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公主009

我在别有深意的诀别中已经说过再见了

【LOTR/Hobbit】来自远方十二(ALA/莱戈拉斯X阿拉贡 LegolasXAragorn)

十二

 

城里人看到骑着白马与埃斯泰尔并肩而行的精灵的时候还是有些惊恐——他们认得这家伙的衣服和坐骑,知道这就是早上带领半兽人攻打他们的敌人。所以他们都在窗户后面躲着,露出一双双惊疑不定的双眼。

“瞧瞧你干的好事儿——莱戈拉斯,”埃斯泰尔叹着气道,转而向四周提声大喊,“各位,别惊慌!别惊慌!危险已经过去了!我的朋友——我的朋友是个好精灵。只不过他被坏巫师用法术蛊惑住了,所以一时犯了糊涂!这会儿已经被我解救了——大家不要害怕!”

“你扯的什么跟什么呀!”莱戈拉斯在他身边小声抱怨说,“什么被巫师蛊惑住了?说得好像我弱爆了似的。”

埃斯泰尔低着头,凑到他耳边小声骂道:“我能怎么办呢,莱戈拉斯?直接跟他们解释说——有个精灵因为救人心切,一时失心疯就要扮作半兽人来攻城略地么?他们不把我跟你打死才怪!”

“有什么关系?大不了让你再上一次绞架!我可是遗憾的很呐。埃斯泰尔——我出生入死奔波劳碌这么一大圈,结果你连绞架的边儿都没蹭到!真是瞎忙活一场!”莱戈拉斯笑着说。

“索龙吉尔可能很乐意死在绞架上,这死法看起来挺英雄的——不过埃斯泰尔还想多活一阵子呢——生命万岁,自由万岁~”埃斯泰尔摆出一副胜利的姿态。

 

莱戈拉斯笑了起来,借着城里点点亮起来的万家灯火,他注视着身边的同伴那俊朗的侧脸轮廓:“好啊——原来你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索龙吉尔?这可真叫人意想不到……可是真是好奇怪,当我想到索龙吉尔可能的模样时候,我又觉得这人又是非你莫属。”他想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哎,是啊,我早该想到的——精通医术,武艺高强,还对坊间传闻的那么多索龙吉尔的传说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而且在吉普赛人营地的时候你告诉我说你还挨过灰袍甘道夫一棍子——你是在挨了那一棍子之后被他劫持去了风王关赫那儿吧?”

“是的,是的~”埃斯泰尔笑着点头。

 

“而且还是个惊人的美男子~战斗力足以以一当百——”莱戈拉斯眉飞色舞地说。

“哎呀……莱戈拉斯,不要再取笑我啦!”埃斯泰尔被他说得捂住了额头。

 

“哈哈哈哈~”莱戈拉斯放声大笑——他感觉这是他离家以来,最为开心畅快的一天了!就算是一箭串死了一百只半兽人、就算是把密林窖藏的美酒全部给他开怀痛饮、也比不上现如今这种好像把整颗心脏都拿来放了烟花一样的、爆裂而蓬发的喜悦!

他最最喜欢的英雄啊……

竟然是活生生的就在他眼前!

竟然就这么陪着他走了这么长的一段旅程!

还有什么比这更加传奇、更值得他高兴呢?

哪怕是现在他就面对着汪洋大海,哪怕是面对着那来自海洋的召唤与诱惑——这一切在他对索龙吉尔狂热的喜爱之情面前全部都会被抵消、碾碎。

 

是呀,他早该想到了不是吗?伊露维塔在上,这世上还会有比埃斯泰尔更可爱、更狡黠的伙伴吗?还有谁能够像他那般好呀!那样温柔、聪慧,体贴又那么勇敢善良!毫无疑问他就是那个侠客——他本人对此称号当之无愧。

他那么好看,那么漂亮——把他和死板的、天神的雕塑来比是错的,把他想象成俗世的美男子也是错的!他本人比传说中想象中的天神的模样还要俊美,他的气质比死板的雕像更为柔和灵动,他的眼睛像是星星的海洋,又那么明亮晶莹,里面藏着无数优美浪漫的诗篇,智慧在那里闪烁着永恒的光。

——任何艺术家都无法描摹出他的神态十万分之一的魅力,因为他本身就是造物主最得意、最精心的一件珍藏。

 

他俊美又不凡,他不凡又平凡;他光芒万丈,他又矜持内敛;他浪漫热烈,他又低沉温和;他英勇豪迈,他又腼腆可爱。

——是的,梵拉一定是太爱惜他了,所以一直把他掩埋在沙土里,盖上许许多多的障眼法,好让人不要发觉他身上那耀眼夺目的光辉。

哦~当然,换了他是梵拉——他也会这么做的!他才不要人家知道这是传奇的英雄索龙吉尔——他宁愿要他永远做他那个亲切随和的好伙伴埃斯泰尔。换了索龙吉尔~可能会招来无数闲人的骚扰和窥探,他们会像摸展销会上的漂亮商品那样找着机会就过来在索龙吉尔身上摸一爪子好分享荣光。

 

他不停地笑着,说着,一边想起很早的时候,在第一次听到索龙吉尔的故事的时候梦到的那个梦,他想起那句索龙吉尔抚着他的肩背轻柔的话语——“这位,我身边这位。”是的,这一切都是有预见的,冥冥中一切都已注定了,他将是他的好朋友,是他最好最要好的伙伴与战友!

——感谢梵拉!也感谢瑟兰迪尔——多亏了他Ada让他去找什么北方的游侠他才踏上了这漫长的旅途。现在他是没有找到阿拉松之子,不过他比挖到宝还要高兴!

 

城里的人已经开始放起了焰火——未必都是为了喜庆,百姓们多多少少只是希望这样热闹的气氛能够驱散心中的恐惧和瘟疫。

今夜鱼龙乱舞,漫天火树银花。

毫无疑问,瘟疫还在城里蔓延下去,可是这并不妨碍大家此刻的内心的平和以及对明天的期待。

 

广场中心这会儿站着些看焰火的人,四面八方从地升起的各式各样绚烂的花朵绽开在他们的头顶上。莱戈拉斯不知道,他没进城那会儿这广场上还堆满了死尸,人们因为恐慌在这里满地乱跑,疯狂地叫喊着相互抱拥、哭泣。还是索龙吉尔来了之后指挥着他们清理埋葬尸体,安抚家属,让人们平息下来继续投入日常的生活。他踏入这块土地的那一刻,恐慌的人群就没再乱跑乱蹿了,他们看着他,看着他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人们包裹尸体,把那尸骨成山的地段渐渐清理干净,死者的家属们渐渐就不再感到害怕,而是自觉地加入到清理的工作中来。

 

他一边跟着埃斯泰尔走着一面转着自己的念头,以至于那华丽热闹的烟花都没看在眼里,他心里在放焰火,那焰火比眼见的那些更加明亮欢快!

路边有军人赶来跟埃斯泰尔汇报吗?好像是……埃斯泰尔说了些什么?“清理……街道……安抚……伤患……”哦,管他的!

有人拉住了他的斗篷么?乞丐?或者是小孩?他只顾着看路,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该做什么,是给钱还是要糖果?最后是埃斯泰尔俯身拉住那个人的手,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他们就离开了……

 

人们在放焰火,但是观赏的人都格外安静。他们都被瘟疫、恐慌蹂躏得失了本来欢欣的神经,他们只是安静地看着,陪伴着存活下来的家人、朋友或者陌生的人,安静地享受这仿若隔世的美景。

“城里的医疗站点都准备齐全了么?那好,就用帐篷吧——显眼的、白色的大帐篷,每隔十里就用帐篷搭建一个临时的医疗站。接待那些病患……当然,也要建立隔离区,但是要干净,多备些人手……”

 

哦,好的,他已经想好了——没错,就是那个念头。一直以来都模模糊糊地盘旋在心头的,在埃斯泰尔与索龙吉尔的影像重叠之后,他才清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要带走他。

 

“埃斯泰尔。”他叫住他朋友。

“哎~莱戈拉斯?”埃斯泰尔抬起头应了他一声,“我们现在要去医疗站帮帮他们,教他们怎么应对这些状况。还要告诉他们如何使用药材——你陪我一起?好的,莱戈拉斯,那就一起去吧。”

 

他们又走入幢幢人影之中了,白色的帐篷里点着煤油灯,那些卫兵和医生们都围着他们在昏黄的油灯下听他讲怎么处理伤患,听着他发号施令。埃斯泰尔似乎天生就适合干这个,他那黝黑阳刚的脸孔给人一种非常锐利沉稳而强有力的感觉,围着他的人莫不都感受到一种仿似行军打仗般的紧张,同时也感受到他们肩头的重负似乎被这个领导者分走了一大半,一切繁琐沉重而可怕的压力也被埃斯泰尔条分缕析的思路和清晰有力的命令给迎刃而解了。

 

当然,除了莱戈拉斯——这个精灵今晚一直都处在状况之外。

 

等一切都安排下去之后,埃斯泰尔总算能够到帐篷外点了烟斗来歇口气了。莱戈拉斯跟着他走了出来:

“埃斯泰尔——”

“嗯,我在听着呢,莱戈拉斯——今晚你好像一直都有话想对我讲来着。”埃斯泰尔因为咬着烟斗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我说,我们可以离开吗?”

“离开?当然——等我把这里一切部署好,我们当然就得走向下一个城市去搜寻咕噜的踪迹——他跑不远——”

 

“不,我不是说咕噜,我是说你。”莱戈拉斯大声说——唯恐烟花爆竹的声音干扰了埃斯泰尔的听力,“咕噜的事情我们可以拜托兰多瓦尔,或者我把你送走之后再折返过来追捕咕噜。但是你,我说我现在就要带你离开!”

埃斯泰尔的表情明显是完全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埃斯泰尔——我亲爱的朋友,或者说我尊敬的、我尊重的英雄索龙吉尔——”莱戈拉斯缓慢地对他伸出一只手,用精灵的最为郑重而优雅的邀请的手势,“我在此提出邀请,以幽暗密林的精灵王子的名义——”

莱戈拉斯尽力在维持庄重的同时也保持着对埃斯泰尔的亲切,以免这个突然冒出的名号把他的朋友吓坏了。在这么严肃地邀请着他的朋友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循环着他父亲的样子——毕竟这种事儿他以前从来没干过,他父亲也从不强迫他外交。所以这会儿他努力模仿着精灵王那种端庄而高贵的举止——但是他又拼命想保持平和,不要在埃斯泰尔面前显得跟瑟兰迪尔一样目中无人。

“别这么惊讶,朋友。没错我就是幽暗密林的精灵王瑟兰迪尔之子莱戈拉斯——也是您最好的朋友。现在我以精灵王子的名义请您同我一道返回密林,远离这块瘟疫肆虐、黑暗侵袭的土地,去精灵们的乐土做客——时间期限是永生永世。我保证您在我的土地上会受到永远的庇佑与祝福,我和我的族人们会用对待贵宾的方式接待您——”

 

埃斯泰尔的眼睛一下子睁得溜圆,他有些措手不及:“不——别、别这样——莱戈拉斯。王、王子殿下……我不会同意的。”

 

“我是认真的,埃斯泰尔。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情真意切——”莱戈拉斯直视着埃斯泰尔双眸,“埃斯泰尔,你不知道我离了你的二十四个小时里经历了什么——我这一生从未见过如此凄惨而残酷的死亡!瘟疫来得太快太可怕,那些死去的人们……那些死去的人们昨天还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和你欢声笑语,今日就成了一具腐臭的尸骨。我还是头一遭认真注意到你们人类的生命如此脆弱的问题,我知道你也是他们其中一员,所以我来时路上我就一直在烦恼这个,我真的觉得不能让你再继续待下去了。你难道没有发觉,我们越往前走,这疫情就越来越可怕,越来越严重——”

“我知道!我知道!”埃斯泰尔跳了起来,不安地走来走去,“我感谢您,莱戈拉斯,王子……殿下,恕我冒昧——我感谢您盛情的邀请——真的,为了感谢我这就给您鞠躬(他还真的认真给他鞠躬回礼),但是,我不能,我不能接受。是真的,我不能走,这里的人需要我。我是游侠,也是医生……”

 

“不,您不明白——我不是指暂时的假期——我是说带你去世外桃源!你可以远离尘嚣,远离俗世——你可以一直和我们精灵生活在一起!那儿没有瘟疫,没有死亡,只有永恒无忧无虑的快乐——直到你老去我还可以带你一起去阿门洲……”莱戈拉斯诚恳地劝说着他,眼睛一直热切地紧盯着埃斯泰尔。

“我明白!我明白啊!”埃斯泰尔忍不住喊了起来,用力地挥舞着拳头,“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呀!”

 

他明白?他真的明白吗?为什么要拒绝呢?为什么不趁此良机答应呢?为什么——为什么不在这样美好梦幻的夜里答应他,把手递给他,让他带他远走,离开这灾厄重重的土地呢?为什么不跟他——就像神话传说里的那样——跟着他一起踏入永恒美丽的净土呢?

埃斯泰尔……他可以带着他走啊!带着他,乘着巨鹰,一起飞向那皎洁美丽的月亮,从此以后这片土地上只会留下今夜不朽的传奇。从此他们都可以成为传说中遥远而美好的意象,让人向往艳羡——有什么不好呢?!

漫天的焰火开得绚丽缤纷,红的、绿的明亮的火花伴随着爆裂声从半空炸裂,化作星星点点的雨滴落在精灵忧郁的眼眸里。他那漂亮精美的脸上此刻袒露着一种远比烟花更为寂寞的神气——他的朋友,他最好的朋友,完完全全都不能理解他、接受他。 

 

“莱戈拉斯,听我说……”埃斯泰尔终于平静了下来,他用双手把他的肩膀按住,然后他俩一起坐下来,在帐篷外看着远处的烟火,“我懂,我完全懂你的意思。可是你不懂我的:我的意思是这很可怕——”

“可怕——?!”他叫了起来——可怕?什么意思?埃斯泰尔竟然在他面前说,精灵的恩赐很可怕?!

 

“是的,你还记得我们在马尔芒城遇到的伊戈吗?你还记得你当时是多么讨厌他吗?”

“记得,我当然记得。”精灵茫然地回答道,“那人挺讨厌的——撇下他父亲和城里的所有人不管,只想着自己一人逃离疫区,怎么了?你是说——哦……哦——不!不!不是那样的!埃斯泰尔——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和伊戈不一样!他是个胆小懦弱的逃兵!但你是——”

 

“你刚刚对我所说、所做的一切——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我明白您对我的厚爱,我也知道这些厚爱从何而来。”埃斯泰尔急忙按住激动至极的精灵,“但是这些对我来说是最最危险的诱惑——安宁!乐土!世外桃源!谁不想呢?谁不愿呢?有谁能抗拒这种诱惑呢?就算曾经有个风情万种美若天仙的舞娘站到我面前邀我一夜鱼水之欢,那都不及我此时此刻的动摇和震撼!你说的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太诱人了……所以我感觉很害怕,不要再说了。莱戈拉斯,我求你——我怕我真的会被你诱惑为你动摇。”

“你既然明白——”精灵再也忍耐不住,刷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就该知道我是为你好。就该跟我一起走。”

 

“我不会走的,莱戈拉斯。这里还有我的职责。”

“你若是不走,我就撇下你不管了!”他恼怒起来——王子殿下的那种骄横霸道的惯性又回到了他身上,之前一直在旅途中被他朋友温和的劝导和引诱压制着,这会儿矛盾一爆发,那股火爆的劲头就和被点燃了引线的炮竹一样,噼里啪啦地开始往上炸!愤怒的火花烧得他的理智全部断线,喷薄而发的傲气和着怒意,随着那焰火飞速地升腾!直蹿九霄!

 

“好。”埃斯泰尔居然说。

 

莱戈拉斯完全震惊了:“你说什么?!”

一轮华丽的焰火熄灭了。带着纷纷乱乱落下的花火,冰冷而沮丧,无声无息的没入大地。

 

“我说‘好’!”埃斯泰尔抬起灰蓝的眼睛注视着他,面容平静,“如果您留下来只是继续引诱我,继续唆使我当个逃兵的话——我宁可您走了,请容我一个人清清静静地把这段路走完。我不愿当一个会被您鄙视的人!”

 

“我何时鄙视过您?!我怎么会?!我怎么敢?!”精灵愤怒地大叫。

新一轮的美丽的焰火再度升腾起来了。烧得更加热闹!更加明丽!

 

精灵瞪着发红的眼睛望着埃斯泰尔——埃斯泰尔整个人站在那璀璨明亮的烟火里,好像装在晶莹剔透的水晶球里面似的,从他整个人到这个画面都是空灵飘渺的。此刻的争吵如梦似幻——从话语到行为表现,各种各种好像都不属于他们自己。

埃斯泰尔的面容依然那么俊美而温和,甚至也没有丝毫责备他的意思,只是那么安静地看着他:“那么是时候分别了,莱戈拉斯。我遇见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有这种预感——我知道有天我会无法驾驭你这任性的脾气,我们迟早有天会因为矛盾冲突的爆发而大闹一场。只是我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状况……恕我无法服从您,莱戈拉斯殿下,正如您无法迁就我一样。”

 

莱戈拉斯愣愣地看着他,整个人都傻了——他事先可没料到自己会遭到拒绝!而且是这么温和而威严有力的拒绝,不容他又任何扳回的余地……

埃斯泰尔也注意到了他那伤心欲绝的眼神,于是就俯身捧起他的脸,柔声安慰他:“别伤心呀,莱戈拉斯……别伤心。我还是一样喜爱您的——您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好最真心的一个。或许甚至是所有朋友之中最为难能可贵的一个——你这么直爽、可爱、善良,对我好也从未问过任何缘由……我也是一样的,是的,都一样。我喜爱您,我爱您——是真心的,就像您喜爱我一样!哪怕……我刚才这样互不相让、哪怕方才对您说出那么可怕的话,我心中对你的爱依然分毫不减。”

“你既然知道我是想救你是为你好……你怎么敢对我轻易说分别?!”精灵王子难过得连声音都酸涩了——他这会儿完全忘了刚刚赌气说要分手的是他自己了,“你也应当知道您明明和伊戈不一样啊!您怎么可以这样想我?我是对么地了解您、尊敬您,我怎么会、又怎么敢鄙视您呢?您怎么可以这样去想您自己?”

 

埃斯泰尔缓缓擦去他眼角的泪水,轻轻直起身子:“因为我对自己向来都比别人严苛。就算是我的养父、我的老师也不会这样苛责我……我也不允许……绝不允许自己逃离自己的命运。再见了,莱戈拉斯。依然感谢您伟大的友谊。我知道的,您也必须知道——这不是您的错。”

精灵抬起朦胧的泪眼,看着他的朋友的身影融入到那高高的天幕下缤纷绚烂的焰火里,越走越远,一直到消失不见。

 

耳畔似乎传来他父王冰冷的、严厉的声音:

“我早就告诉过你,人类——任何有智慧有思想有自主意识的感情生物,是不容得你轻易控制或者占据的!”

“你明知道对方的身体里居住着一个与你一般成熟智慧的灵魂!”

“他不是小猫小狗——他也不能和那种低等生灵相提并论!他不能被你轻易支配!”

 

“天哪……我在想什么……怎么说着说着就吵起来啦?”他捂住自己发疼的脑袋,这会儿他的脑袋还沉浸在发狂之后的晕热之中,“我想要强行把他绑去幽暗密林吗?就像在路上拐走一只长得可爱的猫儿,不管它愿意不愿意,只要我把他捉回去养着就好了?是这样吗?”

“我想带走他,是因为我喜欢他想把他永远放在身边,还是我真的想帮他来着?”他又有些糊涂了,再问了自己一遍。

“我两者皆有。”他马上镇定下来了,并且自问,“如果就凭我喜欢他、并且真心为他好这一点,我就算强行把他带走……也应当是名正言顺的吧?我这可是为他好。刚铎人民也该感谢我,梵拉也会感谢我——因为我为他们抢救了伊露维塔留在这世间的一件珍宝——埃斯泰尔,我避免了一个好人、一个游侠、一个英雄被瘟疫摧毁而埋骨黄沙。”

他再稍微思考了一下——确定自己非常有理了。

我们的小王子这会儿转不过弯来——他以为这全中土全世界的事情,只要打着一个“为你好”的理由就可以名正言顺。其实这是很荒谬的,这世上有多少人为了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受尽委屈啊!懵懂而口舌拙笨的孩童面对粗暴的大家长,勇敢自由的恋人面对充满门第偏见的亲朋好友,激进前卫的革命者面对腐朽顽固的保守党!为你好,为你们好——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能够解决问题的话,这世上还真是没有任何问题不能解决呢!只要你怀着一颗善心就能自由行事走遍天下的话,耶稣基督也不必被钉在十字架上。

 

于是他翻身上马,开始在全城范围内找寻着埃斯泰尔的踪迹。

埃斯泰尔果然没走多远,他才行了没一里路就发现了他的那位朋友熟悉的身影,那家伙正抱着肩膀靠在月桂树下面看焰火呢,脸上表情空茫得很,满是疲乏和无力。

莱戈拉斯喊了一声:“埃斯泰尔!”

埃斯泰尔闻声果然条件反射地往他这边望。

还没等埃斯泰尔反应过来,他就打马冲了过去,一把将之捞在了怀里,并且发出开心的呐喊:“走啰!”

 

“干、干什么?”埃斯泰尔结结巴巴起来,“莱戈拉斯你又开什么玩笑?临走还来杀个回马枪?”

“我要走也要带你一起走!”傲慢的精灵说,“我是那么好打发的么?”

 

“你真的想要我坐在你马上喊‘疯精灵在强掳游侠——救命啊——’?别闹了,莱戈拉斯。”

“你喊喊试试?是你嗓门喊人快,还是我召唤巨鹰比较快?”莱戈拉斯得意地说着就要去掏银笛。

 

“等等!”埃斯泰尔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凑到他唇边的银笛,“你玩真的?你真的要跟个恶霸地主抢姑娘似的把我劫去幽暗密林?!”

“我们精灵向来言而有信。”他把银笛抢回来,白了埃斯泰尔一眼。

 

埃斯泰尔不得不举手投降:“好好好——莱戈拉斯,在那之前,请允许我来问你一句话——你这么做是为了救我是吧?”

莱戈拉斯点头:“是啊!”

 

“那我问你——大密林有没有足够多的房间、医院和医生呢?”

“你问这个干什么呢?”

 

“我就问你——你有没有办法,把我们刚铎这儿所有落难的百姓都一道儿救出去!”埃斯泰尔大声说,“这就是我的愿望!我唯一所想所做的一切!”

“……”精灵颓然放下银笛。

 

没有——没有!他就算召唤巨鹰过来,最多也一次也只能驮运两个人。就算十五只巨鹰来来往往飞得累死把人都送去了幽暗密林,那儿的精灵也不精通医术,这些染病的人到头来被折腾得还是落得一个死。要么还是需要埃斯泰尔这样的医生。可刚铎是何其之大啊!就算他把丹维城连根拔起弄到密林,还有其他的城市的人呢?!

——根本救不完的。

 

——所以这就是埃斯泰尔留下来的原因吗?想以蚍蜉之力撼动大树?想以一人之力挽大厦于倾颓?

——他以为自己是谁啊?芬国昐么?

 

“做不到的话……就不必劝我了。”埃斯泰尔盯着他那苍白失落的脸,淡淡地说。

他推开了精灵,跳下了马。

 

“我是做不到——你又能做到吗?!”他对埃斯泰尔的背影大声喊道。

“我……”埃斯泰尔他转过身来凝视着精灵,目光比月色还要冷静,“这里是我的故乡,我的祖国——我生在这里,我也将死在这里。”

 

“我TM早知道你是来寻死的我真不该邀你同路!”莱戈拉斯气得大骂。

“我若早知道会让您如此失望伤心……会落到辜负您的田地……”埃斯泰尔有气无力地说,“我也不愿与您同往的。哪怕我被半兽人打死在半路上,我也不想被一个疯精灵这样这样逼迫。”

 

这是莱戈拉斯今晚第二次被言语伤到流泪了——谁愿意在一个晚上被自己最好的朋友伤到两次?!还是在他们都如此重视、如此在乎彼此的情况之下?

精灵又羞又恼——到头来还是他的不是了?是他考虑不周,是他没有爱心,是他胸怀狭小,是他不如人家觉悟高?所以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么?所以这一切的好意与邀请原来在埃斯泰尔看来根本就不值一哂么?

 

眼泪跟个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着,他转过身去,骑着马飞快地跑开了。

 

“莱戈拉斯——”埃斯泰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歉疚又痛苦地喊了一声。可是莱戈拉斯跑得太快,根本就不听他的。

 

“我不是在诋毁我们的友谊!莱戈拉斯……”埃斯泰尔大声喊着,“我懂得你的意思,你全部的意思!但是——我的意思——你又懂得吗?哎,莱戈拉斯……莱戈拉斯……”

精灵早就跑得人影不见,只怕他现在就算是喊破了嗓子人家也听不到什么。

“莱戈拉斯……莱戈拉斯……”激动的呐喊最后成了温柔低沉的呢喃,伴着轻柔的夜风被吹拂向高高的天幕,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夜曲,落了一地的烂银也似的月光。

 

他艰难地站起来,转身走向医疗站——一个人走。

“我不该强求别人。”他对自己说,“也不该对一个孩子气的精灵要求过多。莱戈拉斯啊莱戈拉斯——傲慢的精灵!自由的精灵!哎,你来去如风!可是你又怎知我对你隐瞒了什么……一个纯粹的努曼诺尔人!一个努曼诺尔人站在这片大地上!他只会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羞愧不安!他为自己这卑微无力而内疚——埃斯泰尔呀埃斯泰尔……你是埃尔洛丝的后裔,埃尔隆德亲手把你养大,王之手应该用来拯救那些为难之中的人的,可是你在面临精灵的盛情邀请的时候却在动摇!动摇!是啊,你动摇了!”

他对自己感到极为愤怒:“一个连自己的人民都拯救不了的努曼诺尔人,一个面临天真的精灵的邀请就产生动摇想当逃兵的人——又有什么资格侈谈自己的祖国!说得好听——‘生在这里,死在这里!’你又做过什么呢?你有什么资格请求这块土地接纳你?!”

 

“莱戈拉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对你是满腔热忱——你这个罪人!”他大骂自己,“你避重就轻,你回避了你的责任、你与生俱来的使命——如果那个精灵知道你身上流淌着努曼诺尔的血液,知道你本就该来此尽自己的义务,而你反而欢欣鼓舞地承了人家情跟着他跑了的话——这是多么难堪的事啊!这朋友肯定没了,养父也会对你绝望透顶——你也别做人好了,要么你就学着咕噜,背叛一切,挖个地洞不停地往地下钻——以表示你无颜面对所有人。”

 

临时帐篷搭建的医疗站里还都亮着灯,每小时都有新的一批病人被抬送进来。普通的药草已经对病人的病情没有太大疗效了,他甚至不得不动用了阿夕拉斯草。传闻中真正的刚铎王室的后裔可以用阿夕拉斯草祛除黑暗的魔法,但必须是王之手触碰过的病人才会得到这种神奇的药效。

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丹维城里的瘟疫会爆发得如此猛烈,病人们死亡的状况……与寻常瘟疫很像,但又伴有其他的症状,好像是传说中被黑魔法入侵之后心脏被冰封,全身发紫的样子……

提到那神秘可怕的黑暗力量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他的母亲在瘟疫爆发之前就死了,死因很奇怪,从心脏开始全身都被冻住,她没有染病,也没有衰老,但是就是死了,死在了绝望与痛苦之中。黑暗是何时开始侵袭他母亲的心灵的,他不得而知。养父只是告诉他说,精灵对于这种力量的抵抗力要远远弱于人类。

 

或许冥冥中真的有天意呢?越往南走,这种黑暗的势力就越发明显,黑暗力量的源头或许就在刚铎的某个地方,他已经感觉到他离它越来越近。这种情况下带着莱戈拉斯在身边总不是好事。或许他今天的离别是对的,是伊露维塔的安排,这样避免了某天这个可爱正直的精灵突然就不知不觉地倒在和他前进的路上。

 

他又去忙碌了一夜,捣碎阿夕拉斯,用手蘸取温热的药水去触摸那些伤患——养父说过他可以做到……因为他身上有怒诺尔曼人的血。可是为何只是他一个人能够做到呢?其他的医者就做不到呢?非得要他一个人,来拯救所有的人吗?

整整一宿他也就靠在椅子上打了个盹,一晃神就梦到了米那斯提力斯,梦见了那座美丽的白城,梦见他那时骑着马儿奔跑在海岸边,远远地眺望那座令他不胜向往的城池的情形——他记得自己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喜爱与震撼。他爱那洁白的高塔,他想去看城里传说中的白树……但是最终的最终,他一直徘徊在海岸边,任浪花冲洗着马蹄,他始终都没有进去。

 

清晨他拖着疲倦的身子走出帐篷,想靠晒晒太阳舒缓一下紧张了一夜的神经,无意间发觉一个巨大的阴影把他笼罩住了。

他抬起头。

 

居然是莱戈拉斯——面色冰冷、骑在高头大马上睥睨着他的莱戈拉斯,金色的头发此刻都黯然无光,斗篷的衣角上还沾着晨露——天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在这儿像个雕像一样无声无息地站了多久啦?

他呆了。

“你又一夜没睡?”莱戈拉斯恢复了他们初识时候的那种倨傲的语气——好像在问一个毫不相关的下人似的。但是精灵那微红的眼眶和掩不住关切的眼神却明显暴露了他。

 

他笑了笑,感觉还是不回答比较好:“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莱戈拉斯明显被激怒了,但是他居然很难得地把怒火给压了下去:“我是准备走了,但是想想像昨晚那样跑了未免显得太娘们,所以来跟你道个别。”

 

那就好——埃斯泰尔暗暗想——还以为你又来杀个回马枪呐!吓死人了。

 

“最后再问你一次,”莱戈拉斯最后还是撑不下去,一瞬间,那高傲冷酷的面具全都掉落了,变成了一种无可奈何的询问,“你跟不跟我走?不答应的话我就真的走啦——我是说真的,你如果坚持这么忤逆我,我也没面子在一个跟我唱反调的家伙身边待下去。”

“不跟。”埃斯泰尔微笑着,并且把这回答说得跟俏皮话一样动听可人——他希望尽量不要让莱戈拉斯生气,“哪怕我冒着冒犯密林王室、要株连九族的危险我也不答应。”

 

“我就知道,”莱戈拉斯撇撇嘴,“固执讨厌的人类。”

“疯精灵!”他呵呵笑了起来——这么一来二去地耍着嘴皮子,这么看来昨天所闹的不快今早都一笔勾销了!他们终于能够平静愉快地道别了。

 

“那么——就此别过——我要去找我父亲所说的那位游侠,去结交新的朋友——我希望他是一个值得我认识的好汉。”骄傲的精灵再度跨上了马,“你也给我好好活着,埃斯泰尔。等瘟疫过后,我还指望着接你去密林呐!”

 

埃斯泰尔听到这话哈哈大笑了起来:“就此别过——莱戈拉斯——往北走!您要找的那位阿拉松之子应该在北方!没错儿……”他笑得弯了腰,笑得满眼是泪,抬起脸看着那骑在马上的金发的精灵沐浴在朝阳里,好像是透过了万花筒看一个奇妙美丽的梦境,“哦~好的好的,再见,莱戈拉斯,再见——我送你一个飞吻~哦,别嫌弃~别想着接我去密林的事了,埃尔隆德想接我去瑞文戴尔我还不干呢!”

 

——他真的用双手指尖轻轻触着唇,用力地抛了个飞吻给精灵。

 

精灵白了他一眼,勉强地接受了这轻薄的离别之礼。

他笑着手搭凉篷,看着精灵和马儿消失在远处的风沙里。

 

他还想多看一会儿,就抱着双臂遥望着那黄烟滚滚的地平线,一面想着他们初遇时候的事儿——那时候莱戈拉斯也是这样,在漫天风沙里渐渐走出,在这样纷乱喧嚣的人间,带着那种惊世的美丽与高傲出现在他们面前。

 

三分钟后,他拉长了脸。

那滚滚烟尘又调转了个方向——没错儿——莱戈拉斯又打着马回来了。

 

这下他可没心情感伤了,他所有浪漫感伤的情怀都被破坏殆尽——他只想赶快找个角落逃之夭夭!莱戈拉斯这种疯精灵,还是回忆中最美好,现实中实在是——

“埃斯泰尔!等等,我想我还没付给你报酬呢!”莱戈拉斯尴尬地叫住他,却又一脸的正经,“就是那个……向导的报酬。”

他恨不能替莱戈拉斯这个傻瓜找个地缝钻进去:“我不要您的报酬!王子殿下!您觉得您能给我们的友谊估价吗?”

 

“我……不是……”莱戈拉斯脸也红了,“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所以我——”

埃斯泰尔的脸简直要扭曲了——

 

“我把这个银笛送给您,好吗?这是埃尔隆德送给我的——他说这原本是他儿子的东西。不过那傻蛋不要就算啦——你拿着!这个笛子还能用两次,危难关头它还能救你一命呢!”金发的精灵不惯送礼,他别别扭扭地、又真心实意地、硬是把那根笛子塞到埃斯泰尔怀里去。

 

埃斯泰尔苦笑着接过那管笛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爱死你了,疯精灵……”

莱戈拉斯也被自己的慷慨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我也爱死你了,你个傻瓜!”

 

“那么,再见啦!”莱戈拉斯终于松了一口气——最后关头他总算还是保持了应有的风度也尽到了朋友的情谊。

“再见。”埃斯泰尔温和地说,“我真的好喜欢你。”

 

——这就是史上最著名的好友决裂事件——他们在烟花夜里分手,精灵在去后却而三度折返。

不过因为它没有引发什么轰动性的政治事件,所以比不上芬国昐和费诺那么有名。史书作家也觉得这种小事太鸡毛蒜皮而懒得记载。而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分手了,没错,第二天莱戈拉斯又巴巴地跑回来了,也不像罗密欧与朱丽叶那样有个什么撕心裂肺凄惨动人的结局,所以这种小事就连稗官野史里面也都懒得记载。

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没意义。

 

历史上的这一夜原本是民间的烟花节——这是在第四纪元悄悄流行起来的一个节日,一开始并未获得国家承认。但是不光是刚铎的人喜欢这个节日,霍比特人和精灵以及矮人们都一样喜欢。

刚铎伟大贤明的君王伊利萨王也听说过这个喜庆的节日。一开始他认为这天是为了庆祝刚铎人民从瘟疫中获得拯救才拟定的。直到有天他微服出巡,目瞪口呆地发现全城的人都在烟花的天幕下大吵大闹,而且互相之间打得噼里啪啦鼻青脸肿的——

所以他问百姓们这是为什么。

别人告诉他说,这是从西尔凡精灵那里传过来的习俗——幽暗密林的精灵们因为平日生活快乐无忧无虑,所以基本没什么矛盾冲突。这一天是专门设立给大伙儿发泄怒气用的。

节日当天,每个人都可以找到自己不爽的对象——自己的上司,爹妈,伴侣,邻居,带上最最华丽的烟花,如果你的怒气越多,烟花就要越绚烂漂亮——然后当着他们的面点燃烟花,在爆竹的喧闹声中大声骂出自己心中的不满。

 

不过在刚铎本地,或者在夏尔的霍比特人之间,在西尔凡精灵中间就流行着这么一句俏皮话:“如果你真的很生某个人的气又不想伤了和气——那就在烟花夜里分手或者大吵一架吧!”

因为愤怒的激情来得又快又凶,来的时候惊天动地高调瞩目,去的时候就无声无息不留痕迹。第二天你们就又会和好的!”

 

几乎所有的百姓都知道这句俏皮话是从西尔凡精灵那边流传过来的,但是这句话真正的起源到底是什么呢?也许是这某个喝醉了酒的精灵在胡编乱造?没人知道——但是他们都觉得这很有道理。他们只需要节日过得热闹好玩就行啦!

 

被自己治下的民风之粗犷震惊到了的伊利萨王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宫殿,并且马上叫来了宰相草拟文书:“从今往后,烟花节可以被当做刚铎法定的愚人节/狂欢节/情人节——管他什么吧,先给朕空着——所有百姓在当天都可允许谩骂,谩骂对象可以上至君王下至黎民。但是,只许吵架,不许动武!如有发现动手决斗者,会按法律严加处置!本条法律对外来人口也一并生效——包括精灵、矮人、霍比特人等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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