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MC5/新VD/VD/ND】忘记他（十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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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隆隆行驶的火车上，银发的小伙子问对面黑发的秀气年轻人：“V，你一直在念的是什么书啊？怎么感觉那么神奇，念念书就能打怪的？”
“哦，是我的诗集，里面收录了各种诗篇。”
“我可真不信——你这里面难道没有写什么法师的高级咒语？没有召唤使魔的召唤阵？拿给我看看吧——让我瞧瞧里面到底有什么奥秘？”
V微微一笑，抬手把自己的诗集递给对面银发的年轻人。
“《骄傲的巨人》？这不童话书吗？我记得姬莉叶还给我读过。V——你平常就是看这些？”
“哪儿呀，我说了这是我的诗集——”V抬起头来微笑，可是瞧见尼禄手里拿着的书的时候笑容也为之一滞。
尼禄手里拿着的还真是《王尔德童话》！
这玩意的封皮和他自己的那本诗集长得太像了！一样古旧的皮革，一样华丽的烫金字……
——他拿错书了！
真是见了鬼的，但丁那破破烂烂的事务所里怎么会有王尔德啊？！
V迅速站了起来：“大事不好！”
他的脸都白了。
见了鬼的——他怎么能在出门的时候就把书拿错了！更可怕的是——这一路他又心事重重压根就没认真去读书！所以一路他都没发觉自己拿错了书！
真是见了鬼的！
“啊，我明白啦——这是但丁给帕蒂买的书——你拿错了。”尼禄打量着手里的书本，“我记得他买这个是送给帕蒂的生日礼物来着……V？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我得回去！”V已经杵着拐杖往门口走了。
“等等，V——我们现在是在时速300公里的火车上啊。”尼禄不解地说。
V狠狠地顿了一下他的手杖，脸色难看至极：“我让Shadow载我回去！我让Griffon带我回去！”
“醒醒啊，V——你的使魔再快也跑不过火车啊——还不如等到下一站我们买返程的票。”尼禄劝他说，“不过一本书而已，你怎么那么紧张？嗯？……看样子你真的很紧张啊，是不是那本书对你来说很重要？别担心，V——我们回去，我们这就回去——东西肯定在但丁的事务所里，不会搞丢的。”
V定了定神：“哦，是这样……在事务所……书又不会自己生了腿跑掉。”
他努力牵起嘴角，却露出一缕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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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的书？
静静躺在桌上的书，老旧的皮革封面，上面饰有华丽的烫金花纹，以及那个大大的“V”字……
——看起来好眼熟。
“V”——这肯定不是书名，八成是哪个独占欲爆棚的物主刻意把自家名字给刻在书上了。
V……
这个字母真神奇——好似是一种神秘的图腾，含着不可思议的魔法。
每当念起这个名字，触到那神秘的、含笑的温柔的眼眸时……
那一瞬——童年夏日的光影、游乐园中嬉笑玩闹的声音、家里温馨的气息——那些曾经拥有如今已失去的东西仿佛还拥在他怀中……在呼唤他那神秘的名字的那一刹，一切的幻梦都显得如此真实。
V……仅仅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为何会有如此惑人的魔力？
他说不清楚——记忆还在思维的宫殿里徘徊，灵魂还未从那个虚幻的世界脱离——自从遇到V之后就经常这样——他的声音、他的笑容，他的音乐，很容易让但丁唤起久远之前的回忆。
数不清的日子已从指缝间飞走啦，但，飞逝的光阴于他的记忆却是无损。多年后他大概也还是会一次又一次现实与回忆错乱的梦境边缘徘徊，望见似曾相识的身影轮廓。
并且……深陷其中……
不，甚至不能说回忆。
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再记起？
记忆他早在他漂浪不羁的岁月里随风飘散——他把自己打磨得有多冷毅、坚强，他忘却的东西就有多厉害：他忘记往日的伤痕，连同昔日乐园的美景一起抛弃。如今他就算再努力记起，也只是拾起支离破碎的一地残渣，纵然难得有记忆也是失真的、面目全非的老照片。
而事实上——V真正带给他的，只是一些意象的东西……没有具体的形体、画面，只有镜花水月般的朦胧轮廓，只有似曾相识的气息与温度……
——只是一种感觉。
熟悉的、亲切的、温柔的……他已经不记得在哪儿遇到过这种事。温香软玉的怀抱他遇到过，多情柔情的罗网他也遭遇过，但没有哪一种是V这样的……
——让他沉沦深陷，却又丝毫没有任何危险的预警。
他知道V肯定有些古怪，但——V和他以前所遇到的一切敌人都大不相同。
那本书……
他发誓他只是心血来潮想看看里面的诗集——他就是好奇一下法师是怎么通过人类的诗书来补魔的。
然而打开诗集的那一刻他却愣住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诗集？！
书页里确实是有许许多多的诗篇——但那并非印刷成册的字，也并非是某人的诗集……这本书没有前言，没有后续，甚至连扉页都没有。
书里面的内容五花八门，确实收录了各种各类诗人的诗歌，但那完全没有规律——凌乱的、零散的，东一篇，西一篇——显然做这项工作的人并不是一个专业的整理者。甚至——
这本书里所有的诗句都是一行行一字字被人用手写上去，书里有的彩页插图，大都是剪切拼贴而成，也有几幅好看漂亮的插图，稍显稚嫩，明显是手绘的痕迹。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很早的时候，在他还小的时候，因为教语言的老师口音难听、上课让人昏昏欲睡，他落下了大部分的功课。这时Vergil为了弟弟的课业，就硬是给自己培养了惊人的记忆里，每天到家之后，他哥哥都能把今天学过的课程全盘复述，再教但丁一遍。也是奇怪，为什么老师讲的东西他听不进，他哥讲的他却都听得懂……所以——按理说，维吉尔也算是他的半个老师了。
当然维吉尔再怎么天资聪颖，有时候也会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的，所以他也经常记笔记。
所以他记得他兄长字迹……
他兄长的笔迹和这本书上一模一样。
不，甚至不仅仅是字迹——这书里的内容！书里每一页的诗句——分明就是他那时候自己动手一字一句地收录上去的！
——这就是维吉尔他自己最爱的诗集。
但，事情也未必是这个样子……不一定……不一定……
他飞快地翻着那本书，一目十行——试图找到足以说服自己的证据——说不定V是曾经路过他们老家，无意间捡起来这本书……或者V是从哪个二道贩子那里无意间买到了这本书。V恰好对这本书的主人有所耳闻，又对他有些好奇，就顺藤摸瓜找来了事务所……
这本诗集里面的内容他也看过不下百余次，凡是维吉尔的东西他都熟得很，他知道这诗集每一页的内容，甚至任谁给他在哪一页给他抽个头，他都能把这一页的内容倒背如流……
然而——
最后一页
那原本应该是一片尚未填补的空白。
可如今，那上面写着他从未见过的诗句：“人若无意志之薄弱，既不臣服于上帝，亦不屈服于死神。”[1]
——仿佛是来自幽冥鬼蜮的一声呐喊，宛如一道惊雷劈过他的头顶，把他从昏睡中惊醒！
能说出这话的人定是一个有着极其可怕意志的幽灵。
——那种穿越生死、超越时空的意志！
——那种对抗宿命的不屈的毅力！
——那种行至末路穷途、至死不休的疯狂，比复仇更可怕的执念！
那个人……
他……
这一页——纸张陈旧，可墨迹却是崭新。
而且那字迹……已经和前面少儿的字迹不太一样了。隐约还是认得出是那个人的字体，只是笔法更加成熟、更加坚定有力。
怎么可能？！
传说中再怎么成熟英勇的恶魔猎人，此刻内心里也忍不住掠过一丝寒颤。
“咔嚓”一声，事务所的电停了。
也许是因为他又拖欠水电费，也许是哪儿跳了闸……此刻他陷入一片寂静无声的黑暗里，窗外幽蓝的夜幕些微的光亮静静从窗扉透进来。
夜风穿透大敞的窗扉，穿透他薄薄的衣衫，扫得他浑身毛骨发寒。
他感觉到一只冰凉温柔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
[1]爱伦坡的经典哥特小说《丽姬娅》的经典名句：主人公的妻子聪明早慧，与男主情投意合，却红颜薄命，然而丽姬娅生前却说出“人若无意志之薄弱，既不臣服于上帝，亦不屈服于死神。”在丽姬娅死后主人公续弦，第二任妻子却也因病身亡，主人公在给第二任妻子守灵时，尸首忽然死而复生！然而，从灵柩里出来的人扯下了裹尸布后，主人公惊讶地发现死而复生的人居然是他的第一任妻子丽姬娅。
十六
“在看什么？”
“看星星。”
“可是外面没有星星。”诗人慵懒的口吻似笑非笑。
“我在看你的死兆星！”恶魔猎人反应迅速地抽出双枪！
但丁已经摆好了迎敌的架势，身上每一分的肌肉都已进入全面戒备的状态。
然而V却只是站在黑暗之中，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熟悉的“咔嚓”声。
电又来了。
事务所内刹那间灯火通明。
眼前的V……和以前有点儿不一样。他那些奇奇怪怪的纹身都不见了，头发也变成了明亮的银白色。
“你这身上是怎么搞的？”但丁喝道，他的枪依然不敢放松地比着对面那个貌似文弱的男人。V难道在从Fortuna十万火急赶回来的路途中还有空跑去洗个纹身？
V淡淡一笑：“把枪放下吧，但丁——你已经输了。”
“我怎么输了？”
“你在害怕……”V瞟着他握紧双枪的手——那双手的指关节早已扣紧泛白，“你害怕，所以你拿起了武器——我感觉到你现在还很紧张。而我——”
V伸出双手，举起来张开——手掌心中除了银色的拐杖之外什么都没有：“我可什么都不怕。你看，我连武器都没有装备上。”
“你没带上你的爱刀吗？”但丁眯着眼睛瞧着他。
“没有。”V淡淡说道，“阎魔刀也不在我这儿。”
“你的使魔呢？”
“今夜回来时，我就把他们放到外面去了。眼下他们不在我身上——我知道他们很碍事。”V一边说着一边向他靠近。
但丁迅速站起，枪口对准V的心口，丝毫不肯松懈。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V叹息一声，“感觉真是和二十年前在特尼米诺塔上也差不多。”
“你也没资格说我——我如果想真诚待你，这会儿我已经将叛逆插到你胸口去了——是不是啊，V……Vergil?”但丁也微笑起来，“二十多年前我犯傻过一次，但那一次的教训就已经足够残酷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V幽幽地说，“二十年前来找你的是个恶魔，二十年后——”
“二十年后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鬼话连篇！”但丁愤愤说道。
“……”V干脆不说话了，翻了个白眼给他——既然但丁这么爱怼他，倒不如等着但丁把气话说完。
但丁也瞧出来他哥没有动武的意思——当然他其实也清楚，V这个身体状况也不宜动武。于是他终于把枪放下了。
“那好，我们暂时休战——你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他懒洋洋地坐回了桌子边，“你为了追求更多的力量，终于从坟墓里面爬出来了吗？”
“我哪曾有过坟墓啊……但丁——你看清楚站在你眼前的人，到底是人是鬼？”V缓缓走到他身前，俯下身来。
但丁的双眼不可思议地睁大了！
V……V轻轻握住了他的右手——把着他的手掌，缓缓探向他衣衫下的胸膛……
——那男子身材真的纤细得有些让人心疼。比起风华正茂时候伟岸高大、孔武有力的维吉尔来说，现在的V真的是太弱了！
但丁忍住了心头怜悯的冲动，忍住了眼眶中被感性牵动的泪。他尽力硬下心肠，尽力去想些这人生平干过的一切混账事——
……V的肌肤上传来淡淡的体温，他的手掌透过他的胸膛也感受到了稳定而有力的心跳。
——这人居然真的是个大活人。
“很意想不到？”V微微低着头瞧着他，轻笑，“我不仅是活人，我甚至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恶魔。”
但丁靠在靠椅上的脑袋好像定格了，嘴巴张成了O型：“你是借了谁的尸体还魂了吗？”
“不是。”V温柔地说，“我是维吉尔，但我又不全是……现在只是维吉尔的一部分——我是作为人的维吉尔。不久前他用阎魔刀切割了自己，把自己一分为二，一半是我，另一半，就是一个纯粹的恶魔。”
“我就说哪里怪怪的，我就知道维吉尔不会这么好……”但丁喃喃说。他又抬眼打量了一下V，“这么说，你有他为人时的记忆——那么你还记得我们俩的事？”
“我记得我们之间全部的事。”
“那可真有意思——既然记得全部，你怎么还敢来见我？”但丁嘲笑他，“真的不怕死？”
“怕~我心里怕得很——我怕我们一见面，一旦我开诚布公，你就二话不说把我给崩了。”V也半开玩笑地瞧着他微笑，“所以我一直不肯说实话。”
“哼！”但丁的脸色一直在发作的边缘，V半真半假的话一直在他的底线游走，随时都可能点炸他，“还是说实话吧，你为什么来找我？”
“……”V静静看着他，时间好像就这么凝固在空气里。
这是他的弟弟，暌违多年，他已经模样大变。过去那么放浪不羁的少年模样，那样英俊青春的漂亮脸庞……眨眼之间就布满了沧桑——也许这些年来他没少狠命糟蹋自己，但是，但丁一直都是这样，不是吗？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好些，但是唯有那双眼睛，还是那样活泼、生气勃勃，看着与天真的十五六岁少年无异。
这双眼睛在看着他时，其实是没有敌意的……紧蹙的双眉下，有些少年人没有的思虑与忧愁，但那并不是很坏的事。
“我快要死了……朋友……”V轻轻地说，“我即将死去……弟弟，所以我赶来见你……最后一面。”
但丁一下子推开了桌子——他的表情很震惊吗？他很受震动吗？V忽然感觉想笑。就算是他们打架时候把但丁打得再狠再惨，似乎都没有此刻对但丁的打击来得巨大。
“哦，我快要死了。”他轻轻重复这句话，报复的快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然后他开始大笑，狂笑。这辈子似乎都极少遇到这样让他开心的时刻。
但丁的脸……哈哈哈哈！瞧瞧但丁的脸！
他笑得几乎要接不上去，笑得都站立不稳，然后一个趔趄，倒在了但丁怀里，他还在笑。
但丁已经被他气得全身发颤，拽住他，把他靠在肩上的时候V都跟感觉到贴在自己脸颊的肩部肌肉的颤抖，还有但丁恨得狠狠磨牙槽的咯咯声响。
“你特意赶来——就是要看我不好受？”但丁忍着怒火问他。
“毕竟前两次我错过了——那时候我已经死得不能更惨。”他笑着拍了拍但丁的脸，“能欣赏到你现在这充满挫败的表情，这滋味实在是妙不可言啊。”
他又放声大笑起来，简直笑得癫狂了。
“你还笑？你还笑？！”但丁咬牙切齿的模样完全还是他少年时候的样子，怒目圆睁，指头指着他的脑袋想放狠话，然而半句有创意的话也想不出来，“闭嘴吧你！你想找死的话我成全你！”
“反正我早晚也是要死的。”V抱着双臂，靠在他怀里，终于喘上了一口气，“你成全我，我很感激……”
但丁怒吼了一声，最后还是把他给抱起来：“好吧，你今晚好好休息，咱们慢慢捋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把他依然抱回自己床上，然后又赌气一般把自己扔到V身边重重一砸。
V心情很好，趁他刚躺下，他就翻身了，慢慢欺身上去，压住了但丁的胸膛。
“闹什么呢？”但丁挥挥手想把他扒开，不过他都没敢认真用力去推他——唯恐一推V这个脆弱的身子骨会遭不住。
“我想……像小时候那样我们一起睡觉。”
“我们现在不就是正睡着么？！”但丁已经接近暴躁状态了，被这个无限作妖的老哥搞得神经即将崩溃。
“嗯……小时候应该怎么着？”V伏在他胸口，侧耳去听他的心跳。
但丁动都不敢动一下的，就由着他，看着他在他身上慢慢爬蹭……缓缓贴近他的脸颊。
身体贴紧的地方都听得到彼此隆隆的心跳。
V环住了他的脖子，俯身低头，在他脸上印下一吻：“晚安，bro。”
但丁紧闭着眼睛都没敢喘气。V吻着他的额头他的鼻梁的时候他还在想，会不会V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就掏出一把匕首来捅他胸口。
然而V在他脸上啄了好一会儿，就乖乖伏在他胸口闭目躺下，安安静静地蜷缩着身子，睡着了。
啊……？
自己还活着啊……但丁按了按自己心跳尚在的胸口，开始揣测自己能不能继续存活并且见到明天的太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