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公主009

我在别有深意的诀别中已经说过再见了

【LOTR/Hobbit】来自远方四(LegolasXAragorn/AragornXLegolas

 

“致伟大的瑞文戴尔领主,我敬爱的养父:

您的埃斯泰尔已经不负所托地与幽暗密林的王子殿下晤面。虽然我和莱戈拉斯一样,完全不知道这次的相逢到底意义何在?不过请您放心,只要是您的嘱托,我一定会尽全力完成。目前莱戈拉斯殿下一切安好,而我也将在未来的路上对他悉心照料(当然,他看起来勇武过人似乎并不太需要我怎么操心)。

 

现在我抬头就看得见这个优雅轻灵的金发精灵抱着手臂站在下雨的窗前凝望着悠悠夜空,表情凝重而富于忧郁气质,看起来就仿佛是传说中的梵雅精灵穿越时空来到我身边一样,如诗如画。我毫不怀疑,如果这世上有什么人能够被我当作假想敌的话,那个人就是他这个样子了。

哎!您的儿子又在胡思乱想了。

 

请原谅我的胡言乱语……这几天我实在很劳累,因为追捕咕噜的事情刻不容缓,可我却被迫停留在查尔德等待一个来自远方的精灵。我其实早已心急如焚,紧张得神经兮兮。

谢天谢地他终于来了!而且他这人整体而言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

 

……

 

抱歉,父亲,这封信可能比预计的晚来了几天。

按理说前天夜里我就该寄信的,但是在我正准备交信的时候我发现了咕噜。于是我撵着他绕着城里跑了三个多小时,最后还是让他给溜了。

莱戈拉斯助我良多——他结结实实地射了咕噜一箭,正中膝盖,相信他也逃不了多远。

 

回来的时候信都湿了一大片,只留下开头您看得到的那段,而且我又困又累,还得跟莱戈拉斯解释咕噜的事情,所以我不得不换个日子再把这封家书补上——希望您宽恕我迟来的回复……

 

就这样我把追捕咕噜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莱戈拉斯,希望您能够理解我的做法,因为……在此我可以对着瑞文戴尔的星空起誓您之前对我的担忧顾虑都是多么地多余——莱戈拉斯是个远比想象中更好相处的人,并未有如传言所说的那般……冷酷暴躁或者刚愎自用。

这一路上我们的密林王子殿下作为一个陌生的伙伴给了我极为慷慨的帮助与无条件的信任支持(当然不止是物质上)——他迄今为止都以为我只是一个游侠而已,但,仅仅是出于一种真诚热切的正义感,他愿意放下“与阿拉松之子会面”的首要任务来帮助一个默默无闻的我。

怎么说呢?他慷慨大方英勇无私,他外表冷峻而又高贵非凡,远视就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这样一个人,您却告诉我——这样一个人曾是个冷酷无情又偏执暴力的人?

——这其中一定有个天大的误会。

 

诚然,与莱戈拉斯交谈的时候我可以感觉到:他永远都缺失一种包容体贴与温柔的心绪——哪怕他是在说着关心你的话的时候——这使得他的言谈举止显得过于刻板理性,因而看似冷酷无情。

这位密林的王子殿下也会对外人显得刻板犀利,冷若冰霜,也习惯于用命令或者不耐烦的语气与人说话。每当酒馆里谈天的老人半睁着昏花的老眼说起各种很有意思的幽灵故事或者古怪的迷信传闻时,他对此报以冷笑;当年轻的琴师满怀期待地向他走来,殷勤地对他赞美说他此生只在传说中听闻精灵空灵的歌声与霍比特人自由奔放的音乐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今日他能够为一个精灵演奏,他感到万分荣幸时……莱戈拉斯则丝毫不给面子地冷冷回应——你根本就不曾听过精灵的歌唱,有什么资格下此评判呢?

 

慈祥的瑞文戴尔领主啊,您是这世上最睿智而饱学多识的智者,不知您是否认同我的观点­——我觉得莱戈拉斯目前所表现出的一种冷漠傲慢的情绪并非真的是由于他真的不近人情,而是因为以前他太孤独。

孤独,没有朋友,缺少交流,就会显得孤傲离群。而不合群的气质则会导致他更加孤独因而恶性循环。

莱戈拉斯确实心高气傲——如果无人理解他的孤独与傲气,而是不问缘由地夸赞他崇拜他的话,那么这些人他根本就不屑一顾。

那么我们就不奇怪为何他会形成如今的脾气了。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本就导致他朋友很少,而照他自己的择友眼光又使得他的选择范围更加狭隘。

而正是因为我看出了他这一点,所以我又如何能够指责他偶尔的“清高”与“傲慢”呢?这一切并非是由于他的自命不凡,而是由于客观条件的苛刻。

 

——以上,就是我对莱戈拉斯所有的“坏”评价。但是事实上,您也明白他并不是我所描述的那般“坏”。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我已经知道了他是如何地勇敢无畏,他对于正义对于原则的坚持是何等地令人钦佩

——他骄傲而自信,高贵又优雅,还有俊美不凡的外貌,在我身旁,如珠玉在侧,令人自惭形秽——我依然忍不住想——假如亚纹会移情别恋,且移情别恋的对象是他的话,我哪怕是和他决斗一百次也无可挽回什么的。

 

——当然,我想我现在明白了,您为何吩咐我不得在莱戈拉斯面前暴露我阿拉松之子的身份了。

作为埃斯泰尔,我可以作为莱戈拉斯的朋友与他无话不谈把手言欢,可以与之交流得畅通无阻百无禁忌。

而作为阿拉贡,被瑟兰迪尔当做一个模范榜样推到莱戈拉斯面前,然后被莱戈拉斯用挑剔衡量的目光打量着的话——我恐怕并不会入挑剔高傲的王子殿下的法眼。

首先,对于瑟兰迪尔殿下希望我用这事先编排好的身份、去做一个道德标杆、或者王室行为准则模范这点令我异常尴尬——我自觉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并不是一个会走路的活体教科书。

所以,当莱戈拉斯这样一个品性高洁孤傲的贵公子脾气的人找到我这样一个游侠打扮、传闻是刚铎皇室后裔的大步佬的时候,他一定会冷笑着一言不发就转身离去——这几天我已经充分领会到了莱戈拉斯的“绝情”之处,我相信如果当初我直接说明了身份,以他那个性子,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给我。

 

当然我也谈不上会对莱戈拉斯言传身教什么,我自己追捕的行程已经够紧张头痛了,实际上我根本来不及一桩一件地对他细说:“嘿,莱戈拉斯,这件事情你要怎样去办”“那句话你应该怎么去说”“现在让我给你讲一个什么什么大道理”……还是那句话,我只是遵循您的命令“与莱戈拉斯好好相处”,别的一概不管。

 

请您放心,接下来我们会好好相处全心全意地投入追捕逃犯的工作中。请您静候佳音。

 

请将我对您的爱与祝福也带给两位兄长和亚纹。

 

 

永远爱您的,忠诚的

埃斯泰尔。”

 

 

“亲爱的儿子埃斯泰尔:

来信已收到,我很高兴你与莱戈拉斯殿下能够相安无事,从你对他赞誉有加看得出来你们的感情很好,这其实并不出乎我的意料——因为在你们相遇之前,我已经预见了你们的友谊将会是流芳千古情比金坚的。

但是埃斯泰尔,我不得不说——虽然你在来信里极尽可能地避重就轻,并且企图用各种各样的插科打诨来混淆视听,但是你清楚,亚纹对你的爱始终如一,并且她的两个兄弟也和我一样很关心你的眼前状况。

——报喜不报忧一向都是你的最大的毛病,埃斯泰尔。

 

上封来信你说到了莱格莱斯,说到了咕噜,但是你就是没有说到你,你说到了你对亲人的想念和祝福,说到你的想入非非——但是你到底在哪里呢?你的下一个目的地又在何处?

 

杜内丹地区爆发了瘟疫的消息已经传来了瑞文戴尔——来得挺巧,就在你的来信到来的前一天,而我从咕噜的逃亡路线来推断,他很有可能会踏上疫区来躲避你的追捕。

——所以这就是你在上一封信里一直在跟我这么东拉西扯的原因是吗?或许我不必猜测了,也不必再问,我知道依你的性情,你一定会追着咕噜深入疫区。

我知道我可以通过占卜或者术法来预见你未来将会面临的灾厄,但是我无法靠这个预知你的内心。我无法感知你此刻的所思所想,亦无从推断你接近你的故乡时的心情。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你二十年来第一次踏上故土与往昔的记忆里的家园重逢。我希望刚铎的大好山河能够给你无限的信心与力量,希望刚铎的未来之王能够把光明与希望带回人间。

埃斯泰尔,阿拉贡,我的儿子,我的学生,请你也把我真诚的祝福带上那片美丽的国土。

 

不得不提醒你的是,埃斯泰尔,你虽然寿命长久但依然属于人类血统,所以我还是希望在疫区的你多加留心。疾病本身并不可怕,如果你有良好健康的体魄和坚韧的精神力,你是完全可以无惧于他的。也希望你的新朋友莱戈拉斯他能够与你相互扶持,与你并肩走出那片阴霾。

如果路途上遇到什么别的困难,也请你尽快、及早地告知,你知道我和你的兄长以及亚纹会在第一时间伸出援手。

在此我再次代表你所有的家人献上对你真诚的祝福。愿伊露维塔保佑你福寿绵长,愿爱与希望永远与你同在。

 

 

你永远的良师益友

埃尔隆德”

 

埃斯泰尔在看信,面色凝重。

“谁写的信呢?”莱戈拉斯不经意瞥见就问。

“一个我敬重的长者、我最智慧的老师写的。这封信来得比我想象的要早,”埃斯泰尔低着头看了信最后一眼,“再次听到他的声音,他的祝福,让我感到无比地亲切与欢欣鼓舞。哪怕隔着他千山万水……”

埃斯泰尔又沉默了好一阵子,说:“我还以为他不会再喜欢我了呢。我曾经是那么地感激他,崇拜他,爱戴他……但是我却又给他带来许多痛苦纠葛与折磨……我以为他再也不想提起我这个混蛋了,没想到他依然这么平和地祝福着我,哪怕我曾经带给他那样的伤痛……”

 

莱戈拉斯大惊失色——他把刚刚的话理解为埃斯泰尔与其老师搞了禁断之恋。

埃斯泰尔注意到莱戈拉斯那波澜起伏的脸,虽然不知道莱戈拉斯在想什么,但他还是非常及时地补充了一句“我爱上了他的女儿——但我俩门不当户不对的,所以他一直在尽力拆散我俩。”

 

“哦~”莱戈拉斯安安为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感到惭愧,“这么说你拐带人家千金,他还不计前嫌地写信关照你,看来他真是一个宽宏大量的君子。”

“啊……他确实是个博学而睿智的人士,”埃斯泰尔忧郁地说,“我们之间发生了这么不愉快的事情,他却待我一如往常……这只会令我更加惭愧而具有负罪感。”

 

莱戈拉斯的脸上流露出些许不解的神气:“想那么多干什么呢?要不直接带上你的情人直接远走高飞不就是了?”

埃斯泰尔却笑着说:“真是孩子气的想法啊。”

 

现在是清晨,他们正在整理行装,埃斯泰尔把信折起来放在怀里,下一站是丹维——真正的疫区,而且很远,骑马的话需要三天,路上需要的东西必须准备齐全。

突然传来了马蹄声,一群军官将吉普赛人团团围住了,为首的大肚子骑兵用剑直冲着他们:“吉普赛人,你们马上收拾东西准备出城。这是上面的命令——不然我们就直接把你们给扔出去!”

埃斯泰尔和莱戈拉斯对看一眼,心里都在想昨天他俩扰乱治安的事情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吗?

还是埃斯泰尔先站了出来:“长官,我想问问这些吉普赛人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为什么要遭到驱逐?”

傲慢的骑兵低下头看了一眼埃斯泰尔风尘仆仆的模样:“你不是吉普赛人?为什么要跟他们混在一路?”

“我只是个游侠——他们都是我朋友。”埃斯泰尔平静地说。

 

“游侠——”穿着漂亮制服的骑兵的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游侠和这些浪人、乞丐、吉普赛人一样肮脏下贱,别说什么了,都给我收拾东西滚吧!”他一拉缰绳,把马儿高高立起,扬起马蹄作势要踩吉普赛人的摊子。

正在高扬着蹄子的马儿忽然被人一把牵住了鬃毛,扯回了地上。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军官勃然大怒,定睛看时,面前这个面色黝黑的游侠的眼睛忽然变成了锐利冰冷的蓝色,方才这张脸庞上温柔落拓的神气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危险的表情——像是亮出了利爪的豹子盯着猎物一般带着巨大逼人的压力盯着他。

“你看不起北方的游侠?”埃斯泰尔用一种拖长的、嘲讽的声调说,同时他依然亮得灼人的目光冷冰冰地盯着那军官看,“听说过索龙吉尔的名号吗?”

 

军官挣扎着拉扯着缰绳,奈何身下的马就像被定住了一般纹丝不动!他气得一张肥嘟嘟的脸憋成了猪肝色,一怒之下居然用带马刺的靴子狠狠地踢马肚子,马儿被痛得长声嘶鸣,但依然动不了。

埃斯泰尔变了脸色:“没用的废物,下来罢!”

他忽然松了手。

吃痛的马儿发了疯一般高高跃起,不住地乱跳,那军官一下子就被掀翻摔得个狗啃泥。

 

周围的吉普赛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其余的军官们见此情景,都纷纷拔出了武器要上前来帮忙。

 

“你们谁敢动一下,我就担保他人头落地。”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声音传来——原来莱戈拉斯见势不妙,早已拉开了弓箭,“埃斯泰尔,我知道你不愿我杀人,不过我建议你这会儿把眼睛闭一闭。”

围上来的军官们依然蠢蠢欲动,毕竟对面只是一个游侠,一个精灵,和一群流浪的吉普赛人而已。他们手里有枪、有剑、还可以骑马把他们给撞过去,这几个反抗的家伙就像蚂蚁一样很容易被碾死。

 

“莱戈拉斯,先射下最左边角落里面那个军官帽子上的白羽毛——那玩意乱糟糟的跟个鸟窝似的。”

莱戈拉斯会意,刷的一箭射出,果然把三十步开外那个军官帽子顶上的装饰物堪堪削了下去。

“再敢动一下,下一个人头落地的就是你!”精灵换箭的速度也是闪电般地快,等众人回过头去看莱戈拉斯的时候,他手上的弓再度拉满了——而且装了三枚箭。

莱戈拉斯的目光顺着箭尖的方向从左至右一排排地冷冷扫过去——每个大兵都觉得那目光好像是耳光狠狠地抽打在自己脸上一样,锐利又火辣辣地疼。

——这会儿真的没人敢动了。

 

那位长官方才在地上装死,这会儿埃斯泰尔已经走到他面前,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那圆滚滚的肚子:“别装死!坦白不杀。”

他才灰溜溜地想要爬起来,埃斯泰尔却已经在他面前蹲下,带着嘲讽的笑容看着他:“说——你们为什么要驱逐吉普赛人?”

 

军官神情惊恐地看着他:“你是索龙吉尔?”

“看把你吓的~”埃斯泰尔嗤笑,“那是我朋友,我们北方的游侠没有不认识索龙吉尔的。”

 

“那么你是洛汗人?”军官继续猜测。

埃斯泰尔一把将他抓了起来:“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突然要驱逐吉普赛人?!”

 

“因为、因为……”军官被他一手掐住脖子举到了半空中,差点儿没断气,“因为市长!市长说吉普赛人带来了肮脏的细菌,感染了他的孩子!所以要我、我们把吉普赛人这个传染源都驱逐出去……”

“胡说八道!”吉普赛的舞娘拉达气愤地说,“市长是谁?我们这种人何时见过呢?何况我们又不是从疫区来的!我们本来从北方过来这里过冬,在这儿已经待了三个月了。我们给你们全城的都算过命,一起呼吸,一起跳过舞,摸过你们的手,送过你们药和酒,还有跟你们这帮大兵睡过觉,要有病菌你们全城的人早就死光了!”

全军哗然。连握着弓的莱戈拉斯也没能忍住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埃斯泰尔抬手示意吉普赛女郎安静:“够了——带我去见你们市长。”

“做什么?”骑兵长官还被他掐在半空中挣扎着。

 

“我是医生。”埃斯泰尔没好气地说,然后他把那家伙放到了地面上,“如果市长的孩子真的染上了疫病,遇到我或许还有救。”

军官将信将疑:“你?你会医术?”

 

“如果你不想半个月后看到瘟疫在此地肆虐的话,”埃斯泰尔指了指外面围成一圈儿的士兵,“叫这些士兵都散开,带我们去见市长。要知道瘟疫爆发的速度绝对比你想象的要快得多,这可是你们城里的首个病例。现在还来得及制止。”

 

他们终于如愿见到了市长。

——其实本就不必那么困难的,市长此刻刚好在城里四处张贴了求医的布告,谁能救他的宝贝儿子,谁就有机会获得五十枚金币。现在他们的家门口站满了排着队准备给市长儿子看病的各式各样的医生——他们都在登记领牌号。

守门的管家睥睨着站在台阶下的游侠和精灵,表示他们应该在行医者的队伍那里去排队。

不过当突然欺身上来的精灵把短刃抵在他脖子后头的时候他非常识相地改变了主意:“啊~这位游侠看起来就器宇轩昂仪表非凡——而且他还有一位精灵陪伴着!”管家大声说道,“这说明他们一定有非常传奇的医术!各位都给这两位老爷让开,让开——都给老爷们让让路——”

 

莱戈拉斯一边用刀子抵着管家一边看着埃斯泰尔往旋转的楼梯上走:“你的医术怎样?”

“啊——目前还没有治死过人。因为……”埃斯泰尔抬头望着楼梯,“以前我只负责给马看病。”

 

“那句话用中洲语怎么说来着……”莱戈拉斯努力回想着,“‘死马当作‘河马’医——’”

“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莱戈拉斯。”埃斯泰尔温和地纠正他,“用得真棒,非常适合咱们眼下的场景。”

莱戈拉斯对他的夸奖表示很高兴。

 

管家听闻此言,顿时面如土色。奈何脖子后边还抵着精灵冰凉凉的刀子,也只能任自己额角不住地冒着涔涔冷汗。

 

他们大马金刀地跨入——或者说占领了市长家温馨可爱的起居室,埃斯泰尔三两步走到孩童的床帐前:“这孩子是在发烧?有没有发生痉挛呕吐的现象?”

市长一转头看见一个游侠打扮的家伙,顿时就狠狠地瞪了管家一眼。

管家先生机智地回答:“市长大人,这人是久负盛名的神医——您看,这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精灵呢。”

 

“您会精灵的医术?”圆头圆脑的市长这会儿被他宝贝儿子的病情折磨得满脸热泪,终于注意到了莱戈拉斯的尖耳朵,他几乎是欣喜地扑上去问道。

“我对医术一窍不通——这位才是医生。”莱戈拉斯笑望向埃斯泰尔,“我也期待看看他的新技能~”

——我们的精灵王子笑得有点幸灾乐祸。不得不说,这样显得有点不厚道。不过莱戈拉斯确实对他的朋友的医术很有信心——别问为什么,就是这么自信。

 

市长大人看起来是刚刚从天堂被踹下了地狱一样。

埃斯泰尔已经去揭孩子的被子了,检查着小孩子的眼睛和舌头,扒开小家伙的领口一看,胸面前都是密密麻麻的红色点点。

“喂,拿开你的脏手!你这个——”

 

“您的孩子只是在出水痘,市长先生,”埃斯泰尔平静地说,“没有那么糟糕,不是霍乱,不是黑死病,也不是猩红热。”

市长惊呆了:“什、什么——”

 

莱戈拉斯歪着头:“水痘是什么?”

“不是特别大不了的病,”埃斯泰尔叹气说,“别摆着那么一张惊恐的脸看着我了,市长先生,好吧,我这里有效果很好的药,拿去给他涂上——再给你的儿子戴上手套,不让他抓破自己发痒的皮肤——好了,今夜他就会没事的。走吧,莱戈拉斯。”

“站住!”市长大声说,“你们这两个赤脚大夫,随随便便闯进别人家宅邸就这么想溜?”

埃斯泰尔才走了两步,这就立马转过身来了:“哦没错,你倒是提醒我了——给我五十枚金币作为报酬。”

 

“把他们给我关起来!”市长厉声喝道。

“那我们哪儿也别去!”埃斯泰尔挑挑眉毛,干脆地坐到大门口,“就关你家这儿吧。莱戈拉斯,告诉他,随便谁来砸门你都会把他们一箭爆头。”

莱戈拉斯笑着握着弓,却连箭也没有搭上:“随时候命,埃斯泰尔。”

——对付这种酒囊饭袋,吓唬吓唬就够了。

 

市长先生忍不住掏出手帕擦汗:“你们这是在劫持!这是绑票!”

“哦得了~我才懒得浪费时间去绑你这头——”埃斯泰尔撇撇嘴,最后总算把那个不雅的词儿给忍住了,“你现在不如照我说的,把药膏给你儿子涂上。天黑他就差不多可以好了。”

——他说的是真的,市长按照吩咐让管家给他儿子抹上药膏,到了夜间的时候,小孩子身上的红疹都变得很淡,呼吸均匀,体温正常,看起来健康多了。

 

“天啊!这真是神迹啊!”市长激动得喊叫起来,“你们一定是梵拉派来的解救我的精灵!对!你们就是!”

他让人拿来一大袋子钱,慷慨地说:“这是送给你们的,拿去。”

 

埃斯泰尔取下了自己的手套:“得了,市长先生,钱我们不需要。我可以请求你先把门口那些看热闹的仆人、家属都屏退吗?我有点请求要告知您。”

市长先生照做了。

莱戈拉斯坐在窗沿,好奇地看着埃斯泰尔。

 

起居室大门一关,市长先生才转头就被埃斯泰尔兜脸狠揍一拳。

“我得好好揍揍你,好让你记住我今天的话——”埃斯泰尔平静地、一字一句地说,“第一,不要散播恐慌好。瘟疫还没来呢你就闹得满城风雨,没事人也会给你吓出病来——恐慌和动乱只能滋长病魔和黑暗的肆虐,知道吗?”

 

市长先生捂着鼻子痛得直流泪:“我又没有散播疾病,都怪那些吉普赛人。”

 

“吉普赛人!!!”埃斯泰尔的眼睛映着室内熊熊燃烧燃烧着的壁炉的光,看上去灼灼发亮,像是冒着火光似的!“你个地地道道的蠢货!就算是真的闹疫病,得了疫病的是你儿子!而不是吉普赛人!你不该在第一时间去叫你的卫兵找吉普赛人出气!要隔离也是首先把你自家儿子送去医院的隔离区!”

“我的儿子那么娇贵,怎么可以送到下贱人所在的又脏又破的隔离区!他会死在那里的。”市长哆嗦着说,不过他一看到步步紧逼过来、目露凶光的埃斯泰尔,顿时吓得缩成一团往角落里躲。

 

“啊?你现在也知道那肮脏破败的隔离区不是人待的地方啦?早干什么去了?!”埃斯泰尔的身子完全弓起,借着火光映在墙壁上的影子看上去就是一只蓄势扑上去的猫咪盯着老鼠洞一样,“贵族老爷!事到临头才想起来么?你儿子去不得,吉普赛人就可以去吗?!”

 

莱戈拉斯张着嘴看着那边怒火万丈的埃斯泰尔,拿不准要不要去劝一劝他朋友——这一路他都没见埃斯泰尔怎么真正发过火。而现在他觉得埃斯泰尔为一个饭桶如此较真实在是很不值得。

换了在大密林他倒是知道怎么做,是他Ada的话,大可以直接一句“来人,给我把那个饭桶的人头给砍了”就可了事。密林上下有其自己的一套军事化管理,整齐划一,法制森严,人人都兢兢业业且对他们的王心存敬畏。

 

“拿你的钱,把隔离区的设施和医院都建设起来。该有的护工、药物,一切物资……要像备战一样给我准备起来,”埃斯泰尔冷冷地说,“你最好早点做打算,因为下一个进去的,说不定就是你自己了。”

“可是我们这儿还没有瘟疫呢~”市长惊呆了。

 

“等瘟疫来了就迟了。”埃斯泰尔狠狠瞪了他一眼。“半个月后我就会回来,如果那时候再让我看到或者听说你们隔离区里胆敢用馊水充当粮食,我就让吉普赛人烧了你的府邸,再划了你的脸,扯烂你的衣服,把你打得半死叫你爹妈都认不出来,然后亲手把你关进去隔离区!我们游侠一向说话算话!”

 

 

 

 “走吧,莱戈拉斯。”埃斯泰尔和他走到外面的时候,吹口哨唤来了两匹马,“今天这出闹剧就算了,好歹也是救了一个小孩子。”

“去哪儿?”

 

“先去吉普赛人那边看看他们怎么样了吧,我们得告诉他们——因为市长家的贵公子已经痊愈,所以吉普赛人的驱逐令已经撤下来了。”

 

莱戈拉斯牵着马,却没骑上去,就那么埃斯泰尔肩并肩走着:“埃斯泰尔?”

“嗯?”

 

“今天头一次见你发这么大的火~”

“啊……我今天被气炸了……”埃斯泰尔疲惫地说,“尤其是当我看到这些人民……这些流浪者被欺压,我却无能为力的时候。想想吧,假如是真的瘟疫到来,这种自私的饭桶能干出什么好事?”

 

“你今天做的已经很给力了,”莱戈拉斯笑笑,“这就是中洲语里说的——‘行侠仗义’,对不对?”

埃斯泰尔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那家伙蠢得可笑,不是吗?”莱戈拉斯注意到埃斯泰尔的脸上一点儿笑意都没有,就连忙说,“额,也是傻得格外可恨。”

“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这些贵族,”埃斯泰尔郁郁地说,“把身份特权当理所当然,以懒惰傲慢和轻贱他人为乐。丝毫不懂得尊重生命和爱护人民。”

 

“……”莱戈拉斯不知该说什么好,“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医者,埃斯泰尔。或许太过多愁善感了,不过那是你的优点。”

“……”这回轮到埃斯泰尔不说话了。

 

“如果今天那个病人……真的是染上了瘟疫呢?”

“我会尽我所学的医术……想尽办法救治。”埃斯泰尔低沉地说。

 

莱戈拉斯注意到埃斯泰尔英俊的脸上浮现的淡淡的阴郁,就笑着说:“哈~你真是个挺神奇的人,什么都会,什么都懂,可以行侠仗义,还能救死扶伤。我觉得你说你会救治,就一定能够把人治好的。”

“嗯……”埃斯泰尔漫不经心地回应,“或许吧。不过我不得不说,今天我听说有瘟疫的时候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哈?”

“还是……有些……畏惧吧?”埃斯泰尔模糊地说,他抬头仰望着布满银星的夜空,“愿伊露维塔保佑我……”

 

 

莱戈拉斯注意到这样下去不妙——今晚他们的谈话总是在莫名其妙地冷场。

于是他选择飞快地转移话题:“说起来,白天你谈到的那个姑娘怎样了?说起来你对你那个未来岳父的有什么期待么?”

 

“什么姑娘?哦……我喜欢那个姑娘,可是我也敬爱着他。我想要爱情,可是我也想要我敬爱的人给我祝福和尊重——两全其美。”埃斯泰尔的注意力很快被他分散了。

 

“啊~你想要的还真多。”

“人性就是如此之贪……想要她的爱是如此容易,但我却得陇复望蜀,”埃斯泰尔懒洋洋地说,“有时候我也在想,自己为何不做一个清心寡欲安分守己的人?没有热爱,没有痴想,也没有目标,就那么得过且过,多么没有压力!但我是埃斯泰尔,不是远离凡尘喧嚣的霍比特人。”

 

“说得你好像很了解霍比特人似的!就算是霍比特人也会追求自由真挚的恋爱呀!霍比特人要是知道你对他们又这样的偏见可能会跳起来打你的~”莱戈拉斯嘲笑他,“那么你将来打算怎么对付这个岳父大人呢?”

埃斯泰尔扬扬眉,开玩笑道:“等抓住了咕噜,我们再去挖宝石矿怎样?送上一份厚重的聘礼?”

“宝石我们那里有的是!”莱戈拉斯大笑起来,“我们那儿从来不生产宝石,但是幽暗密林的每一个精灵都是最好的宝石收藏家。好啦,埃斯泰尔,这种小事情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先放宽心去抓住咕噜。事成之后我会奖赏你很多很多宝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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