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公主009

我在别有深意的诀别中已经说过再见了

【5N4D/VD/VN父子向】一月囚(十八)

情节太多,有点像流水账。其实我还没写到关键情节处……这一章就已经够长了,所以干脆砍了,免得观众看着疲劳。

 

十八

 

 “如果让我重返十八岁那会儿,再让我看见扛着火箭筒、黑发短裙的性感女郎,我一定有多远滚多远。”但丁躺在椅子上,迎着窗口扑来的热浪,握着他自己调配的一大杯冰酒慢慢啜饮以抵御炎热,这位恶魔猎人一贯严严实实的领口扯开了些。

此刻但丁正漫不经心地瞧着手上的账单。见鬼的事务所大热天里还还毫不留情地给他掐断了水电,这搞得但丁更加难受了:“那俩女的简直要把我整个人都榨干了。再这样下去我为了讨生活说不定会堕落到我年轻时候最惨兮兮的时光里,为了钱我什么都干——”

尼禄小心地瞧着那难得开得极深的领口处露出的胸膛,虽然他也被热得很难受,但是却谨慎地不发表意见。

“我会回到最初当私家侦探的那段时光——给雇主找找走失的猫狗,给老婆跑了的男的捉奸……如果有必要可能我还会干点黑市的活儿,就像那些佣兵一样。”但丁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说,“要不就像阿龙那样,去打拳。”

“不行!”尼禄一惊,“打拳不行。”

“打拳怎么不行?来钱快,还有那么多小美女一起陪着玩~何况我演技不俗,别的不说,装死装晕我最擅长了。”

“你不能抢你朋友的生意。”尼禄提醒他说,“而且你要做一个有节操的恶魔猎人啊!”

“当你穷到连披萨都买不起的时候,你就得把‘恶魔猎人’后面那词儿去掉了。”但丁厌恶地说,“我就想当一个恶魔,一个饕餮,吞掉全世界。”

“好啦,我去帮你交水电费。但是你得答应我接下来这半个月里你要把所有垃圾食品都给我戒掉。”尼禄说,“我回来之前你最好看一看恩佐或者莫里森给你的委托单,不管哪头的委托,你好歹是选一个。”

但丁撇了撇嘴:“可我还是想跟阿龙一起去打拳——”

“你做梦呢!有我在这儿你想都别想!”

 

尼禄在半路上的时候看到一张启示:“家中出现极其凶恶的恶魔一只……高价请能人异士(法师/神父/赏金猎手等等职业不限)前来驱魔。详情面谈。(口才优秀者、善于辩论者、有过律师工作经验者优先)。”

尼禄不知道为什么括弧里面要加这么一个附加条件,因此他觉得很有趣,回来时候还把这事跟但丁当笑话讲。

但丁却突然对这事儿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啊?驱魔什么时候还要你口才好啦?这是什么业界新标杆?”

“也许人家是想搞个现场驱魔秀,一边让你打怪一边要你跟网络观众互动?”尼禄说。

“那我必须去了。”但丁一拍桌子,昂然道,“嘴上功夫嘛——没人比我更会了!我光耍嘴皮子就能把地狱三头犬说得羞愤自尽,你说这世上哪个恶魔猎人能跟我比嘴炮?”

“嗯……就连恶魔都知道你口活儿不错~”尼禄说,面带忧郁。其实他担心这次接的怕不是什么正经活儿。

 

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来得比较晚,正好看见几个佣兵、法师以及穿着超级英雄服饰的人屁滚尿流地从房子里往外逃:

“那怪物火力太凶猛了!”那些人冲他们喊道。

现场确实一片狼藉,原本洁白好看的三层小楼被炸飞了半片屋顶,从那掀开的屋顶里时不时有爆炸的火光在闪烁。

“哟嚯~情况还挺紧急嘛~”但丁搓着手,喜滋滋地说,“那我们上啦!”

他们俩扛着剑大步流星地闯进灾难现场,在炸得硝烟滚滚满室尘灰的屋子里,他们看见了一只……Nobody。

一只Nobody,长着爬行动物的身子,身上开出一只巨大的手掌,头上戴着面具,背上背着几只眼睛。这家伙远远望去主体好像就一只巴掌的模样,这会儿这个巴掌怪就在废墟之中跳跳舞舞,一边冲人尖叫一边把它自己身上的眼球给扔出去,眼球滚到哪儿就炸到哪儿。简直是物质与精神的双重污染。

“哇,这怪长得真丑!”但丁感叹了一句,“咱们不要对他手下留情,kid,跟着我一鼓作气——”

他们冒着满地噼啪乱炸的眼睛珠子,一起冲向那个跳跳舞舞的巴掌怪,一人一剑把那怪怼得飞起,那怪被他们的剑气打得飞在了天上,但丁又笑嘻嘻地把叛逆轮得像个风车一般,把那怪挑在半空中削着,那怪被刮得吱哇乱叫,血沫横飞,但就是下不了地。

 

“玩儿够了,”但丁侧着头对尼禄笑嘻嘻地讲,“差不多该把这怪物送回老家啦。”

尼禄点点头,捏了捏鬼手准备给这个怪来一通致命蓝拳。谁知道那怪物忽然嘶吼起来:“别——别杀我!”

“啊?”但丁稍微停了一下,剑舞中断了,那怪物掉落地上。

“大哥……别杀我……”巴掌怪可怜兮兮地跟他说,“我……我是崇拜你的小弟啊!”

“少胡说八道了。”但丁呵斥,抡起叛逆就要照头一击,谁知道那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了他的大腿!

“呜哇!老大哥——我真的是您忠心耿耿的崇拜者啊!”那么大一只手扑过来,差不多把但丁的整条腿都抱住了,更恶心的是那宛如蜘蛛或者蚂蚱一样的躯体还在拼命往但丁腿上蹭,“您在魔界闯天下的时候,我一直是您的头号粉丝!”

“我在魔界哪来的粉丝?”但丁惊讶道。

“我就是你——维吉尔的头号脑残粉啊!”巴掌怪嘶声喊道,“维吉尔天下第一!”

 

但丁脸都黑了。

尼禄一把将那怪从但丁的腿上像撕膏药一样撕了下来,狠狠掼在地上:“你还是去死吧!臭傻逼!”

他抓起绯红女皇,准备来个带红下劈,一刀把那怪的心脏都给剖两半。

“等等,尼禄!”但丁抓住了他的手,没让他劈下去,“别杀它,这货是我哥的崇拜者哩。”

“是你哥的粉丝我就不能杀了?”尼禄冷笑。

“看在逝者的情面上嘛——”但丁耸肩,“我哥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这货还那么忠心耿耿,难道不是是挺难能可贵吗?”

 

“原来你就是那个恶魔之耻但丁!”那怪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厉声说,“滚开,你这个冒牌货!你这种二流货色都不配弄脏本大爷的手!”

“瞧这小跳蚤,多嚣张啊~”尼禄淡淡地说,“他完全不把你当回事呢。”

“你们有种就杀了我!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巴掌怪大叫,“我告诉你,就算我死了,化成灰了,我也要从棺材里以带血的声音嘶吼出——”

一记升龙拳把那玩意打的嘴歪眼斜——为此尼禄报废了一只珍稀的机械手。

“得了得了,‘维吉尔天下第一’嘛……”但丁叹着气,说,“没曾想我哥那种人,在魔界还能有如此忠诚的拥护者。真是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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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吉尔划开空间踏入鬼宅的时候正值深夜,明月高挂,幽蓝的夜幕上飞过一群群的蝙蝠。

附近并没有太大的魔力波动的痕迹。

他听到轻微的脚踩到针叶的声响,抬起头来,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正好看见埋着头的尼禄往这儿走。

“你刚刚在这儿瞧到什么了吗?”他问尼禄。

尼禄抬头看见他,呆了半晌,像个木偶似的点头又摇头。

“到底看到还是没看到?”

“我看到那个……”尼禄的指头轻轻挠了挠鼻梁,“那个房子里面是有一群妖魔鬼怪,只不过——”

他二话不说就往那鬼宅走,一伸手就把门推开了。

 

扑面而来的喧哗声——这房子隔音效果居然这么好。然后他看到了满屋的妖魔鬼怪——是真的,打扮得古里怪气的男男女女,各个都活像是从马戏团里面出来的,脸上白的像刷墙的腻子一层又一层,眼睛上、颧骨上五颜六色闪闪发亮,配合着好似贴了乱蓬蓬五彩缤纷的鹦鹉羽毛的脑壳……大多数人好像都没穿什么衣服,倒是在身上抹了不少油彩假装是衣服——从小丑的装扮到泳装到各色旗帜不等,胸口、腋下都擦着闪闪发光的闪粉……

维吉尔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眼睛都要瞎了。

所有尖叫笑闹的人在看见他推门而入的一刹那都静了下来,好像时间被定格了似的,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这个闯入者看。

“请问这是在庆祝什么?”他很镇定地问道。不管是在什么场合,必要的礼貌问候还是不能少的。

好像是一粒石子投入平静无波的湖心,激起层层涟漪,很快这涟漪扩大化,成了旋涡、成了巨浪、海啸——

所有人再度疯狂起来,该喝酒的喝酒,跳舞的跳舞,嗑药的嗑药,滥交的滥交。那场面差不多是几十个但丁在围绕着你疯狂弹贝斯、砸吉他,还附带一些比较限制级的画面等等。

 

维吉尔想了想,差不多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当中,有谁是金斯利先生的亲属吗?”

疯狂扭摆的人群中走出来一个肤色黝黑身材高大的姑娘,她长着灰蓝色的眼睛,看起来和金斯利先生有七八分相像。

“我就是,珍.金斯利~”她也和派对上其他的人一样,没穿衣服,身上乱七八糟画着巨大的两道条纹和红色枫叶,眼睛上、胳肢窝、胸脯上都刷着闪闪发光的银粉,脖子上围了一圈羽毛饰品,她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开始一根一根地捋着脖子上的羽饰,“我爸这次又找了什么笨蛋来收拾我了?你是干保镖的,还是侦探?”

 

“都不是,我听说你们这房子闹鬼。”维吉尔看着她说,“而且好像有些恶魔伤人的情况,我是专门来处理这些事的。”

“呵,真是傻帽——这老房子本来就是我们家的,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金斯利小姐傲慢地说,“闹鬼只是对外的托词罢了,免得附近的居民说我们扰民。”

维吉尔耐心等她说完才挥刀——不过他出手太快,寻常人都没看清他做了什么。

脚底下开了一个黑黢黢的大洞,这个大洞几乎覆盖了整个房间——无数诡异的光芒从中散出,底下似乎还有些沸腾的、可怕的嚎叫,许许多多形状诡异的爪子正在极力往外捞,似乎是想抓住什么。那些欢呼笑闹的男男女女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统统被无数魔爪抓住扯了进去。除了站在他身旁的金斯利小姐。

她已经吓得脸色发白,站都站不稳了。

 

“我就说吧,”维吉尔淡淡说道,“这儿有些恶魔,专门拖人下地狱。”

 

“你才是恶魔吧?!”她跌坐在地上,颤声问他。

 

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回去你家里——如果午夜之前你赶得到你父亲那儿的话。你迟到一分钟,我就叫恶魔杀一个人,迟到两分钟,我杀一双,直到把你那参加派对的朋友挨个儿杀完……无人可杀的时候,我就会去你家里,把你们全家都逮到地狱里去。”他停了一下,又说,“至于要怎样才能消除恶魔的诅咒……你自己去问你父亲应该怎样做吧。”

那小姐往门外飞奔,跑得连鞋底都不见。

 

他找了把位置不错的扶手椅坐下,这会儿房子里没了人,已经清静了许多。

真是无聊的委托,金斯利先生有个败家女,放纵刁蛮,他自己想方设法都没法管教,又不忍心报警怕惹麻烦,所以就病急乱投医——也许不是病急乱投医,鬼知道但丁在从前营业的时候迫于生计接过什么稀奇古怪的活儿——反正,可能,但丁一直把委托完成得很完美,业界口碑不错,所以这位主顾就找到了DMC事务所,希望这位无所不能的恶魔猎人能帮忙解决解决他的“家庭问题”。

小事一桩。

让人心烦的总是小事情。总会有那么些个让你心塞的奇葩,或者完全没辙的逆子——他们跟你作对的法子花样百出,每天都能开辟一条新的冠心病发作途径,而且吵吵闹闹没个完,还不能砍他丫的,这点就令人很不爽了——魔界里招人烦的怪物他能一刀秒,人界里那些惹人嫌的家伙他却动不得。动了人家一分一毫,他弟弟恐怕又要以为他走邪道上去了就要跟他拼命。

大概这就是为了眼前的和谐生活他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还能怎样?

他叹了口气,挥刀再度把空间门打开。

尖叫着的男男女女狂奔而出——他们背后有许多长着蜘蛛身体头戴面具身上长出一只大手的nobody,它们在朝他们扔眼球炸弹。

“够了,安静,”他对那些nobody说,“放他们回去。”

巴掌怪们在魔域的空间中跳跳舞舞,用手掌对他比出各种粗鲁不满的手势,维吉尔冷眼瞧着,最后一个人类从空间里逃出来之后,他就准备关上空间的门。

 

突然有个东西从里面弹了出来,那玩意来得极快——速度不亚于一只异形里的抱脸虫!但是维吉尔的反应更快,他一抬腿就把那玩意踢飞了。

窗玻璃“咔嚓”一声,被他踢中的那玩意砸得稀碎。

那东西落地后快速地翻滚起来,又弹了回来,锲而不舍地往他这儿飞速爬行——

维吉尔皱眉,他亮出了幻影剑,这玩意只要再走一步他就要把它扎得粉碎。

“维吉尔大人!”那怪忽然大声喊道。

“……”维吉尔心想这怪真是求生心切啊,为了活命真是什么羞耻的话都敢说。

“维吉尔大人……老大!我是你的崇拜者啊!”那坨东西用它身上的巴掌对他比了个“叩首”的手语,与此同时它还真的朝他趴下了,“我……我等了你好多年,终于等到你回来啦!”

 

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年轻的尼禄惊讶地瞧见一愣冷淡的维吉尔被一只巴掌怪抱住了大腿。

 

“维吉尔老大、老大哥,我会唱,会跳广场舞,会Rap,我战斗力不俗,我不仅会扔炸弹,我更擅长作诗!”巴掌怪祈求道,“您看我给你表演一段赞美诗——”

“——你要是被这怪下了毒不能动就眨眨眼?”尼禄试探地问道,“我帮你把他砍了?”

维吉尔没有眨眼,也没动。就是低头睥睨着地上那小怪。

 

Nobody轻咳一声,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张纸,就开始饱含感情地大声吟诵起来:

“啊——我不羡慕魔帝曼多斯,哪怕他有恢宏的宫殿!

我不嫉妒斯巴达的丰功伟业!

但是——我崇拜维吉尔对力量不倦的追求!

和他高贵的精神!

维吉尔——魔界之光!

你的名字就是‘英明神武’

堪比春雷——响彻大地!

……”

 

“这是哪门子的诗篇?!”尼禄惊异。

“……”维吉尔扶额,他那原属于文艺青年V的灵魂此刻在他灵魂深处痛苦流泪,饱受煎熬,“这货的输出全靠吼吗?”

“我还有成打的自由诗没读完呢~”巴掌怪喜滋滋地说,“这么多年来我技艺没生疏,您如果让我现场给您赋诗一首我能张口就来——”

“行了,知道你会作诗了。”维吉尔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挥了挥手,“你回去魔界吧。今天的事不跟你计较。”

 

“不——!”那怪物猛地往前一蹿,试图再度抱维吉尔大腿,不过维吉尔早已料到他的意图,一脚把他踩住没让他动。

“您可不能赶我走啊……”巴掌怪被踩得整个脑袋都变了形,口齿不清地说,“我是您死忠……这世上绝对没谁比我对您更真心实意……”

 

维吉尔缓缓拔出了阎魔刀,不过考虑到亲儿子近在眼前,这一刀砍下去不知道尼禄会怎么想——把一个能唱能跳还能作诗的魔物就这么一刀斩了会不会显得太冷血?

尼禄也是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没有劝阻他的意思,好像也没说赞成他这么做。

但丁呢?是但丁的话会怎么做?

 

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把心头嗜杀的冲动按捺下去:“你滚吧,我今天心情好,不杀人。”

那怪物迅速从他脚底爬了出去。

“还有我不是维吉尔,我是但丁。”他说,“你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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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TM——”尼禄看着事务所里凭空多出来的一个养海洋鱼的那种大玻璃箱,箱子里关着一只跳跳舞舞的nobody,而那位恶魔猎人这会儿正笑嘻嘻地拿烂菜叶子逗巴掌怪玩儿,脾气火爆的小青年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差点没忍住满嘴的素质问候语,“你干嘛呢,但丁?你把魔物当宠物养吗?”

“养着玩儿,没事——”但丁笑眯眯地瞧着玻璃缸里面横冲直撞的巴掌怪,“而且我发现了他一个功能——他能作诗呢!瞧他多有趣!”

“作诗?作什么诗?”尼禄走过去往沙发上一坐,“让他现场给你作一首十四行情诗?”

“他不会——”但丁笑道,“他说他只会为维吉尔写诗。”

“搞个人崇拜可不好。”尼禄冷着脸说,“他又不给你写诗,你养着他做什么?”

“他有意思啊~!”但丁笑道,“你见过几个魔物会写诗的?你只要敲敲箱子,喊一声‘但丁天下第一!’他马上就能跳起来反驳你——”

“他作诗水平怎么样?”尼禄问。

“老实说——不怎么样,也就是些胡吹大气、溜须拍马之类,”但丁遗憾地说,“不过,胜在感情真实嘛。”

“哼!总而言之一句话,这玩意养了没什么卵用。”

“生活中没什么卵用的玩意多了去了。”但丁耸耸肩,“石头都有人养,怪物怎么就不能养了?”

 

尼禄在旁边看了半天,就看着那巴掌怪挥舞着独个拳头,舞舞喳喳地吼几句:“维吉尔天下第一!”“维吉尔最伟大!”“但丁你就是个弟弟!”“但丁你是个战五渣!”之类的话。

 

“你这箱子是不是附了魔啊?”尼禄问,“这怪物居然只能嘴炮,不能对你扔眼球炸弹?”

“是啊,这箱子是贝优妮塔送我的。她那边有个秃头的供应商总是给她做一堆稀奇古怪的好东西。”

“还好有箱子,不然这精神污染就太大了。”

 

这时候那怪物忽然趴到玻璃上,摆了个斗志昂扬的姿势,高声吟诵:

“维吉尔真英雄也!

不近女色

玉洁冰清

哪像他那个色鬼弟弟

成天勾三搭四,跟各种不同的女人乱搞

就是个被美色掏空的酒囊饭袋!”

 

“尼禄你要干什么?!”

“我要撕了他!别拦着我!”尼禄怒发冲冠,“这小怪居然敢当我面血口喷人!”

“我没有血口喷人!”那怪物在箱子里对他比出一个巨大的中指,“但丁就是个滥交的便宜货!他跟9岁到900岁的母的调情,甚至还有两个老婆!”

“我宰了你!”

“住手——”但丁把他死死抱住,掐住了他的手臂,不让他挥舞绯红皇后去砍玻璃箱,“你这什么心理素质?啊?都还没骂到你头上呢,你就气到炸了,要是被魔界其他魔物挑衅了你还有理智没有了?都说了别动怒别生气……你听我说——听我说——KID!”

最后一声大喝总算把他给惊醒,他那喷薄万丈的怒焰瞬间就被冰水浇灭了。

他放下了绯红女皇,脸色微红地看着但丁:“行啦,我不砍它……你现在还要抱着我吗?”

但丁也松了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好孩子。听话。”

 

他悻悻地坐回沙发上,依然心有不甘地盯着玻璃箱里面那个张牙舞爪的怪物:“你个臭傻逼。”

“你才傻逼!”

“你是真傻逼——什么‘维吉尔玉洁冰清、纯白无垢、不近女色’——这脑残玩意亏你想得出来!我实话告诉你,他也不比但丁强多少,还未成年就和某人发生了性关系……”

“放肆!你居然敢如此污蔑我的骄傲!”那怪物厉声尖叫,“维吉尔才不会做这种下流事!”

“不干下流事,他孩子怎么来的?”尼禄用心极其险恶地说,“你恐怕还不知道他连儿子都搞出来了吧?”

 

“你闭嘴——!”那怪咚咚地拿头猛撞着玻璃门,声响震天,“你闭嘴你闭嘴你闭嘴!我男神他玉洁冰清!洁白无瑕!绝对不会和人类女子交配!也不会跟任何母的交配!”

“哦?事实上我还听说——维吉尔找的是个站——”

“尼禄!”一声大喝。

 

尼禄侧过头,再才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但丁面色凝重。

“我……”尼禄再才知道自己为了图一时嘴快犯下了多么可怕的错误,他讲的这些道听途说的玩意对但丁而言,可能比这个小怪所有肉麻话恶心话加起来杀伤力还要强一万倍。

“你打哪儿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但丁尽力维持着温和的脸色问他,谢天谢地,他叔叔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在他面前发火。

“我……我瞎编的。”尼禄支支吾吾地说,“我看这个小怪很讨嫌,就瞎编一套怼他……”

 

“……”但丁扶额,低声说,“你真是孩子气。”

 

他紧绷的心弦慢慢松懈下来——真是万幸,他叔叔并没有因为他当面诽谤维吉尔而暴躁生气。但丁的眼里,自己大概永远都是做错什么都可以一笑置之的小孩子。

这一发现令他又是安心,又是难受。

 

“也不完全是编的,”他小声补充道,“我把我自己的身世编到那个故事里了。”

但丁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你说什么?”

——他忽然变得紧张起来,灰蓝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脸,连呼吸都变得绵长如缕。

 

他害怕吗?他不希望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世?

哦,对了……恶魔维吉尔,但丁好像从来都对他没有什么正面评价——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知道自己有一半恶魔的血统。或者——他害怕的是,他曾经失手误杀他的生父的事情被他发现?

他到底是在怕什么?

 

“我编的,”他耸耸肩,无所谓地说,“我不熟悉维吉尔,我只熟悉我自己——所以我就地取材,信口瞎扯了一些故事。”

“……”但丁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连玻璃箱里面的小怪也懒得逗了。

 

说起来,尼禄自己偶尔也会有一个疑问——他到底是怎么来的?

很难想象维吉尔那样的恶魔能和怎样的人结合——这倒是让他想起一些关于自己身世的传言。在孤儿院的时候,那儿的小孩子们嘴巴都很臭——比尼禄自己的嘴巴还要恶臭百十倍,每次被尼禄打了的时候,那些哭唧唧的小鬼就会低声咒骂他是站街女的孩子。

多年后他偶尔也觉得这推测也挺合理——据当地人说,如果是当地的女人生了孩子,在这种小地方发生这么大的事肯定很难掩人耳目,所以他很有可能是流蹿到此地的妓女的后代……

——然而他见到维吉尔本人之后就把这种想法彻底掐死了。

 

“咳,那个……”

晚间没什么生意,他们无事可做的时候,他就和但丁一起爬到了屋顶上并排坐着,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吹着风。

“你对你哥的事情……怎么看的?”他小心翼翼地探他口风。

“什么事情?”但丁问。

“你真的相信你哥就跟那小怪说的那样?禁欲隐忍、圣洁无瑕?”尼禄问,“要是你哥哥……嗯……并不像那怪物说的那样‘不食人间烟火’——我是说,假如你哥哥突然冒出来一个私生子什么的,你应该不会太惊讶吧?”

 

“我怎么不会惊讶?我太惊讶了!”但丁笑了笑,“他那样的人……你很难想象他还能与别人亲近……就算遇到了,我也不会相信那是真的。”

“啊?所以你——所以……我是说,”尼禄有点儿紧张,“你如果……遇到你兄长的后代……也就是——你的亲人,你会因为不愿面对这种事实,就拒绝和他相认?”

“……”但丁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呷着啤酒。

尼禄忧郁地望着他——这男人的沉默永远比他百年难得一次的怒吼更让他觉得难受。

 

“哦,我想起来了——你不喜欢你哥哥,所以你也讨厌你哥那边的亲戚,是不是?”尼禄灵机一动,故意说,“如果你看到你兄长的孩子,你一定要躲着走——因为那是个曾经把你搞得满身满心伤痕累累的大魔头,他家的孩子那也一定是个可怕的小魔头啦!”

“不是这样子……”但丁微微一笑,“不管那是哪家的孩子,是小魔头也好,是大魔头也好——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啊?哦……”不知为什么尼禄感觉怅然若失。这种不是回答的回答如果放在过去,确实是无关紧要的。

 

今夜的夜风很温柔,星光缱绻,夜幕像是柔滑幽蓝的绸缎。他静静贴着但丁的臂膀,静静的街巷里远远传来模糊的虫鸣。

这一带的位置很偏僻,所以环境还算安静,灯红酒绿的都市夜景离他们还很远。

 

“你这人真奇怪,说你凉薄心狠吧,你还真的张口就说你对你血缘关系的亲人完全不感兴趣。说你完全没有爱心吧,可你偏偏还会对养小怪物感兴趣——我都没曾想你这么有爱心。”尼禄尽量找些话说,“你养着它就因为它会作诗?”

但丁托着下巴遥望着长街上的夜景出神,也不知道听到了他说话没有。

尼禄心中一阵酸——这货哪里是因为那几首破诗才留下那小怪的?分明是爱屋及乌。话说回来——谁又不是呢?就连尼禄自己都是。

 

于是他决定转移话题:

“嗨……以前我在孤儿院的时候,就老是有人在我背后嚼舌根,叫我听到那些话我可生气啦,揪住他们就拖出来打一顿。”尼禄说着,时不时去看但丁的反应,可但丁的样子还是似听非听。“他们老是说我是站街女的孩子,说我不知道是谁的后代……我被发现的时候是在海边,全身裹着一片黑色的布。所以,他们就用‘黑色’为我命名……”

“……”

“所有人都在猜测我的身世,可是所有人都对我一无所知。所以他们只能用想象去填补我的过去。”尼禄耸耸肩,说,“可他们从来都不把我往好处想想。”

 

但丁终于扭转头,对他灿然一笑:“如果要你自己去想象呢?尼禄——若你是命运之神,你希望自己有着怎样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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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怪物在跟着我们。”年轻的尼禄压低声音对维吉尔说。

“知道。”维吉尔继续走路,身正眼不斜,压根都不屑往后看。

“他想伺机伏击我们吗?”

“他没那本事。”维吉尔淡淡说。

 

由于他不敢在尼禄面前贸然展现阎魔刀的切割空间技能(这玩意在他俩初见面的时候给他儿子的心理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所以他这会儿是陪着他儿子慢悠悠地在大路上走着的。

大路两旁的树木枝丫交错,银白的月光自天顶洒下一片清辉,眼前的路仿佛洒满了银沙一样闪闪发亮,远处的山野看得到淡淡的迷梦的雾。

尼禄陪着他走(或者说是漫步),过了一会儿,尼禄就开口问他:“但丁,那位……阿龙是谁呀?”

“一个老朋友。”他含混应对。

“他……那个……”尼禄踌躇了一会儿,似乎是憋了好久的勇气,才问道,“白天时候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说五年前看到我跟你——”

“我问过他了,他说他认错了人。”维吉尔冷淡地说。

“……”尼禄沉默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问,“有没有可能……人家没有骗人呢?我今天……想了好久才想到——那个‘现在的我’,不是刚好被换到了五年前吗?而阿龙跟我们说的那些事——不是正好发生在‘五年前’?”

“……”

“有没有可能——人家说的是事实?”尼禄的声音比这轻纱一般的夜雾还要轻,“是不是,‘五年前’的那个‘我’,真的做出了什么举动……”

“什么事实?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忽然变得严厉起来,“你支支吾吾半天,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尼禄一下子弹了开去,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不……我什么也不想说……我只是问问……”

他沉着脸不说话了,转头加快了脚步。

尼禄尽力追上他:“别……别生我气,但丁——我不该胡思乱想的。既然阿龙都这么说了,那我们把白天那什么鬼话都忘掉好啦!”

“尽快忘掉吧。”他已经心乱如麻。

 

他隐约有种感觉……阿龙那样的人看起来不爱撒谎。但是阿龙初见他的时候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后来阿龙又亡羊补牢说了一大段解释,说他认错了人,说他记错了对象,就算这些勉强能说得通,但是——尼禄迟迟未回又作何解释?现在这个尼禄对他的态度好像也越来越有点不太对劲……

或许这小子打小就父爱缺失,所以看到但丁那样的长辈就对他心生欢喜,无形中把他当成了父亲的替代品……这么想就说得过去了——他流连过去的时空,或许是因为暂时找不到返程的方法,或许,是那段与但丁相处的日子太过美满让他恋恋不舍……

是啊,过去多好,但丁多好——可以带着他远走天涯,寻遍这花花世界——年轻人大概就是爱这个,爱喧哗、爱炫目、爱快乐——他们所爱的浮华堕落的一切正如但丁本人——极致的光鲜亮丽,又极致的空虚寂寞。一切绚烂的烟花炸在明亮的夜空里,落地时就没人瞧见那一地死灰。

——跟着这种人混到底有什么好?!但丁又有什么好?那家伙除了因为基因优势拥有一副招人喜爱的皮相之外,浑身上下就一无是处!也不过就是会陪这种不懂事的小孩儿玩玩,放任他撒娇耍赖,纵容他横行霸道,危急时护着他一方天地不让他安静的世界受到丝毫的摧残,悲恸难过时从来不把自己的曲折苦涩传递给不知情的小孩身上……

啧,这么一想——但丁似乎确实比他好很多——起码在自身难保的时候不会为难自己侄儿为自己去挑战自己都未必能赢的魔王……明摆着送命的事,有的人愿意拿别人的命去博一博,有的人宁死都不愿拿家人的命去博。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了?还是说——他仅仅只是在遇到与尼禄有关的事情时,才会如此……

 

他的胳膊被一只手紧紧抓住。

转过头时,他看到尼禄年轻俊秀的脸,月色下这张脸如同大理石一样苍白,眼神也闪闪烁烁的,望着他时瞳孔里好像有明明灭灭的火光,紧张眨动的眼睫像是被风刮开又合上的门。

“我……问你一句话行吗?哪怕你当我是在开玩笑……”

他冷着脸看着他儿子。

 

月色在那蓝莹莹的眸子里流转,年轻的尼禄凝视着他,那目光似乎是在极力诉说着什么,渴盼着什么……

这眼神……似乎哪儿不太对?

他脑海中倏忽电转瞬间流逝过许许多多的记忆片段,他还是V的时候曾亲眼见这两人在舍弃了自己生命的时候的生离死别,少年人愤怒不甘、歇斯底里的怒吼咆哮,但丁挥手告别时候云淡风轻的微笑……那追上来的小崽子满脸不解失落的眼神……

——这并不是看一个亲人该有的眼神啊!

 

阿龙说他们拥抱接吻,尼禄跟个疯子似的乱说自己在追他……

他的指尖渐渐变得发冷,目光也变得如月色冰凉。

 

“我……”尼禄的脸色也变得飞快,忽然间好像从他那冰凉僵硬的脸上觉察了什么似的,变得很警惕,“我不问了!”

“什么?”

“忘了这些吧,我什么都不问了——刚刚是我犯傻。”尼禄好像忽然变得很害怕,一下子就松开了拽着他胳膊的手,退开了两步。

“有什么事不好问的?”他尽量温和地说。

“你这脸色让我觉得很陌生……甚至——很可怕。”尼禄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他,“我在你身上找不到任何熟悉的气息,我甚至觉得——我是不是进错了某个时空,我遇到的会不会压根就不是从前那个人?”

 

真是聪明的孩子——他不动声色地也将那空悬的手腕上的衣袖整了整,来缓解被尼禄推开的尴尬。

果然不是……

之前他都想错了。

尼禄这么健康活泼的一个少年人,哪里会欠缺什么亲情父爱?他哪里像是那种因为缺爱而心理有缺憾的人?不,别说这家伙人格完整心理健康,就算他真的有一星半点的恋父情结,那都和但丁八竿子打不着——但丁那样的浪子、无赖、混世魔王,偶尔爱心泛滥……可是人前哪有什么令人信服的父亲样子?连假把式都没有!尼禄怎么可能会找这种人做替代品?

 

那排除了所有可能之后,最不可能的可能就变得很有可能了。

 

不是什么亦师亦友,亦父亦子……也不是为了好玩、为了怀念他无忧无虑的青春时光,他儿子滞留那是时光中的某处只是为了但丁一人。

 

他站在那儿,冷得像是万年不化的冰雕。

但奇怪的是,纵然他此刻千头万绪一团乱麻,他居然还能维持温和的口气,对他儿子淡淡说:“我想你说得不错……是时候要让你回去了。你本来就该早点回去的——这儿不合适你,我也不合适你。”

 

很无奈,他甚至连半分怒火都不带。

甚至还有些无望的感觉……就算正常时空的尼禄回来,这儿子恐怕也还是觉得他这个老爸……不太合适。无论怎样都不太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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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不要别人的想象为你编造身世,你用你自己的想法,为自己塑造一个家庭。”但丁侧着头看着他。

“我……我自己来?”尼禄吃惊地说。

“是啊,想要什么就怎么编——”但丁笑了笑,“我也很好奇,kid你理想中的父母是怎样的?”

 

“大概是希望……我父亲善良正派,热爱家庭……对妻子不离不弃,对孩子也和蔼亲切循循善诱,不摆架子;我母亲……我希望她美丽可爱,知书达理……当然不怎么知书达理也无所谓,可以俏皮幽默,可以活泼开朗……漂亮不漂亮也无所谓,但是对孩子一定要温柔,她的声音一定很甜美,手一定很柔软,这样她可以把孩子们拥在怀里,用柔和的声音哄他们入睡……”

“哦,我明白了,”但丁敲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是说,父亲要像克雷多那样,母亲像姬莉叶那样?”

“啊,差不离……哦,你别误会,我并不是对他们俩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我想我只是习惯于这样的家庭了,也习惯于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尼禄解释说。

 

“为什么不做梦做大一点?做更美更精彩的梦呢?”但丁忽然变得眉飞色舞,“你可以给自己安排一个蜘蛛侠一样富于传奇又略微平凡的身世,或者像蝙蝠侠那样苦大仇深的身世……一开始,你的人生就能赢在起跑线上!比如,你可能一出生就是个什么国家的王子,是某某富豪的唯一继承人,只是由于某些意外,导致你与亲人失散……”

尼禄哈哈笑了起来:“可是我真没有做过那样的梦啊!”

“谁没做过梦呢?你就没想过——万一你是斯巴达家的后代呢?”但丁趁机说。

“可是我真的没想过呀!”尼禄一没留神就最快说了真心话,“哪个正常人会觉得自己是恶魔的后人啊?”

 

“……”

 

片刻后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当即恨不得甩自己一耳刮子。

“不不不,但丁,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那个风气保守的小镇,就算想,也不大敢想——我格局小得很,我的世界也就那么点儿,我真的是不会想——”他磕磕巴巴地解释,越解释越乱,“我在遇到你之前,我都不曾相信斯巴达的存在呢!”

“我知道,”但丁苦笑,“寻常人都是这么想的……这就是我说——为什么我不愿和我侄儿相认的大部分原因。能够过快乐无忧的平凡日子的话,又何苦去做恶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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