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公主009

五

 

那天早上Iason把Riki从床上摇醒，Riki揉着疲倦的眼睛看着他：“现在tmd还没到中午……”

“是很早，不过在我出门之前，有样东西要给你看看。”Iason知道Riki这会儿是爬不起来的，直接就把他打横抱起，走到了阳台上。

“！！！”Riki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他来EOS以来第一次被放出来，然而Iason越走越靠近阳台的边沿，Riki条件反射地拽紧了Iason的衣襟死命往他怀里凑——他误以为Iason要把他从高空抛下去。

“掐我做什么？”Iason冷冷地问，睥睨着怀里的少年，“我叫你看下面。”            

 

下面？

Riki还是紧紧揪着Iason的胸口，一面转过头往下看——下面是EOS繁华精美的住宅区。

“你来的时候一次也没看过外面吧？”Iason说，“今后我允许你活动范围可以扩大到这里。”

“……”Riki暂时没开口——要是这会儿说错了话，被Iason来个高空抛物那就玩儿完了。

“我们脚底下是最繁华的区域，这儿住着Amoi位高权重的精英。”

“……”Riki蜷在他怀里，心里迫切希望Iason能把他那悠长如水慢声慢气的说话习惯改改——他这会儿没穿衣服（也没衣服可穿），Iason把他拖出被窝的时候连床单都不给他，这会儿被晨风吹得直哆嗦。

 

“这一层下面是米达斯，而米达斯第九区——也就是你们所在的Ceres，是最远、最深的最底层——在这儿压根想看都看不到。那儿太远，远得跟天堂到地狱的距离一样——”Iason注意到怀里的Riki轻微的颤抖，“你抖什么？”

“我TMD冷死了……”Riki瞪着他说。

 

Iason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风衣把Riki包着：“在我说完之前，你得先在这儿好好听着——”

Riki点点头，紧紧地捉住被风吹得飘起的过于宽大的风衣，诚心希望Iason能简短一点。

 

“不用我告诉你也知道吧，在米达斯的第九区，甚至是泛米达斯，很多人愿意少活二十年来换到EOS过一天。”

“……”Riki点点头，心里却想着自己宁可少活二十年来换自己回去Ceres，但眼下人脚后跟就贴在没有围栏的天台上，还是不敢多嘴。

 

“也有恨不得自己生来能够做贵族的宠物和家具、能够享受香车宝马锦衣玉食的，然而受出身血统所限——”

“打住吧，”Riki算是明白Iason准备跟他说什么了，清醒过来时，瞬间的愤怒激得他微微打颤，尽管此刻他并不觉得冷，“你的意思是——要我做宠物，还是看得起我啰？”

 

“你想呢？”Iason看着他，很平静地问——他确实很平静，因为他的逻辑发自内心的就是这个样子，“摆脱了Bison老大的职位，千方百计地逃离贫民窟，你不就是想爬到更高的位置上吗？现在你已经在最高的地方了——我们这儿，整个Tanagura都不会比这儿更高了。”

 

“是——不，不是！不是那样的——我可没想过给人当玩物！”Riki愤怒地反驳说。

“你到现在还留有自尊心？”Iason冰蓝的眼神睥睨着他，“任何人到了Tanagura，自尊心都一钱不值。从EOS精英层往下数，给精英们打下手的都是去了反骨剪了尾巴的人或者干脆是生化机器人——因为这种人才能得信任。他们曲意逢迎、阿谀谄媚，与为奴为婢也差不了多少。你就算从贫民窟里按照自己的力量往上爬，就算爬到米达斯，你还不是一样要出卖自己的骄傲和尊严？”

 

“哼！”Riki不屑，懒得跟他多说。

 

Iason放软了语气，动听得近乎耳语，只是一成不改的还是那优雅的的贵族腔调：“为什么不肯乖乖做宠物？如果是为了生存的话，做宠物只是要你把自己展览给人看，又不伤天害理，也无需你花上几十年的光阴在米达斯混迹打拼，弄得自己二十年后跟那些碌碌之辈一样，人到中年被生活压弯了脊梁骨、变得唯唯诺诺、老奸巨猾，大腹便便——做宠物怎么了？做宠物很受人喜爱啊——漂亮、娇贵，又人人艳羡，还很自由，你喜欢哪个美人，就可以自由地与她交配——比起你以前偷抢拐骗，这可是非常轻松的事情了。”

 

“！！！”Riki微微一惊，差点被Iason的逻辑给绕了过去，“才不是！我宁可烂死在Ceres，也不要做个四脚着地随处发情的狗！”

他横了心，把衣服脱了下来甩回给了Iason：“滚你的吧！”

 

Iason抱着他的风衣，晨风吹得他金色的长发犹如璀璨的绸缎飞舞。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朝阳穿过云霄的时候唤醒了Amoi这片大地，也给Riki那光洁裸露的小麦色肌肤勾勒了一道淡金色的轮廓。

 

Riki气愤地看着这位位高权重的金发贵族，此刻他自己浑身上下不着片缕，因为有点冷所以抱着双臂，但他还是继续跟Iason赌着气，瞪着眼，却压根不存什么羞耻的心思。

 

Iason有点愣怔了，朝阳下Riki的胴体看起来像是融入了浓墨重彩的背景中的一幅油画，健康、青涩的肢体像一株小白杨似的挺拔俏丽，乌黑如夜的发，因愤怒而燃烧着火焰的眼眸……

 

“他还光着身子站在这儿呢，”Iason有点心不在焉地想着，“居然一点也不难为情……难道是这几天调教下来有效果了？”

——并不是。

 

Iason很快就意识到了，就算Riki这样裸露着站在他面前，他自己的脑海中也捕捉不到丝毫淫秽的信号，仅仅是觉得很漂亮。

 

“确实很美啊……”Iason不无遗憾地想，这样的朝阳，这样漂亮的小野兽。

 

他抱着衣服，静静地与Riki对视了足足三分钟，直到Riki因为寒冷忍不住再度哆嗦起来。

“进屋去吧。”Iason沉着地说，伸手扣住了Riki的手腕。

 

“放开我！”Riki跌跌撞撞地被他拖回房间，但一路都想甩开他的桎梏。

“我下班回来前你最好不要在家里捣乱。”Iason恢复了正常时候的清冷傲慢，“不然晚上的惩罚会加倍！”

 

然而下午却得知了今晚必须出席宴会接待联邦的外宾，这搞得他心烦意乱。在Parthea的宴会上他一面心不在焉地应酬，一面在脑子里循环播放清早的那幅画。

“你家的那只宠物调教得如何了哟~？”Raoul开玩笑地问道，“露面舞会的期限快到了哟~”

“还不行……”Iason回答，“那只野猴子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今天怎么没见你看你家的宠物日记？”

“……”其实Iason不是没看，只是不想在Raoul眼皮子底下看而已——姑且可以理解为敝帚自珍的心理吧。

 

心不在焉。

心不在焉。

有点烦。

不停偷偷摸摸地看表，趁人不备就抬起眼睛瞪挂钟——宴会怎么还没完？

 

回到家里的时候却发现Riki早早地睡了，这令他大为光火，Daryl也被他少见的怒容吓到，嗫嚅半天才说等了你许久不见回来，又没有什么信息，单留他一个人也不能把Riki怎样啊……

难道要现在叫Riki起来？

不必了……

他挥挥手，依然觉得心乱如麻。

 

露面舞会……

交尾舞会……

时间迫近了，Riki还是一点长进都无。每天逼着他不情不愿地自渎，然而Riki却反应总那么僵硬生涩。

 

——是需要他亲手调教吗？

 

………………

 

Riki走后的半年里，他倒是没像以前那么勤快地往家里赶了。

养了两年的宠物就这么给放了，违规犯禁的家具Daryl也被他处分了，偌大的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只是一个人独对朗月晴空的时候，他还是时常想起Riki，他用情欲锁链栓死的幼兽、他用肉欲俘获的臣奴……他从未、也将永远不会说出口的爱恋。

啊……是的，用尽百计千方，甚至使出最为卑劣、下贱的手段，最后他终于是成功了，成功地让那个野性不羁的少年成了耽于欲望的俘虏……尽管这结果尚且不尽如人意。

Riki所有脱下的衣服，在得知重获自由的那一刻，又一件一件重新穿了回去。他的镣铐、他的项圈，都被掷于地上，清脆作响。

然后Riki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那背影消失在巨大的夕阳里。

 

他来的时候尚是纤细轻盈的少年，离去的时候已俨然是一个成年的俊朗男子。

 

Tanagura的精英们倒不奇怪Riki走了，他们反而觉得Riki走得太晚——Riki已经接近二十了，做宠物太老啦，早就该丢了，他们奇怪的是Iason居然这么轻易地放他走，没有按照惯例把他的宠物拿去拍卖什么的，大约是这个宠物一直不好驯养，性情暴躁，估计也没有什么市场。

 

就连Riki自己也这么想，毕竟自己也大了。金发贵族对野生兽类的兴趣也就那么一时……

或者是他自己的行为终于触了Iason的底线，让他对他彻底心灰意冷……

——然而他为什么要为此难过？

Riki摇摇头，尽力不去想它。不要去想，不再去想，既然事情已经过去，那就让此情成追忆，现在谁他妈都不想为他惘然了。

Iason……Iason……

 

他在尽力不触及身心伤痕的时候想Iason，却无意间找到了记忆中的那一天，那一天他被冷风吹得发抖，站在高楼万丈之上，担心着自己会不会一个一言不合就被金发贵族给推下去。然而那天Iason却很温和，虽然不讲道理，虽然他们也一如往常的无法沟通交流，但是给了他一件外衣。

凉凉的晨风，薰衣草色的朝霞。

Iason金色的长发如同柔软的丝幕飞扬翻舞，似乎迎面能够把自己包裹住。

他看他的眼神——眼眸宛如冰蓝的水晶，带着淡漠、带着不解、带着些许惊奇，语气温柔得堪称屈尊纡贵，美得让人恨不能匍匐于他脚下——但他却说着Riki听不懂也听不进的话。

Riki叹了口气，点燃了香烟——那时只怕还是两人间最风平浪静的状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