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北/缙云X北洛】Bad Story(十五）
十五
远远地他瞧见篮球场上有人在练投篮。看那宽肩窄腰，那极具个人特色的小辫子，还有那一身的腱子肉，是缙云没跑了！
趁他运球的功夫，北洛跑过去就把他的眼睛捂上。
那篮球一下子从他手中滑走：“哇啊啊！菱纱别闹——”
？？？
什么菱纱？
北洛莫名其妙地松开手，再才发现自己手中抱着的是一个截然陌生的人。
高大壮实的身材，没错；乌黑杂乱半长不短的头发，还扎着小辫子，没错；只是这人……生得白白净净，满脸的纯真可爱：“那个……同学，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北洛愣在原地。
“不是缙云？”北洛失声叫道。
“缙云？你是说你们篮球队队长是吧？”那男生眨着眼睛笑了，“我不是缙云，我是他老师，云天河。”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熟悉的冷冰冰的声音从场外传来。
北洛眨着眼，转过头去——瞧见那极具特色的小麦色肌肤，还有那张三百六十度全无死角的俊脸——这才是缙云嘛！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北洛尴尬地说。他再才发现自己一直拽着云天河的手臂，赶紧放下，“这老师的背影跟你挺像——”
“你该去配眼镜了。”缙云没好气地说，“下来——别老贴在人身上跟个树袋熊似的。”
北洛低头一看，自己可不就像是个树袋熊么？赶紧放开云天河，一迭声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不好意思啊老师，您这背影跟缙云实在太像了！
云天河不以为意，笑得眉眼弯弯：“没事，同学之间玩玩闹闹有什么要紧。”
北洛想谈些轻松的话题以缓解一下尴尬：“老师看着好年轻啊……我刚刚真的以为你是学生。”
“我也是才执教两三年嘛。”云天河抓了抓后脑勺头发，“我教的剑术课。”
“我也学剑术，但我的老师是另一个。”北洛愉快地跟他聊上了，“云老师认得又麐吧？”
“又麐？认得啊。就是不太熟。”云天河说。
“他长得就一副不太好相处的样子。”北洛说。
云天河认真摇头：“又麐人挺好，就是跟你们小孩子聊不来罢了——其实他这人话不多，跟我们都不怎么聊。”
“我们哪里是小孩子？都成年人了！他看我的眼神就跟我初中班主任似的，而且老针对我！”北洛说。
云天河笑了：“他怎么针对你啦？”
“就说上课时候吧……他一套剑法示范完，马上就把我给喊到前面去，单独拎我出来把全部招式演练给同学看，然后又指我这这那那哪儿不到位哪儿不对。我说我们班上那么多剑法拙劣的同学，他怎么就逮着我一个挑刺？”
“这是正常的呀，他喊你出列大概是因为你舞剑比较帅啊——我可算知道你是谁了，又麐倒是经常跟我提起，他带的几个班里就一个男学生悟性特别高，人长得清秀，身材又漂亮，舞剑特别好看，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有过武术功底，所以又麐他最喜欢点那学生出来做示范——这么说来，你就是北洛对吧？”云天河问。
“啊……”北洛实在不敢相信又麐背后还能说人好话，顿时给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但看云天河的脸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我不也是经常把缙云喊到前面来做示范？”云天河看了一下缙云，“缙云的剑术很有天分，我从来都是教过一次就不用重复第二次。”
缙云哼了一下算是肯定。
“我还是把篮球场让给你们吧。”云天河笑着把球传给了缙云，缙云稳稳地接住。
“老师不跟我们一起打球啊？”北洛说。
“不啦，我还有约——还有别总叫我老师老师的，我不习惯——就叫我天河好啦。”云天河挥了挥手。
“这人有点儿可爱啊~在咱们面前都没有架子，跟又麐完全是两种人。”北洛看着云天河的背影说。
“人都走了，还看着他做什么呢。”缙云说。
“你好像心情不太好啊。”北洛笑道，“是怎么啦？难道是为了昨天的事情生我的气？”
缙云拍着球，没有说话。
“今早我一回来，就跑去你们寝室找你……”北洛观察着缙云的脸色，“但是我在那儿没找着你，倒是遇到姬轩辕了。”
“啊，你们这就认识了？”
“啊——你室友人可真好，姬轩辕跟我说你可能在篮球场，所以我就过来了。”
“一过来就往云天河身上扑呢。”缙云懒洋洋地开口说。
“我这不弄错了吗？我还以为那是你呢。”北洛皱眉。
“哦，若不是你把他认错了，如果刚刚是我在这里——你怕不是这会儿就要挂我身上啦？跟个考拉似的？”
北洛不知为何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这不就是想逗你玩呢。”
“还敢吗？”缙云忽然冒出一句。
“嗯？”
“敢不敢把刚刚对他那套在我身上再来一次？”缙云侧过头乜着他。
“不……不敢了……”北洛惊出了一身冷汗，心想你都有防备了我还玩个啥？
“哼！”缙云轻蔑地扭转身，跃起投篮——嘭地一下，那篮球恰恰触到了篮框，遗憾地弹了出去。
“我感觉你今天是真的有些不高兴。”北洛认真说道。
“我脸上哪儿写着不高兴了？”缙云把球捡了回来，继续练投篮，“我天生就这么面瘫！这叫喜怒不形于色！”
哐地一下，这次他把整个篮板都砸得巨响，篮球飞起一个骄傲的弧度，飞到场外去了！
北洛这次赶在缙云前面跑过去帮他把篮球捡了回来：“你脸上哪儿都不开心。大清早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是不是为了昨天我挂断你的视频——”
“我还真犯不着为这事生气。”缙云一把捞过他手中的篮球，“今天穿得怎么花里胡哨的，是要上哪儿走秀？”
“走什么秀，我平常就这打扮。”
“你平常决不这么打扮。”缙云肯定地说。
“我明明就穿这样。”
“你几时走妖艳贱货风了？”
“妖……妖什么……”北洛气得结巴，猛然想起自己来这儿要干的正事——怂什么啊？杠正面！今日不吓死你个熊孩子他北洛就改跟他姓！
“是吗？你也看出来了——也许是我解放天性了。”北洛终于把话题掰上正轨了，遂正色道，“我觉得我应该面对真实的自我，应该解放自己的本性——应该……正视自己的喜好……”
一抬头，缙云又去练上篮了，压根没有在听。
过了一会儿，缙云又回到他身边：“怎么，之前一直死不承认，昨天回去跟你哥谈了一宿，就终于肯出柜了？”
“我……”北洛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
“你刚刚自己说了啊——你说你要直面自己的本性，正视自己的喜好不是？”
“原来你在听啊？！”
“嗯。”缙云再次跳起投篮，一记漂亮的三分球！完美！“我早就说你是个深柜死gay！”
“……”北洛反而无语了。愣在原地发呆，感觉自己好像是好容易攒了一手的好牌同花顺扔了出去，本以为无人能对，谁知道对方轻轻巧巧来了个炸弹似的——这种空茫失落的失败感呐！
缙云已经不打球了，随便抹了两把汗就走到他身边来：“我说你跟你哥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的？以前我可没听说这回事啊——无论哪个版本的八卦都没听人这么说过。”
“你听谁说的？”北洛说，想了想又觉得哪儿不对，“等等，你什么时候开始打听我的八卦了？”
缙云咕哝了一声什么，他没听清：“什么——？”
“所有人都在这么说~”缙云轻飘飘地道，“我都不想听，每天我就算堵着耳朵也是有关于你的八卦要往我脑壳里钻——我防不胜防啊。”
北洛盯着缙云看了半晌，这张俊美无俦的脸蛋上依然挂着一副故作坦荡、浑不在意的表情。
他明白了……
这家伙私底下不知道把有关他的八卦翻了多少道了。所以这会儿说起这事儿才会显得这么轻巧。越是表现得不在意的东西他越在意——因为按着缙云那个性子，如果他真的对某件事毫不在意的话，他压根理都不会理，提都懒得提！与其在北洛面前没话找话地提起他哥，倒不如直接吆喝北洛去给他提鞋。
但他这会儿却提起了他哥哥……
好啊，他在意，他果然……
“哎，你说这叫什么事？”北洛转了转眼睛，装模作样地叹气，“我们之间吧……朋友不像朋友，兄弟不像兄弟——今后还要怎么相处下去？”
“！！！”缙云的脸色真的变了，“你说什么？”
北洛狡黠地说：“嗯，我说我们做不成兄弟，也做不好朋友……以后叫人看见了，说闲话的可就更多了。”
缙云也是心里有鬼，这会儿杯弓蛇影的：“你说你跟你哥的关系——”
“什么我哥你哥？我说的是我跟你！”北洛直截了当地说，“你到现在还没跟我讲清楚呢，我跟你到底算朋友还是算兄弟？”
“……”这次换缙云无语了。他沉默地一手搭着篮球，望着水泥地上长长的影子。
“你都知道我这毛病……你还主动来找我，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北洛尽力用自己最好的演技，柔情万种地凑上前，双手轻轻覆住缙云抓着篮球的那只手背，“或者至少，你不讨厌我吧？”
缙云抬眼，冷不丁就瞧见他那扑闪扑闪的假睫毛和缀了亮片和水钻的眼角，那七彩霓虹的假发以及那加了闪粉特效的深紫色美瞳，还有这不知道刷了几层的几乎看不出原本轮廓的脸……登时打了个寒颤：“别碰我！”
他一手挥开那镶着珍珠和水晶的美甲，一不小心还把北洛指尖上的幽蓝色蝴蝶给拍断了。
“哇！我的手——缙云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北洛大惊小怪地叫道。
“别整这些娘娘腔的玩意，恶心透了！”缙云头也不回地走了。
“哼！”北洛待他走远后，才抱着双臂感觉到迟来的胜利的得意。
小样儿，这点脑子还想跟小爷斗呢！只是装个gay就把他恶心跑了。下次他还来骚扰自己，他还能装，恶心死他！
……
他轻松了！
中午回去他痛快地洗了个澡，卸掉妆，把自己整得清清爽爽的，换回了干净轻便的衣服，再去找云无月——晚上可以约云无月她们一起去看电影——好久没和朋友们聚聚了！
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地伺候着缙云了，也不用理会他那烦不胜烦的催逼，也不用每天跑去球场呆坐点到。时间啊，自由啊，一下子又恢复过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真开心！
他给云无月打电话——但对方却说今晚不太方便。
问她做什么呢，她说今晚在225教室和社团的朋友们玩占星活动。
北洛一听就来劲了——“占星？我可会玩这个了！我还会塔罗牌你知道不？我给你们免费看相！要不要？用塔罗牌给你们变魔术也行啊~嗯嗯，那就来呗！”
晚上他准备了一些魔术的小道具，确认自己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了之后就出了门，一路几乎是飞奔到教学楼去的。
拉开门一看——嗬，来的人可真不少！岑缨他们社团的师兄师弟们，云无月她们社团的丫头片子……教室里没有亮灯，大家伙就是把门窗关严了，在教师中央拼了一张大桌子，桌子上点着许多蜡烛，照亮了蓝丝绒上堆着的塔罗牌和水晶球。
男的女的大多都站着，就一个人坐在他们当中，似乎是在沉默着观察着眼前的水晶球。本来大家都是在看他的，这会儿北洛一推门，众人的目光顿时都投向了北洛——
“北洛，你来啦~”岑缨高兴地双手合十，“我们正说着这事呢，正好我们这儿缺少一个能看相算牌的大师，你来，来帮缙云看看——今年他的爱情运道怎么样？”
缙云，又是缙云——黑发黑眸的缙云这会儿坐在众人包围的中央，对他投来异样的眼光。
北洛尬笑，走过去拉开椅子在缙云对面坐下：“咱们……除了爱情还能算点别的吗？”
“除了爱情还要算啥啊？你还想算他的事业线还是健康线啊？”
众人哄笑。
缙云没有理会，只是抬眼瞧着他，轻声说：“你这打扮……比早上好看多了。”
“是嘛……”北洛皮笑肉不笑，“你要我给你算塔罗牌还是看手相啊还是……”
“简单点，就看看手相吧。”缙云这会儿看起来也是有些心不在焉。北路猜想他可能是被哪个好事者拉来的。
“嗯，我看看……”北洛装模作样地拾起缙云的手掌，“啊！我没见过这么凶险的生命线！”他做作地说，“你的生命线这些枝丫分叉，很容易断掉啊！”
“是吗？”缙云假装也来了兴趣的样子，“你能不能给我详细讲讲？”
白皙修长的两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掌心：“从这儿看……你小时候经历过非常惊险的事件，让你险些丧命……是在你五六岁的时候——”
“我五岁的时候在海边游泳抽筋，但是被救生员及时发现救起来了。”
“啊，那就对了，到了你少年的时候呢——你又遇到了人生很大的波折，看到这刀锋一样折转的痕迹吗？你那时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避开了非常凶险多舛的命运……”
“嗯，当年我跟学校里的兄弟一起学着去砍人，不过我被老师拦住了没去成，那天去的人好像真的捅死了一个。”
“啊，那就是你的幸运了……”
北洛又抓着缙云的手胡说八道一通，缙云也不管他讲的有的没的虚的实的，也不管自己听懂没听懂，一律都非常真诚地点头表示赞同。他们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显得缙云简直像个职业托儿。
在场观众都惊呼北洛好灵好灵啊！
北洛微微一笑，开始拿起塔罗牌讲解其基本原理，并且让大家试着学习自己来占卜。
气氛变得热闹起来，众人开始自己玩牌交流了。
他趁乱，摸黑出了教室，躲到有月色的走廊上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你是不是特别擅长骗人？”背后忽然有个声音响起。
他吓得一抖，连忙转头：“缙云？你怎么出来了？”
“你个黄大仙！”缙云哼了一下，“简直五毒俱全了！”
“是五毒俱全了，”北洛笑道，“但指不定有人就吃我这套呢！”
缙云没再说什么，那修长有力的手掌重重地拍了两下他的肩背。
北洛以为缙云有事要跟他谈，回头的时候却只看见缙云沉默地靠在雪白的墙面上，抱着手臂，闭目养神，沐浴在皎洁幽静的月光里。
北洛扭转头，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慢悠悠地吸着，趴在窗棂上吹着夜风。心中想着缙云可能确实需要冷静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