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公主009

我在别有深意的诀别中已经说过再见了

【楚白】一只价值连城的大狸猫(三十二)

本章正常版香帅上线,智商和渣一并回归。

开头香帅有顿骚操作,小高能预警。

目录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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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本盗帅有个业余爱好,就是喜爱看书听戏……尤其是时下流行的话本传奇这类。说起来嘛,在个人爱好方面,楚留香和芸芸众生也没什么不同。

我看小说也不挑,所以好的坏的都看过——基本上你们看过的我也差不多都看过。

比较经典的《楚留香决战至尊赌神》系列123部[1]以及它的特别版千王之王大决战和番外编以及它的漫画版(画风略粗犷,比较浓墨重彩,但是画功真的不错,剧情挺有张力,关键是人家把我画得还特别健美帅气)[2];还有那什么《盗盗盗无穷盗风云》系列的123部[3]和它衍生的一系列悬疑侦探作品——这玩意简直是现象级的了,我也估计你们都看过;当然我偶尔也看看《楚留香与泡沫人鱼公主》或者《楚留香与幽灵舞女》[4]这种小清新爱情故事;另外我还看过大部头的专门讲盗帅和史天王恩恩怨怨的长篇史诗小说《海上争霸传奇》[5]……

以上我说的这些作品你们也都差不多知道,那内容写得真个是天花乱坠,我自己看了都觉得楚留香真他妈牛逼极了——感觉盗帅一个人简直是活出了几百样的人生!

当然你们都知道那些小说挺扯的,无论谁看了都知道作者在吹牛逼,但——架不住人家故事编的好看带感啊!就连我自己都挺好奇——楚留香打败了赌王赌神之后,马上就要去和赌霸一决生死了,到底到最后他能不能为他惨死的爱妻张玉莲报仇?最后他的结局是和赌霸邪神同归于尽还是战胜敌人成为千王之王?

没错,你们又看出来了——我看的这些有关我的传奇小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有关它的情节走向和最后结局——我本人都一概不知。

 

同福客栈的伙计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想来是被我那涉猎广泛的阅读量给镇住了。

最后莫小贝嗑着瓜子道:“香帅你看了好多山寨书哦……”

嗨……那是因为正版书的故事内容和剧情结局我都知道啊!楚留香的正版故事也无非就是《楚留香传奇》和《楚留香新传》两大部嘛,那故事本盗帅都能给你倒着背出来——所以我又何必要看正版呢?我当然是要挑我所不知道的楚留香的故事来看啦。

嗯,香帅说得有道理,有道理……同福客栈的朋友们都深思地看着我,默默鼓掌以示赞同。

 

老白一边抚掌一边叹息:“小楚啊,你这嘴皮子比我能耐多了~要我说,等过年时,咱们客栈也不必放鞭敲锣,也不去看戏串门,直接给你上一桌一凳,坐在家里磕着瓜子听你说书吹牛逼,你绝对能从初一吹到十五!”

我说那是,本人饱览群书学富五车,跟我在一起你们绝对不无聊嘛。

 

不过讲到我真正喜欢的盗帅传奇小说,我自己最喜欢却不是赌侠赌圣系列,也不是什么无穷盗这部被奉为经典的传奇,而是一个比较冷门的《盗帅与盗圣与雪域僵尸》[6]——这玩意我估计你们听都没听说过,讲的是盗界两大难分高下的高手盗帅楚留香和盗圣白玉汤相约月圆之夜在徐海的雪域之巅决斗时,无意间二人强劲的内力轰破了雪域高原上的一道神秘的水晶门,发掘了水晶门后的一座巨大的上古王国和它背后的宝藏。这是一个典型的奇幻惊悚冒险故事,故事里有奇珍异宝,还有僵尸雪怪,还有正邪莫辨的蛇蝎美人等等等等。

我喜欢它倒不是因为它脑洞大,想象力多么奇诡,我以前看过的楚留香衍生小说比这个更牛逼上天的都有,也不是说盗帅和盗圣两人联手号召徐海所有武功高手及神刀堂弟子与僵尸王带领的僵尸大军展开了28天大战有多么惊险刺激轰轰烈烈……而是因为它是我看过的山寨小说里最浪漫的一个。

 

不仅是因为那故事里写的徐海风光那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各种珍奇花草熠熠生辉闻所未闻,它也确实塑造了一个想象中的奇幻美丽的徐海,一个充满不可思议魔力的魅力之乡,更重要的——是它故事里的盗帅和盗圣关系非常非常有趣~故事里的盗帅与盗圣起初因为观念不同而互相看不惯,不料在交手过后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意,在经历地下魔窟的历险之后更是冰释前嫌成了至交好友,盗圣因为僵尸王的诅咒而危在旦夕,盗帅在危急存亡的关头放下了与盗圣过往的一切纠葛,救出了盗圣白玉汤,两人携手逃出雪域迷窟的那段真的浪漫爆了!它能够把盗帅和盗圣的那种江湖儿女的侠骨豪情在极其奇诡恐怖的气氛中写得荡气回肠……当然你会在这其中看到一些阴谋、恐怖,以及必不可少的背叛陷害的老套情节,但是盗圣肯定是陪着盗帅到结局的那一个人……

 

“小楚啊,徐海我确实去过,也确实和你在神刀门玩过一阵子,”老白实在忍不住,就说,“可是你说的那什么雪域魔窟,什么僵尸王,雪怪,我怎么就从来都没见过呢?”

我不是说的这是小说吗?这故事要是真的,我又何必看它呢?就是明知它是编的才看着有意思嘛!

“哦……是挺有意思的。”老白磕着瓜子说,“真是稀奇,头一次听见有人把盗帅和盗圣编到僵尸故事里的~听着感觉怪不像我。”

 

这时候客栈里那个书呆子忽然说:“香帅……那个盗墓小说的事……咱们自己会看,你要不先给我们接着讲你和老白的事儿?”

哦?我倒是愣了半分钟。

“你刚刚不是讲——路小佳横刀夺爱,拐了老白上徐海去了吗?”吕秀才提示我说。

“什么横刀夺爱!”老白一拍桌子,大喝道。

 

哦,差点忘了,咱们书接上回啊——

 

因为路小佳横刀夺爱的事儿,那阵子我真是巴不得这家伙倒大霉。(虽然老白极力纠正我说成语用得不对。但我目前真找不着哪个词儿比横刀夺爱更能表达我心中的愤懑了。)

但是我又不能愤懑——堂堂盗帅怎么能因为别人抢了我一只爱猫或者借走我的挚友的事儿而生气呢?大方是一个绅士的基本准则之一嘛。所以我再怎么不爽——也只能憋着。

他们跑了之后当晚,我连着做了几个乱七八糟的梦,梦中看到路小佳穿着整整齐齐的华丽衣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油光水滑的,一脸端庄像个雕塑一样坐在宽阔敞亮的宫殿上,俯瞰着一波穿着整齐服饰的神刀堂子弟齐刷刷地给他跪拜:

“掌门好!”

“掌门万岁——”

就是这样,当太子该是什么样我梦中的路小佳差不多也是这个样。

我瞧着路小佳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差点没笑出声来。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老白这会儿也打扮得花里胡哨跟个仙子似的坐在路小佳身边,顿时就吓了一跳。

更吓我的是——老白他含情脉脉地瞧着路小佳,然而路小佳迅速回了他一记凌厉的眼神。于是老白摇身一变,马上就变成了一只通体雪白皮毛柔软眼珠美如宝石的娇贵波斯猫,然后路小佳就傲慢地拈起一颗花生喂他:“老白,张嘴——吃花生。”

老白波斯猫低着头就着路小佳的手吃花生。

“今后你就是我们神刀门的吉祥物啦!你要随时随地侍奉本掌门左右,你是本派的门面,是我的宝贝,谁都不能拿走。”新任掌门路小佳如命令道。

“喵呜~”老白波斯猫甜甜地叫着,那意思就是路掌门你只要给我小鱼干和花生养着我,我就侍奉你一辈子。

我当时感到一阵眩晕,一下子从梦里坠落下去,掉到了梦外。

 

这个梦导致我醒来之后觉得有那么几分惆怅。我惆怅的是我醒来后老白并没有回来告诉我这个梦不是真的。我惆怅的是老白宁可跟着路小佳跑去神刀堂当座上宾骗吃骗喝也不愿回来跟我好好谈谈。

“喵呜”——细细的猫叫声。

那时我在客栈的天井里,眯着眼睛迎着午后灿烂的日头,摆了一个仰头冥思的姿势——其实我是在打瞌睡。但是这会儿有一只温暖灰黑的煤球爬到我脚背上趴着了,好家伙——沉甸甸的还颇有些分量。

“是你啊——你这个好吃懒做的大狸猫~”我叹了口气,睥睨着蜷我脚背上的它,“你这家伙,有名无实、有价无市,仗着自己身份尊贵名气大就在我这儿蹭吃蹭喝,又胖又重还是个公的,就这样还在我面前卖萌呢——你说你丢不丢人。”

它完全不理我,张嘴打了个呵欠,依然在我脚背上安然酣睡。

 

“过分了啊!”我说。

然后我把它给抱了起来,打量着它那懒懒眯着的眼:“你知不知道你那个主人多么可恶,你可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啊!本盗帅费尽千辛万苦绞尽脑汁才把你弄到手的——他居然就顾着跟路小佳私奔,就把你这么抛下了——两千万两银子!他说扔就扔,丝毫不给你和我面子——你说老白是不是个人渣?他是不是比陈世美还陈世美?”

它又打了个呵欠,舔了一下嘴巴,脑袋转向别处——看来它对我的控诉并不感兴趣。

 

“喵喵——喵~你在哪儿,来吃小鱼干啦。”阿英这会儿端着小盘子来找它了。

我叹了口气:“在我这儿。”

为什么再笨再胖的猫儿也会有人喜欢——这真是个令我不解的谜。

 

阿英婀娜的身影分花拂柳来至我面前:“香帅怎么今天也有心情逗猫啊?”

逗猫?不,完全没有。

她抬起头,蛾眉秀曼,眸光明净:“香帅是不是很快要和我们告别了?”

告别?谁说的?

“您难道不是要去徐海?”她问我,“不去找白展堂吗?”

“我并不是很急着去徐海。”我告诉她说。

“为什么不去?”她奇怪地看着我。

“我在想——如没有什么要紧事,我好像也没什么必要去徐海。”我说。

“那……”阿英低下头,看着脚边呼噜呼噜吃着小鱼干吃得欢快的猫儿,“我……我去给您沏茶来吧,香帅。”

 

其实大部分时间里,我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去干扰别人选择的生活。老白喜欢路小佳的话,让他跟着路小佳跑到天涯海角去就是,反正路小佳也没什么不好——了不起人家就是把老白当宠物养着么,老白自己开心就成。

哎……当初说好了两个贼去偷猫儿,其实不也就图一乐?也就是想玩个左手的钱塞到右边荷包里的游戏——本来就是我们自家的猫儿,我们自己炒来的价钱,理应大家开开心心地玩玩冒险,最后各有所得欢天喜地散伙才是。

——到了最后,猫在我这里,贼却只剩我一个了。

 

在这个时候我还拿不准老白这样跑了丢下这只猫是出于什么心理——或许他只是一时生气就把之前千辛万苦偷来的猫给忘记了,或许是觉得这玩意太贵重他不好意思一个人拿走。

或许是他这会儿已经不爱这只猫了,尽管他从前是想要猫的,他真的非常想要——为了它愿意放弃两千万两的银子也要猫——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说得也非常真诚。照理说,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不该轻易忘记才是。

或许他只是忘记了这只他曾经的宝贝——或许在路小佳对他大笑着伸出手的那一刻起他已觉得区区一只猫也不再重要。那些于他而言只是昨日世界里过气的宝藏——他抛下它就像是渐渐长大的少年抛下儿时的玩具一样干脆。在他那充满激情的胸腔中,在那场电闪雷鸣的大雨中他或许想过这样的念头——他要把过往一切属于那个怂包小白的、幼稚可笑的念头与偶像崇拜情节全部抛弃,放弃那曾经让他目眩神迷的神祇,放弃那让他心生怜悯柔情的小玩物,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昂首挺胸的盗圣,一个崛起的年轻传奇,然后他就可以追着路小佳闯入一个独属于他的、充满历险与豪情的新世界。

 

猫是很可爱的,不管它长得怎么样都很可爱,但是迷恋它的人似乎多了几分温柔烂漫,欠缺几分阳刚硬气。

小楚过去也是可爱的,但是总跟着楚留香或许并不能让他讨到实在的好处——他意识到了吗?在我身边他除了跟着我瞎胡闹找乐子,他就从来没干过几件正经事,也成长不起来。

他是发现了这一点吧……在抱着温柔可爱的猫咪撸毛享乐,还是去追逐自由不羁的苍鹰去尝试一下新的冒险——他在那一瞬间选择了后者。

当然我也可以带着他海阔天空地到处历练的——但前提是我必须还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人,至少要年轻得和路小佳一样,看着这世界的眼神里都带着好奇与跃跃欲试,无论是什么龙潭虎穴都想着要闯上一闯。

可是自打我从麻衣圣教出来之后,我早已不问江湖世事,也不曾打算再入江湖。偶尔操持一下老本行帮姬冰雁经营生意玩票可以,再要我耗费精力去破什么画眉鸟案我可没那个心情了。

想来——我也是很老啦……与年轻人不相上下的外表下伫着一个沧桑淡定的灵魂,无论是看到月圆月缺悲欢离合,我都不会再为心灵的震颤而掉一滴泪,当然也不会因为开怀而笑出声来。

 

也许老白的事儿能让我稍微错乱片刻,但片刻后我又会恢复静如止水的状态。

 

老白现在又怎么样了?是在神刀门敞开手脚玩玩闹闹,还是被路小佳带着闯入新的冒险之中?是不是也深陷在名誉、浮华的漩涡里,深深困扰不解地看着这个因他而变的新的江湖?

——由他去吧。

 

阿英把龙井端上来了,清香温热的茶叶稍微拉回了我的思绪。

“现在闯江湖的年轻人,最大胆的都是一些无牵无挂的独身主义者,”我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说,“他们没有情人,没有亲戚,也没有宠物——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绊住他,没有任何的柔情万种会拖累他,没有任何权威或者偶像可以恐吓他,迷惑他,也因此他的脚步就坚定且轻盈,他无所畏惧。”

“香帅在讲什么,我听不懂。”阿英笑着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我是说——老白这一走,可真的无牵无挂啦。”我说.

“嗯……香帅真的不打算去徐海吗?”阿英问我。

 

“我不打算去,如果一定要去,大概唯一的事情就是把猫送还给老白吧。”我说着,看了一眼脚边的猫。“也不必要我亲自去。比方说……我可以让你代我效劳。”

“您怎么老让我一个姑娘家为您跑腿呀,香帅?”阿英半开玩笑道,“一点也没有传说中那么怜香惜玉呢。”

“那你就错了,阿英。我是真的怜香惜玉才把最轻巧的跑腿的活儿给你干,这一路上你可以乘着最舒适的马车唱着歌,看着道路两旁的青山绿野和鲜花,一路撸着猫儿开开心心去徐海。但是我可能就要干一些苦差事了。”我说,“比方说,应付一下神水宫追捕小环的杀手,跟她们的使者套套交情求她们放过你的小师妹……或者帮你编一套谎话,应付星宿海的来客,免得她们在你带着小环逃之夭夭之前就把你逮到了,是不是?”

阿英的脸上笑容瞬间消失:“香帅、香……楚香帅说什么星宿海……”

“星宿海,极乐岛——这地方你应该很熟悉吧?”我耐心地说。

“不熟悉。”她别过脸去。

“不熟悉?阿英姑娘——极乐岛上极乐宫宫主张碧奇和夫人孙不老你也应该很熟悉吧?[7]”

“不熟悉。”

“不熟悉?极乐宫宫主夫人孙不老是全江湖最怕老的人——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她此生最大的爱好就是遍寻天下医书秘籍,寻找长生不老的驻颜术。我甚至还听到秘闻说——她得到了失传已久的华佗真迹《青囊经》。阿英你的医学造诣如此之高,怎么会对《青囊经》的相关消息一点都不感兴趣?”

“……”阿英细碎的刘海下蛾眉微蹙,明明满眼心事却一语不发。

 

“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是神水宫的人了——从你第一次遇见我,帮我解开穴道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觉得到你的内力和武功路数不是神水宫一派的。只不过一时间我还看不出你的来历,也不明白你为何要假冒神水宫的弟子来骗我。所以那天在燕来镇我遇到路小佳的时候,我故意叫你用暗器去打路小佳试试——”我慢慢说,“我记得阿英你的暗器不错,路小佳怎么说也是个一流杀手,轻功虽比不上盗帅盗圣,但身法之快也远非寻常人能及。按照你这水准,虽然暗器功夫不及小李飞刀,但也有其七八分的实力……你那么轻而易举就能把路小佳打中了,难怪他那都对你另眼相看。”

“原来您那么早开始就在试探我了。”阿英轻声说。

 

“只是好奇心作祟——多有得罪之处还请阿英小姐担待,我对你并无恶意。”我说,“早先时我看你行止风度温柔可爱,并不像是个害人的姑娘,再后来抓回了小环,你对你师妹的态度也并不恶劣,我再才放心下来。本来我就打算对你撒谎骗我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说。

“那你可真是比我想象的聪明多了。”阿英咬着嘴唇道。

 

“现如今的聪明已经是个贬义词了,阿英。”我说,“过去人们把脑瓜子机灵的人叫做‘聪明’,如今咱们都把脑瓜子机灵、鬼主意多,而且会干损人利己的勾当的家伙才叫‘真聪明’。而那些对耍小聪明的家伙明明心知肚明,还是选择包容地一笑置之的人,咱们不叫他‘聪明’,咱们称他为——‘好人’或者‘傻瓜’。”

“啊,什么时候有了这个说法的?”阿英冷冰冰地说,“是不是从张碧奇和孙不老两人车轮战轩辕野,用阴谋诡计谋夺极乐岛的时候开始的?”

“不是,是从我放过兰花先生的那一天开始的。”我说。

 

我们之间比较难堪地沉默了片刻,各自为自己揭自己疮疤的愚蠢行为默哀。

 

很快我打破了沉默的坚冰:“说到极乐岛岛主张碧奇……正好我可以说说我为什么知道你是极乐岛的人。之前我发现你暗器功夫不错,医术也绝赞,更妙的是你居然会有失传多年的麻沸散……这玩意当真是稀世珍宝,就连张神医本人都没有它的配方。有这个配方的神医据我所知,这世间无非那么几个。一个就是已故的梅二先生,但是梅二先生并没有女弟子。再一个就是传说中得来了《青囊经》的孙不老,正好,我记得没错的话,当年张碧奇和孙不老为了争夺极乐岛的地盘与离愁宫宫主轩辕野决斗一连三场……而他们的最后一战,比的就是暗器!要知道人称‘散花天女’的孙不老暗器水平之高已是世所罕见匪夷所思——”

 

“什么仙女散花,不过是些卑鄙暗算的伎俩!”阿英忽然冷笑,“夫妻两个人打一个人,车轮战,消耗战,还尽是用些刁钻古怪见不得人的手段,有必要这样吹捧么?”

“别这么诋毁师门嘛,阿英。”我劝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隐姓埋名不敢自报家门……不过听你这语气,似乎你耻于极乐宫宫主和夫人的发家史也是其中原因之一?”

“啊!两个籍籍无名的小情人,就因为觊觎离愁宫宫主轩辕野岛上长生不老的玉蟠桃,就用卑劣无耻的手段去算计武林前辈轩辕野,强取了极乐岛——这种无赖行为有什么好骄傲的?”阿英的脸都红了。“还三战轩辕野,三场决斗都是靠耍狡猾才赢的,胜之不武!我瞧离愁宫的名字明明就比极乐宫好听多了!为什么人家轩辕野在离愁宫里住的好好的,平白无故就被这两人占了岛?我要是轩辕野,我肯定恨死张碧奇和孙不老啦!”

 

“别这么说你们宫主和宫主夫人呀,阿英,心理战能够打胜那也算是赢嘛——江湖中人就没有胜之不武这一说法。”我瞧着她那张满面怒容的脸,“张碧奇和孙不老是你们岛主,而你居然对自家主上有如此大的愤懑怨气——这位姑娘,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阿英脸上怒意更盛——我自打认识她以来好像就没见她生过这么大的气。这姑娘也真是耿直。

 

“我不跟你争执极乐岛岛主的陈年旧账了,咱们换一个问题,”我叹了口气,继续问她,“极乐岛岛主是你什么人?”

“什么人都不是!”她断然道。

“难道不是你的师父……或者是你的血缘至亲?”我说,“这么高明的医术和独门暗器功夫,像张碧奇和孙不老那样抠门的家伙,他们怎么可能轻易传给外人?”

她把那只猫儿死死抱在怀里,搂着它就跟搂着自己的命似的,就是不说话。

 

“不久前我接到一封飞鸽传书——信上是一张寻人启事,是极乐岛岛主张碧奇及其夫人的委托我……委托盗帅帮他们寻找他们离家出走的小女儿。”我叹了口气,“当时我以自己已经退隐为由,把他们给打发了。但是今早信鸽又来,信上说他们已经焦虑得五内俱焚,如果找不着他们女儿,至少也要把女儿出走时带走的玉蟠桃要拿回来。”

“玉蟠桃已经带出来那么久,你想也该想到它要么就烂了,要么就已经被我吃掉了。”阿英生气地说。

“那就把桃核给我回去交差——阿英,你父亲母亲说了,岛上的圣物可不能流落民间,让人随意栽种。”

“那东西被我扔了。”

“你没扔。”我耐着性子跟她说。

“扔了!”她的回答斩钉截铁。

 

“你不可能扔了那玩意——说不定那整个的玉蟠桃也还在你手里——因为你要拿它去神水宫作为交换,去给你师妹小环赎罪!”

“……”阿英怔怔地看着我,“香帅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要是再不给你显摆一点智商,你怕不是要以为楚留香是靠绯闻八卦才闻名江湖的了——好了阿英,俏皮话咱们也讲够了,把东西给我。”我告诉她说,“还有,你不要一个人去神水宫。神水宫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远比你想的要险得多。你仗着你们星宿海极乐宫的名声庇佑……就想拿着你们极乐岛的宝物去和她们讲条件,求她们放了小环——老实说,我不得不赞你一句,你还挺有想法的。但是,阿英,这事儿风险挺大,我不知道你担不担得起——若是她们神水宫的人心情好,收下蟠桃放走小环,那算你幸运。万一一言不合,她们坚持要惩治小环,还要判你一个包庇罪犯的同谋罪,连你也要一起治罪——你一个人能够应付神水宫全部的人么?”

“我……”阿英的神色有点犹豫了,“可是我手边就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救小环了。何况玉蟠桃是不亚于天山雪莲的珍贵药引,他们也不至于不收——”

“想得挺美嘛,姑娘,”我说,“拿偷来的东西去换人情——你觉得神水宫的人真的敢接?何况玉蟠桃这玩意说穿了也只是个美容养颜的保健品,你母亲孙不老稀罕这个,神水宫的人却未必稀罕这个。”

“才不是偷呢——自家东西,哪能算偷呢?”她还在小声地坚持。

“监守自盗也算偷啊——咱们做贼的人对业内之事的行为界定总是很精确的。张碧奇岛主若说是偷的,那就是偷的,偷来的玉蟠桃送给神水宫的人,你这是给人家送礼还是给人家制造麻烦呐?你若不信我,那你大可试试,带着你这个不知道值几钱的蟠桃……和小环那所剩无几的赃物上神水宫,请求宫南燕撤下对小环的追杀令——试试与虎谋皮,看行不行得通?”

她不吱声了。

 

阿英也不知是太过勇敢自信了还是太不知天高地厚——我刚刚说的这两件还算轻的。

 

“阿英,香帅是老江湖了,所以不妨与你直说——如果你想要神水宫对小环的事既往不咎,那就最好不要如此天真地拿着玉蟠桃去换条件,至少——你不要亲自去。你还太年轻,换做我是神水宫宫主,看见你作为极乐岛岛主之女居然敢只身前来,就为了一个小丫头你就可以盗取自家岛上被岛主夫人视作珍宝的蟠桃——当然大多数人对蟠桃其实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但是聪明人——比如宫南燕那样的,都会发现比蟠桃更有价值的东西。”我端坐好,耐心地跟她讲。

“更有……价值……?”她蹙眉看着我,“香帅是说什么……”

“我说的——就是你。”我说,“你就为了神水宫区区一个小丫头小环你能偷出极乐岛的玉蟠桃,我若是神水宫宫主,自然会想到我可以借小环来要挟你做更多的事。”

阿英本人可比那玉蟠桃有价值多了——无论是她是张碧奇独女的身份,还是她这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她自己怕是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好吧,现在她终于意识到了。所以这会儿她轻掩樱唇惊呼一声:“香帅你——你该不会是……是因为我才——”

“我说我眼下肯定不会去徐海的,”我慢条斯理地跟她讲,“因为我要帮你和小环应付神水宫的来客。前阵子这丫头和连城璧闹的动静那么大,估计该来的人也都快来了——你就自己先带着小环赶逃往徐海吧。我相信路小佳他们一定很高兴能够再见到你。”

 

“香帅不是……”她小声问,“香帅不是接了我父亲母亲的委托,要把我抓回极乐岛去吧?”

“不,这跟张岛主的委托无关,本人也从未真正接下过他们的委托。我只是在帮你,我愿意帮的也只是你——因为你帮过我好多次,之前你一直陪着我和老白,救了路小佳,还帮傅红雪逮住了连城璧……现在我总得还人情。”我说。

 

她点点头,感激地看着我:“香帅……我现在真的相信,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这话我已经听了太多次了,听得我已经对它反应麻木,以至于分不清他们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小环是你什么人?”我问她,“她在神水宫,你在极乐岛,一个天南一个地北的,你俩怎么凑一块去的?”

“十年前小环随神水宫使者来拜会我父亲,也是极乐宫宫主张碧奇,那时候她与我相识。”她轻声说,“我那时候没什么朋友,也没有兄弟姐妹,父亲母亲对我……也很冷落,所以一个人的时候非常孤独,但是她对我很好,她年纪不过五六岁,但是嘴甜人好,拉着我叫姐姐叫得很亲热——”

哦,就是这样?

是啊,还能怎样呢?她不解地看着我。

 

最后再说一件事。

“啊?”她大概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唠叨——也许我比她爹还要唠叨许多。

“我问你,你对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妹妹小环这么好——为她离家出走,为她盗蟠桃,为她愿意冒险只身上神水宫求情——但是她知道你的好吗?她懂得你的心意吗?”

她愣愣地看了我老半天,变得支支吾吾起来:“香帅……香帅是说……说什么——”

“我是说,有些人年轻的时候总是会把他人对自己的善意当做自己的权利。”我说,“你最好是注意一下你那个伶牙俐齿鬼怪机灵的妹妹小环——无情者最能伤人心——而且这种伤痛可能远胜刀砍斧钺的剧痛百倍、千倍。”

 

言尽于此了。

我们就此分开,她收拾了简单的行装,带上小环跟我告别。

为了表示我最大限度的风度——我真的让她把猫给带上了——这可是价值两千万的猫啊!

——我可真是大方。

“有这家伙在,你们旅途也不会寂寞嘛~”我对她说,“如果到了徐海,老白说他不要这只猫的话,那这只猫就归你啦。”

 

“哟,香帅真是大方——这玩意好贵的!我听说它身价两千万两银子呢!”小环的眼睛机灵地转着,“香帅啊,你是不是对我师姐有意思?”

“别胡说!”阿英轻声呵斥,脸上却不受控制地桃红泛起,“不要随意编排香帅这样的大侠,小环,要尊重人家。”

 

微风吹过,她那一袭青衫随风飘摇,好似修长婆娑的竹子在迎风起舞。她的脸颊白皙,是柔和的鹅蛋形,她的容颜素净而且美丽,她的目光明亮而从容,透着内心的坦荡平静。你很难在她眼底找到丝毫的波澜和特别激烈、尖锐的情绪——除了被她那个小妹妹信口胡说的两句话给刺激到,或者是我提到她父母不太光彩的发家史的时候。

——她差不多是个完美的小仙女了。

阿英是个美人儿,一个温柔如水的美人,一个芳华正好、腹有诗书的姑娘,武功不差,厨艺不差,而且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可是她眼下并没有什么桃花。

哪怕她正值韶华,人如美玉,还有着淡雅宜人的气质,但是有心无意地,这一路走来,她把那些月老设下的绊住她的红线全部躲过了。

 

有时候我是会遇到这种姑娘,她们大多很漂亮很贤淑,可是跟她们相处的时候,她们大多引不起男人太多的兴趣。因为她们大多很温和恬淡,没什么表现欲,男人们总习惯于忽略她的存在。久而久之就连她们自己都把自己的存在感给忽略了,好像她们在男人眼中本该就是一件充当背景的花瓶,爱情于她们而言是只存在于话本小说里的幻想产物。

她们错过爱情不是因为自己魅力不够,只是因为她们压根就不知道也不相信这世上还有爱情的存在,而男人对她们而言都是遥远的外星物种,不值得太得她们去太过关心。

因此她们与爱情绝缘。哪怕是追求者热辣的眼神和玫瑰如同利箭一般向她射来,她也能浑不在意地一一躲开。

——多可惜。

 

我真的希望她能快点去徐海,不是为了她爹妈的重金委托,也不是说想要还她人情,而是因为那儿有路小佳或者白展堂等着——不管他们之中哪一个吧,总之能够成全一对有情人——我也真心真是觉得这样的姑娘无论是跟路小佳还是和白展堂在一起,对她来说都是非常幸运的抉择。

 

前提是这姑娘不要整天都沉浸在搞她的同性情谊之中,不要每天整个人都围着她的小妹打转转——我就见过不少天天沉迷于大肆搞同性情谊结果到现在还在打光棍的——比如李寻欢和阿飞那样的,比如陆小凤和花满楼……咳咳!这个陆小凤和花满楼大概是个不太好的反例。但是燕十三被谢晓峰给耽误了大半辈子那是千真万确,王怜花据说至今也都是单身——

总之同性情谊挺好,但是风花雪月也不宜错过——有花堪折直须折嘛!

 

至于我跟胡铁花……我发誓我们俩是非常正直的同性情谊,而且我有充足的人证物证表明我跟胡铁花都曾很努力地在谈恋爱——我们甚至是花了比旁人多了三倍的精力去追妹子——为什么至今我们还在单身……这个……这个……我们俩也不太清楚毛病出在了哪里。

 

我还是先帮老白解决他的单身问题再考虑自己的事吧——这小子和女神分别了好几天,一定会很想她。

 

……

 

他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守在空无一人的客栈里。看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轻烟,看着满地香樟树换掉的落叶(这会儿可是春天)。

我说“空无一人”——是因为客栈外面很热闹,这会儿所有人都跑出去了,围着看什么人在卖艺。

“快来看十八胡姬的霓裳羽衣舞!”外面有人喊,“我们班子从漠北走到江南,敢说我们的美女的舞蹈绝对让你们耳目一新!”

 “哎呀,小柔生得可真美啊,天山上的仙女也不过如此吧!”

——走开,你们这些吵吵闹闹的戏子舞姬,本盗帅走遍大江南北,什么样的佳丽没见过?大清早的不要在我门口扰民。

 

外面吹吹打打已经开始了,不过——那丝竹之声还真的挺好听,也确确实实演奏的是妙音雅乐。

但我不想出去,民间杂耍团而已,又有什么好看?

“啊呀,这么美的人,这么美的舞,杭州城的教坊内都未曾见过呢!简直是天下奇观啊!”门外看热闹的群众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赞叹起来了。

“……”不看不看,眼不见心不烦——不要打扰本盗帅伤春悲秋吟风弄月的好心情。

“哎呀!瞧瞧这些姑娘们,穿金戴银,罗衣飘飘,原来这些金发碧眼的胡姬都生得这么好看!真是别有风情啊!”

 

少来了,大漠里那么娇贵的琵琶公主都做过我的女朋友,你们这是打哪来的野鸡敢在香帅面前吹嘘自己“别有风情”?

我还真不信这个邪了——让我出门瞧瞧那什么别有风情的异域女人长什么模样!

 

我昂首阔步地走出门去——

耶?

 

哪有什么金发碧眼的胡姬,哪有什么霓裳羽衣舞?这一大群人都兴致勃勃地围着的,只是一桌一凳而已!

坐在大路中间的那货——背靠着一面屏风,坐得仿佛一座肉山的大胖子,身穿一袭洗的泛白的绛紫长衫,手拿一块戒尺,一张大饼脸此刻正眉花眼笑地作种种怪状,嘴巴动着,啁啾有声——这会儿他在扮演林间的雀儿唱和之声——不必说了,方才那什么管弦丝竹之声也是这货的口技了!

 

我差点给气得背过气去,扭转头就要回去客栈。

一只冰凉有力的手忽然拉住了我:“香帅怎么这就要走?是嫌弃这儿没有霓裳羽衣舞给你一饱眼福么?”

语音低哑,有点粗鲁,但却听得出来是个少女的声音。

我扭转头,看见一个纯黑斗篷下伸出的素白的手——这手可真够纤长白皙,阳光照在手背上,那细密的金色的汗毛都看得根根分明。

“是啊,没什么美人可看,我还留在这儿做什么呢?”我懒洋洋地回道。

 

“并不是没有美人啊。”

黑色的斗篷忽然掀开,里面露出了一位身材曼妙长居广袖的女子,高鼻深目,金发灿烂——居然真的是个美人儿。

“小柔给香帅献舞一曲可好?”她声音沙沙的,相对我们中原这边的女子而言这声线够低沉了,却带着不可言说的娇媚感。

额……

单就外表而言她确实很漂亮,而且这身材……真的比琵琶公主也不相上下……啊,这异域风情的衣服剪裁得真是得体,该露的都露,不该露的就特别让你遐想……

 

“美女跳霓裳羽衣舞我已经看惯了,看得审美疲劳了,”我板着脸说,“我不想看你跳霓裳羽衣舞。”

异域风情的美人儿笑了:“你不想看我跳?香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假正经了?”

“香帅可不是什么正经人,美丽的小姐~”我把这话说得特别的一本正经,“比起你,我更想要看他跳霓裳羽衣舞!”

 

“……”美人儿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看着我指着大路当中那个手持戒尺的大胖子。

 

“香帅……莫开玩笑……”那胖子这会儿笑得跟个苦瓜似的,“这霓裳羽衣舞是女人跳的,我一大男人怎么跳?我也不会呀!”

“有求于人的时候……就要有诚意。”我也摆起架子来了,“不要推脱嘛。我还没叫你着女装涂胭脂戴猫耳呢,就请你即兴跳一曲而已——你不跳的话我就走了。”

 

“等等,等等——香帅!”金发碧眼的美女连忙拉住我,没好气地朝那胖子使个眼色,“阿古,快跳啊!别让香帅不高兴。”

那胖子真个跳了起来,三两下蹿到街上,姿势那么一摆,手势那么一做——还别说,跳得还挺专业。看模样应该是有些武功根底的练家子,估计平日里也是看美女跳舞看惯了的,这会儿跳的舞步倒也不生疏。

街上的人们看着他一个胖乎乎的肉球居然如此灵活轻盈地跳着舞,一边跳还一边哼唱旋律自己给自己伴奏霓裳羽衣曲,顿时都笑作一团。

 

我也笑了。

 

“一个大男人,说跳霓裳羽衣舞就跳霓裳羽衣舞,可见你们也是下了极大的狠心啊!”我说。“我想你们的要求一定很可怕。”

“哪里可怕了?”叫做小柔的美人儿已经贴到了我身上,“只要香帅……肯与我们合作……交出玉蟠桃就好~”

“什么蟠桃仙丹的,你当我是孙猴子哩?要我上蟠桃宴给你偷一个来?”我摸着鼻子说。

“非也非也……”小柔鲜艳的红唇缓缓靠近我的耳朵,用她那勾人的气音轻轻说,“香帅,有人作证说张小姐把玉蟠桃交给你了,你就别抵赖了吧。”

“……”我看着她在我面前缓缓站直身子,“谁会知道这种事?”那天……阿英把她的玉蟠桃装在寒玉匣子里连并把小环偷走的天山雪莲一起交给我,明明应该没什么人知道的。

“隔墙有耳嘛~”她甜甜的笑着。

“可是我并不想把这些宝贝拱手让人。”我说着就走进了客栈。

“香帅要什么?开个价,一切好说。”她匆匆追上来。

“这种骗人的补品在我看来两千两银子不能更多了。”我飞快地走到我自己的房间。还没推开门,她就已经奋力挤了进去。

“这价钱我出得起!”她大笑着说。

“可是我并不想卖。”

“我可以给你两万两!两百万两……不,两千万两!”她大声道。

“这价格倒是挺动人的。”我喃喃自语,“两千万两银子换俩大补的保健品,怎么听都是我赚了。”

“还有更动人的呢……”她笑着,纤纤素手抚摸着胸口,开始解胸前的玛瑙扣子……玉手轻扬,肩上的轻纱披巾就飘了开去。

 

我凝视着她那光洁美丽的锁骨默不作声。

她非常配合地扭着纤腰,以一种非常柔美非常悠缓的姿势解开了上衣坎肩——

她那圆润如月的肩膀裸露了出来。

 

“继续啊~”我坐在茶几边,欣赏着她的表演,“对一个热情奔放的胡姬而言,你穿得未免也太多了些,脱得也太慢了些。”

“还以为你跟你外表一样风度翩翩呢!”她娇声嗔道,一下子扑到我怀里来了,“想不到你这般坏!”

 

“光是捶我胸口几下小拳拳,怕还是打动不了我的。”我持续地一本正经说。

“你该不会还想让我跟你……”她轻掩檀口,忸怩着身子嘻嘻而笑。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想啊,想得很呐——每次看到你们这些大美人如此有奉献精神地为我献上保留节目我都感动得不行,”我说,“难得你对我一往情深还这么主动地投怀送抱的,我要再不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我就一定是王八犊子。”

美女嘤咛一下,飞快地扑了过来——

抡起她雪白滚圆的胳膊,给了我无数小拳拳——不是那种温柔的粉拳,而是硬拳、铁拳、直拳、左勾拳,右钩拳,下勾拳——她简直恨不得把我给生生锤死!

“老臭虫你这个大色狼!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好色!”

我稍稍侧了侧身子,就轻而易举地把“她”的攻击一一闪过:“司空摘星你个死猴子,你刚刚在门外搭我的手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你不知道本人从来都不约比我高的女人吗?你居然还穿那么高的内增高!”

“楚留香你个死臭虫!”沙沙的声音这会儿变得更低沉了些,这位美人不打我了,却忽然搡了我一把,“我前几天好不容易学来的霓裳羽衣舞!你居然都不让我跳!——真是糟蹋艺术!也不尊重我!”

 

“我觉得你跳脱衣舞比霓裳羽衣舞好看多啦。小星星~”我酸不拉几地说。

金发碧眼的美人这会儿在我面前抹了一把脸,顿时“她”就成了一位颇有点神似青蛙的大眼小个子男人。

“如果你把胸前的“沟”画得更逼真一点就好了——阴影有点不自然,而且胸脯有点太僵硬了,看着像假胸。”我说,“还有你身上的粉扑得太多,虽然我闻不到,但是你刚刚抱我那会儿粉都糊在我胸面前了。”

我把我那黑色的小斗篷指给他看——这玩意胸口那块已经被他蹭得全都白了。

司空摘星连连给我道歉,抄起抹布刷子给我刷刷刷擦擦擦。

 

“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我说,“该不会昨天我和阿英讲话的时候就是被你听了墙根?”

他把刷子抹布一扔,叉着腰看我:“不就是我啰?除了我司空摘星,还有谁听香帅墙根还能不被察觉呢?”

“你还真是来晚了,”我说,“前阵子盗圣在咱们在这儿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你错过了。”

“我听到白玉汤那小子干了好大的事儿才赶来的呀,”司空摘星啧啧叹息,又拿起抹布给我擦衣领,“哎呀,也不知道这怂包小子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敢只身一人去惹万马堂……怎么可能呀,以往他不都是小打小闹的,怎么突然做这么大手笔,还这么张扬?简直比你楚留香也不遑多让啊!”

 

这话勾得我心中一跳——我有点担心,会不会所有熟悉白展堂的人都已经看出来这家伙名不副实了?表面上还得不动声色地问他:“你对他的事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司空摘星问,“白玉汤吗?这小子可比我有胆色多啦!我可没他这么高调……他怎么不在你身边?”

“他去了徐海——大概是准备开始新的冒险……准备去大展拳脚。你呢?你来这儿是做什么?”

“极乐岛岛主家女儿携玉蟠桃逃离岛上,这会儿他们急得要命。”司空摘星说,“之前他们委托过你去找寻他们家小姐,可是你一直都没回个信……所以他们就病急乱投医,找上我了。”

“用不着那么急,他们家小姐没事,玉蟠桃也还在。”我说。

 

“小姐的死活我可不管,但是玉蟠桃却催得很急呀。”司空摘星说,“极乐岛上的事情你们在中原的人都不知道——前些日子一场电闪雷鸣的,把他们岛上的玉蟠桃树给劈死了!这下简直是把岛主夫人的毕生心血给劈死了似的……因为这颗玉蟠桃树非常珍贵,所以张碧奇岛主一直以来只允许岛上就存有这么一颗蟠桃树——栽在岛主夫人孙不老的窗前。这下子全完了,整棵树都被雷劈烂了不说,它还被从中间烧了起来,树上所有的果子都烧化了,一个核都没给剩下,死得透透的啦!”

“啊……”我感叹了一下。

“不过——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孙不老在痛哭失声的时候忽然想到,自家女儿出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一颗玉蟠桃——说不定还能把这硕果仅存的一颗抢回来栽种。”司空摘星说,“所以他们拜托我把玉蟠桃给弄回来,偷也要偷回来。”

“哦。”我说。

 

“老臭虫,‘哦’是什么意思!”司空摘星瞪大了眼睛瞧着我,额头的抬头纹都瞪出来了。

“就这意思——我知道了。”我说。

他一拍茶几:“哼,我知道你这人肯定不会把玉蟠桃拱手相让的!我就是偷也要把玉蟠桃给偷回来!”

“偷王之王要偷盗帅的东西——听起来可真刺激。”我微笑道。

“是啊,我也觉得这种事儿挺有挑战性。”他挑衅地看着我。

“我接受你的挑战。”我轻巧地说。

“你可别大意,只挑战还不够趣味,咱们不妨再加注,赌一把怎样?”司空摘星横了我一眼。

“行啊,你说赌什么。”我继续笑,我可真是感觉到有点开心了。

 

“就赌我能不能从你手中偷来玉蟠桃!”他傲气地说,“谁输了谁就穿女装跳舞!”

“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我摸着鼻子思量,“谁不知道你个瘦猴儿是个女装大佬呢?”

“我输了我就穿女装跳七重面纱舞给西门吹雪看!”司空摘星咬牙道,“你输了你就跳霓裳羽衣舞给陆小鸡看!我对你够退让了吧?”

“小星星你真不怕死啊!你不心疼你这条命,我还替西门庄主的眼睛感到心疼呢!饶了我吧,咱们就随便跳给花满楼看看就得了。”

“你想得美!哪有人跳舞给瞎子看的?老臭虫你到底赌不赌?!”

 

“赌就赌呗,说得好像谁没穿过女装似的~”我潇洒地把折扇甩开给自己扇风,“我在家的时候,蓉蓉她们经常给我瞎打扮穿着玩儿。”

司空摘星的表情凝滞了一下,马上就改变了主意:“不,只是让你穿女装怕不是太便宜你了,我差点忘了你易容手段也不差……”

“我跳舞也不差呀~本人常年混迹乐坊青楼,见多识广,还经常和舞姬伴舞哟~”

 

“那可不成,我必须要让你更丢脸才行!”司空摘星眼珠转了转,“你输了就着女装跳舞给白玉汤看,我输了我就着女装跳舞给白玉汤看。”

“那也成,咱们三盗的内部竞争,就不要惊吓外人了。”我略一思索,觉得这个条件可行。

不过——等等!

“怎么?”司空摘星起身正欲离去呢。

“我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反正不都是要偷,过几天咱们去徐海玩儿,把小白也喊来吧,让他也来参与,看看在我把玉蟠桃归还给极乐岛岛主之前,你和小白谁能把玉蟠桃从我手里偷走。”我说,“输了的人,都给我穿上女装,在神刀堂众弟子面前跳舞!”

 

“好极啦!”司空摘星非常高兴,“小白那家伙长得花容月貌的,着女装连易容都不用!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跳舞~”

“不会跳也可以学嘛,放着有你这个高手在,还担心什么呢?”我说。

 

那就这么说定啦。

 

这其实也算是缓兵之计的一种啊,阿英把玉蟠桃和雪莲交给我的时候,我都完全没提防会有司空摘星这样的高手来偷。还好这会儿跟他约定去徐海再行事,有了约定就好说,从杭州到徐海这一段时间里,他是绝对不会再来打我的主意了。

啊,这次的赌赛我绝对绝对不能输!不仅是为了维护盗帅的荣誉,更是为了要争取看到白展堂穿女装跳霓裳羽衣舞的机会……

哎哎哎……打住打住,楚留香,别在脑子里脑补白展堂穿女装的样子了——你真是越来越低级趣味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客栈的伙计给我了我几封信,都是从驿站转过来的。一封是极乐岛岛主的来信,内容与司空摘星所说的也差不离,都是讲述他们岛上的玉蟠桃被雷劈得焦烂而死,请求我尽快找回阿英和玉蟠桃。

一封是神水宫的来信,语气冰冷地告诉我说他们知道神水宫的叛徒小环跟我混在一起了,要求我主动把他们宫里的宝物和那个丫头主动交回去,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还有一封是阿英寄来的,我愣了好一会儿再才想到她可能已经到了徐海。

我赶紧打开来看:

“香帅足下:

你能不能尽快来徐海?白公子他看到我把猫送来的时候差点被你给吓死——他以为你这是要赠物明志,你要跟他绝交了……

我怎么给他解释劝慰他都不听,他这会儿成天丢魂落魄的,哭着喊着要回去见你。

阿英。”

我愣神整三秒钟,忽而想起不久前老白给我说过的皇甫公子的事。

皇甫定一与花满楼分手之后本是要祝福他与陆小凤的,原本计划送礼物以表情谊后来却改成了亲自相见——理由是只是送东西不说一句话太让人误会了,多心的人总会难免想太多。你又不能指望每个人都有与你心有灵犀的悟性。

 

还有一封信,看字迹也是阿英的。

我想都没想赶紧把它撕开了:

“香帅:

如果您没有别的事……也不必赶来徐海。

刚刚我说白公子天天追悔莫及痛哭失声是夸张的说法……他说他并没有真的很想要见你……他刚刚是这么对我说的。他还补充说他一点都不想你。

白公子逼着我一定要写这封信解释订正一下——因为刚刚那一封语言表达有很多错漏的信已经被神刀堂的鹰给送出去了——这种禽类的动作比信鸽快太多了,来不及召回,我只好再补上一封。

以及——如果您那边没有其他事,就尽快来吧。这是我个人的请求,与白公子无关。

如果不能赶快来徐海,请香帅至少给白公子回个信——至少要告诉他,你把猫送给他没有别的意思,偷偷跟你说,白公子这会儿成天疑神疑鬼,抱着猫喃喃自语,他要是再见不到你,怕不是就要疯了。”

 

看完信的一瞬间我觉得我真是罪孽深重,片刻后我又觉得白展堂如此惊慌失措是他自己太孩子气。三秒后我开始思索这是不是白展堂他自己任性活该——自己心里要是没鬼,要不是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他怎么会平白无故就觉得兄弟送他东西就是在跟他绝交?

然而我深思熟虑之后觉得还是问题在我——谁叫我个笨脑子没有预料到老白那个家伙心理素质如此之差、理解力又偏偏过于丰富强过常人?

我深深叹息着开始写信:

“盗圣吾友:

别君后,寤寐不去心。喜接来函,喜泪交并。

狸猫实为兄赠别之物,白老弟随吾数度出生入死,吾未曾言谢,临别匆匆,愧无腆物,仅有狸猫一只相送,望白老弟不弃。

盗帅留香敬请台安。”

 

写完了我又觉得这酸腐文绉绉的一套不太适合在朋友之间用,干脆把它撕了,另写一封,这回我就简洁明了多了:

“白展堂:

不日我与司空摘星要来徐海,快把猫藏好,别让他给顺手摸走了!

楚留香

另,神刀堂有漂亮的舞衣没有?没有的话我给你带一件来。”

(TBC)

[1]此处恶搞及致敬的是王晶的经典《赌神》系列和《至尊无上》系列

[2]此处画风可参照经典港漫画风《风云》《四大名捕》等等

[3]大哥,你知道我这里是在恶搞《无间道》的……

[4]笔者其实对这类小说没有研究,这里是根据《哈利波特》的中国山寨小说胡诌的两个名字

[5]此处恶搞的古龙的楚留香原著系列之《新月公主》和《加勒比海盗》

[6]此处恶搞的是《盗墓笔记》,内容其实有点借鉴藤萍的《千劫眉》

[7]张碧奇与孙不老,人物出自古龙原著楚留香传奇之《蝙蝠传奇》,书里面其实这两人都没有正式露脸的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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