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公主009

我在别有深意的诀别中已经说过再见了

【楚白】还有梦来时(十一)(ABO设定)

十一

 

他想去打听一下有关兰花先生的事。

可这镇上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也就此间这同福客栈了,每次有什么风吹草动,本镇唯一的捕头、丐帮传话的弟子都会大惊小怪地跑来这里找伙伴们商量对策——所以江湖上的消息他们都是最先知道的。

但他们听到他问起关于兰花先生的事情的时候,也是满脸的莫名其妙:“兰花先生……不是已经被香帅打败了吗?”

“已经死了吧?”

他觉得这话不可信,只得无奈地指出其中的纰漏:“香帅怎么可能杀女人呢?”

“哦,那就是被香帅打败后,就和香帅一起退隐了吧?”丐帮的弟子小米说。

“怎么又一起退隐了呢?”他惊讶道,“刚才不是说他们是你死我活的敌人吗?”

“啧~兰花先生是个女的!女的——”小米一脸不耐烦地说,“你说她杀了那么多人是为了干啥?她抓了楚留香的三个妹子,杀了金小姐,杀了那么多人,唯独就是没有杀楚留香——你说她杀那么多人不是情杀是什么?最后她把楚留香身边的红颜知己都杀光了,楚留香就只能和她一个人在一起了呗。”

“苏蓉蓉她们都死了?!”他不可思议地道。

“哪儿呀,谁知道死没死呢,就是消失了,一年多都没有听到这三个美人的消息,也没听到楚留香的消息……兴许,可能——是真的死了吧……”小米摸着下巴琢磨。

 

哪有这样的事?!

蓉蓉、甜儿、红袖都是武功智计数一数二的姑娘,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死了?!

若是她们真的被兰花先生给害死了,自己又怎会一点印象都无?!

——难道说,自己失忆是和这有关吗?!

 

他忽然站起,转身往楼上客房跑去。

跑堂的伙计这会儿正巧在他房间里给他收拾桌椅:“哟~今儿个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赌输了钱还是怎么地?”老白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脸。

“我得赶紧回去。”他严肃道。

“回去?”老白惊讶,“回哪儿去呀?回去海上?”

“是的!”他掐指算算,“我的记忆里……我确实至少有半年没有见到苏蓉蓉她们了!我也一直没有她们的音讯,所以我得回去看看。”

然后他又匆忙地对老白说:“抱歉,我本来打算这段时间陪你的,但现在不行了……这事儿挺紧急,事发突然——我,我现在就得走。”

“回去的话……你至少先给那三个妹子寄一封信吧?”老白提醒他,“告诉她们,你将要回去——”

“当然,当然——”可是一想到那三个美丽可爱的姑娘这会儿生死不明他就坐卧难安,总觉得怕是遗漏了什么似的——他身上有什么要紧东西要带?必要的盘缠、救急的药物、改装用的人皮面具……没什么要带的,他一贯来去轻松~不过——

“要不你跟我一块去吧?”他忽然说,“把你一个扔这儿我不放心。我带你去海上——那儿几个姑娘都是寻常的中庸,对你没害处的。”

 

老白的眉头高高挑起,面色愈发惊讶:“嗯……可是我并不想去呀。你为什么一定就觉得把我带在身边比留在这儿更安全呢?外边路上说不定比七侠镇危险多了!路上有那么多明枪暗箭防不胜防的,这儿可是一片安宁啊!”

“嗯……”他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你要走的话就独个儿走吧,我可不奉陪了。”老白很快就走出屋子了。

 

他忧心忡忡,心急如焚,提笔待要写书信,却觉得万千愁绪焦灼怎么也写不出来。干脆扔下笔出门,整理整理这纷乱如麻的思绪。

 

好吧,这会儿他在七侠镇,一个离他住处几万里的地方,这会儿纵使他插上翅膀往海上飞也要飞个半个月才能飞回去找蓉蓉她们。

所以现在就算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也是没有用的。

还是想想计划吧。

他得去找苏蓉蓉她们三个,那就得去找对此知情的人——兰花先生。如果兰花先生在与他一战之后还未死去的话,应该能够告诉他关于这三个女子的下落。

不,蓉蓉她们的生死存亡还未知呢!先写一封信问问她们是否在家……若是全无回音,八成就是遇害了……他就只能去找兰花先生。

知情人……

天晓得那个兰花先生这会儿还是活人么?!万一兰花先生死了怎么办?他岂不是要像陆小凤找薛冰那样永世都找她们不着?!

 

不不不……镇静,淡定……楚留香啊楚留香,你好歹也是智慧冠绝盗界的楚香帅啊,这还没大敌临头呢,你就自乱阵脚,像什么话?

除了兰花先生之外,他还能找哪一个知情人问到蓉蓉的下落?

这世上又还有谁,能够知道兰花先生的踪迹?

 

……

还有的……

还有他自己。

在失忆之前的那个楚留香。

那个据说是以险胜打败了兰花先生,最后又不知出于何种理由退隐江湖的楚留香。

那个据说是跟本店的跑堂伙计有些不正当关系的……楚留香……

 

他头皮有点发麻——如果找回记忆就意味着要面对自己可能是个断袖的风险……这风险未免也太大、太刺激了些。

他倒是宁愿相信苏蓉蓉她们此刻吉人天相,早已逢凶化吉……

 

……

好吧,说到底,人的良心和眼前的危急比一时片刻的尴尬要重要些。他得想办法去恢复记忆,搞好了自己的脑子,再理清记忆思路,好去找蓉蓉她们。

他的脑子一下子就如同一泓清泉一般清澈起来,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倚在后院里高大的槐树的树枝上,晒着春日的暖阳,他打了个盹。

 

……

 

“香帅留步!”

背后有风声拂过。

他一转身,就见方才百花楼中的白衣小公子盈盈立于他面前,墨色眸子里漾着阳光的亮泽,发丝如这春日的柳条一般柔软飘洒,端的是雪肤花貌,美如诗画。

——可惜是个坤泽,碰不得的。

他心中暗叹,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贪看那小公子秀美动人的形貌,半分也挪不开。

这也不能怪他,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他楚香帅又格外比寻常人更会欣赏这世上的一切美丽,何况乾元生来就对坤泽没有太大的抵抗力。

 

“香帅的香囊掉在百花楼了。”那小公子笑盈盈地捧着一个贝壳大小的事物。

——那不正是自己装着香粉的香囊吗?

这东西是他行走江湖时常备的,寻常时都把它死死拴在腰间,怎么会无缘无故掉落?

 

忽然见那白衣公子忽闪忽闪的眸子,他心中一动:“哦~小兄弟好俊的身手!居然连香帅的物件也能被你偷去。”

那公子低头微笑:“我也不知今日事竟会如此顺利……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香帅也会被我这种微末小贼偷了东西~”

“楚留香哪有什么厉害的?”他故意说,“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什么秘密?”漂亮的小公子浅笑。

“他啊,这人有个最坏最坏的臭毛病——平时他脑袋瓜子还挺机灵的,但只要一看到美人儿,他就魂不守舍,心神无主,这种时候你莫说偷了他的香囊,他的钱包,你就算把他整个人都偷了过去,他都是你的!”他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小公子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被他调戏了,顿时脸颊刷红:“你的意思是说你是被……被我……”

 

“若不是你生得这么好看,我怎么会让你轻易偷了香囊?”他正色道,“这盗窃的本事,只有三分靠实力,七分靠运气——”

“谁说我没实力了?”那公子有点生气了,“要不要咱俩比比?”

“比什么?”他笑问。

“比……比轻功!”白衣黑发的小公子瞪着他,认真说,“你如果输给我,以后就要承认我赢了你楚留香,轻功天下第一!”

 

“好啊~”他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么未来的天下第一……阁下怎么称呼啊?”

“我……”漂亮的小朋友犹豫了一下,“我姓周。”

“姓周?不是姓席吗?”

“花满楼说我姓席吗?我忘记了……那就姓席吧!”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他耐着性子问。

“随便叫什么都好啊~”漂亮的公子转过身,拔脚往百花楼奔去,“反正你认识的是我的人,又不是我的名字。”

 

……

 

夜凉如水。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站在了水边湿地上的杉树顶上,一人踩着一根树枝随着风起伏摇晃。

对面那个水灵灵的小公子这会儿在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地四下张看,借着那皎洁的月色,却只瞧见了那满天飞舞的芦花和银光闪闪的水面。

“找着了吗?”他耐心地问。

“没瞧见呀……”小公子还在叹气,“也不知道是方才施展轻功的时候跑快了把鞋子甩飞了还是被沼泽粘住了鞋底卷走了……我跑到这目的地才发现我鞋没了。”

“怪不得你比我慢了半刻,还没我飞得高。”他笑着从自己那棵树上跃了过来,恰好踩到了他相邻的树枝上,“原来是鞋没了,影响发挥呀?”

 

“就是!”小公子恨恨道,“我这鞋要是没掉,指不定就赢了你呢?”

“可是你光脚飞岂不是更占优势呢?”

“哪儿有优势?咱们这头顶都是这么细小的树枝,一个落脚不稳就要掉下去的!下面是什么?都是泥潭沼泽,还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水蟒毒虫和吃人的虾兵蟹将呢!”小公子很不高兴,“我心里老想着这事啊,哪里还静得下心跟你比轻功啊?就怕我一脚掉下去被什么黄鳝水蟒给咬一口!”

他笑道:“就你这心理素质还跟我比轻功呢?你轻功就算练到踏水无痕水上漂怕是也比不过我!老是怕这怕那的,能成什么气候?”

“你……”小公子气得瞪眼,却又不知该怎么骂他好。

 

“别生气啦,胜败乃兵家常事——以后还可以再比~机会有的是。”他笑着安慰对方,“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本家姓白。”那小公子眨眨眼。

“上午的时候不是跟我说姓周吗?”

“你管我姓什么呢?哪个字好听就叫哪个呗!”

他温言不禁莞尔。

“你又笑什么呢?”白小公子好奇地看着他。

 

“先前在百花楼看见你时……我还在想,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几个像你这么好看的人,像你这么……这么美的人……也难怪会被花满楼当宝贝藏着掖着。我若是想要亲近你、看看你——真不知道要有多难呢!”他叹了一声,抬头望着远方暗沉沉的水面上随着江水浮沉飘荡的月光,“想要这么宝贵的东西,大概是跟摘天上的星星一样难吧?”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呀?”那白公子噗嗤一笑,“什么星星月亮的,拿哄女人的话来哄我么?”

他不以为然地摇头:“我方才说的,可能有些痴傻可笑,但我说的可都是真心的。我觉得今天晚上好像是被天上掉下的流星给砸中了,那颗星星一下子就掉到我怀里来了!”

“真浪漫~!”那少年眼中也是光芒闪闪,“都说楚香帅会说情话哩!我也是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才发现这世上真有出口成章,调情都不脸红的人呢!”

“我是——”他正要分辩自己是真心的,不料被一声惊叫打断了。

“哎呀!”那小公子掩唇惊呼,“我那鞋子……不能丢啊!那鞋子是花满楼找人给我订做的……回去我要是丢了鞋子,他听得出来我的脚步声不对!我……我怎么跟他交待?”

言毕他纵身跃下杉树,在那飞扬的芦花荡中去找他的鞋子。

 

他无奈跟着跃下:“找不到啦,再买一只就是。”

“卖鞋事小……”那白衣少年面色比他的衣服还要惨淡一些,“花满楼心细如发,一定知晓我的鞋子不会无缘无故丢了的。他若追问起来……”

“就说被臭老鼠拖到老鼠洞里去了呗。”他打趣道,“你这么怕他?他比私塾里的教书先生更可怕?”

“我不是怕他……我是……”漂亮的少年站起身来,彷徨地在这一人来高的芦花荡中踱了几步,“我是怕对他撒谎……他耳朵很灵的,我说没说慌,他听得出来。”

 

“别信那些迷信呀~”他笑着搭住这个年轻朋友的肩膀,“江湖上还传闻我楚留香生着三头六臂,有一千张面孔呢。可是今天你也看见了,我却被你这个小家伙扒走了贴身的香囊。所有那些传奇人物都没有传说中那么传奇——早晚你会明白这回事的。”

白衣少年还在那儿喃喃自语,似乎在心烦意乱地想着什么。片刻后他温和地拦住这个小朋友的肩膀:“你看你,还像个闯祸的小孩子似的,这么一点点小时就紧张揪心成这幅样子。我劝你还是尽早把这事放下吧,眼光放开阔一点,人也要豪爽一些——一个真正成年的男子汉是不会计较掉了一双鞋子的小事的。这世上的艰难险阻那么多,你为何偏要和一双鞋子过不去?”

 

那少年忽然抬着头望着他,眼中闪着不可思议的光。

——那样子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生的事物一样,明亮的光辉、高兴喜悦、崇拜与惊异……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

“这么好的月色,这么美的景致,我们不该辜负啊。”他最后劝慰道。

已经不用劝了。

欢欣喜悦的神色已经盈满了少年的眼眶,他高兴得紧紧握住他的手拼命摇晃:“说的是啊!我怎么从来都没想到呢?”

“我们应该喝酒——”

“对对对!”

“赏月——”

“是啊!”

“然后划船到江中心看月亮!”

“好极啦!”

 

少年人已经欢呼雀跃地扑了过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迎面扑来淡淡的野姜花的芬芳,清新、素淡,除了让他心情清爽愉悦之外,似乎也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

 

“阁下真是一个自私自利至极的人。”那个相貌酷似自己的人在他面前缓缓抬头,失焦的眸子对着他的脸,仿如能够看见他一般。“我本不愿说任何重话,我也知道你对他……意气相投,他是那样,他年轻,他任性,他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他被那样深不见底的眼睛盯得有点心里发憷。尽管他知道花满楼是从来都不会发脾气的人,尽管他知道花满楼是个最理解最宽宥他朋友的人。

 

“但他还在雨露期……你一个乾元,就那样冒冒失失把他带出去!他一个小孩子倒也罢了,你难道也不考虑后果吗?你凭什么把他带走?!就凭你对自己的‘君子作风’的迷之自信?恕我直言,阁下恐怕是我见过所有的朋友中最没有自控力的一个了。”

花满楼的声音不大,语气也温吞缓慢,没有丝毫尖锐、没有任何大声喊叫的词句,但那一字一句都好似针扎在他身上一般令他难受。那双深邃乌黑的眼睛里透出的光芒简直比正常明眼人还要锐利。

——他总算是明白那位小朋友为什么那么怕花满楼了。

 

他确实如他所言——是花满楼认识的所有人中最没有自控力的一个。只要是个美人他都没法子抗拒。

——更何况那是个美若天仙的坤泽呢?

 

但他好歹也是楚香帅,口才最好也是最毒舌的人,与人争吵从未输过阵。

花满楼这样把他一顿训斥,换谁都不会好受的。

——何况训他的人还是花满楼——一贯温和宽厚善解人意的花公子……

 

“花公子多虑了,”他摸了摸鼻子,微笑道,“香帅纵横情场多年,确实是在对阵美女的时候从未有过胜局。但是,我好像从来都没有栽在任何男人手上。花公子未免也太杞人忧天了。”

“……”花满楼神色微动,默然不语。

“何况昨日我和小白是赌赛轻功,游玩一夜归来,小白也毫发未损——花公子不但不感谢我守卫护驾有功,还把我劈头盖脑一顿臭骂,这未免也太伤人心呐~”他微笑道。

以往的时候,只要把这话说到这个地步,就差不多是在找台阶了,花满楼只要这时候幡然醒悟给他安慰两句,互相赔个不是,大家就可以好好收场。

 

但是花满楼依然沉默不语。

“……”他有点诧异了,花满楼难道真的这么信不过他?难道花满楼看他也跟外面那些人一样,认定他就是个招蜂引蝶的花花公子,不放过任何一个泡美人的机会——甚至连他的性取向都被怀疑了?

“我生气的不是这个。”花满楼缓缓说,“他回来之后……开始撒谎,也开始跟我顶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很乖、很听话……但是你肯定跟他说了什么——”

 

“我说了!我只说了要他像个大人一样,有担当,不怕事!”他连忙道,“我就是看他为了一双鞋子的事儿急得要跳江自杀,就给他开导开导,告诉他没必要为一点小事伤神,要做个大人样,男子汉大丈夫要不拘小节。我可没有说别的。”

 

花满楼细细把他这话听了,最后叹了一声:“这样看来,此事便是他的不是了……自己不顾安危夜半出逃玩耍,回来又倚着香帅撑腰胡言乱语顶撞兄长……哎!怕是叛逆期到了。”

他暗自好笑,觉得花满楼这愁容满面的样子确实很有忧心忡忡的家长范儿。

 

“那香帅可以保证以后不再来见他吗?”花满楼又问。

“我为什么要保证这种事啊?”他狡猾地说,“人的缘分是天注定的,兴许我今天答应了你,明天老天就又把他送到我面前了呢?”

 

“你……”花满楼被他气得怔住,他趁机扬长而去。

 

“就算他是个坤泽,那也是一个有心灵有感知的人呀!”他飞向瓦蓝的天空之前还不忘扭头送花满楼一句,“他若是想飞,你关得住吗?”

他此刻觉得自己得意极了!

 

今后江南花家的百花楼,恐怕也要被列入自己的造访名单里了。必要的时候他可能会给花满楼也发一封名帖,然后午夜的时候偷走这个盲公子的一件宝贝。

那么美的人,总是拴在笼子里多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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