有意栽培大竹小姐顶上。大竹小姐又年轻又野心勃勃,平日做助手时也积累了不少灵感素材,只不过一直忙于工作没机会施展。这会儿机会终于来了,就准备把自己脑内堆积的一些小故事给做成漫画投给主编试试。这会儿她搞创作又苦于没有模特,正好把他俩抓来当壮丁。

“我准备画同性恋题材的漫画!”大竹小姐眉飞色舞地说。

“你会不会太激进了……”凤源担忧地说,“没记错的话,你社出版的某部漫画前不久还因为画面中出现了女孩子换泳装的情节而被学生家长抗议说你们是不良杂志——”

“那是大前年的事了!这会儿的流行趋势又不一样!”大竹小姐自信满满,“主编虫先生跟我讲了,如今剧画开始大行其道,漫画如果想对抗剧画的话,就不该总是画儿童漫画,思路要打开,要像剧画一样,画一些成人题材。如今可不比两年前,就连champion和少年jump那样的杂志上都有卖肉的画面呢,别说他们,现在哪家漫画不发点福利啊,不画点青春期少男少女爱看的谁买你家的漫画?我们也该创作一些好康的东西了!”

萨摩次郎也很忧郁,不过他忧郁的是其他的是:“你见过同性恋吗?你了解同性恋吗?你什么都不懂就凭空想象就搞创作吗?”

“我当然见过啊——”大竹小姐摊手,“你俩不就是?”

“我俩真不是!”萨摩次郎和凤源齐声否认。

“无所谓,同性恋只是一个设定而已——主编虫先生跟我说了,这次的故事主要围绕悬疑、惊险、探案、奇情——这几个特征来创作,目标呢,就是向森村诚一先生这样的社会派侦探小说家看齐。于是我打算创作一对男男夺命双煞!”大竹小姐眉飞色舞地说着,“他们俩一个是充满恶念的犯罪天才,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他见到一个因为战争而失去双亲的小男孩,因为贪恋男孩子姣好的面容,他把他按照情人的标准培养长大……男孩因为从小就被他畸形病态的思想毒害,长大后就成了一个外表相貌堂堂、其实内心恶毒狠辣的一代毒枭……(*本故事题材捏他的是漫画大师手冢治虫创作的耽美漫画:《MW毒气风暴》)”

“你为什么要拿俩反派当主角啊?”萨摩次郎提出反对意见。

“讲坏人当主角的故事,这漫画一上架就会被举报吧?”凤源也摇头。

“得了,你是漫画家还是我是漫画家?”大竹小姐叉着腰说,“我请你们来当模特,又不是让你们来审核,别在这儿外行指点内行。我们虫先生都没说这不能出版!”

他们唉声叹气,十分的不情愿,万分的不配合。

“演同性恋就罢了,还不设计点好点的角色,把我们画得跟大魔头似的。”凤源不满地嘟囔。

“以后万一小孩子们在漫画里看出来我的脸,指着漫画跟我们说——叔叔,这漫画里的变态是你吗——那该多可怕!”萨摩次郎也是抵死不从。

不过等大竹小姐把漫画的草稿设计给他俩看了之后,他俩瞬间就放了心——就凭大竹小姐那小学生水平的画功和那五头身的憨憨画风,任她再怎么努力去画观众也看不出人物原型的!凤源甚至和萨摩次郎偷偷说这玩意别说过审了,她画功都矬到这个地步了,都有碍观瞻了,能不能过她编辑那关都难得很。

“好好给我当模特,我就不计较上次在海边被你们两个渣男放鸽子的事情了。”大竹小姐声音娇滴滴的,但气势却很傲慢——这大概是未来的漫画大师专属助理该有的气场,“我如果凭借此漫画而荣升成虫先生的高级助理,我还要请你们吃饭庆贺!”

“可是……这……”凤源还记得萨摩次郎是个崆峒人士,所以十分犹豫。

“算啦,就是当模特嘛,扮演角色而已嘛,又不是要你真的当同性恋。”萨摩次郎无奈地说,“再说了,她画得又不像。”最后这句是他悄悄在凤源耳边说的。其实他所想的是万一被人知道了他给耽美漫画当过模特,他也可以抵赖说人家画的是萨摩次郎啊,又不是他诸星团。至于凤源……啊,凤源本身就没脸没皮的,忘性又大,无所谓啦!

“行吧,帮助美丽可爱的女士,让她仕途亨通——吾辈义不容辞嘛!”凤源大义凛然地说。

 

他们按照大竹小姐的要求摆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姿势,什么拥抱,纠缠,互掐,争执……以及大竹小姐还找来了许多粉红电影作为参考要求他们再现电影里的各种难度的动作,委实让他们抓耳挠腮了好一阵子,那什么三十六招四十八手,姿势是逐级递增的难,花样和绳艺是逐级递增的刁钻。还好凤源平日里是被诸星团给揉圆捶扁各种折腾惯了的,所以电影里各种稀奇古怪的活计他都能做个八九不离十,什么刁钻古怪、捆绑吊起的新花式,什么闻所未闻的奇异姿势……他都做的来。萨摩次郎就相对轻松一点,他身体本身就不像凤源那么灵活,加上腿伤,根本没法有太多动作,所以总是被安排一些很静态的动作。

大竹就把那个姿势的各个角度全部都速写下来做记录。

“您就不能画快一点吗?”凤源这会儿被捆了吊着脚尖离地,实在是苦状莫名,“一个姿势吊了都不止五分钟啦!”

“你就不能用相机拍照吗?”萨摩次郎后来也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不行!相机拍照永远都没有肉眼捕捉的准确!”大竹小姐显现了她作为职业漫画家的工匠精神,“你们再坚持坚持!”

“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了呢……”凤源一边在他腿上摆着姿势一边苦笑,“还好她没叫我们脱了衣服画。”

“你觉得就咱们现在这德行——跟脱光了有什么分别呢?”萨摩次郎从,“还有,你干嘛摆得那么熟练啊!”

“我以前的训练要求比这个严格得多啊~”凤源说,“以前我动作不到位还会挨打呢。”

 

大竹小姐已经画得够快了,一上午时间就画了近百张姿势速写,姿势千奇百怪,主打就是一个抽象——他和凤源瞧着那些稿纸认了半天也认不出来她画的是啥。估计也就大竹小姐自己能看得懂那些线条了。

当然他们还是合照了一张,在大竹小姐的工作室内,在她那满地的稿纸和布满涂鸦的画架前,乌发及肩白衣白裙的大竹小姐优雅娴静地侧身而坐,他俩站在她身后,各自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

——这大合照看上去居然还挺正常。

“当然正常啊!不正常才有鬼吧?”大竹小姐捡起满地的稿纸,他们也蹲下来帮忙收拾,“我是画漫画的,又不是拍艾薇……啊呸!就算是拍粉红电影拍艾薇的导演和演员们,也都是正常人啊!”

“哈哈~说得倒也是。”凤源摸着自己的头发,打量着这张工作室合照。

“演变态的演员本身,并不是变态,演坏蛋的演员本人也不是坏人。”大竹小姐说,“在影视剧里演那种爱得轰轰烈烈的男女主角的演员本身,也只是在演戏,不会真的去爱上对方啊!”

“谁说的?”萨摩次郎立马反驳,“山口百惠和三浦友和不是就恋爱结婚了嘛?”

“你这辈子见过几对荧幕情侣像三浦友和夫妇那样的呢?”大竹小姐把所有的画稿收拾好了,摞成一大摞,砰地放在工作台上。

“也许人家私底下有动过心,表过白,交往过,就是没结婚,没官宣——你又不知道——”

“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热衷于跟我抬杠?”大竹小姐横了他一眼。

 

工作搞完了,大竹小姐说请他们吃点东西,她自己给他们准备了自制的芝士饼干、草莓布丁和汽水,还说冰箱里已经冰好了她昨晚就做好的雪糕,待会儿给他们拿上来。

他们也确实累了,肚子虽然不饿,但这会儿能补充一点能量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凭良心讲,大竹小姐的手艺真的很棒。

“哎呀,冰箱坏了!”楼下传来大竹小姐的惊叫声。

凤源早在她发出第一声“哎”的时候就条件反射地冲出房间——作为雷欧奥特曼的本能反应,听到有人叫喊他第一时间就是想到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事故。

“冰箱?”他一下愣住。

萨摩次郎也跟着下来了,看到大敞着的冰箱门前捂着嘴满脸惊恐状的大竹小姐,顿时也愣住。

“你们两个……”大竹小姐满怀期待地转向他们,“会修电冰箱吗?我刚才发现冰箱的制冷功能好像坏了!冻了一晚上的雪糕到现在还是水!”

 

其实他不会修冰箱。

以他一万多年以前在学校里学过一些物理学知识……现在还勉强记得的就是啥叫串并联电路,自打他在恒星观测站工作以来,就彻底地把书本上的玩意都还给老师了。现在他唯一会的和机械工程有关的技能就是——扔出机器怪兽球——“就是你啦!赛文加!米库拉斯!”以及回收怪兽球……当然,由于光之国科技高度发展,一切机械工程都已经智能化到了极致,以至于他这种人也无需去了解相关的基础知识,只需要动动手指或者开嗓输入指令就好。就好比现在人人都会用洗衣机用电脑,但是不见得每个使用者能自己动手组装一台。

——现在去打电话给光之国专线求助还来得及吗?

问题来了——希卡利会修人间的冰箱吗?

也许可以……但是超人阿光更有可能会推推眼镜,严谨地告诉他说——“鉴于地球人的科技与光之国并不相通,为了完善我们的服务,还请您把坏了的电冰箱邮寄到我们这里帮你维修,我们科技局的地址是:……”

当然,眼下时间肯定不够。就算打光之国求助热线都没卵用。

 

“我们先帮你看看。”他诚恳地说,“要是修不好,你再去找修理工。”

“西门子的电冰箱怎么总在坏啊?我自己家那台也坏过两次呢!”凤源也笑着说,“偏偏是进口货,娇贵得很,也只能修了。”

他们给冰箱门来了个检查——门封紧密,没有问题。所以应该不是冷气泄露。

“你们家有万用表吗?”他也开始抓脑壳了,努力压榨自己N多年前的中学知识想想这个电流要怎么测?

大竹小姐说家里没有,但是邻居家可能有——很快就给他们弄了一个来。

“电冰箱的说明书还在吗?”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居然还在,大竹小姐又一路小跑给他把说明书给送了过来。

“凤源,咱们把冰箱后边拆开来看看吧。”他吩咐说。

凤源和他又七手八脚地把巨大的冰箱调转过来,拆开挡板一看,里面居然蹿出来几只老鼠!

大竹小姐本来站在旁边看他俩修冰箱的,一见那几只吱哇乱叫的老鼠满地乱跑,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一下子冲出了门外!

“你们……你们把冰箱修好记得把老鼠也清理一下!”大竹小姐站在门口冲他们大喊。

 

额……除了压缩机的管子有点锈蚀以外……其他看起来好像还好?

他一只手握着钳子,另一只手托着这手的手肘,陷入深思。

“那个……萨摩次郎……这个大家伙是什么呀?”凤源指着冰箱底层的一个黑球问他。

“这个啊,应该是压缩机。”其实他也是刚刚从说明书上看来的。

“哇,原来这就是压缩机哦!”凤源轻呼,“你们矿工懂得知识还挺多——比我都多!那……旁边这个挡板要拆吗?”

“拆——当然拆,一块儿都拆了。”

拆了旁边的挡板之后——“这是电路板吗?”

“是的。”他俯下身去,拿万用表测了一下,电流电压都很稳定,不像有问题的样子。

“这些小管子是干什么用的啊?”凤源又指着压缩机外的几根管子问。

“这是排气口,这是回气口,冰箱就是依靠氟利昂汽化时吸热达到制冷目的嘛——压缩机把制冷剂压缩以后以气体形式高温高压的输出出来,然后高温高压的气体进入冷凝管——气体就降温成为液体,液体经过干燥剂和毛细管来到蒸发器内,从液体变成了气体,就会吸收热量,有了制冷效果,然后气体又回到压缩机,进行下一轮的循环——这就是冰箱的工作原理啦!”他拿钳子的手柄敲了敲压缩机连接的管子指给凤源看。

“哇啊——你这么厉害!”凤源眼睛闪闪发亮,“这什么管子什么机器我根本看不懂的!”

“中学物理知识~”他嘿嘿一笑,“我也是前不久无聊的时候看的书。”

“你好厉害哦……所以——这玩意怎么修呢?”凤源满怀期待地问。

“……”他不得不又埋头去整理那些管子、机器,仔细去听听这玩意的心肺功能(其实是压缩机和蒸发器有没有出故障),问诊结果似乎一切正常。

就这么着,凤源在他身边一直满眼崇拜地夸,夸得他信心爆棚,雄风大振,埋头苦干,以致于为了显示自己能耐他今天必须把这冰箱修完!

 

大竹小姐回来了。

她手里拎着两个西瓜,得意洋洋地向他们炫耀:“我刚刚出门看到水果店的西瓜半价出售,马上就抢购了两只!正好冰箱也没修好,我们就吃西瓜解暑吧!喂——我说你们两个,冰箱修好了没有啊?”

并没有。

地上堆着的都是冰箱被肢解后的一地残骸,各种各样的箱子,隔层,盒子……堆了满地的食物,水果,药物,以及她的丝袜……

“你们折腾了两个小时了!还没有把冰箱修好哇?”大竹小姐吃惊地说。

“快了快了——”天真热,他抹了一把额角的汗。

 

凤源看到了,就拿毛巾给他擦擦脸,颇为心疼地说:“要不你先歇着吧?”

“不行,今天不把这玩意修好,我不吃不睡!”他意志坚决地拒绝了他。

大竹小姐嗤笑一声,细长洁白的高跟鞋跨过满地狼藉,去厨房里把西瓜分了,装盘给端出来:“凤源,咱们先吃吧。”

凤源和大竹小姐一起坐在沙发上吃着西瓜,大竹小姐一只手还摇着扇子,两个人一起给他做督工。

 

凤源走过去小声说:“萨摩次郎……要不你吃一点西瓜再来忙嘛?大不了,下午咱们去找修理工。”

“区区电冰箱,有什么不能修的!”他大手一挥,“你一边去——!”

真是越修越来劲了。

凤源点点头,一边啃着瓜一边蹲他身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修冰箱。

他都已经用奥特听力和奥特视觉把冰箱里里外外扫了个遍了,凭着他那野路子学来的知识,就是不知毛病出在哪里。忽然灵光一闪,他捡起钳子迅速把压缩机的出气口给夹断了。

“咦?!”凤源瞪大了眼睛,被他吓了一跳。

“没氟了啊~”他放下钳子,淡淡说道,“你看如果它里面有氟的话,这会儿管子断了它会有气体喷出来的声响的。”

“啊?”凤源啥也不懂,但就是歪着好奇的脑袋看他。

“没氟了,所以冰箱不制冷,但是压缩机什么的一切正常。下午请人来换氟就可以了。”他伸了个懒腰,“顺带让人把这个夹断的管子接一下。行吧,凤源,我也吃瓜去!”

“你原来真的会修冰箱啊!”凤源看起来高兴极了,“我们MAC队的也就那么几个技术员会捣鼓那些机器,队长都不见得会修冰箱呢!”

“哦,你们搞了几个小时,把我冰箱拆得稀碎,最后还是告诉我说——还得去请维修人员上门来给我换氟?”大竹小姐叉着腰瞪着他俩说。

“对呀!”凤源说,“次郎他不给你拆了冰箱检查全套的话,咱们哪里知道你这冰箱是需要换氟了?你说萨摩次郎是不是很厉害呀?”

“你们先给我把冰箱装回去……再过来吃西瓜……”大竹小姐有气无力地说,“还有,今天帮我把房子里的老鼠也给想办法弄出去——不干完不准回家,听见没?”

 

他很快把冰箱装了回去,终于可以坐下来吃瓜了,他在那儿吃得酣畅淋漓,凤源在旁边就赞不绝口地夸他——同时享受物质与精神的双重爽感。

大竹小姐坐在他们对面,秀气矜持地吃着瓜,一面眉头深蹙地瞧着他俩:“真黏糊~越瞧越觉得你俩像同性恋了。”

“都说啦不要把角色代入到模特身上啊!美人鱼小姐~”凤源说,“你自己也说过演同性恋的不一定非要是同性恋啊!”

“我说你干嘛老喜欢给人起外号?”萨摩次郎说。

“我喜欢——”大竹小姐迅速维护凤源,“他叫我‘美人鱼’,多好听啊!”

“大竹小姐游泳的姿势特别美妙,看起来很像美人鱼嘛!”凤源把她夸得美滋滋的。

他手中甜滋滋的西瓜顿时没了味道:“她是美人鱼,那我是什么啊?”

“你啊?”凤源看了他一眼,说,“你是个傻傻憨憨的大狗熊!”

大竹小姐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她是美人鱼,凭什么我是狗熊?!”他有点气了,凤源居然如此偏心?!

“哎呀~!狗熊不是说你——是说我上司,好吗?”凤源抚摸着他的背,笑着安慰他,“我说的是我队长——他啊,身材有这——么粗,脸盘有这——么大,膀子轮起来像风车!而且啊——他是个瘸子!走起路来就笨手笨脚的!你瘸了腿走路的样子让我想起他啦!哈哈哈哈……”

凤源兀自笑得开怀,他却大大地不爽起来。大竹小姐看了他俩一会儿,就轻轻说:“凤源,别笑了,萨摩先生看起来不喜欢这个笑话。”

“额……”凤源才止住了笑,小心翼翼打量萨摩次郎的脸,“怎么啦,次郎?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听我讲段子逗乐吗?”

 

十、千万不要和不懂笑话的人开玩笑

 

年轻时候他来地球,爱上了骑马这项运动,那时候的女朋友安奴一直夸他骑马的姿态帅气潇洒,所以他也乐得经常骑。

如今可没法子去骑马了,他的腿伤完全无法维持自己身体的平衡,更没法驾驭马匹。

不过偶尔在自由徜徉的美梦里会梦见青春美好的那段时光,有佳人相伴,有灿烂千阳,那时候他的队长队友们都是他优秀又善良的朋友,和他们相处的日子真的是非常幸福愉快。

现如今的MAC嘛……无论哪方面来讲,都比不过当年的UG啊!

真是奇怪,时代在变化,人却越活越回去,有时候甚至感觉还不如从前。

在太空基地的时候他这样想着,渐渐人就陷入到过往的迷梦里,忽然间,一阵痛苦的叫喊把他从恍惚中吵醒。

他才想起来基地里就他和凤源两个人,急忙去休息室,看到卧在沙发上的凤源痛苦地痉挛着,双手乱抓,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叫喊。

“凤源、凤源……醒醒!”他急忙摇着凤源,试图让他醒来,“你被魇住了!”

凤源很快就苏醒过来,额头是豆大的汗,望着他的脸满是惊恐:“队长……我……我刚刚……在L77,眼睁睁看着马格马星人到处杀人!死了好多人……我——我就那么看着,看着他提着刀到我面前,对我狞笑……可是我一动都动不了!”

“没有什么马格马星人,凤源,”他安慰道,“你一直在我这儿,在我身边。刚刚那是噩梦。”

“是噩梦?”凤源的脸色很是苍白,转头四顾,发现自己熟悉的室内布置后,就喘了口气,“太好了……”

猝不及防地,凤源扑入了他怀里:“谢谢你,队长……醒来能够看到你真的是太好啦!”

他抚摸着凤源的后脑,轻拍他的肩背:“没事……那只是梦魇,是你入眠后身体陷入休眠而大脑不肯休息才导致的……醒来就没事了……”

凤源慢慢从他怀中起身,揉着眼睛,颇有点不好意思:“抱歉,队长,我刚刚是不是乱喊乱叫了,吵着您了吗?”

“没有,我又没睡,一直都在隔壁。倒是吓了一跳,听到你叫喊,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我发梦的样子很吓人吗?”凤源忧郁地问。

“是挺吓人的。”

凤源一再跟他道歉,他也没把这事往心里去。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心里一直想着的某些事,命运真的会为你的愿望而偷偷改写了一点点……”凤源跟他说。

这会儿他是萨摩次郎了——穿着亮色的夹克,紧身的牛仔裤,手腕上阔气地戴着的表是前不久凤源给他买的欧米茄,模样介于土味与帅气之间,一言难尽得很。凤源见面却直夸他帅气好看,还说他身材健美,简直就是日本的阿波罗。

他其实觉得这样不好看,他觉得萨摩次郎的品味傻了吧唧的,他甚至觉得审美如此差劲的凤源也是傻了吧唧的,这俩简直是一丘之貉。

“啊,你最近是遇到什么好事了?”他问。

“我觉得我队长好像对我好点儿了……”凤源思索着说,“以前他总是凶巴巴的,这会儿我忽然觉得他这人也是有点温柔的……”

“臭男人能温柔到哪儿去?”他故意说。

“说得也是啊……”凤源咬着手指,“也许是我的错觉吧。”

他原本想说反话激凤源说点好听来,结果凤源还真的就把这话题给抛弃了!

 

“我们一起去游泳吧!”凤源对他说。

这片海滩没有被商业开发过,游客很少,但是这儿的海水和别处一样蓝。

他们在车里换上了泳装,凤源图方便直接背着他一路跑到海边,慢慢趟入海洋,推开水面。

凤源在海里走不了几步,忽然深吸一口气,低头潜入了海中,迅速游走。

一下子就没人背着他了,他失去了支撑,顿时惶惑:“凤源——?”

所幸的是这儿水浅,他扑腾两下子,脚尖一下子触到了柔软的沙子。

凤源忽然一下子在前方冒出头来,吐掉口鼻里的水,欢快地甩着头,把那水珠子都甩到了他身上,惹得他气恼地叫道——“凤源——!”凤源却随着海浪浮浮沉沉,对他微笑。海水如同温柔丝滑的蓝绿色绸缎,阳光洒在海面的洁白浮沫上闪闪发亮。凤源湿漉漉的眉眼、发梢沾着水珠,也都被照得亮晶晶的。

很快,凤源又游回了他身边,笑着把他也推入更深一点的海水。他也开心地跟凤源游了起来。海水的浮力大大减轻了他行动的阻碍,让他短暂忘却了腿脚的不便,他奋力划着水,不断往前,轻松异常。凤源一直在他左右游着,笑着看着他,如果凤源游得快了,就在前方停住等他。

凤源时不时地下潜游弋,不一会儿从他身边冒出头来,或者潜入海中后不久就出其不意地从他腋下穿出来,有时候甚至游到了他身下,直接浮上来钻入他怀中,贴上他的身体,要么背着他要么抱着他一起游,他被逗得哈哈大笑,趴在凤源背上,感觉凤源灵活的身子温暖又光滑,让人想起海洋馆里可爱的白色海豚……他抱着凤源,随着他一起上浮下潜,在浪花里穿行。

过了一会儿,他也累了,改用仰泳的姿势,让自己舒展着顺水漂流的同时享受着太阳的沐浴,凤源就围着他转着圈子,用手把清凉的水珠拨弄到他头上身上。

“还是两个人的约会比较好玩嘛——!”他感觉惬意极了。

 

他们俩像是自由自在的两条鱼一样在海中遨游了许久,最后从海里出来的时候他感觉到腿脚沉重了数十倍,空气有点儿冷,他短暂还未适应空气和海水的温差,一瞬间差点想一头再度扎入温暖的海里。还好凤源飞快地捡起浴巾给他擦干水分,把他紧紧包住。

凤源浑身湿淋淋地,自己都没擦干一下就忙着给他做这些,他瞧着凤源仔细干活时候专注的乌黑的眼睛:“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吗,凤源?”

凤源嘻嘻一笑,把他擦干包好后就把他撇下,自己跑去房车里换衣服去了。

 

晚上他们回到旅馆,凤源让他试试买给他的新衣服。

黑色短袖衫特别好,笔挺的领口,修身的版型,也不知道凤源怎么选的居然这么适合他,穿上它后就感觉自己身上的肉都仿佛少了个四五斤似的。黑色的牛仔裤是喇叭口的,剪裁走线都极其细腻熨帖,款式又酷又潮,一看就是凤源的品味。

镜子里的他看起来俊美又苗条,他看着都觉得吃惊极了——自己竟然这么年轻吗?!又或者,在凤源眼里,萨摩次郎就是这样年轻潇洒的人?

他缓缓靠着床头坐下来,凤源开心地扑过来趴在他膝上:“我给你挑的礼物你喜不喜欢?”

“喜欢……”他缓缓地说。

凤源满心欢喜地抬头看着他,满眼都是他的倒影。

可惜的是,这双眼睛看到的影像并不是他本人……

 

“你会移情别恋吗,凤源?”他忽然问。

“啊?”凤源把他换下的衣物收拾起来,装入原本装新衣裳的衣袋里,听到这话倒是愣住。

“如果……有人长得跟我一样,但是比我……更优秀,更聪明,更成熟……你会不会……把你曾经对我的那些,都转交给他?”他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会哦~”凤源笑着说,“我这人三心两意的,看见个什么更好的东西,就忍不住想要……今天我还喜欢你,明天我说不准就跟哪个漂亮姑娘跑啦!”

“是啊……我差点忘了……”他满腹酸味儿都快溢出来了,“大竹小姐……也是个大美人来着。”

“跟大竹小姐何干呢?”凤源惊讶道,“大竹小姐是你的女朋友才对啊!”

“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左一个大竹小姐,右一个大竹小姐的,夸个不停,傻子都看得出来你对人家有意思!”他气恼地说。

“怎么会?”凤源苦笑,“我夸人家一下都不可以吗?那是你的女朋友,我称赞她,不就是等于称赞你?”

 

他原本应该转悲为喜的。可是乍听这话,却又叫人无比气愤——

“所以你到底爱谁呢?凤源?”他盯着凤源看,“成日里跟个花蝴蝶一样飞来飞去,一会儿勾引这个,一会儿勾引那个。你好像无论跟谁都能玩到一块去,无论跟男人在一起还是跟女人,你都能跟他们玩得开开心心,甜甜蜜蜜……”

他越凑越近,凤源似乎觉得这种距离近得过了头,迅速起身,想要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擒住手腕,扯了回来。

“你爱的人是我吗,凤源?”可是话在出口的一刹那,他又感到瞬间的迷惘和痛苦。

——这话是替谁问的?是替萨摩次郎问吗?还是为了自己的心呢?

“您……”凤源低垂着眼睫,轻声说,“为什么忽然要说这话?”

“我……我一直讨厌不坦率的人,我讨厌你那副畏畏缩缩想爱又不敢的猥琐样子!”他抓住凤源的领口把他提到自己眼前来,“我清楚你,凤源,你不是什么猥琐怯懦的人,我也知道你这人粗枝大叶,原本你不应该对一个毫无感情的人如此殷勤奉承、无微不至……”

凤源极力想回避他的目光:“你忽然讲话变得这么没遮拦,真让人难堪。”

“真话总是会戳你痛点的,你觉得难受,那就说明我说对了。”他笑了笑,但是并没有把凤源松开,“你每天缠着我,黏着我,借机大献殷勤……我跟别的女人站一块你就撅着嘴一副可怜相——做给谁看呢?你本来就不喜欢大竹小姐,为什么还要强颜欢笑地拉着我一起去约会?你明明对她没有多少好感亲近可言,却因为喜欢我就对她爱屋及乌……”

“……”凤源沉默地伏在他膝头,没有任何反应。

“这样不难受么,凤源?折腾自己,一天天的……跟自虐一样。看着你爱的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不计较那么多,你觉得只能通过这样的方法才能持续这样跟随着我,你难道真的觉得这样子就能得到快乐?”他问。

凤源终于开了口,但声音却很小,很怯懦:“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让你讨嫌……我以后尽量别这样——”

“我没有说过我讨厌你啊!”他大声说,“谁要你总是去做这些自作践的事?!我如果真的讨厌你,难道我会仅仅因为你毫无底线的奉献和死缠烂打的纠缠就爱上你吗?!可是,如果我真的喜欢你,又怎么忍心看你天天在我面前这么难过?!”

凤源怔住。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初识萨摩次郎不久时,萨摩次郎就明确表示了他的性向,并且说了他是多么地厌恶男人的那种行为。

如今萨摩次郎的质问和怒火又是什么意思呢?他有点迷糊了——萨摩次郎是在同情自己吗?他的愤怒又是什么呢?是看不惯他的行为,不爽自己总是在他身边碍事,想要喝令他停止,叫他离开?

还未等他细细琢磨这其中的关键——就像是为了赌气证明自己的话似的,萨摩次郎凑上来,拥住了他,吻上了他的嘴唇……

这种事,或许本不该发生的。

毕竟他一开始的动机……并不在此。

但是欲望它宛如燃烧的火苗,温暖光亮勾得人不胜向往,明知会被灼伤,也还是不禁想要触碰……

谁能拒绝这样热烈的怀抱呢?

 

……

 

蔚蓝的天光从透亮的玻璃窗中透过来,海风里伴随着海鸥的鸣叫。

醒来的时候凤源还在他怀里,眼睛有些红,看起来像是哭过,但实际上并没有。

“我一晚上都没睡好……思来想去的,就是没想明白,”凤源在他身边跟他在一张床上挤着,翻了几个身,还是嘀嘀咕咕的,“我之前真没想过跟你这样……”

他沉默不语,手指梳理着凤源的卷发:“你那脑子还是少想点事儿,省得又睡不了觉。”

“我明明记得你讲过你不喜欢男的。”凤源突然气哼哼地说,打掉了他的手。

他哑然半晌,才说:“我以前几时说过这话?”

凤源瞪了他少说有半分钟之久,终于,他脑子转过弯来了——凤源说的应该是萨摩次郎。

“我……”他不知如何解释,“我……也许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

他极力想暗示些什么,但……诉说真相的话,恐怕还得一段时间来筹备——凤源如果给他吓坏了怎么办?如果凤源忽然发觉自己被他尊敬的人耍了这么大一圈,会是什么个反应?他想都不敢想。

“我知道呀,我一直都知道。”凤源把头埋在他颈窝,好使得自己睡得更舒服一些,“一开始我也没想过要钓你,真的,从来没有……我没想过要破坏你和你任何一个女朋友的关系,我甚至没想过要跟你睡觉。”

“……”他沉默了,感觉到一些模模糊糊的什么东西,一些他从未想过的……平静的海面之下有暗——他的预感很不妙。心在七上八下,一直在暗中祈祷自己千万不要触到礁上。

“我之前一直缠着你,跟你戏耍、玩闹……是因为我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玩……我这人天性确实就是爱玩爱浪的,只是生活环境不允许我释放。”凤源依偎在他怀里低声说,“我想要亲近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亲近你,我喜欢你对我好……我也很喜欢对你好,我愿意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东西,我从不觉得痛苦,也从未觉得自我折磨……我很奇怪你昨天为什么讲那样的话?我都被你整懵了……”

“……”他的心越跳越快,握着凤源的卷发的指尖开始发抖了。

 

“我对你好不是对你乞求什么……我对你好只是希望你能爱我。”

凤源的话听起来充满倦意,但是字字于他而言却犹如惊雷,把他劈得浑身麻了。

 

“你……”他变得口吃起来,“可是,你说的……和咱们昨晚做的,不是一回事吗?”

“并不是一回事哦,以前我说我喜欢你就是单纯的喜欢,并没有说我是想要跟你睡觉。”凤源抬起头来望着他,“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为你做任何事是我乐意的,我高兴看到你开心的样子,我也高兴看到你和女朋友甜蜜调情的样子。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喜欢……如果我有所图,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你也能对我好,就像从前一样对我好——像从前一样热情亲切地待我……像是对你最亲密的朋友、兄弟那样爱我……关照着我。”

“……”

“那时候的你……给我感觉很温暖,很亲近,所以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我想要你永远都这么对我好,那种感觉令我觉得很舒服……”凤源叹气,说,“但是我知道平白无故要让不断给我提供这样宝贵的情感价值是很不公平的事情,一个人耐性再好,再怎么有爱心,也不可能从头到尾都总是宠溺着同一个人。我也害怕有天你会厌倦我,不愿再扮演这样的角色……所以我拼命地买东西收买你,弥补你,我想要维系我们之间的关系。只要你还想着从我这儿要礼物,你就会一直这样演下去了……”

 

“……”他这会儿实在无法说话,他根本动弹不得了。

“我竟不知道这种感情索求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凤源困惑地抓着头发,“我给你花了那么多钱,送了那么多礼,帮你追了那么多的女人,这还不够,最后竟然还要我跟你上床?”

 

他的心里轰隆一片,原本设想的种种在这顷刻间完全崩塌。

他完了……

 

原本萨摩次郎和凤源之间非常单纯互利的朋友关系,被他搅得一团乱麻……萨摩次郎根本就不爱凤源!凤源也只是把萨摩次郎当做一个感情宣泄的对象罢了!他们之间根本不是什么地下情侣关系!也不存在什么暗恋苦求不得之说!

现在怎么办?他把凤源给睡了,关键还是以萨摩次郎的身份把人给睡了的!

怎么办?把锅都推给萨摩次郎吗?!

但是万一萨摩次郎出院了呢?再见到凤源得多尴尬啊!

 

他昨晚冲动个什么啊?

一想到此事他后悔得头都痛了!

凤源那时候为什么不推开他呢?

是因为那时候他说的表白的胡话?让凤源也迷糊了吗?

 

“我头好痛……睡不着……根本睡不着!”身边凤源也在喃喃,“晚上又做噩梦了,梦到队长站我床头指着我的头骂了我一整宿,骂我道德败坏,私生活混乱……还要开除我!”

他都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胃在抽搐,几欲作呕。

如果凤源知道他敬畏害怕的队长和枕边的是同一个人的话……

好好的为什么突发什么好奇心嘛,假扮什么侦探,顶替什么人——这下好啦,真把自己的生活搞成了一出险象环生的惊悚小说!

 

“我们接着做吗?”忽然凤源睁眼,翻身上来趴到了他胸口上。

“……”他看着凤源,感觉自己被他传染了某种脑浆搅拌的病毒,整个人都稀里糊涂了。

“我没有说你不好哦,虽然昨晚这事儿让我挺意外……我做梦也想不到你突然会那样对我……”凤源抱着他的身子,微红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哇,你心跳好快!我是说……昨晚感觉也很好,我们现在这样也很好的……我们再来一次怎样?”

他动了动嘴唇,半天没发出声音。

“你说什么啊,萨摩次郎?”凤源凑上来,耳朵贴近他的唇边。

“你现在又不怕你队长了?”他苦笑。

“咱们快活咱们的,关队长什么事呀!”凤源又兴奋起来,“你现在想不想要我?”

 

大清早的,他脑子还是嗡嗡的,半梦半醒。虽然恍惚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下罪无可恕的罪孽,但是眼下……凤源还在他怀中亲昵地依偎着他……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不如享受眼前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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