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公主009

我在别有深意的诀别中已经说过再见了

【LOTR/Hobbit】Haunted(七)(LA/OV)莱格拉斯X阿拉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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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埃斯泰尔,该起床了。”早晨精灵敲着他隔壁的客房。

“好的,我就来——莱戈拉斯,你等等。”年轻的阿拉贡跪在窗前,双手交握在胸口,抬着灰蓝的大眼睛望着阴霾的天空。

“伟大的瑞文戴尔的领主……我得对您忏悔——忏悔我昨天的罪过——我和莱戈拉斯做了一件错事。我们未能挽救一个人的生命。哎!我只救了他的肉体,可是我却没能察觉他求死的念头!父亲,这一切都是我的失误……求您原谅我!”

 

“埃斯泰尔——你怎么这么半天还不出来?是不是又睡过去了?”

“我得穿衣服啊!”阿拉贡叫道,他跳起来赶快地把红褐色的羊毛长衣套在自己薄薄的衬衫外,匆匆忙忙地在腰间系上带子。

“哦,我忘了——这事儿就别怪莱戈拉斯了——他这人又笨、神经又粗,什么事都浑不在意!他能乖乖配合我抢救病人已经算好的啦!”

“伟大的埃尔隆德领主——我知道您听得到的……您能预知未来,那么也一定能够看到过去,也一定能在某事某刻看得到遥远的、现在的我,听得到我此刻的声音。您知道我是从来不向伊露维塔祈祷或者忏悔的——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张嘴,一刻不停地对他祷告祈福,如果他要倾听,伊露维塔也一定也是优先选择他自己宠爱的精灵孩子的声音去听。而我区区一个人的声音他又如何听得到?但是我知道您和伊露维塔不一样,您一定是看着我的,所以无论我在何时何地进行祷告,您一定听得到——”

 

“阿拉贡——”精灵用力地敲了两下门,“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撞开大门,把你从床上揪起来扔到窗外去——你个小懒虫!”

“尊敬的养父啊——莱戈拉斯是如此野蛮暴力!您经常跟我说相由心生不是吗?再过几年,莱戈拉斯就一定会长成一个满脸横肉、皱纹满面、邪气逼人的大坏蛋!哎,就算他顶着这么一张漂亮脸,他欺负我的时候也显得不那么好看了。前几天他还恶狠狠地掐了我呢,咳!我脖子上还有他掐我的罪证!我可不是在对您撒娇——昨天他好了一些了,在我伤心的时候他借了怀抱给我抱了一会儿,一瞬间我又觉得他是美丽非凡的了。可是现在他又变得凶残起来了!梵拉一定要惩罚他,要他长出两撇丑丑的小胡子,好叫他的外表和内心一样丑陋!”

 

“阿拉贡——你是不是真的睡过去了?我要撞门了!”

“来了来了!”他飞快地赶过去开门,“莱戈拉斯,别叫,别叫了。”

 

金发的精灵抱着手臂没好气地站在门口看他:“快点下去,你再在床上赖会儿早餐就只剩下鸡蛋壳和面包屑啦。”

“我就来,莱戈拉斯。”阿拉贡面色镇定地看着旅馆楼下清清冷冷的大厅,这会儿这儿根本没几个客人在吃早餐。他们所在的旅馆作为河谷镇比较奢华的建筑之一,目前还没有多少百姓没事想要到这儿来消费,住这儿的大都是外地的有钱客商或者游客。

 

阿拉贡吃得很少,餐盘上面放着一个大块的方面包,他像个小松鼠啃巨大的坚果一样捧着啃了一小部分就饱了。莱戈拉斯则嫌这早餐太过粗糙,根本就没心情吃,他拨弄着刀叉,看着对面阿拉贡费力地吞咽着食物吃得两腮鼓鼓的时候他居然也觉得很饱了。

“我这边的葡萄酒也给你吧——”他把自己的杯子推过去。

“我不要。”那边少年眨巴着灰蓝的眼睛看着他,对他如此直截粗暴的好意并不领情。

“你自己那杯已经喝完了。”精灵生硬地说。

“我说了不要了。何况你自己也没吃早餐呢。”

“胡说,你明明还口渴。”莱戈拉斯用命令的语气说——就好像如果阿拉贡不同意,他就马上要强行给他灌酒了似的。

 

阿拉贡果然对他还有些心理阴影,不等他行动就乖乖接过酒杯喝了起来。

 

大厅里的餐桌都是一个个的小圆桌,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的圆桌上居然有人在赌牌。这么一大清早地就打牌也确实很罕见的,但他们那儿确实打得热火朝天。不一会儿旅馆的老板跑出来叫喊:“我们这儿不允许赌博!你们要豪赌,就到镇上的松针酒馆去赌——那儿的老板是个爽快人,随便你们怎么玩都可以尽兴。但是我们这儿——不行!”

打牌的人嘟嘟嚷嚷地站了起来,收了桌子穿上外套,推开旅馆的门走了。

 

阿拉贡和莱戈拉斯也跟了出去,现在还很早,天气灰蒙蒙的。路两边都是一些正在劳作的工人,大堆的建筑物都还没修缮完备,大街上因为前几天下过雨所以到处都是泥,走不了几步他们的软皮靴上面就沾满了泥巴点。来来往往奔走的行人和马车更是弄得他们愈发心烦意乱。

不知怎么的天上又下起了雨,大街上的人都开始奔跑起来避雨,而他们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着,一下子被推到了路边上的某个宽敞的屋檐底下。莱戈拉斯踮着脚在人群里张望,好容易才看到阿拉贡在离他五六步远的玻璃门前边。

“阿拉贡——”他又开始叫,深恐对方走丢了。

“知道,我知道——莱戈拉斯,我在呢,我在你身边呢。”阿拉贡回答说,他的后脑勺被人群挤得几乎贴到了玻璃门上了,于是他不得不活动活动脑袋身子,一不小心灰蓝的眼睛就瞧见了门里面的光景,“哎,我想这就是那个老板说的松针酒馆,这里面有好多人呢……我们要不要进去?里面的人都在弹琴唱歌赌牌,可热闹了!”

 

他们推开酒馆的大门走了进去。

酒馆里面即使是白天也亮着灯火,人又多,又吵闹。

“莱戈拉斯,你看——那儿有个漂亮的小精灵呢!”阿拉贡拉了一下他的袖子,示意他去看酒馆中心那个被好些人围起来的地方,“他居然在和一群矮人在一起打牌——河谷镇的风情实在是好奇妙啊!”

“哼~”莱戈拉斯用挑剔的眼光顺着看了过去——发现那儿确实有个非常漂亮的精灵,乍看上去他的容貌也非常抢眼,一头淡金的长发配着一张长长的苍白俊美的脸孔,这张脸轮廓柔和而圆润,但是却总带着一股冷傲而又淡漠的神气,他看着牌的表情有些许的不耐烦,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这场赌局,也不怎么喜欢他四周那些吵吵嚷嚷的矮人,但他好像就能跟自己过意不去似的忍着、憋着,纹丝不动地坐在那儿,用恰到好处的眼神示意下一个牌友出牌。

矮人们在用他们的矮人语交谈,他们低声粗气地说着,时不时咬着烟斗拧着眉毛,做出各种怪异的表情。

 

“那个精灵怎么会掺和到他们中间来呢?”阿拉贡小声跟他说。

过了一会儿一盘打完了,金发的精灵输了不少钱。他依然维持着那冷淡的神气掏了一把金币放在牌桌上。然后第二轮又继续。

 

阿拉贡看了一会儿,忽然说:“这样不太好——那些矮人之间是串通的!”

“哦?”莱戈拉斯好奇地问,“你听得懂矮人语吗?他们在明目张胆地互相亮牌?”

 

“我懂一些——不过他们也不算明目张胆——他们说的只是日常的话,但是他们一刻不停地说着的话里面多少有些暗号,那些词有些规律,我也是猜出来的。摸眉毛,就是指2,说‘马’,就是4,马有四只脚,说‘手套’,就是5,因为手套有五根手指,手指划过脖子,意味着没牌可出。哎,这个倒霉的精灵还被蒙在鼓里呢!”阿拉贡有些担忧地看着那边。

“我去掀了他们的桌子。”莱戈拉斯讨厌矮人仅次于他讨厌半兽人了,何况这儿还是一群在暗地里玩鬼出老千的坏家伙。

 

“别——这儿都是人。你不要才来第一天就害得我俩被撵出酒馆或者被撵出河谷镇,这就太难堪啦。”阿拉贡眼珠转了转,突然跑过去跟那个精灵说,“嘿,维斯康蒂——好久没见你啦!”

他重重地拍了那个精灵一下。

精灵抬起深蓝的眼睛瞟了他一眼,依然转过头去,坐得稳如泰山:“我不叫维斯康蒂,朋友,你认错人了。”

 

“怎么会呢?我记得我上次见你还是在洛丝萝林来着,你那时候还欠我一瓶白葡萄酒。”阿拉贡抓住精灵肩头红色的披风。

“如果你要喝酒,我现在可以请你一杯。”那个精灵冷淡地回答,“伙计,给这个朋友上一大杯白葡萄酒,麻烦你到别处去喝。”

 

“你真的不是维斯康蒂吗?哎呀,难道我今天酒喝得太多产生了错觉?”阿拉贡接过伙计给他端来的一大杯葡萄酒——那杯子有金鱼缸那么大!看起来至少能养五条金鱼,“哎呀,我一定是喝醉了喝醉啦!”他一面大声说着,脚下也跟着打了滑,一个趔趄就向前扑了过来,跟着就把整个赌桌都推翻了。

矮人们猝不及防被桌子压到了,手上的牌也洒了一地。他们恼怒地叫了起来,跳起身揪住了阿拉贡的领口:“臭小子!你毁了我们的牌局!”

 

“住手!”

——异口同声地阻止矮人动粗的是在场的两个精灵。他们互相看了看,莱戈拉斯冷着一张脸,手已经准备去碰背上的弓箭袋,赌牌的那个金发精灵却还淡定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周围的一切。

 

“就当他是我朋友吧……如果你们还想继续赌下去,”赌牌的那个精灵老大不情愿地说,“请把他放下来。”他似乎觉得阿拉贡一个年轻人就被莫名其妙地卷到这赌桌上蛮可怜的。

“哎!太感谢你啦,老朋友!”阿拉贡飞快地跑到那个精灵身边,“对不起,维斯康蒂——我把你们的牌局给毁了,为了道歉——我建议你们来玩博彩好吗?我请客。呐,我这儿有二十四的金币,我给你们每人四个去换筹码吧,暂时把牌局放下,我们玩个轮盘赌换换心情。”

 

金发的精灵瞬间就领会了阿拉贡的意思,他微微瞟了一眼这个黑发蓝眼的少年人:“再说一遍我不叫维斯康蒂,我叫哈尔迪尔——洛丝萝林来的。”

“好啊,洛丝萝林的哈尔迪尔,我是阿拉贡,这是莱戈拉斯——幽暗密林来的。你们是邻居。”

 

“哪有住得那么远的邻居呢?”哈尔迪尔嘲讽地说,不过他还是站了起来,“那就听你的,来玩轮盘赌——这玩意要怎么玩?”

“很简单,1—36的数字,你随意下注。庄荷转轮,轮子到了哪个数字,如果你押的刚好是那一个,那么你就有35倍的报酬,如果不是,你就输掉你手头的筹码。”

 

“可以啊,三十六分之一的获胜概率,运气好还是值得博一把的——我今天输得太多了。”哈尔迪尔依然一脸淡然地说,不过他又略略偏过头靠近阿拉贡肩头低声说,“那些矮人在赌牌的时候应该是玩了花样,真是卑鄙得很——可是我被他们用激将法逼着上了牌桌,一直都没办法下来,真是谢谢你啦,小兄弟。”

“对付他们的最好办法……就是您这辈子都不许这些矮人用您听不懂的语言在您面前传暗号~”阿拉贡忍着笑说。他没料到哈尔迪尔居然这么傻,明明他知道自己被坑了,就是拉不下面子下牌桌。

 

“你们说什么呢?”莱戈拉斯不高兴地看着他俩在他面前窃窃私语,阿拉贡的交际能力未免也太好了一点儿。没记错的话,三分钟前他俩还完全不认识呢!

“我在给他讲轮盘赌的规则呢!”阿拉贡赶紧大声喊道,“不,并不是三十六分之一的概率呀!是三十七分之一!因为数字0是您不能选的,如果轮盘转到了0,那么你们玩家就都输了!”

 

“听起来也不差多少。”莱戈拉斯数学一向不好,对这种数字问题也不太纠结,“那你们这伙矮人还不赶紧下注?他请客呢,不玩白不玩。”

阿拉贡把金币分发给那些矮人,矮人们却在商量要不要来赌。

“当然要啦~这只是一个比运气的赌赛,只要你们押对了数字就有报酬,”阿拉贡鼓励他们说,“你们人多,有五个人,他只有一个,五对一,怎么算你们赢的概率都大一些吧?”

 

“你到底是站哪边的,小子?”其中一个红色蘑菇头的矮人斜着眼睛看着阿拉贡,“不是跟着那精灵一伙的?”

“我——”阿拉贡笑了笑,“我就是刚刚不小心毁了你们的牌桌,这会儿想要诚心道歉而已。这二十个金币给你们,你们要就拿去,如果愿意来赌就去换筹码,如果不愿就把它们留着呗。”

他真的把二十枚金币给了矮人们,自己又给了哈尔迪尔四枚。

 

“喂——我也要。”莱戈拉斯直直地伸手,“你不能少了我那份。”

“您别来搅合行吗?”阿拉贡瞪他。

 

“为什么?你刚刚跟他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他们矮人人多,获胜概率大。我觉得我应该为精灵这边增添一点赢面啊。”莱戈拉斯固执地说。

“你……”阿拉贡叹着气,不得不又给了莱戈拉斯几枚金币,“久赌必输啊,莱戈拉斯,我把你给教坏了可不好。”

 

矮人们拿着二十枚金币还在踌躇,那边莱戈拉斯已经换了筹码走到轮盘前面去了,他下了注,看着庄荷开盘,阿拉贡就在哈尔迪尔身边给他解释游戏规则。

一开始莱戈拉斯手气不怎么好,把身上筹码都输光了的时候哈尔迪尔总算决定加入进来,他按照阿拉贡的悄声指示押在了“32”上面。

轮盘转动,最后停在了“32”这个数字上。

 

围观的人都爆发出满堂的喝彩!

“恭喜你转运了!”阿拉贡笑着说,用力地拍了拍哈尔迪尔的肩。

哈尔迪尔感激地握了一下阿拉贡的手指:“你真是个吉祥物,我的好朋友。”

 

莱戈拉斯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个圣水来洗洗手开个光?看来我运气不怎么好呀。”

“那就别赌了,莱戈拉斯。”阿拉贡不动声色地说,“你还不熟悉这个赌局,也不会玩。咱们还是站在一边看看吧。”

 

“我偏不——”莱戈拉斯头也不回地走到收付员那里,“六十金币,给我筹码。”

阿拉贡倒抽一口凉气:“莱戈拉斯,别胡闹——”

哈尔迪尔笑着看莱戈拉斯兑换了满满一大把的筹码:“看来这位朋友是个潜在的赌棍啊,不过不管他赢不赢,今天他一定会玩得很痛快!”

 

那边矮人们已经坐不住了,也纷纷换了筹码围上了赌桌下注。

哈尔迪尔准备收回上一盘赢来的筹码再下注的,阿拉贡阻止了他:“别动,就把它放在那里。”

轮盘再开,数字依然是“32”!

于是哈尔迪尔赢了更多的筹码回来。

 

“接下来要怎么办?”哈尔迪尔问阿拉贡。

“接下来嘛……”阿拉贡转了转眼珠,正好看见他身边又输了一把的莱戈拉斯,“您也别老是听我的,试着跟着莱戈拉斯一起下注嘛!看看他能不能给我们带来好运?”

 

哈尔迪尔听从了阿拉贡的建议,跟着莱戈拉斯下注。

莱戈拉斯听到这话,顿时就高兴了一点儿,接下来他随便押了几个数字,不过都输了。

矮人们也下了注,很快他们的四个金币买来的筹码都输光了。但是莱戈拉斯和哈尔迪尔他们的筹码还剩很多,所以还在赌台上瞎挥霍。

其实哈尔迪尔每次赌的时候都还算谨慎,筹码被分成一小份一小份地跟出去,一边玩他还不忘嘲笑一下矮人:“怎么了,矮人们,你们的钱都输光了不成?还是输不起呢?”

矮人们赌了这几把,已经眼红得不行,他们私下说:“哦,看看那几个精灵小子,他们不就是趁着开场运道好赚了一把吗?这会儿嘚瑟起来了!”

“我们有五个人,获胜的几率是三十六分之五,只要坚持下去多赌几盘总会有机会的!”

 

于是输红了眼的矮人们开始掏出自己的钱去买筹码。

阿拉贡看着那些矮人们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低声问哈尔迪尔:“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之前在赌桌上您输了多少钱?”

“我也记不清了……我被这些吵吵嚷嚷的家伙纠缠了一个早上,一旦想要离桌他们就叫喊说我是个娘娘腔,赌牌输不起——大概是三百金币左右?”

“那我们这次都把它赢回来!”阿拉贡说,他把哈尔迪尔的筹码都整整齐齐地码在面前,然后双手交握默默祈祷。

 

哈尔迪尔诧异地看着他:“伊露维塔还保佑我们赌博赢钱不成?这祈祷管用吗?”

过了一会儿,阿拉贡睁开灰色的眼睛,认真地对他说:“这次都押在21上面。”

“好的。”哈尔迪尔听从了。

 

莱戈拉斯则是自己押了个16,他也把所有剩下的筹码都押了上去。

“哎,如果这一把输了,咱们就收了吧。”阿拉贡叹气说,“还有你,莱戈拉斯,你也一样——咱们已经玩了很多盘了。”

 

赌台上轮盘再次咕噜噜地转动起来,精灵和矮人们明亮的眼睛都紧紧盯着那个晃动着的、泛着白光的小盘子。

“21!”

哈尔迪尔大获全胜!

 

莱戈拉斯和矮人们脸色都难看极了。他们不甘心地还想在赌桌上继续下去。

 

最后还是阿拉贡揪住莱戈拉斯的尖耳朵硬是把他给拽了下来:“我跟你讲好了不许再玩下去!我可不希望我的朋友是个赌棍!”

“可是这儿是你带我来的!”莱戈拉斯被他揪得嗷嗷直叫,“不行——我得把我输了的钱都赢回来!”

 

“你得适应这种失败,王子殿下。赌博嘛,就是要输得起。”阿拉贡贴着他耳边训斥,“别这么死乞活赖的,多没风度啊!输了就认输,该走就走。”

“我还能赢回来呢!”莱戈拉斯依然不服气。

 

“输多赢少——你永远都胜不过庄家的。”阿拉贡严肃地抓紧了莱戈拉斯的肩膀用力摇着,“越玩下去你只会越亏。平均三十七场你才有几率赢一次,而你赢回来的35倍的报酬根本抵不了你早先输掉的三十六盘。知道吗?所以你越玩下去,你输的概率只会越大。”

“什么跟什么……”莱戈拉斯模糊地问,“三十五跟三十七差得有多远啊?”

 

哈尔迪尔心算了一下,惊奇地说:“啊,真的是这样呢!看来我们及早离开赌台是对的。”

阿拉贡对着背后的赌台努努嘴:“可不是——那些矮人们还困在赌桌上头呢!等天黑他们可能就会输得连晚饭都没得吃了。”

莱戈拉斯依然不太明白这个中的原理,但是阿拉贡生气地叫喊说如果他再提赌博这事儿他就把他甩在赌场再也不理,自己也要回瑞文戴尔去啦!他只好乖乖闭上了嘴跟着走了。

 

最后哈尔迪尔算了算他赢来的金币,一共三百八十五枚金币。他提出要把这些报酬跟他们平分。

“不必啊,”阿拉贡说,他帮他把金币都摊开,分出一小拨来,“三百枚金币归您自己的,哈尔迪尔,剩下六十枚是这个笨蛋精灵莱戈拉斯的,多亏他今天稀里糊涂地跟着下注才吸引了那些矮人,还有二十四枚金币是我的投资,剩下最后一枚金币嘛……”

哈尔迪尔笑了起来:“那就当我请你们喝酒的酒钱吧,朋友。”

 

他们这会儿是站在河谷镇城墙的碉堡之上,积雨云依然重重压在头顶,但是太阳透过那些乌黑的云层给大地带来了一些光亮。清爽的秋风吹拂着他们的头发,莱戈拉斯靠着那冰凉的石墙,脚下铺着一地的金子,哈尔迪尔和阿拉贡在两眼发亮地讨论镇上哪家的酒最美味。

“说起来——那些矮人们为什么要和你过意不去?”阿拉贡问。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今早我是想向他们打听一下五军之战的遗迹,就对他们勾了勾手指——”

 

“勾手指!”阿拉贡惊叫道。

“对啊,不知怎么的,他们忽然就围了上来,对我凶狠地呐喊,叫嚣,说我冒犯了他们。”哈尔迪尔回味起这一幕的时候依然很莫名,“然后我实在无法,就想走远些甩开他们。谁知道到了酒馆里他们又开始缠着我要赌博。我先想着破财消灾嘛……谁知道居然越输越多!要不是你来了……”

 

“咳咳,哈尔迪尔,不是我说你,就算你瞧不起那些矮人,也不该用那种手势呀!”阿拉贡无奈地说,“你注意到那五个矮人里面,有个金黄发色皮肤略白的矮人没?”

“有啊,那又怎么了?”

“那是个女矮人呢!”

“所以呢?”

 

“你知道吗?勾手指这个动作——在某些地方是召唤娼妓的手势啊……”

 

哈尔迪尔的脸都黑了。莱戈拉斯则是放声大笑起来。

“我现在理解那些矮人们为什么齐心协力地坑骗你了!”莱戈拉斯笑得差点坐不稳了,“换了我,当场没有给你捅上一刀已经算是很仁慈呐!”

 

哈尔迪尔脸红到了脖子根,却还冷静优雅地拍着阿拉贡的肩膀:“哎,谢谢你,小朋友,谢谢你让我摆脱了一个大麻烦。以后我再也不会小看这些卑鄙奸诈的矮人了。”

“也不能这样说啊,哈尔迪尔,”阿拉贡认真地说,“毕竟是你先得罪人家的。要是我早知道你先侮辱了他们,我才不会帮你呢。如果知道你这样还不接受教训,还说什么‘卑鄙奸诈’这样的话,我就该让你被他们坑得连路费都输光算啦!”

 

“你到底站哪边啊?”哈尔迪尔惊奇地说。

“心之所向——我爱站哪边站哪边。”阿拉贡正色道。

 

莱戈拉斯也收起了笑意,琢磨了一会儿说:“你可真是个任性的坏家伙,阿拉贡——你明明有获胜的法子,你却眼看着我输了那么多钱。”

阿拉贡不答话,微微红了脸看着哈尔迪尔——那会儿他就记着帮哈尔迪尔去啦,哪里有功夫管他呢?

 

斜阳之下,黑发的少年左右手各拽着一个精灵,在河谷镇人烟稀少的街道上并肩走着:“我们去买蜂蜜酒吧!哎,这大半天都耗在赌桌边上,搞得人头晕脑胀的。”

“我恐怕也只能用这个表达对您的欢喜之情了,”话虽这么说,但是哈尔迪尔的脸上依然是那种淡淡的表情,也没看出有多么欢喜,“我最希望的还是你能够来洛丝萝林,我们那儿的风景很美,银光河,宁诺戴尔河,它们就和它们的名字一样美丽浪漫——你这样天真热情的小家伙很有游吟诗人的风骨——理应喜欢那里的景色的。”

 

“没错!我不胜向往那个地方!”阿拉贡叫道,灰蓝的眸子闪着明亮而欢喜的光,“如果哪天我真的到那儿去了,您记得要好好招待我——我可是贵客!”

“当然,必须的。”哈尔迪尔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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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后的洛丝萝林。

护戒队的一行人对着洛丝萝林的一干尽职尽责铁面无私的守卫,大眼瞪小眼。

“听我说——”阿拉贡咽了咽口水,望着四周围近在咫尺的弓箭,“我们不是敌人,我们是……是灰袍甘道夫,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米斯兰达的朋友——来此请求凯兰崔尔女王的帮助。”

 

“阿拉贡——”领头的精灵队长放下了弓箭,用那万年不变的冰蓝的眼睛冷冷地瞧着他,“好久不见。”

阿拉贡认了对方半天,终于在这昏暗的光线下认出了那张熟悉的脸,最后他简直是喜出望外:“哈尔迪尔?!”

 

莱戈拉斯也松了口气,放下了戒备——看来确实是自己人,这样剑拔弩张的实在是没有必要。

“凯兰崔尔女王会接见你们的。”哈尔迪尔不紧不慢地说,冰冷冷的目光扫过狼狈不堪的护戒队成员,“但是我们这儿不欢迎矮人。”

 

“拜托——哈尔迪尔……”阿拉贡差点结巴,“金雳是我们最忠实可靠的朋友,我们一直、必须在一起。”

哈尔迪尔犹疑的目光掠过莱戈拉斯的脸,大概意思是——你什么时候跟矮人也成了朋友了?他说的是真的?

 

莱戈拉斯很快就确定了自己该站在哪一边——此刻他和阿拉贡是队友,金雳也是他们的队友,所以作为队友的他不该对金雳落井下石。于是他收起了弓箭,不好意思地对哈尔迪尔笑了笑表示默认。

 

“我们不喜欢矮人,”哈尔迪尔用辛达语说,“洛丝萝林的精灵自黑暗时期开始就没有和矮人们打交道了。”

“事急从权嘛,哈尔迪尔,”阿拉贡疲惫地说,“我以我的性命保证,我的伙伴们都是正直可靠的好人。我们被半兽人追杀了一路,一路都损兵折将,你们要再不通融一下,大概就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兵败如山倒了。半兽人这会儿追杀我们正凶,沿着河岸还有奸恶的斥候……”

他说的也是辛达语。

 

金雳觉得这两人在用他不懂的语言在说什么坏话,于是他也不满地爆出了几句矮人语言。

哈尔迪尔虽然听不懂,但是也猜到他大约没说什么好话,于是脸色也变了。

阿拉贡赶紧安抚下双方,劝他们都别在这节骨眼上发脾气。

然后他们又继续那个简短的交涉。

 

这次莱戈拉斯也加入他们,非常认真地保证说他们此刻真的、非常需要洛丝萝林的帮助和庇佑。矮人什么的——真的不妨事。

“好吧,”哈尔迪尔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你们几个可以进来,但是那个矮人——必须把眼睛遮住才能进入洛丝萝林。”

 

“凭什么?!”金雳大声反抗,“我又不是间谍!”

“得啦,你就把眼睛蒙上吧~”莱戈拉斯劝他说,“为了我们全队的安全着想,麻烦你蒙着眼睛走一段路行吗?不然我们都得卡在这儿啦!”

 

但是金雳非常固执,坚决不肯蒙眼睛——哪怕是全队的人都因此不被允许进入洛丝萝林,他也坚决不肯折损自己的傲气。

“好吧,那我们全体都把眼睛蒙上——这样总公平了吧?”阿拉贡无奈地说。

“喂——何必要牺牲我们全员去迁就一个金雳呢?!”莱戈拉斯生气地叫道,“我和你是被允许畅通无阻地进入洛丝萝林的呀!”

 

“这次我站金雳这边,”阿拉贡沉着脸说,“他们要怎么对我朋友,就请怎样对待我。”

金雳被阿拉贡的意气感动了,很快就放声大笑起来,高高兴兴地就让精灵们给他蒙眼睛,一面还嚷嚷:“就让你们这些精灵牵一队盲人吧!反正你们制定规矩也不嫌麻烦。”

 

莱戈拉斯非常无奈,尽管他碎碎念地抱怨了一小会儿,最终他还是听话地把眼睛给蒙上了。

 

哈尔迪尔一手牵着阿拉贡一手牵着莱戈拉斯:“这儿的路不怎么好走,小心些。”

“……”

“……”

 

“抱歉,以前我倒是希望你们能够亲眼见见我们这儿的美景的,可是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也不想的。”哈尔迪尔依然维持着那不咸不淡的语气慢悠悠地说。

“我没事,我之前还造访过洛丝萝林呢。”阿拉贡说,“这话你拿去安慰莱戈拉斯好啦。这个小精灵一路上一声不吭的,八成还在跟我们赌气。”

 

“我才没有生气呐,阿拉贡,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啦。我都听你的。”莱戈拉斯说,可是这话听起来赌气的意味倒更浓了似的,仿佛是在指责阿拉贡这个队长总是独断专行。

“你瞧——他又这样。”阿拉贡无奈地说——知道他带着这支人心不齐的队伍有多难了吧?

 

“我怎么敢——我怎么敢呢?阿拉贡你要我遮着眼睛我就遮着,你要喜欢矮人,我也跟着你喜欢矮人好了。你别生我的气行吗?我可不希望在你眼里是个小气又爱计较的家伙啊。”

“得啦,莱戈拉斯——得啦,在走路的时候你就别给我表白了。”阿拉贡制止了小精灵,“尤其是我现在两眼一抹黑,根本无心去听你讲话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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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站在河谷镇的城头看着哈尔迪尔骑着白马远去的背影,手里还拿着对方赠送给他们的蜂蜜酒互相碰了个杯。

“哎,他可算走啦!”莱戈拉斯暗自舒了口气。

“我可真舍不得他——”黑头发的少年趴在城头上,歪着脑袋让秋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蓬蓬松松的脑袋像是一只幼狮,“哎,好难见到这个出手阔绰又爽快的小伙伴呢!我认为他很有贵族气派。赌品忒好了——”

 

什么气派?

莱戈拉斯不太明白,不就是会赌钱嘛,有什么好的?自己想赌,阿拉贡还不乐意呢!这真不公平。

他真不晓得哈尔迪尔有什么好的,长得又不漂亮(其实哈尔迪尔还是很漂亮的,只不过以莱戈拉斯的审美来说还不到让他欣赏的那个档次),人又那么死板无趣,还是一张扑克牌脸没什么表情,阿拉贡干嘛那么留恋他?

 

阿拉贡围着哈尔迪尔转了整整一天了!又是帮他解围,又是想办法帮他出资下套,使出浑身解数帮人家赢钱——这个事实让我们的精灵王子腹诽不已。

 

“你又不认识他,干嘛对他那么好?”莱戈拉斯不悦地说。

“不一定啊——我也不怎么认识你,现在不是跟你在一起吗?”阿拉贡说着从风沙弥漫的城墙上直起了身子,“这儿风好大,我们下去吧。”

 

“等等、等等——阿拉贡——”他追着黑发的少年下了楼梯,“你到底是多喜欢哈尔迪尔啊?”

“没有你想的那么喜欢——我只是喜欢人家长得气派又作风爽快,但我不喜欢他歧视矮人,也不喜欢他对自己犯下的过错这么冷漠又无动于衷,好像矮人就不是人似的!”阿拉贡叹气说。“哎,早知道就不该帮他的。但是……他也是个不错的精灵。”

 

“那、那……那我呢?”他有点局促地问道。“我这人……你怎么看?”

“你啊,”阿拉贡站在城墙下,抬起手腕挡住眼睛抵御风沙,正好与城墙上的精灵对视,“你比哈尔迪尔坏多了。”

 

“我……”他一下子傻了眼,不知道阿拉贡是不是在说玩笑话,或者是在说气话?他也不敢肯定,但他也不敢多问了,他怕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伤人的话出来。

好在阿拉贡并未说那些,只是一个劲地在寂寥的街头闷头走着:“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啊,莱戈拉斯,你在嫉妒——你在把你自己和哈尔迪尔作对比。何必呢?我只是出手帮了哈尔迪尔一次而已,你嫉妒什么呢?收起你的小心眼,别让嫉妒把你的容颜变丑。”

 

“啊?”他有些傻傻地听着,跟着阿拉贡一直走啊走,着了魔一样盯着他,“嫉妒?我有吗?我真的有吗?为什么我自己并不觉得呢?”

……

晚上他们在旅馆里,他提出想继续玩玩那个轮盘游戏。阿拉贡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给他弄了一个简易的轮盘让他猜数字玩。但是这次他们是不赌钱的,只是一对一地猜。

 

奇怪的是,这一晚上他们玩了好几十轮,两人都没有猜中过一次。

“这是怎么搞得?”他惊讶地说,“你今早不是屡猜屡中吗?”

“我的运气用光了啊~”阿拉贡拨弄着手里的骰子,撑着脸用灰色的大眼睛瞧着他。

 

“真的是靠运气?”

“嗯——你看这里,”阿拉贡随手丢出两个骰子,“我说,十点!”

骰子在桌面上骨碌碌转了一会儿,一个六点,一个四点,刚刚好。

 

“你瞧——赌博还是有些技巧性的,有些小花样,就和暗中看牌、算牌一样——我的这作弊的技巧也不比那些矮人们差啊~”阿拉贡笑着拾起骰子,“但是轮盘我是真的无法控制——轮盘我们都是先押点数,再让庄家开盘。我只能控制自己的骰子,不能控制他人的轮盘啊!这真的是靠运气的。”

 

“真的?”他依然狐疑地看着阿拉贡。

烛火下对方灰黑的眼睛就像是美丽的萤石,闪啊闪啊,狡黠又灵动,让他的视线都有点晕花。

 

“幸运之神在保佑我呢——也可以说我是作弊了。”阿拉贡笑着说,“然后幸运之神跟我说,埃斯泰尔,你今天已经赢得足够了,再赌必输,所以必须见好就收,不然你会被惩罚的。所以我就带着你们赶紧遛了。”

“是吗?”他好奇地从阿拉贡手里拈起那两粒骰子,确确实实是轻巧的骰子,并未有灌入任何东西进去。

可是到底阿拉贡是怎么作弊的呢?为什么他赢得就是十拿九稳呢?

 

“亲爱的父亲——谢谢您在白天回应我的心音——感谢您无所不能的预知能力!让我们把那盘赌局大获全胜。

哎!我知道用您的能力去赌牌实在是拿着大炮轰蚊子——太浪费、太奢侈、太胡闹啦!但是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在此无比地感激您对我的祈求的回应……这点小事上您如此照顾我实在令我感激异常……

我再也不胡闹啦!今天这事只是例外——我没有其他的法子去帮助那个精灵朋友……只好求助于您。

咳!您真是太好了——比伊露维塔还要好,您总能听到我内心的祈求,待我就像待您亲生儿子一样。

 

我真的真的很喜爱您,不是因为您帮了我,而是因为您总是能够听着我的声音……哎,再次恳求您的原谅,不要怪罪我今天的胡闹……

晚安,父亲,祝您有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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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洛汗国的骑士联合了精灵们打得最惊险、也是绝处逢生的一战。圣盔谷一夜过去之后,明亮耀眼的天光照亮了整片草原。

城堡里胜利的勇士们在高唱凯歌,举杯庆祝,他们大声欢呼着,呐喊着,霍比特人也跳上桌子唱起民谣跳着舞蹈。

哈尔迪尔捂着胸口缓缓地退出欢呼的人群,尽力找个清静点的角落歇着:“这些家伙都乐疯了吧?”

“可不是?”莱戈拉斯站在他身边呢,一杯一杯地接着啤酒喝着,“您要来一些吗?”

哈尔迪尔当胸被射了一箭,这会儿疼着呢,根本不想喝酒。

 

“您不要就算啦,金雳,来跟我一起喝。”莱戈拉斯一面说一面把酒杯塞到矮人伙伴的怀里,眼睛却是往四下张望着。

金雳低声咆哮着:“我可不是小瞧你,你们精灵那点小小的酒量怎么配跟我斗酒?!”

 

“我不喝怎么知道行不行?”莱戈拉斯若无其事地说,“来,继续,金雳——今天的酒都是国王请的,全部免费。你大可以一醉方休。”

金雳被他那云淡风轻的语气激怒了,抓过酒杯咕噜噜一口气喝干,才放下杯子,他发现莱戈拉斯也已经一杯喝完了:“再来再来!”

 

“在看什么呐,莱戈拉斯?”哈尔迪尔笑着问,“在找人?”

“嗯,已经找到了。”精灵王子忧郁地说。

 

阿拉贡正混在士兵堆里,围着大长桌子跟一群人赌牌。他抓了满手的扑克,一手拿着大大的酒杯,一夜未眠的眼睛此刻都是红肿的,面色憔悴不堪,但是他神情看起来却好像很清醒。

伊欧玟从他身旁走过,俯身跟他说了两句话,他头都没抬,直接举起酒杯,王女给他斟满了酒,随后就离开了。他还在赌桌前面奋战呢。

 

“我记得他以前没这么大赌瘾的。很多年前他又聪明又伶俐,是个很好的孩子。”哈尔迪尔也看见阿拉贡了,就感叹着说,“谁知道呢,在人间混了几十年,就出落得这么一副大兵做派!”

莱戈拉斯不说话,继续喝酒,一杯接着一杯,跟金雳赛着速度似的。眼睛还盯着阿拉贡那个方向。

他已经连赢好几盘了。在牌局上他确实是个高手,用他自己的话说,以前在游侠的队伍里混着的时候,他可以连着打三天三夜的牌还保持脑子清醒,算牌也不会算错算漏。后来北方的游侠伙伴也确实给他们证明了这话是真的。只不过赌博还是需要运气的,所以尽管阿拉贡很会算牌,也不见得成了什么赌神赌圣,只是他一开赌,那股孤注一掷的气势委实会吓煞旁人。这种就算把全身都输得精光也要赌下去的气势总是让他在赌场上坐到最后成为赢家。

 

当然,按照赌场的规律——他也是输多赢少的。但阿拉贡自己也浑不在意自己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多少钱。

“玩得痛快就行了。”从索龙吉尔到神行客到阿拉贡,几十年如一日的——他的口头禅就是这么一句。

但是当他面色冷酷地坐在赌桌上,咬着烟斗,修长的手指以一种优雅而又有力地方式玩着骰子和纸牌的时候,那样子简直不亚于他和人决斗厮杀的任何时刻,简直就像是下一刻他就要以命相拼似的!

 

做他的对手是件压力很大的事。

“扑通”一下,金雳栽倒在酒桌上。

伊欧墨终于停止了给这个酒桶供酒,他干脆地把酒杯拍在了桌子上:“好啦!你可算醉倒了!我就不伺候你了!”

他高高兴兴地也跑去赌桌前参战了。

 

莱戈拉斯瞥了一下趴在桌子上的金雳:“金雳——金雳?你真的醉倒啦?你还喝不喝啦?”

金雳睡得正酣,酒气冲天。

莱戈拉斯自顾自地喝了最后一杯酒:“所有人都醉了才好呢。啐——这酒实在是太粗糙了!”

他把酒杯放在自己的桌前,数了数,二十七杯,比金雳那儿刚好多一杯。

 

赌台上的牌都被撤去,这会儿换上了大众喜闻乐见的轮盘。

这游戏好,简单易懂,不需要费什么脑子,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来博一把。

阿拉贡撇了撇嘴,哼一声直接把刚才赢来的钱全部都押上,随随便便就挑了个数字,其余的人都跟着下注。

“这次有幸运之神眷顾你吗?”

 

游侠微微一惊,再才注意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起多了一个纤细美丽的精灵,对方手脚实在是太轻,赌场上又太吵,他没注意到其实也属正常。

“我想大概是没有的。”阿拉贡平静地说。

莱戈拉斯拉了把椅子靠近他身边坐着:“我难得能够坐下来休息一次,这次是因为大战胜利,所以大家都很轻松……我坐在这里,你不会反对吧?”

 

“不会。”灰黑的眼睛依然紧张地盯着轮盘。

“什么时候开始赌上了呢?我记得以前是你把我从赌台上拉下来的。那时候我耳朵痛得跟火烧一样,那些对我来说简直是昨天的事情。”他轻柔地在游侠身畔耳语。

 

“哦……我并不是为了钱才赌博的……只是为了打发打发时间。”阿拉贡冷淡地回答,“我以前有过大把大把空虚寂寞的日子,夜不能寐的时候、穷极无聊的时候,没什么乐子可找的时候赌一把是个再好不过的刺激了。坐在赌台前面我感觉时间过得真是飞快,甚至可以让人忽略一切的疲乏困顿和饥馑。偶尔行军打仗的时候也可以靠这个维持士气哩!”

庄荷转开了轮盘,转出来的数字却是“0”!这引发周围的人一阵悲哀的叹息。

 

“你已经输光啦!”莱戈拉斯居然感觉有些高兴。

“我还可以赌下去呢~”阿拉贡看也不看他一眼,就把自己随身的匕首扔了上去,“继续。”

 

精灵忧愁地看着,眼睁睁看着他输了匕首,输了金币输了银币输了铜子儿还输了钻石,最后连手半剑都输了。

接下来要赌什么???

 

“哎,总还有得玩嘛——”

他把兰巴斯都输进去了。

 

莱戈拉斯哭笑不得地拉住他:“够啦够啦,阿拉贡——你已经没赌本了。”

“不行,我还没尽兴,还不想去睡觉。”

 

阿拉贡做了个吓人的动作——他居然想要捋下手上的家传戒指!

莱戈拉斯赶紧把他给死死摁住:“住手,阿拉贡——这种事开不得玩笑。”

 

阿拉贡哈哈大笑起来,顺手把自己的钱包给扔了上去,吹着口哨笑道:“喂,钱包可以押吗?这好歹也是我在魔法商店买的——据说这可是矮人的工艺,里面有十七道防盗的机关!如果有偷儿想要摸你的钱包,他的手指一定会被钱包里面的暗扣咬断手指头!”

赌徒们都跟着他哈哈大笑起来:“你还能赌什么啊?帅哥儿——连钱包都没了,以后拿什么装钱呐?”

 

莱戈拉斯也瞪眼:“你还要赌什么?你还能赌什么?”他心想再赌这一盘阿拉贡就没得赌本了,也差不多该收场了吧?

“衣服。”阿拉贡漫不经心地说,“我今天身上穿了三件,挺多的。”

 

“你那身破烂丢给乞丐都没人要好吗?!”莱戈拉斯恼火地说。

“啊——衣服有没人要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我觉得在场的赌棍们说不定很乐意看到神行客裸奔一次——就凭这个他们也该让我继续赌三局。”

 

“你!!!”小精灵被这赌棍如此厚颜无耻的宣言震惊了!

然后他激动起来,认真考虑了一下要不要看阿拉贡裸奔——但是很快他就想到——如果这情景真的让在场所有人(包括女人和小孩)都看去了也实在是太让外人占便宜。

 

“不行!我绝不允许!”他断然说。

 

阿拉贡一边喝酒一边下注,根本就没听到他在讲什么。

然后不出所料的——他又输了。

 

莱戈拉斯一看不好,阿拉贡说不定真的要脱了衣服来赌了,于是精灵赶紧抓住他的手,认真说:“我借钱给你赌,随便你高兴赌多少。”

“真的?”阿拉贡诧异。

 

他把自己的一袋子金币都给了他:“宝石,金币,还有兰巴斯——你高兴就拿去——”

 

阿拉贡却推开了他:“等等,我想起来我还有一条绣金镶钻的腰带还没赌呢。”

莱戈拉斯大叫道:“不是你身上穿着的这条吧?”

 

“不是,我身上这条是龙皮的,下一场我才用得到——”阿拉贡撑着额头考虑着。

莱戈拉斯觉得冷汗直冒——这人要么是赌红了眼,要么就是醉晕了头了!他脱了腰带下一场不会就要脱衣服了吧?

 

“别激动,莱戈拉斯,”阿拉贡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场我如果输了,下一场再借你的钱。在那之前……请你祝福我一下好吗?吻一下我手里的筹码——”

他果真吻了,却是抓住了那人的手腕,亲吻他手里的筹码的同时,连带亲吻了他的手心。

 

“你在做什么?莱戈拉斯……”阿拉贡这会儿也确实醉得有些头晕眼花了,除了能看得见骰子的点数和轮盘下的数字,对别的一切都感官麻木。一时半会都没有反应过来。

莱戈拉斯也是紧张得额角出汗,这会儿他心跳得比昨夜圣盔谷大战那会儿还要厉害得多,模糊的视线里透过阿拉贡那奇怪的凝望着目光,他连连摇头:“我没做什么,阿拉贡,你继续——继续吧。”

 

他忽然想着下一轮轮盘再开的时候他大概可以借钱给他了,那时候他可以借机要求更多的吻。反正阿拉贡这会儿已经醉得早就把什么礼仪防备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脑子里只剩下赌钱,不管莱戈拉斯说什么他都会听的。

 

阿拉贡原本把筹码放在“21”上面的,忽然他手抖了一下,一下子就把筹码都推到了“35”上面,莱戈拉斯原本握着他的左手来着,他却把双手都抽了出来去推筹码。

“怎么……”

 

莱戈拉斯还未反应过来,庄荷就开了盘,骨碌碌的轮盘转了几圈下来,数字刚好落在了“35”上!

 

“我们转运了?”小精灵愣愣地问。

 

“继续。”阿拉贡把筹码都收了起来,全部都放在“35”上面。

这一轮他又赢了!

 

这下好啦,他之前输掉的金币、银币、铜子儿、匕首、手半剑、还有兰巴斯和钱包以及腰带——统统都赢了回来!

周围再次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好啦好啦~”阿拉贡笑着把东西都收了起来,“谢谢,谢谢——我今天赌得很尽兴——谢谢诸位陪我一场豪赌,我也实在是累了,要回去睡觉了。”

他拉着小精灵走出了大厅。

 

坐在温暖阳光照耀着的台阶上,阿拉贡靠着莱戈拉斯的肩膀打着瞌睡——他确实很累,根本等不及走到铺好了床铺的地下室去安歇。

“幸运之神又眷顾你了不是?”小精灵轻声说。

阿拉贡依然在沉眠之中。

 

“欺负我几十年不上赌桌,连这个最简单的概率都忘了么?你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运气连赢两次?!那根本不是三十七分之一的概率啊!那是千分之一的概率啊!你出老千了——是不是?!”

精灵真是恨不能一把就把这个昏睡的人给推起来!但是又转念想想,或许真的是自己的深情一吻给他带来了好运道呢?

 

——天底下真的有这么浪漫的事情吗?

 

“我还是觉得背后有人帮你出老千。”莱戈拉斯冷冷地说。

 

他恼火地抓起两片小小的筹码——方才他亲吻过的筹码被他顺出来了——狠狠将之地抛在了长长的石阶下面,砸了个粉碎。


(不好意思……额……作者卡文了……本人写过虐恋、逗比、脑残、分手戏,就是没有正正当当地写过一回爱情。这几天翻了几本书看看有没有什么可抄的情节,结果发现……手边的几本都不能抄,只能自己硬编了。希望各位看官开心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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