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公主009

我在别有深意的诀别中已经说过再见了

【LOTR/Hobbit】来自远方六(LegolasXAragorn/AragornXLegolas

 

早晨清冷的风吹醒了莱戈拉斯那狂热了一夜的头颅,把他昨夜那些对大海、对索龙吉尔的疯狂的幻想一扫而空:“哎,我们现在还得去疫区追捕咕噜呢!”

精灵王子整整自己的斗篷,转头去看那些早起的吉普赛人,他们正在打点各自的行李忙忙碌碌地往大篷车上搬,地上还残留着昨夜的冒着烟的火堆,还有一些破布破罐子。他们打包的速度不错,一个小时之内差不多都收拾停当了——“千百年来,他们流浪、躲避人们的迫害都生出了经验来了。”这个念头一下子就跃入脑海,把莱戈拉斯自己都吓了一跳。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念头有些无礼——吉普赛人如此乐观而坚强,这样想他们或许并不合适——哪怕这总结看起来再怎么正确。

 

埃斯泰尔正在备马,一摸身上:“咦?我的戒指呢?”

漂亮的拉达笑着跑过来——哦,拉达,美丽的拉达,白衫红裙,依然是那么明眸皓齿,手里捏着一枚镶着翡翠的戒指:“您的戒指在这儿!昨天您把它用来变魔术来着——我就帮您保管着了。”

“那么好吧——”埃斯泰尔伸手正要讨要戒指,一看拉达笑盈盈的脸就明白了,转而向怀里去掏钱,“给你三个金币,好姑娘。把戒指还我。”

“不行,不够。”拉达把手背在身后藏了起来。

“五个?”

“不够。”拉达俏皮地眨眼。

“十五个好啦。拉达,别玩了。”

“不够,远远不够~”她摆出一副傲慢的样子。

 

“那你要多少你自己说吧。”

“我要精灵老爷的头发——据说精灵们那种金色的头发受过圣光祝福的,附有神奇的魔力。会保佑我们平安,还可以用来做我们的吉祥物,增强我们水晶球的效果。”拉达转了转大大的眼睛,指着他身旁的莱戈拉斯。

 

我们的精灵王子果断拉下了脸,冷冷一笑:“我又不是梵雅精灵,你要来我的头发又有何用?又要拿去骗人么?”

一想到自己的头发要跟吉普赛人的猫尾巴、蜥蜴舌头和蛇皮放在一起当宝贝珍藏的时候他顿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拉达叉着腰,抬着乌黑的大眼睛执拗地看着傲慢的精灵王子。

 

埃斯泰尔叹着气:“拉达,好姑娘——您能不能换个条件?”

拉达噘了噘嘴:“那我要你拿三个吻来换吧,这位……游侠——把你的幸运和勇气通过祝福之吻传给我。”

 

她扬起头,双手背到背后看向别处,侧着嫣红的脸儿等着埃斯泰尔吻她。那双乌黑美丽的大眼睛闪闪发亮,却并未看埃斯泰尔。

埃斯泰尔苦笑道:“拉达,我一个粗鲁汉子——”

 

“真是够了!”莱戈拉斯面如寒霜,抓起随身的短刃割下了几根金发递给了拉达,“不就几根头发,你要就拿去吧。也就你们吉普赛人愿意拿来当宝。我顶着这一头金毛活了千百年,该吃的苦头跟倒霉的事情一件也没落下——什么时候听说过精灵的头发还能加幸运值了?”

 

拉达欢欢欢喜喜地接了头发,顺带对他俩抛个媚眼——这个卖弄风情的举动又刺激到我们来自古老而幽暗的大密林的精灵王子了。

“埃斯泰尔是有心上人的,你离他远点。”莱戈拉斯严厉地说。

 

拉达笑嘻嘻地提起裙子飞快地跑开了。

 

莱格拉斯又转过来对完全懵了的埃斯泰尔和颜悦色道:“你不能总是这样任人调戏呀——何况对方是个又脏又乱的吉普赛女人。”

埃斯泰尔张着嘴,似乎想说点什么,看看莱戈拉斯一脸理所当然的命令的神气,他只好摇着头叹气:“真是不解风情的人啊——莱戈拉斯。”

 

“什么?”莱戈拉斯不解。

“她喜欢你——看不出来吗?拉达她鼓足了多少勇气来跟你讲话,连搭讪的借口都如此生硬拙劣。”埃斯泰尔垂头抚着眉心,看上去简直是在为莱戈拉斯的情商和理解力感到难为情了。“那是个姑娘啊,莱戈拉斯,不要用那么凶好么?那姑娘觉得你又漂亮又可爱来着。”

 

“难道我做得不对?她可是在胁迫我呢!”莱戈拉斯并不觉得被人这样别扭地喜欢着是个好事儿,也分不清好坏,更懒得去细究人家对他的感情究竟是迷恋还是好奇多一点。他现在的兴趣只在低头瞧着手里的戒指——那戒指的模样像两条交缠的蛇,它们的眼睛镶著翡翠,它们交会的头,一个上承,一个下含,一同托住一圈金色的花朵,这么华丽的做工和古典的装饰,看起来还真不像是游侠的所有物啊!“这戒指还真漂亮~”

 

“等等,戒指给我——”埃斯泰尔赶紧地伸手。

“不给!”莱戈拉斯微微一笑,高高地抛起戒指,然后又迅速把它扣在手心,“我为了这戒指受损良多,不如暂时把这宝贝扣在我这里。”

 

“莱戈拉斯——你、你总共就丢了几根毛发——”埃斯泰尔简直不知要如何跟他讲道理。

“我丢了我的尊严。”莱戈拉斯把握着戒指的拳头在埃斯泰尔面前虚晃一下,“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

“我可以把戒指还给你,”莱戈拉斯骑上马,高傲地说,“除非你先告诉我这个戒指有什么来历?我怎么看都觉得它有些眼熟呢~”

 

“戒指是我母亲给我的……”埃斯泰尔咽了下口水,“关于它的来历,我不忍骗你,但是我现在也不想告诉你。”

“喔……”莱戈拉斯惊奇地看着埃斯泰尔那严肃的脸——这还是他出了大密林后头一遭被人如此郑重的反抗呢,“那看来你是不想要回你的宝贝了?”

 

要知道在幽暗密林的时候,我们的精灵王子可向来都是骄纵自由得很的,天下除了他父王根本就没人能管得住他,何况他父王自有自己的烦心事要处理也懒得约束他。

这就造成了他有些率直得有点莽撞的个性,平日也就在父亲的威严之下还能比较收敛规矩,遇到了陶瑞尔这种极端情况,他偶尔也会和父亲顶嘴。但哪怕是与父亲冲突了,往往都是莱戈拉斯自己比较占上风——父子俩都任性惯了,两个人赌气的时候,如果瑟兰迪尔还在一个人生闷气,莱戈拉斯就已经能直接做出行动来了,比如扬长而去离家出走——我们的精灵王子在这个方面总是比他那个思虑甚多公事缠身的父王更快更横。

 

看来埃斯泰尔完全不知道他冒犯了一个何等的人物——他依然努力着想与我们的小王子沟通一下:“莱戈拉斯,戒指对我来说很重要。”

——这徒劳的尝试啊!

 

“戒指是我用两根头发换的~当然重要,”莱戈拉斯看着握在掌心的华丽的戒指,想了想就说,“这么给你未免也太便宜你了。等我想想要你什么东西来交换。”

“莱戈拉斯——学什么不好,学吉普赛人的市侩做什么呢?嗯?”埃斯泰尔没好气地看着他。

 

莱戈拉斯拨弄着戒指一脸的若无其事:“那你告诉我该学什么?学你这样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么?”

“听着,莱戈拉斯,听我说,戒指是我……莱戈拉斯!”

 

——莱戈拉斯已经骑着马一溜烟跑远了。

 

莱戈拉斯的马很快,快得遥遥领先于流浪人的队伍二十多里。等到埃斯泰尔跟着吉普赛人的部队慢慢走到被太阳烧的滚烫的山坡上时,莱戈拉斯已经在山顶处等着他们了:“嘿,你们能不能快点儿?”

埃斯泰尔抬起头循声望去,白花花的太阳照着远远的山顶上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山顶一路往下的树木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边,明晃晃的叫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你跑得太快啦!莱戈拉斯。”

 

他跟着吉普赛人的马车一起走到了山顶:“山下就是蒙杜斯镇了,我们得在这儿分别。”正午的阳光有点儿刺眼,这山顶的一切树木好像都变得跟水晶一样,包括树叶在内都折射着太阳的金光,他不得不举起手背去挡住这刺眼的光线,“愿伊露维塔保佑你们,我的朋友。”

吉普赛人的大篷车渐渐地往山脚下的那个村落缓缓前行,漂亮的拉达从车子里探出头来,挥舞着手帕跟他们告别,春风吹散了她的发辫,她那乌黑浓密的发丝随风飘摇,像是漂亮的黑色的绸缎一样。

莱戈拉斯又习惯性地去看埃斯泰尔,心想这姑娘对埃斯泰尔真是恋恋不舍啊!

 

然后他发现埃斯泰尔也是在盯着那边看着,目光很是温柔。

——啊~果然他是爱上那女郎了,我猜得没错儿——莱戈拉斯心想。

 

片刻后他才发觉好像不是——他不是在盯着吉普赛女郎看,埃斯泰尔是在遥望着整个吉普赛的车队。

那种目光莱戈拉斯说不上来,在他看来,埃斯泰尔的眸子在正午耀眼的阳光下是一种莹莹的绿色,琥珀一样透亮,如果不是那紧蹙的眉宇又给他平添几分忧愁而怅惘的深邃,如果不是他的眸光也确实忧愁而温柔的话,那双眼睛就会显得太过锐利了些。

好在埃斯泰尔的眼神乃至于他整个人都是很柔和的,甚至是……带着几分忧郁的……

这种气质或许不该出现在一个浪荡不羁的游侠身上,而是应该属于一个诗人的——诗人的细腻与善感,诗人的优雅与多情。

 

莱戈拉斯瞧了埃斯泰尔老半天,最后这个目光清明的聪明的精灵终于看出来了——那并不是看着情人的柔情缱绻的目光,那眸子里的情感是悲天悯人的,带着温柔的怜惜与无声的祝福,带着深深的慨叹与不为人知的敬畏……

在远离吉普赛人的背后,埃斯泰尔微微俯身,一手轻轻掠过眉眼,划过他的胸膛,最后静静地按在了他的心口上。

 

莱戈拉斯怔住。

 

这个姿势他很熟悉呀……

 

那是他离开五军之战的战场的最后一刻,他父亲也曾这样送给他拥抱和祝福。

 

等到时候差不多了,埃斯泰尔才拨转马头向前行进。莱戈拉斯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他:“埃斯泰尔,你刚刚……怎么用精灵的方式去祝福吉普赛人呢?”

埃斯泰尔想了想,回答说:“对于这种不需要你施舍同情怜悯,而是需要你的尊重,坚强自主的人们,你除了遥远地默默祝福……还能做什么呢?”

 

——很明显埃斯泰尔会错了意。

莱戈拉斯想问的是,你为什么会精灵的手语?

埃斯泰尔回答的是,他为什么会用精灵的手语去祝福他人?

 

不过得到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之后,第一个问题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你刚刚让我想起一个人,”莱戈拉斯慢慢地说,一字一句都是经过斟酌缓缓浮出脑海,“离家这么久,我从没有认真想过他。但是,刚才……”

 

刚才怎么了?

埃斯泰尔抬起阳光下被映得翠绿的眼眸惊讶地看着他。

 

莱戈拉斯摇摇头,莞尔一笑:“我并非多愁善感之人,老实说,离家数月,我从没有认真地伤感过一次,哈~但是你刚才……你刚才的样子让我想起我父亲。你那样子很温柔,很……很真诚……很……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我只能说——那种感觉很像。”

 

“哦……”埃斯泰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离家几个月,已经距离家乡很远了吧?”

“远得很呢!”

 

“我的母亲在我离家之前跟我说过这句话,她说,‘我的儿子,你离我越远,你就离我的灵魂越近,越能听到我心底的声音。’事实上是这样的,我每每踏出一步,我都能感受到她的祷告祝福的声音响在我心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真实。”

“真是神奇啊,”莱戈拉斯喃喃自语,“身体离他越远,心却越近……这是什么道理?”

 

“你在想念他。想念一个人,或者是想家。”

“是吗?这可真是稀奇。”莱格拉斯挑眉,有点惊异,因为在那之前他还没有想过家,所以也不确定那种感觉是不是就是对的。“埃斯泰尔,我有点怀疑你是在误导我的情绪,我听说过思念是一种非常折磨人、让人憔悴的东西。好比说牵肠挂肚什么的,可是直到现在为止,我都活蹦乱跳的,并未有丝毫病态。”

 

埃斯泰尔笑了笑:“并不是所有的思念都以极端渴盼而病态的形式呈现的,也不一定会让你表现得脆弱异常。它只是存在着,很朦胧又很真实地存在着,有时候像是浮在水面的雾气。只是在适当的时候会扰乱你的视野和思维,例如刚才,你明明只是看到我,但是你的思念却映射出你父亲的影子。”

 

 

晚间露宿荒野的时候,埃斯泰尔去采摘野果,他就抽出时间在燃烧的篝火边写信。

这次他写信的时候稍微认真点了,向他父亲简单汇报了这几天的状况——

 

“尊敬的大密林精灵王陛下,父亲大人:

目前我们还没有抓到那个逃犯。我们因为其他突发状况在伊蒙斯城里混了几天,和……呃,一些好心热情的人交流玩耍。还顺带帮了他们一点小忙。总之这几天的事儿不值一提。以及——父亲,你那边怎么样?我走后好像一直都没有问问你的身体状况以及族人的状况。对不起我一直赶路就把这事给忘了。不知道你们现在都好不好?

还有,你是不是为我祈祷过?我觉得我在路上好像产生一种听到你在呼唤我的幻觉了。

 

您的儿子

莱格拉斯”

  

 

回信来得太快,第三天的大上午的就有雄鹰带着信匆匆飞来,那时候他和埃斯泰尔还在日光当头的大路上走着,远处的村落就像是镶嵌在原野里一小块一小块的积木,马蹄声都湮没在飞扬的尘土里,因为他俩接连三天都在赶路所以都很疲惫也懒于说话,四周显得很寂静。

好容易他们才走到一片橡树的树荫下稍作休息,莱格拉斯这才有机会看看信:

 

“亲爱的儿子:

实话实说我现在很不好。

我不过是随便走走……顺便到索林.橡木盾的墓前去看看,抓到了一个企图偷宝石的贼。宝石还是我亲自给这位矮人王挂上去的,竟然有小贼敢觊觎,这令我恼火异常,差点就当场把那小偷给斩了脑袋。

 

但埃尔隆德的出现及时阻止了我。

——你没看错,瑞文戴尔的领主来看他的朋友索林.橡木盾来了,就在几天前,就在我刚刚差点准备动手收拾那个小贼的时候,他带着他林谷一伙的……观光旅游团走过来,还问我是不是也是来悼念朋友。

 

我说不是,我只是准备把这小偷砍了吊树上镇守墓地。

 

埃尔隆德极力打消我如此残暴的想法,说他罪不至死,并且问那个贼是从哪儿来的。

那家伙一脸猥琐,看起来也很不老实,却大声说他是河谷镇的新国王的好友,并且我们精灵不是在密林的地盘上,不能随意处置他的性命。

‘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把他交给河谷镇的新国王处置吧。’埃尔隆德建议我说。

 

我说等等,‘这么说你认识巴德?你叫什么名字?’

猜猜我们遇到谁了?

 

——‘阿尔弗里德——我可是长湖镇镇长的前秘书!’

 

没错,是熟人,咱们耳熟能详的老熟人——这人斑斑劣迹我在我们邻居巴德那儿早已听了无数次,可惜从无一面之缘:长湖镇的那个逃兵,前镇长的秘书阿尔弗里德,经常狐假虎威地欺压那一带穷人,全长湖镇全镇人民最厌恶的臭虫!

他还叫嚣着他和巴德有莫大的交情,要求宽大处理——可惜他运气不好,撞到了我。

 

于是我果断叫人来把他装到木桶里,把他钉起来封好,从矮人王的墓地一直滚到我们密林,再推到我们大密林最高的山峰上,然后把他连人带桶往山下踹,好让他滚得越远越好,滚到哪里是哪里。

 

我想我们大密林的待客之道一定让来自瑞文戴尔的娇客们受惊了,因为直到晚宴时分他们吃饭的样子都活像是在受刑,而除了埃尔隆德都没一个人敢跟我说话敬酒……

不过我都习惯了,也懒得跟他们解释什么,反正我也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至少听起来不是那样。

 

我承认我是个坏榜样,全幽暗密林的辛达精灵、西尔凡精灵的大好形象大概都被我这暴君式的举动给丢了干净……总之我是破罐子破摔了。

希望你在外与朋友相处的时候别学我——这样大概会把你朋友给吓跑吧,我猜,大概如此。

 

还有,你跟吉普赛人一起鬼混的事情我暂时不追究了,但这不代表你回来的时候不会受到责罚。我怎么知道这事的——埃尔隆德在我这里呢!

 

总之我现在心情还是很糟糕,我迄今为止还在后悔当初看到那个贼的时候怎么没有手快点直接把他的头给剁掉,也后悔临走时没有把你教育好。

 

现在说点稍微让人高兴的事情:

五军之战后,我们安葬了死去的战士,尽力去慰问那些战士们的家属。与河谷镇的居民往来互助是件好事,大家都在重建家园的过程中渐渐试着抚平战后的伤痛……一切都还行,如果你不去老想着那些已经失去的东西而是向前看的话。

我的大角鹿曾经在战斗中被砍伤了腿,摔得太惨差不多都残了。但是出于多年的情谊,我不忍心把它当场毙命……我还想陪它最后一程,尽管这过程很痛苦很折磨……正巧埃尔隆德来了。这位瑞文戴尔的领主的医术果然和传闻中一样举世无双,现在我的鹿已经好多了,能跑能跳,一角能够顶翻三头牛,实在是健康无比。

 

你关心的好朋友陶瑞尔现在也还好,至少人还算康健,可惜她现在锐气尽失,已经不复当年英姿飒爽的模样,也不能当大密林的卫队长了。埃尔隆德听说了她的事情之后,建议我把她调去医疗队伍里,这样她的生活能够舒适些,在帮助他人的过程中,说不定她也能够缓和自己内心的伤痛。他还承诺在我们这儿做客的这段日子愿意传授她一些医术……那真是再好不过了,顺便这个好人开导开导她也不错……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埃尔隆德的领主在我们这儿住久了,他们瑞文戴尔的那套儒雅散漫的文艺小清新范儿会传染我们幽暗密林的精灵们,从而腐蚀我们密林战士们的斗志。其实我是恨不能他可以长此以往地住下来的……哪怕是我的部下全都被埃尔隆德收买人心或者惯坏了,以至于某天他们觉得我太坏就要造我的反——我就是冒着这样的生命危险也是很欢迎他住下来的。 

——你不用担心我的玩笑开得太过分,因为埃尔隆德此刻正站在我身边眼巴巴地盯着我写信。没错……这信是他叫我回的。本来我一个字儿都懒得写,何况连我的秘书这会儿都被调去了河谷镇帮他们设计建筑图了。

但是看在我的大角鹿被他治好了的份上……我还是尽力听从我们仁慈睿智英明神武举世无双以下省略两百字形容词的瑞文戴尔领主的谆谆教诲:一切从好好沟通开始,认真写一封家书完成任务。

 

最后,埃尔隆德得知了我们大密林的莱戈拉斯王子在重灾区追捕逃犯,他对你表示了十万分的真诚关怀,并且赞美了你的勇气毅力等等等等。还有他对你在疫区追捕逃犯的时候还带着一个人类表示担忧。在此他建议你,如果是看起来非常危险的重灾区最好还是绕道离去,比如乌鸦扎堆或者老鼠成群的地方……我知道你不必怕这些,但是人类的免疫力就很难说了,可能吸了空气里的疫气都会导致他被传染。注意不要饮用不洁净的水,不要忽视自己身上的伤口——当然这话是埃尔隆德委托你对你那个同伴说的。

必要时还是让你的同伴离开疫区,与追捕行动比起来,还是性命比较要紧,情况不对就撤吧。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话是我说的。

 

另,你知道你父王并没有祷告这一习惯,所以你肯定是在旅途中产生了幻觉。

——不过既然你说你思念我,我感觉还是很得意的。

 

 

你的父亲

瑟兰迪尔”

 

莱戈拉斯盯着那长长的信看了足足十分钟——有生之年他还没见过瑟兰迪尔写过这么多字,最后他终于确定这不是自己做梦,也不是太阳太耀眼让他产生的幻觉:“钉木桶里滚来滚去!”他忍不住叫道,“这完全不是你的作风!换我我当场就能给那贼捅个对穿,插在墓碑上当标本!伟大的精灵王,您这一定是碍于埃尔隆德在场不好发作吧?”

然后他一目十行地把后面的内容扫过去了:“哦糟了,他知道吉普赛人的事了,算了——无所谓~反正他又不能把我真的怎么样。大角鹿居然治好了?!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陶瑞尔……伊露维塔保佑她,她还活着,没有心碎而死,太好了……”

看到陶瑞尔的时候他又足足愣了十分钟,隔着信都能感觉到那位姑娘精神的疲惫与心的凋零。他明白“锐气尽失”是什么意思——锐气尽失就意味着老啦,青春不再,勇气不再,心如死灰,再也看不到这个姑娘容光焕发俏丽挺拔的模样了。她会坐在幽暗密林安静幽深的宫殿里,陪伴那些伤者,用她疲惫而柔和的双手去递出安慰与治愈,让他人的伤病疼痛去消耗她的精力与力量,把她的余生就这样静静耗尽……她会变得很温驯,很低落,也很认命……就这么活着,或许谈不上好,但或许比心碎而死要强些。

 

“梵拉啊……保佑她好吗?”他自言自语,“您不能这样折磨一个姑娘……一个曾经那么鲜活而精神的生命……”

后面他父王半真半假的玩笑话他也是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总之你就是很不情愿给我写信对吗?!伟大的精灵王啊,请您写一封信是何等地屈尊纡贵啊!!!哦,疫区……疫区注意事项?你什么时候这么懂得关心旁人了?比我还关心埃斯泰尔似的?哦,不是你,是爱隆王啊……太感谢您了,乌鸦,老鼠,水源——我都记住了。思念?什么,思念你?我还没说‘思念’这个词呢,你又是凭什么证明我在想你呢?难道你身边也正好有一个人,跟你说——身体离你越远,心就距离越近?也有那么一个人正好告诉你,思念就是感情回忆的投射?你这是在牵强附会懂吗?哦,好吧,让我再看看这个疫区注意事项,乌鸦,水源……还有老鼠……这么恶心的东西我平时看都不想看一眼的,嘱咐这个做什么呢?”

 

他看完了那长长的信,抬头时还觉得有点头晕眼花的:“埃斯泰尔,我给你说下——关于疫区——我们得注意几点……埃斯泰尔?!”

抬头时他发现埃斯泰尔完全不在身边。

——他什么时候走的?

 

他牵着马匆匆奔出了树荫,发现埃斯泰尔已经走到了前面的村落。

哦,这可不太妙。

这儿村落里根本就没有一丝人气了。那砖石砌成的小房子门板已经破烂,窗口也结满了蜘蛛网,马槽的水早已干了,水井的井口处都布满了苔藓。

“埃斯泰尔——回来!”他大叫,“停下,停下!”

他大概知道那房子里面是什么,他几乎是用破了自己记录的速度往埃斯泰尔身边跑去:“别进去了,埃斯泰尔!”

 

埃斯泰尔好像根本就没听到他的话似的,一脚踹开了那破破烂烂的门。

大群大群的乌鸦从门里扑了出来,吱吱呱呱地拍打着这个不速之客飞向天空。

 

他来得终究是有些迟了。

门里面的是病死的一家人的尸骨,七窍流着血,躺着,歪着,倒着,身上伤痕累累——方才那群乌鸦竟然是以死尸的肉为食的。

埃斯泰尔咳嗽着,挥着手臂赶走这空气中的灰尘,他努力让自己的视线适应这从艳阳下转变到阴暗的室内的落差,强忍着狂跳不已的心去注视那些死相可怖的死尸。

——没有存活的人。

 

“埃斯泰尔!”精灵的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不管他还走不走得动,强行把他给从死人的屋子里拖了出来。

他又重新回到了温暖得刺目的艳阳下,眼前被晃得一片花白。

 

等他视线逐渐恢复清晰了的时候,他看到精灵那灿烂得和阳光一样的金发以及关切的脸:“你好些了吗,埃斯泰尔?”

莱戈拉斯手里拿着他们的酒瓶,瓶子里装着三天前灌满的朗姆酒。

埃斯泰尔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我……我刚才……”

“你刚才脸色看起来很虚弱,我就自作主张给你灌了点酒提提神。”精灵的那张俊美非凡的脸在这样碧蓝的天空下,在这橡树的阴影里看起来真的是有点不真实。

他们头顶是春夏交替之际的骄阳,背后则是被瘟疫洗劫的村落。此刻正午蒸腾的热浪被微风吹拂着掠过他们苍白的脸。

瘟疫。

死人。

就在这样宁静的小村落里。

 

“莱戈拉斯,”埃斯泰尔微微定了定神,“我要去看看——”

“我已经看过了,这村子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不……我亲自去确认一下。”埃斯泰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等等,我陪你去。”精灵抓住了他的手臂,“或者……我代替你去。”

 

“哦?”埃斯泰尔笔直往前走着。

“我是说……请你放弃追查,我代你去。”莱戈拉斯平和地说。

 

埃斯泰尔瞪着他整整十秒钟:“我不会放弃的,我不会放弃追捕咕噜,我也不会放弃救治最后一个人。这儿是我故乡的国土,这儿是我……我最牵挂的地方。何况,我才是向导。没有我,你一个人也不能追查下去。”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莱戈拉斯笑了笑,取出荷包里的戒指放到埃斯泰尔手上,“东西现在还你吧,好叫你高兴一下,也请别为刚才的话生我的气。那并不是我真正的意愿……”

 

埃斯泰尔接过戒指,叹息一声,把它戴在自己的手上:“那是谁的意愿?”

莱戈拉斯并未回答,只是微微一笑:“从这个戒指来看,你似乎并不仅仅是一个游侠而已。持有这种古老家族的戒指的人或多或少会有一些故事或者复杂的身世。这是不是你坚持要深入疫区的原因呢?”

 

“我并无难言之隐,”埃斯泰尔坚决地说,“我仅仅是纯粹要做两件事而已,一是追捕咕噜,二是救治我所有能挽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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