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公主009

我在别有深意的诀别中已经说过再见了

【LOTR/Hobbit】Haunted(LA/TE)莱戈拉斯/阿拉贡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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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你看上去那么快活!是不是爱上了什么人?”

这是一个薄雾迷蒙的早晨,钟楼的钟声敲响六下,楼顶那尚未修葺好的红红尖顶上也是雾气缭绕,阳光透过那薄薄的水雾温柔地洒下来。

清晨的街道上没有多少个行人,莱戈拉斯东张西看,发觉那个卖糕点的小贩确确实实是在跟自己说话,于是他扬起甜美可爱的笑脸拼命点头,开心得自己都不可思议。

“给我最甜的果酱~是水蜜桃的?还是蓝莓的?”

“小帅哥~我们这儿只有蓝莓的果酱。”小贩忙不迭地捧起一小罐蓝莓酱,“您可以先尝尝,不甜不要钱。”

可莱戈拉斯根本尝不到什么味道,以他现在那个心境,哪怕是吃到了鱼腥草恐怕也会觉得是蜜糖味儿。

——今天他准备好了要对喜欢的人去告白呢!

 

阿拉贡大清早起来的时候打开窗子,发现顶楼上有一串儿洋槐花。

这么冷的天,槐花是日渐稀少了,但是屋顶上恰巧就有那么一小串儿,或许那也是今年秋天最后一串了。

阿拉贡睡得有些迷糊,开了门,也懒得讲话,直接就跟莱戈拉斯指了指窗户外边的槐花,他的意思是让小精灵看看那串花有多么好看,结果莱戈拉斯会错了意。他果断而干脆地翻过窗子跳到了阳台上去,准备把花给摘下来。

“伊露维塔啊!!!”阿拉贡愕然,吓得浑身一震,顿时就清醒了。

秋天的晨风吹得他冷飕飕的:“莱戈拉斯——你——要——干——什——么?!”

 

“我想把那串花摘下来给你。”莱戈拉斯灵活地扒着窗台上凸出来的浮雕,换着手把自己轻巧地给荡到了槐树上——

“你!!!”阿拉贡完全来不及分清自己是在愤怒还是惊恐,只能瞪大了眼看着他在槐树上轻盈地跳来跳去——那一串小花是挂在最细最小的一根树梢上呢!

但是精灵却轻轻巧巧地踏着那随风晃动的枝条摘下了那一小串白花,然后又飞快地跑了回来。

“给你。”

 

阿拉贡非常温柔地牵着他的手把他从窗沿轻轻拉了下来,把槐花放在书桌上,再顺带把莱戈拉斯给痛痛快快地打了一顿。

“你忘了你昨天许了愿,要当七天的人类吗?!”

“痛痛痛——!”莱戈拉斯惊觉自己的肉体似乎变得比以前脆弱了不少。

“现在知道痛啦?!”阿拉贡大声说,“刚刚你要是一个不小心摔下去,你就会痛得更厉害!断胳膊断腿,脑浆迸裂,鲜血淋漓——”

 

莱戈拉斯说不清自己挨了多少下,等到他蓄满了怒气准备爆发的时候阿拉贡却突然把他一把搂住,头埋在他脖子里,喃喃地说着抱歉之类的话。

莱戈拉斯觉得有点眩晕——也许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也许是阿拉贡打的:“你是关心我,才这么生气?”

“别把自己说得跟个抖M似的,莱戈拉斯——”阿拉贡抬起头说,眼睛居然有点红,“记住你许过的愿望——我让出这么大好的机会把依米花给你,让你当七天的人类,可不是想看着你摔得断胳膊断腿的。”他叹了口气,拉起莱戈拉斯的手给他把嵌在手掌上的刺儿给拈出来,又帮他把伤口清洗干净再包扎。

 

莱戈拉斯还是傻傻地站在那里,根本就不知疼痛:“埃斯泰尔?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这人心口不一呢?你总在说我这样不对、那样不好……可是你把依米花让给我,又会为我担心着急,难道不是喜欢我吗?”

“你跟我所谓的喜欢完全是两码事。在伊姆拉崔,我们都是这样对待朋友,我会对埃洛希尔和埃罗赫说‘我很喜欢你’——我们管这叫做友好相处。但是到了大密林,这句话好像就被曲解成了爱情。何况——”阿拉贡飞快地帮莱戈拉斯处理完了伤口,“我总觉得你之所以会对我突然告白,一定是因为给依米花许愿的副作用。等到依米花的效用过去,七天后你就不会这么一头热了。”

 

“哎!”莱戈拉斯伤心地叫了一声,“我那么认真地跟你表白,你却以为我不正常?”

“你很正常嘛?我没记错的话,三天前我们还在密林那边打架打得死去活来的……”阿拉贡忍不住反问他,“你不觉得你突然就转了性子、爱上一个你初见时非常憎恨的人是很违背自然规律的事儿?”

 

“我喜欢你不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莱戈拉斯理直气壮地说,“我坦白讲——第一眼看到你在密林里打蜘蛛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用你们的话说,那叫‘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才见了鬼呢!我明明记得当初是哪位傲慢无礼的小王子把我扔到那些臭虫堆里想害死我。”

 

“有问题吗?我最喜欢跟心爱的伙伴们一起去打蜘蛛——这又有何不可?”莱戈拉斯一时说不上来许多话,只能用抢着说。其实他大可以说说自己在第一次见到阿拉贡的时候就很有好感,但是习惯或者天性使然,就让他忍不住欺负人家一下,可惜这会儿时机不对,容不得他去细水长流地倾诉衷肠。

 

“我跟你讲话简直是鸡鸭讲!完全不得要领!”阿拉贡终于怒了,把他给撵了出去。

 “那你就当我不正常好啦~”小精灵还未死心,扶着门在外面打商量,“这七天里就当我的感情是错乱的好啦,现在我想把我的感情暂存在你这里——不行吗?”

 

“胡说八道至极!”阿拉贡暗地里怒骂,虽然并未骂出声,不过也憋了满肚子的火,“莱戈拉斯一定是中了邪还是怎么了——我得想办法让你这晕头转向的爱情疯病停下来。”

他第一反应是向埃尔隆德领主求助——不过一想到这事儿牵扯到自己,说起来多少有些难堪他才刹住了这个尴尬的念头。

也许他该拖延一段时间,说不定七天过去,依米花的效用过去,那个正常的、冷傲酷帅的密林小霸王殿下还能够回来。现在的莱戈拉斯太甜了!天啊,简直受不了——冒着摔断腿的危险跑去给他摘槐花?他把阿拉贡当妹子吗?这可真不是他的作风。

 

“莱戈拉斯的心被人给偷换了吗?”阿拉贡喃喃自语。

那可不?莱戈拉斯现在的那颗心相当于是掌握在他手里呢——跳动的、温热的,爱意满满,就那么直截了当地送到他面前,犹如出生的花骨朵一样新鲜娇嫩,随手一捏就能令他痛不欲生。

“我至少有一百万种方式能够让他断了念头!”阿拉贡怒道,“我可以说我爱上了别的什么人——我还可以当面损他、羞辱他,说他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说他令我厌恶——保管他的心碎成一片一片的,甚至碎得渣都不剩!叫他能马上就滚去西渡这辈子都不敢见我,叫他他在中土一秒都不敢多待!”

 

然而他马上想到自己压根就做不到——活这么大,他还从未试图去伤害过什么人。愤怒也好、嫉妒也好,就算被养父教跳舞时候受过(他自己以为)“最大的侮辱”的状况下他都没想过要报复。

 

“虽然莱戈拉斯在某些时候还真是蛮讨厌的,可是我又忍不住有点喜欢这个小精灵的热血和纯真率性,他身上到底还是有很多闪光点的——至于他性情——除了特立独行一点其他倒也不坏……说到底你还是幸运的,莱戈拉斯,爱神之箭至少没有把你的心给钉在你仇人身上。哈,我算他的仇人吗?哈~我算半个,但至少我不会在你落难的时候落井下石。我可不保证事后再提及的时候不会嘲笑你此刻的失态……等着瞧吧,将来我可会好好地笑话笑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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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魔戒远征队翻山越岭的时候,通常值夜的人都是我们的精灵王子。

理由是——能者多劳嘛!精灵们其实不怎么需要休息,他们只用大脑的一部分进行休眠,甚至是边睡觉边赶路都可以。

在他站岗放哨的时候就注意到游侠的睡姿——这家伙通常都是一个人占一块地儿斗篷裹全身脊背冲外,怀里抱着剑,兜帽套着脑袋,决不把自己的要害暴露给敌人,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就地跳起迎敌——他睡得简直跟猫儿一样机敏。

“你是怎么养成这种极妙的睡眠习惯的呀?”莱戈拉斯有天轻手轻脚地走到阿拉贡身边,谁知道对方一下子就惊醒了,然后就如同我们刚刚说的那样,刷地弹起来警惕地盯着精灵看。

“你要是像我那样,经常在战线上奔走,还吃过不少牢饭,自然也会养成这种好习惯的。”已经混成了沧桑的游侠的大步佬面不改色地回答说。

 

他的好梦被精灵给搅了,只得坐起来陪着精灵看月亮。

今晚的夜空晶莹澄澈,漫天闪烁的星子亮晶晶的,空气里飘着月见草的芳香。

“我在想……你们人类毛病还挺多,各种各样的病你好像都得过——水痘、流感、疟疾、猩红热、薰衣草过敏症……还有失眠症……嗯,还有最后一项爱情恐惧症。”莱戈拉斯和他并肩坐了一会儿,就开口说。

“别胡说了,这世上哪有那种病?”顶着黑眼圈的游侠用沙哑的嗓子说,好在他的声音并不难听。

 

“没有吗?”精灵苦笑,“每当我说爱你的时候,你怎么推三阻四的?”

“……”游侠闷闷地咬着烟斗,“好吧,我有爱情恐惧症。”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得了那种病啊?”小精灵柔声问。

 

金雳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转了个身继续睡,莱戈拉斯马上住了嘴,瞪着脚下银沙一样的地面。

等到他们听到矮人的呼噜声再度响起,阿拉贡才慢悠悠地开始了半真半假的扯谈:

他首先讲起他的养父——当然,当然,他如今的一切大都是他那伟大的养父造就,他的学识、他的经历他的见识、他的优势,他的缺陷,一切一切——

他极幼小时曾在河畔见到暮星那酷似露西安的美丽倩影,因那惊鸿一瞥让他迅速陷入单相思。

他每天都为这个大美人茶饭不思,搞得极是憔悴,很快他的秘密就被埃尔隆德察觉。

 

埃尔隆德自认为得到了一个良好的教育机会,他煞费苦心地告诉小埃斯泰尔说——如果你想得到暮星的爱,就必须——每天打扮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每天要背诵三首辛达语的诗篇外加一首昆雅语的诗篇,不能有任何任性、撒娇、发火、打架斗殴等不良行为,而且禁止在瑞文戴尔吃烧烤,未满十八岁不许饮酒,不能抽烟,也不能嚼烟草,因为暮星她喜欢干净的美男子所以他还得每天按时洗澡……

埃尔隆德笃信,纯洁的爱是催动人类向上的最强动力。但他却没考虑到小孩子的意志力何等脆弱。

 

“对幼小的我来说,每天背书写字倒是不难,可是每天要干干净净、每天往身上扑粉喷香水,不许穿着破衣烂衫在土地上打滚儿、不许打赤脚、不许骂脏字,不许抽烟吃肉喝酒连烟草都不许嚼!那简直太可怕了!说不定……哦,说不定哪天还要押着我学跳舞!”阿拉贡长叹一声,“于是我迅速浇灭了对暮星的爱火,重新当上了一个自由的男人。”

 

“这就是所谓的……爱情恐惧症?”精灵惊奇地说,“你当初就是怕这些才放弃了爱情?”

“是啊,而且时日越久,你恐惧的东西就越多。”阿拉贡煞有介事地说。

 

“哎!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一早拒绝我是因为你有爱情恐惧症呢?”小精灵叫道,“我又不介意你穿着破烂,我也不管你爱打滚还是爱爬树,密林里的精灵都喜欢吃肉喝酒所以对你也无所限制——你一早就该告诉我呀!咱们在一起就再适合不过啦!”

“哦,想想那场景还真够美妙的——每天我们会在一起,为了鸡毛蒜皮大点小事争得脸红脖子粗没完没了,然后我再被你用铁链拴着,天天去和蜘蛛打群架——那样我肯定活不过三十岁。”游侠懒懒地说。

 

“哎呀,阿拉贡——说得好像你真的很怕大蜘蛛似的、说得好像你真有怕过什么似的——在这世上那么多的艰险,‘爱情’恐怕是其中最无害、最微小的一种了。你根本就不怕蜘蛛,就连死亡你都不曾怕过——为什么会怕我爱你呢?你这个大傻瓜!”

 

“哦?这么说来咱们队伍里傻瓜也不少嘛~好比我听说你来远征队——就是为了送死?”游侠的嗓音忽然变得清晰有力,目光也犀利了起来。

“哎!”小精灵重重地叹了一声,“如果能够选择的话——我宁愿为爱而死——你肯定清楚我是为什么来的。” 

 

“别把死亡当好大个事儿——反正咱们人类终有一日都会见鬼去——或迟或早~”阿拉贡眉毛挑起,“但若你愿死去,我希望至少你给我死的爷们些。”

 

于是莱戈拉斯则抱着弓箭苦苦思索了一整夜,给自己设计了一百万种凄美绝伦的死法,想要自己能够给阿拉贡留下深刻的、铭记一生的印象——但没有一样死法能够让自己显得爷们。

“……为了表达我的爱意,我必须死在他前面。如果能够像故事里写的那样死在爱人的怀里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啊!最好是我胸口中了一箭,躺在他怀里,一边呕血一边抚摸着他满面的泪痕……呜呜,这么想着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感动起来了呢……可是我身手好像太好了些,从来都只有我射别人的份没有别人射中我的份。要么就是他中毒之后我帮他吸毒,替他而死。哎呀我呸——我居然忘了精灵不怕毒药——哎,这种凄美的死法我是轮不到啦!但愿我能得肺痨!这样我就死得又尊贵又好看!而且我可以在爱人怀里呕血而死——哎呀,我又忘了精灵是不会生病的……该死,我好像怎么也死不了!哎,可是我如果不能为心爱的人而死,那又怎样才能体现我的深情啊……”

 

他愁眉深锁直到黎明,脑子里过完了自己看过的所有恋爱症候书和爱情顾问秘籍,依然不得其解。

“阿拉贡,”早起的游侠第一眼就看到捧着脸苦思整夜的精灵了,对方正以一种幽怨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你觉得被戒灵锁住脖子抛到天上放风筝再被五马分尸怎么样?这死法够酷帅够悲壮吗?”

 

甘道夫一棍子呼过来砸得他眼冒金星:“小子!有时间在这里风花雪月不如给我打起精神来赶路!如果你嫌自己命长了,我不介意把巨鹰叫过来扔你去莫瑞亚巨坑见炎魔!”

小精灵一听到炎魔的名字吓得汗毛倒竖,马上就跳起来整理行李和马具,再也不敢跟阿拉贡撩骚了。

 

“活着是多么好的事儿,”阿拉贡看着精灵蹦蹦跳跳的背影微微一叹,“怎么老有傻瓜总想着死呢?”

“真正想死的人,是不会‘想’给你看的,”甘道夫颇有点幽默地看了他一眼,“你发现没有,嘴上整天要死要活的人,偏偏是活得最风生水起的那一个。真心向死的人,根本就不会跟你说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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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贡,这是我今早买的蓝莓酱~这是新鲜的奶油面包~这里还有杏子”莱戈拉斯眼巴巴地献上他精心准备的爱心早餐。

阿拉贡吃惊得叉子都拿倒了——愈发肯定莱戈拉斯脑子一定出了毛病:“这些是你准备的?”

“对呀~!”密林的王子殿下甜甜地笑着点头。

“看来你脑子坏了倒是有点好处……”阿拉贡诙谐地说,“变得讨人喜欢了。”

“第一,我脑子没坏,我很清醒。第二,我只想讨你喜欢。”莱戈拉斯纠正他。

“为什么不考虑其他的爱慕者啊……你就不能挑其他人去爱吗?”阿拉贡一边吃一边问。

 

正在他们说话的当儿,又有两个木精灵进入了店里,他们看到莱戈拉斯之后大吃一惊,随后低下头说了一些什么话,并且对他们投来不满的目光。

莱戈拉斯感到有些不爽,不过他这会儿心情很好,也就没在意,继续跟阿拉贡说说笑笑。

但是旅馆里的人实在很少,木精灵讲话的声音他们一下子就听见了:

“看见那个蠢货了么——自以为留着一头黄毛打扮成那个样子就成了精灵吗?”

“哼!愚蠢无知的草包而已,天知道他是打哪儿偷来的衣服?长那么丑陋!那么好的面料穿他身上简直是糟蹋!”

 

“……”莱戈拉斯愕然,疑惑地转过去看看那两个木精灵,对方反而对他回以鄙夷的目光。他再才确定那两个精灵是在议论自己。

阿拉贡抿着嘴,轻轻点了一下他的手背:“你现在已经没有尖耳朵啦!是个人类。穿着打扮这样子,他们会以为你是在故意模仿精灵王子呢。”

莱戈拉斯不禁莞尔:“活了千百年,头一次听人说我在模仿我自己呢。”

“话说回来,你真的没有任何的恋爱后备人选吗?比如精灵里面……有没有过心仪的对象?”

“我为什么要有呢?我现在有你不是挺好吗?”

 

然而屋子里另外一头的两个木精灵目光冰冷地扫过他们俩,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大了:“哼,两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还这么浓情蜜意的,真是伤风败俗。”

“亏他还顶着一副和王子殿下酷似的装扮呢——不知道的人只怕还会误以为是我们高贵的莱戈拉斯殿下在和什么底层的小鬼头混在一起……”

 

莱戈拉斯本来打定主意要来攻略眼前人的,这么一下子就再也坐不住了,还好阿拉贡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手臂:“您要干什么?”

“我想告诉那两个家伙,我不喜欢别人在我背后说三道四!”

“等等,莱戈拉斯,别冲动。”阿拉贡拉住他,“你先听我说三句话。刚刚你还在说你非常喜爱我——”

“是非常爱你。”他强调。

“好,刚刚你还在说你爱我……”阿拉贡竭力不让自己起鸡皮疙瘩,“如果真爱,就拿出一点爱心听我说——第一,他们之所以看不惯你,对你说三道四,是因为他们觉得你是个冒牌货。”

“我并不是冒牌货呀!”

“第二,他们之所以这么竭尽全力中伤冒牌货呢……是为了维护正牌——因为这么在意你的人,只有可能是你自己的铁杆粉丝。”

“哼!”

“第三,你明白了他们真实的心意是向着你的,他们是向着密林的王子莱戈拉斯的——你能不能稍微耐心一点待他们呢?你们之间是有些误会,但不要把事情弄糟了。”

 

“……”他考虑了一下,在“冲上去以损害名誉为理由跟两个木精灵决斗”和“亮出身份要求那两个木精灵赔礼道歉”之间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听阿拉贡的。

 

“我刚刚和朋友在那儿说话,看到你们二位一直在看我们这边,”他用一种僵硬的语气(却自认为已经很屈尊纡贵了)对那两只精灵打招呼,“请问我们身上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你们的好奇吗?”

 

两只木精灵并未被他这貌似平和的开场白打动,依然是互相对望一眼,自顾自地喝酒,拨弄着桌子上的硬币:“呵,你听到有人在说话了吗,淑?”

另外一只木精灵格格笑了起来:“没有啊,南——我只看到一个打扮拙劣的跳梁小丑~”

 

“你们是密林的精灵?”莱戈拉斯的怒气奇迹般地平息了一半下去——因为他终于注意到这两个说话尖刻的精灵居然是女精灵。在对待女士的时候,莱戈拉斯倒是总能格外宽容些。

“哼~”苏掠了一下头发,乜了他一眼,“丑陋的人类,居然敢模仿我们的王子殿下!”

“我模仿得难道不像?”莱戈拉斯居然能够笑了,自己也觉得有些惊奇。

“啊啊啊啊——你哪配?!”两个女精灵齐声叫道。

“这是我招致你们说三道四的原因吗?”他抱起自己的双臂。

“呸!你的脸太方!下巴那~~~么~~~大!”

“皮肤太糙!这么老的人了你扮演精灵你好意思么?我们的王子肌肤好得像奶油一样!”

“苦瓜脸!哪有王子殿下那么英俊美丽!”

“油头粉面!”

“头发干枯分叉像稻草!我们的王子的头发在太阳底下就像金子一样会发光!哪像你的,稻草一样黄不拉几的!”

“俩眼睛不对称!”

“我们王子殿下的声音比竖琴的乐音还要动听!哪像你这副公鸭嗓!”

 

“……”莱戈拉斯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俩女精灵,心里却很惊讶,在今天之前,他还不认识这两个精灵,甚至压根就没见过,但是不知为何,对方好像对自己了若指掌,似乎连自己有几根头发丝都能被她们数出来。

 

“呸,骂了这么老半天,他可能还听不懂辛达语呢!”南声音极是尖利,看他的眼光几乎是在用刀子剜他,“我倒也不指望低等的人类会说我们精灵的语言,他们只知道模仿王子殿下的妆扮,却完全没有他那么高贵优雅的气质!”

莱戈拉斯觉得有些无聊了,打消了跟女人理论的想法。她们徒有满腔狂热的爱心,却生了两副不怎么好的眼睛,其实他知道自己在变成人类之后除了耳朵变了之外根本没什么变化。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会对他本尊产生诸多挑剔,更难以明了她们何以对他如此愤怒。

 

他准备走开。

这时候他听到那两个女精灵又在说话了,声音很低,用的是辛达语:“我觉得我们不能轻易放过这个冒名顶替的臭小子……你看他打扮得跟莱戈拉斯殿下一模一样,一定是想要假冒他去做坏事!”

“是啊,不能让他得逞!我们应该撕了他的衣服,剪烂他的头发,把他推到阴沟里洗洗干净,让他露出他的真面目!”

 

“……”莱戈拉斯停了一下,但还是径直向阿拉贡走去。

 

阿拉贡看见他落座才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我刚刚还担心你会不会在这里跟人打架。”

“我不打女人。”他回答说,却又忍不住皱起眉头,“不过你说对了,她们确实是我的粉丝团的人,而且对我有莫名的狂热之情……”

“或许你应该和这样的姑娘谈恋爱。”阿拉贡笑嘻嘻地说。

“可是谁能确定她们爱上的是不是我呢?”莱戈拉斯说,“听她们的所说的那个精灵王子,感觉和我自己完全是两回事。”

 

阿拉贡看着他,眼神有些忧郁:“我敢肯定……所有人在旁人眼中的形象和真实的自己都会有差距的。如果我把我眼中的你说出来,可能你也会不大赞同。”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他好奇的问,一面神不知鬼不觉地按住了阿拉贡的手。

“暴躁专横、冷酷无情,还总喜欢欺负人。”

“太糟糕啦!”莱戈拉斯忍不住叫道,“我还是转身去找那两个姑娘算啦——至少她们是全心全意地喜欢我,而你——你叫我伤心了。”

“那就去啊,还抓着我的手不放做什么?”

“我非得这么栓着你,因为我要控诉你对我的诽谤……这样免得你跑了。”

“……”

 

片刻后莱戈拉斯问他(依然抓着阿拉贡的手):“为什么不说点寻常的——比如点评一下我的头发我的眼睛我的下巴什么的?”

阿拉贡挑匆忙地扫了他两眼,含含糊糊地说:“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我必须客观公正地说,你那外表很具备迷惑性。”

“再夸夸我——具体一点儿。”

“你的眼睛……唔,蓝宝石一样清澈透明,比狂恋的人还要热情……如果你拿这双眼睛去看姑娘,她们要么会自惭形秽,要么就会迅速坠入情网。”阿拉贡刷红了脸,很快又喊了起来,“喂!哪有人像你这样的?!硬逼着我夸你,不觉得这行为很小孩子气?”

 

莱戈拉斯笑吟吟的,还是抓着他的手没有回答——他已经掌握了阿拉贡口是心非的那套规律,如果要阿拉贡当面讲出心里话是绝对行不通的——因为他会撒谎,会别扭,会把话拧着说。但是如果强调要阿拉贡“客观公正”地把他当做一个“寻常”对象来形容,那则会逼着他老老实实地暴露内心。不光是阿拉贡,很多人都有这习惯,越是要他表达真实感情,就越想含蓄遮掩,越是要他实事求是客观公正,却总会不可避免地暴露感情倾向。

 

阿拉贡试图把手抽回来,但是挣扎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正在傻眼,忽然从背后走来的两个精灵一下子就将莱戈拉斯猛推了一把,莱戈拉斯毫无设防,还未抬起头就被一盘子的面包和果酱糊了满脸。

 

“嗷——!”莱戈拉斯惨叫一声。

“臭小子,再敢冒名顶替我们的王子殿下,我们就要打烂你的头!”南和淑大笑起来,牵着手往门口跑去。

 

莱戈拉斯老半天才清醒过来,捂着发蒙的脑袋,耳朵里还有阵阵的嗡鸣声:“天!她们下手比埃斯泰尔早晨给我的那几下狠多了!”

阿拉贡都来不及为密林精灵的剽悍民风感到震惊:“你伤到哪儿了?莱戈拉斯,手拿开,给我看看——”

 ……

“恃‘爱’行凶……恃‘爱’行凶……若不是这样这两个女精灵怎么敢动手打人?”他一面给莱戈拉斯擦脸上身上的果酱和面包屑一面想,“有爱或者自以为有爱就足以给任何懦夫借口,足以让我们干出所有荒谬绝伦的事儿……百姓向神供奉一大堆他们不知道爱还是不爱的祭品,父母要子女去走他们认为最通畅的人生大道,每个人都要自己的宠物狗穿自己喜欢的那件马甲,给猫拔爪子等等等等,什么人什么事都能以爱为借口,没有什么自私的事是人干不出来的,只要有爱的名号就行了。去索要、去仇视、去伤害……甚至去殴打她们所爱的对象本人。以爱的名义把爱人扶上天下第一的神位,再以爱的名义把他从神座撵下去!那么到最后所谓的爱还是爱吗?那些爱只是借口,只是偏执的、自我感情的催化剂,成了伤害的借口和帮凶。她们爱的到底是什么人呢?就连莱戈拉斯站在她们面前都认不出来……所有的感情都那么不切实际。”

 

然而莱戈拉斯说他爱他……

他说他现在爱着他——尽管不知这爱因何而起,但他清楚这份爱就算再糊涂再莫名也不该被伤害、被糟践、被嘲讽、被鄙夷,也不该被自私者利用,不该被盲目的人作为自我感情的迷乱剂。

或许这一切只是神灵给他们开的一个恶意玩笑,一次考验——这是向依米花许愿的代价……是的,一定就是这样——莱戈拉斯自从许愿之后一切都变得不正常起来了。那么,七天后他会变回来吧?

 

莱戈拉斯发觉阿拉贡正眼神忧郁地看着他:“怎么啦,阿拉贡,我是被打成猪头了吗?那样看着我?”

“先把你的心放在我这里寄存七天——怎么样?”阿拉贡慢悠悠地说。

“咦?”

“昨天你的表白如果还作数的话。”阿拉贡温和地看着他的眼睛。

“哎呀!”莱戈拉斯一下子叫了起来,“这么说你答应啦?!”

“当然——只是暂时的。”

 

七天,就只是七天。

七天内,他要保护莱戈拉斯的这份感情。就这么护着他——他自信没有谁比他眼下更清醒。或许正是因为不爱才会少一分狂热,因为不狂热所以不盲目,不会因他的形象与外表不符而大失所望而对他肆意攻讦,不会因为被爱而洋洋自得,不会在拿走他的心之后随意撕裂揉碎再践踏他的感情。

这就守护了。接受这份感情,看着这份爱在他手中盛放到衰败……如果能够让这个小精灵开心一点那又有何关系呢?一切都会很快过去的,只不过是七天而已。

 

他把洋槐花别在莱戈拉斯的领口,低声说:“七天的时间内,你想怎样都行。”

他觉得眼下一切的举动都可以解释为正义的精神和满腔的怜惜,他要为这个被依米花的副作用搞乱了神智的精灵做他能够做到的分内之事——维护莱戈拉斯此刻纯真的快乐,不要浇灭他此刻如火的热情。

“怎样都行!”莱戈拉斯太高兴了,“那我现在亲你一下可以吗?”

 

他闭着眼睛让他吻了一下额头,好像也没觉得怎么样。

他自以为心情明朗平和,却没有注意到那个吻带来的迷乱恍惚的情绪。

在他自以为是的同情和关怀背后,在他自以为清醒的理智背后,却忽略了那份担忧与关切的由来。那种关怀来自于纷纷乱乱的连他自己都搞不清的感性的世界……而他此刻却尽力让自己不要与莱戈拉斯俊俏可爱的脸上那双灼烧得他心慌意乱的眼睛对视。

 

“只要再熬过七个夜晚……”

 

然而七个夜晚过去,他却自那以后夜夜都不能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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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看到埃尔隆德手中宴请的名单,吃惊得差点没把自己的胡子给揪下来。埃尔隆德则是淡淡扫他一眼,表示对他如此反应的不满。

 

“为什么要请……莱戈拉斯?”他满怀希望是他养父搞错了什么,会不会是把另一批宾客的名字搞混了?

“我们命该如此。”埃尔隆德的回答很简单,也很冷淡,好像他不该问这个问题似的。

他可不敢顶撞埃尔隆德领主,只能把自己心头乱糟糟的思绪强压下去,硬头皮去迎接来客。

 

不久后在瑞文戴尔的花园中他看到一个金发的小精灵在对一个衣饰华贵的骑士穷追猛打,那下手可真够狠的:“你这个记性差的小混蛋!不过六十年你就忘记我是谁啦?!这样你想起来我是谁了没有?!”

身材高大俊朗不凡的骑士用斗篷、盔甲、毡帽来防御小精灵的攻击,但依然无可避免地被打了满头包,来客不由自主地发出痛苦的哀嚎:“我说了我不认识你!我不记得我认得的哪只精灵叫莱戈拉斯!我也不叫‘阿拉贡’!”

 

“鬼知道你现在又叫什么呢?!你名字多到你自己都记不住!”小精灵看起来非常委屈伤心,倒像是他自己才是被揍的那一个似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适时地咳嗽一下,慢慢从台阶上走下去:“两位暂请住手,在美丽的瑞文戴尔并不适宜动刀兵……”

莱戈拉斯震惊地转过头来,看看他,又看看那个华服的骑士,若有所思地松开了拽住骑士的手。

“埃斯泰尔?”金发的精灵试探性地问他。

 

他竭力镇定地点头,但是不受控制的眉毛好像总想跳上去暴露他内心的狂笑。

嗨!没错——这肯定是莱戈拉斯——六十年过去,小精灵的嚣张……咳,纯真率性——分毫未改。

 

有那么一瞬间莱戈拉斯觉得心情奇糟无比——哎呀!他怎么就认错了人?!看看波罗莫,相貌堂堂、衣带整齐满面红光,非常英武不凡,再看看阿拉贡,咳,瞧瞧那各种混搭的游侠装!瞧瞧那人的满面风霜……哎,这哪是他念念在兹的心上人的模样啊?

“抱、抱歉……”莱戈拉斯结结巴巴地说,“不好意思,我看走了眼……他长得跟你有那么一点像……”

“这很正常,莱戈拉斯,六十年过去,人类会模样大变,但精灵总还是那么青春飞扬。”

 

“他居然打了我……”波罗莫摸着脸咕哝着,“没想到传说中的精灵居然这么野蛮可怕!”

“这位是来自大密林的精灵——虽然说他们热情豪迈的作风确实让人觉得耳目一新……”阿拉贡微笑着说,“我们都需要好一段时间才逐渐适应他们的……习性。不过相信我吧,他们的友情就和他们的性情一样爽朗痛快。”

他笑得一如往常的潇洒从容——那是一个纯粹的游侠式的微笑。

 

精灵瞬间就被这个温暖坚定的笑容电到,同时他注意到了游侠澄澈透亮的蓝眼睛,注意到阳光下他额头眼角的细密而温柔的纹路——谢天谢地!这么多年过去,埃斯泰尔还是那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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