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公主009

我在别有深意的诀别中已经说过再见了

【楚白】一只价值连城的大狸猫(二十二、二十三)

你们非常想念的老朋友——楚.想象力爆棚.内心戏极其丰富多彩.装逼耍酷抢镜头.满级戏精.满嘴跑火车.吐槽狂魔.香帅——已经上线。

目录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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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二十五


二十二

我生平最走投无路的一次,是被白云生恶整的一次——此君干了一件相当绝的事情——他把我在全国各地几乎所有相好的妹子全都找来,放在了同一条船上,等着我——等着我进修罗场。

——我当时被他逼得差点跳江自杀。

但我当然不会跳江自杀,何况我就算是跳了江我也死不了。不,我生命力极其顽强地像个小强似的活到了现在——但此刻我是绝对不愿回想自己是如何在那种修罗场种生存下来的。

 

现在我又有了与那时类似的冲动——眼下,往前三里就是钱塘江,我立刻、马上——就能一头扎进去喂扬子鳄。

——如果钱塘江里有扬子鳄的话,我肯定说到做到。[1]

白展堂他回来了。

 

为了找他我发动了我一切可用的人脉,全杭州城的乞丐、所有杭州地盘上的镖局、以及旧雨楼的杀手,还有……六扇门与我相熟的郭巨侠——他干脆委托他徒弟——也就是他手下的神捕们出动找人……

我们这儿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他却回来了,完好无损地、四肢健全地、活蹦乱跳地回来了。

 

然后他跟我说这三天里他是一直在钱塘江上的某条花船上待着,一直都没上岸。

花船……

呵呵呵

嗯,花船……

所谓的花船——其实就是杭州一些知名的青楼在钱塘江上开的分店……怪不得那些足迹遍布天下的丐帮弟子都找不着他,原来他一直都在花船上。

那种奢侈的地方小乞丐们哪有机会上去?群侠们又是在地上的城里边抓瞎一样地乱翻乱找,哪里找得到他的人?

——最可怕的是我都不知道他这三天三夜里发生了什么。

 

他站在我面前,开始吹嘘起他这几天在船上被连城璧当做贵宾招待的经历(我呸!)——那儿的美酒佳肴,那儿的美女如云……

真不明白他是怎么了,才三天不见他就变成这样,不过是喝一顿花酒、睡几个女人而已,他的虚荣心就如此膨胀,就这么津津乐道?

那再让他在江湖上混三两年,他那原本清秀灵动的眉目岂不是就会这世俗的浑浊侵蚀得面目全非,变成一个随处可见的酒囊饭袋?

我差不多可以想象每一个酒囊饭袋应有的样子——人还未近中年就已年老力衰,有着一张透支了浑身的血气的、堆叠着肥肉如同蛤蟆的面皮,眼中血丝密布,眼皮肿如鱼泡,胡子拉碴、茶前饭后都抚着自家的啤酒肚,每天以揩一把街边的豆腐西施的油、与邻家卖馒头的师奶口头调情来享受生活乐趣,作为一个标准的俗人,他还得靠喝酒、耍狠、打女人和大谈自己的英雄史回忆录来为自己维护男人的尊严。

 

老白还在滔滔不绝地大谈特谈他在花船上的新鲜见闻,我则是对此默不作声。

或许以老白的秉性,他还不至于这么轻易就变成一个酒囊饭袋——他顶多就是蜕变成第二个胡铁花罢了——一个胡子拉渣、整日里醉得七荤八素、好勇斗狠、好色又怕女人的狂野型好汉——这还是最完美的设想。可我并不希望看到这么个结局。

虽然胡铁花也确实挺可爱,但是像胡铁花这种类型的弟兄我有一个就够麻烦了,我不想再多一个“小胡铁花”让我心累。

——我真的很不想看到老白变成一个不像老白的人。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宁可现在就跳江喂鲟鱼——我知道钱塘江是有鲟鱼的,如果你敢告诉我十年后老白变得跟胡铁花一样,我现在就敢跳给你看。

 

群侠们此刻也很配合我地屏声凝息、保持缄默,对老白的吹牛皮充耳不闻。

可能大家都觉得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欠教训。

 

但我又怎能教训他呢?我又是什么好东西了?

——吃喝嫖赌、坑蒙拐骗偷我每样均沾——我哪有教训人家的资格?

我问他是不是很喜欢在花船上玩儿?

嗯。

是不是很喜欢喝花酒坐拥温香软玉?

啊……

那就跟我一起吧——兄弟们每次去快活的时候都把你落下实在是很不像样——咱们这就一起去,叫上几个会唱的粉头,最好是会行酒令能划拳猜枚,喝酒的时候还能助助兴。

我一边说一边拉着他往钱塘江的方向走,他吓得惊叫连连。

“小楚,你别!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喝花酒了,没意思、不好玩,我再也不喝了,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我知道我知道,连城璧是大坏蛋,他请我的东西我本来一样都不该沾的。”

我说你没错,我才有错,当年不该嫌你年纪太小就不带你去逍遥快活,如今导致你这么放纵,一定是我没有把你教好导致你目光短浅、经不起诱惑,才喝了几天花酒就这么五迷三道的……我才是应该好好补偿你空白的青春才对。

 

“不不不!小楚,小楚——我我我……我不对,是我不对……”他慌得眼珠子转来转去,也不知道他是在找跑路的地方还是在打什么别的鬼主意,“我知道我不对,我当是时在花船上,我就是跳江也该回来见你啊!我就是游泳也要游回岸上的!我不该让你白担心这么多天……”

我说谁担心了?我才不担心——你白玉汤的轻功才是天下第一啊,西门吹雪都杀不死你,谁有你能耐了?你艺高人胆大嘛,谁为你这么有本事的人瞎操心谁就是呆子、傻子,自作多情。

“小楚啊!”他大声喊道,看起来快要哭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求你别说了……”

然后就形成了这样的拉锯战,我生拉硬拽地要把他往钱塘江上拖,他就死命地扯着我要往回走。

我在做什么?我在想什么?我在生什么气?

——不,我哪敢生气呢?我连生气的理由都没有呢!我说的话都符合客观事实嘛——我顶多只能怪罪他离开太久没有跟我们联络,害我们白白担心着急……除此之外我还能说什么?我没法再说太多了……我有口也难言——哪怕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大白天里如此怒意勃发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啊……

 

我说不清——有些人、有些事,就是牵连着你的心脏肺腑的,一旦他被动了,你就跟失了心一样——丢魂落魄、行为颠倒错乱,做出种种不智之举。

——这很正常嘛!

——人总会被七情六欲牵绊,心有所系那实属正常。

 

只不过那年头我脑子还没转过弯来——那个令你方寸大乱,令你牵挂肺腑的人——可不就是你的心上人吗?!

哎,那年头我处于失智阶段,根本没领会到这关键的一点。

 

我当时就想着:如果老白这会儿有一对严父慈母,如果他老爹老娘曾经语重心长地把老白交托给我,谆谆嘱咐——小楚啊,我儿子就拜托你照顾了,你要好好看管他啊!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这会儿至少还有个借口可以容我捶胸顿足,假装要拍死老白但是于心不忍,再然后痛惜地仰天长叹一声——伯父伯母我对不起你们,我没教好老白,我这就跳江喂扬子鳄谢罪!(当然我们的香帅相当狡猾,钱塘江里面是没有扬子鳄的)

——可惜压根就没有那回事。饶是我此刻内心酝酿足了各种极其丰富的情感奠基、熟知各种极富紧张感和戏剧性的套路,也没有那个条件给我演。

——老白压根就没什么亲戚朋友,也从没什么师傅尊长之类的玩意给我照管老白的权力——他跟着我就是出来浪的。

 

我们这会儿就一直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地僵持,可恨的是那些兄弟朋友们这会儿一个二个好像都成了聋子、瞎子,对我们两个在大街上这样不成体统的瞎闹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也没有人上来劝架——好像他们根本就不认得我们似的。

咳,那也难怪,谁也不会想承认两个如同三岁小孩儿一样吵闹的成年人是自己的朋友的。

 

我今天真是这张老脸真是丢干净了——哪怕是跟胡铁花喝酒喝到天昏地暗一头栽到了狗窝里,哪怕是为了张洁洁跟个老头子老太婆斗牛,或者被张洁洁一脚踹到洗脚盆里……都没有今天来得丢人。

 

最后是白展堂实在走投无路,居然破罐子破摔地一下子扑了过来抱住我!

我被他这惊人之举吓到,顿时呆住了。

他一头扎入我怀里,不住地嘟囔哀求道:“小楚你莫生气啦,求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生气真的把我吓死啦——我这几天已经被连城璧吓得觉都睡不好,饭都吃不下,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你就这样对我——我……呜呜呜,我容易吗我?!”

哦?怎么又改口供了?

我总算恢复了一点理智,斜着眼瞟着他。

他扁着嘴,一脸委屈道:“我……我刚才那些都是骗你的——我……我死要面子活受罪,我没喝花酒,我帮连城璧开了宝藏机关之后就一直被他那边的打手软禁着……关在花船的顶层……后来我是趁他们泊岸的时候点晕了一个侍卫,乔装改扮混出来的。我这几天其实心惊肉跳的,过得一点都不好!我怕被你们笑话,我才故意那样吹牛皮的。”

 

哦。

原来如此。这孩子——有话怎么不好好说呢?非要惹人生气你才满意?

 

我安抚地拍拍他脑袋,把他扶起来站直了——行了行了,别假哭了。我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啦,也不会逼着你去喝花酒了,我们回去。

我把他推回客栈去,众人望向他时目瞪口呆的模样令他面红耳赤,大概也是知道丢人,老白赶紧低着头奔回房间去了。

 

花满楼正好站在我身边,摇着扇子低声笑道:“这都多大人了,居然这么会卖萌撒娇?莫不是这天下的闯祸精都跟陆小凤学过两手……”

“咳!”陆小凤面色微红,“咳咳咳!”

他忽然好像是得了肺痨似的咳得极其凶猛。

 

花满楼好像听不见陆小凤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一样,压根就不对他的好友的身体状况表示一星半点的关切之情:“哦~兴许是我说错了——人家那或许是无师自通的本事。”

他又笑了笑:“这世上真的是有这种人啊——他们好像天生就有让人没法对他们生气的本事,就像千伶百俐猫儿似的,生来就是一副讨巧温柔的可爱模样,你想不喜欢都难啊!”

 

二十三

 

好吧,大家都到齐了。

我和老白这一路上遇到的伙伴们、朋友们——除了连城璧和西门吹雪这会儿都齐聚一堂了。我,老白,叶开、傅红雪、路小佳、陆小凤和花满楼,还有重要的人证——连城璧之前的那个小跟班小环丫头,以及追捕小环的阿英姑娘。

 

“那么现在我们能不能先理理清楚——最近发生的这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尽量和颜悦色地问在座的各位大侠,“谁能告诉我——那位连城璧连公子究竟是哪路人物?”

——没有人应声。陆小凤捻着胡子呆望着屋脊,花满楼保持着好奇友善的微笑,叶开抱着胳膊盯着地面,路小佳冷笑着斜在椅子上剥花生,傅红雪依旧面带病容,深深蹙着眉一语不发,小环被锁住了双腿穴道,这会儿也是垂着眼睛乖乖在她师姐身边端正坐着,老白张着嘴望着满屋子一圈的人,表情跟我一样吃惊。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我们跟连城璧相识半月之久,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说出他的来历。

 

“哦,看来没人能够看出那位连公子的出身、或者是他的武功门派……不过不瞒大家说,别说是你们,饶是我自己也没能看出来此人的来路。”我强自镇定地说,“看来咱们几个老江湖今日也栽了。”

老白噗嗤一笑,不过其余的人可都没有笑了——在场的几位已经是浪遍天涯见多识广的高手,上至天山魔教,下至海外诸岛,居然所有人加在一起都看不出连城璧的来路,这就很有问题了。

——或许……我们该承认这是一位江湖中崛起的新秀?不管此人是个邪派魔头还是正派大侠,但总归是个潜力惊人的黑马?

——当然,眼下连城璧的出身问题并不是最重要的事。

 

“我们当中谁是最先结识那位连公子的呢?”

叶开和路小佳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傅红雪,小环也侧过头去望着那位面色苍白的黑衣青年。

“三个多月前……我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大受打击之后,我就到处乱走,在……蝴蝶谷遇到了他。”他缓缓地说,“当时他身受重伤,满身是血,比我还狼狈万分。所以我就把他救了起来……他醒了之后,就告诉我说他叫连城璧。”

“他有没有告诉你关于他的事情呢?”我问他。

“他没有说,我也不爱问。”傅红雪淡淡地回答。

叶开赶紧咳嗽两声:“我们江湖儿女不都是这样?英雄不问来路,相逢就是有缘,谈得来意气相投看对眼了——那就是朋友了。何必要问那么多呢?”

 

我看了看陆小凤,陆小凤也看着我——我们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复杂难言的感情,只能叹气。

“英雄不问来路”——说得很对,像我们这样的潇洒肆意漂浪江湖的汉子,交朋友就是凭的感性选择,看对眼了,情投意合了,就是好兄弟——当然这样交朋友的法子也完全是撞运气——运气好,陆小凤就能结交到西门吹雪、花满楼,李寻欢能够结识飞剑客,运气差,比如我和傅红雪这样,我撞到的就是无花和原随云,他就撞见了薛大汉[2]和连城璧——人一倒霉起来简直就跟被瘟神附体了似的衰到极致。

我跟陆小凤这种人这样交朋友是没问题的,但我可不推崇人人都像我们这样高谈阔饮、敞开胸怀去随便勾搭,尤其是不推荐没什么本事没什么心机的人都像我这样去交朋友。我跟陆小凤这种是艺高人胆大,都已经进化到人精级别了,寻常人想要占我俩便宜恐怕还很有难度,傅红雪……傅红雪和老白这种蠢萌的人物还是算了,这种高风险的交友方式不适合他俩。

 

“后来又怎样呢?”

“后来我和路小佳去找傅红雪,”叶开赶紧接上,“我们发现傅红雪身边还有一个与他长相极其相似的公子时十分惊讶,此人自称是傅红雪的胞兄……我看此人与傅红雪相处时亲切和气,说话时滴水不漏,也不敢怀疑太多……”

“他自称傅红雪胞兄?”我忍不住怀疑地重复了一遍,“自称?”

“是啊……他自己说的,”叶开的脸色变得有点紧张,那模样就像是上课时被先生点起来抽查功课的学生似的,“他说他兄弟与他自小离散,被奶娘抱到很远的地方。我想可能我师傅在找到傅红雪的时候……傅红雪的奶娘和那些知道他身世的人已经全死了,所以他在对傅红雪的身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把他给抱走了。”

我更是奇怪了:“如果知道傅红雪真正出身的人全都死光了,那连城璧又凭什么说傅红雪是自己的兄弟呢?”

“这个……”叶开的脸色更难看了,“因为他说……他兄弟出生的时候就身患癫痫才被他家里人厌弃。而傅红雪正好——正好……与他相貌一样,而且……身患癫痫……”

 

“那他有没有在那之前见过傅红雪发病?”我打断他说,“在他声称自己是傅红雪胞兄之前,有没有见过傅红雪癫痫发作?”

“……”叶开不做声了。

“有!”路小佳很大声地说,“就在那天我们来找傅红雪的时候,他那天正好受到强烈的刺激,当天傍晚就发病了,是我们三个一起把他给扛回去的!在那之后,连城璧才捏捏掐掐了那一大堆话,说什么自己有个自幼失散的兄弟,兄弟正好有癫痫之症什么的……”

 

哦——原来如此。

看来这个所谓的兄弟手足关系,八成也是连城璧伪造的了。

陆小凤对我挑了挑眉毛,老白和花满楼却是各自垂眸叹息,。

我看看那位可怜的、被欺骗的年轻人——他此刻紧蹙着眉头,眼睛里血丝密布,指节已经握得泛白。

——我们当面揭穿连城璧的那些鬼把戏,竟似比当日马芳铃拿鞭子打他还令他难受。

 

“其实……连城璧的身份可疑——那时候我和路小佳都也想到这层了!”叶开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我,“就是因为我们对连城璧这人虚虚实实的言辞不放心,所以在未确定连城璧的为人之前,我们决定一路都跟着傅红雪观察一阵子再说。那阵子我想左右傅红雪也是没事可做,就鼓励他去见马芳铃。我也想在这段时间里……看看连城璧的反应。谁知道傅红雪去见了马芳铃之后,却发生了那样的事……”

 

“哦,接下来的事情我知道了——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连公子。”我接着他们说,“我帮他治好了傅红雪,他却借此机会利用我们,去勾结了马芳铃。还有……还有这个叫做小环的丫头。”

“小环姑娘,你能不能出来给我们这位傅公子好好解释一下?”路小佳笑吟吟地说,“你家那位连公子是怎么费尽心机弄到马空群的宝藏的?他到底是在筹划什么?”

 

小环那丫头这会儿双腿穴道被锁,一直在她师姐身边坐着,忽然听到路小佳叫她,顿时就吓得一惊:“哎呀~路大哥——”

“闭嘴——谁是你大哥?我没有你这样的亲戚!”路小佳继续漫不经心地剥着花生,“叫我神刀堂路掌门。”

 

“是,路掌门……”小环咬着牙道,“连公子那日在凤凰集捉住了我,就与我合计……去谋得马家的宝藏。我们说好,事成之后宝藏要分三成给我。他假冒成傅红雪去马家提亲——他本来就与傅红雪长得极其相似,我又会一些易容术——昔日傅少侠在慕容山庄被马小姐欺凌时……我见过他的模样,所以我帮连公子稍稍打扮一下,马空群当面也认不出他来。

他向马小姐求婚……还对马空群说数日前他去看过花白凤,而花白凤在得知他的身世之后大受打击,一病不起,现如今她已时日不多……但是花白凤看在往日母子情份上,临死前把整个天山魔教都交托给他,他现在愿意全部把花白凤全部的遗产都拿来当做迎娶马小姐的聘礼。”

“马空群听了很高兴,他对傅红雪深爱他女儿这一点深信不疑——毕竟马芳铃那样往死里打傅红雪,傅红雪都那么心甘情愿……”小环说到这里就瞧了傅红雪一眼,她又往她师姐身上靠近了一些,“何况这会儿傅红雪还愿意送这么大的便宜给他——所以马空群很快就答应了连公子的求婚——还向慕容庄主借了两百人,让连公子安排这两百人去采办聘礼准备婚庆之事——因为连公子对马空群说:‘小婿昔日在江湖上得罪许多武林中人,此次婚事恐怕会不顺遂,不如私下尽快完婚,再宣告武林。’而且他说因为他对马小姐十分真心,所以他连带婚礼之事一定要自己和马小姐共同置办……

那两百人,就都被连公子差遣,连公子要他们去租赁花船,包下花魁,看守盗圣,还有就是去乱云飞瀑之下准备金盆洗手的器具、仪仗……他们都一一照办,但他们每个人却都被蒙在鼓里——他们还以为只是在筹备‘傅红雪’和马芳铃的婚事呢!”

 

“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叶开笑道,“武林中那么多世家子弟都对马芳铃有意思,但是马空群为何不挑一个显贵的家族把马芳铃嫁了,反而要挑最危险的傅红雪呢?”

“叶少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呢?”小环叹了口气,说,“连公子都说了——以马芳铃现在的这个名声和……作风——”她又偷偷瞧了一下脸色极其难看的傅红雪,又往她师姐怀里缩了一点儿,阿英温柔地把她轻轻环在怀中,抚着她的鬓发,示意她继续说。

“以马小姐现在的条件……不会有什么正经世家子弟会娶这样一个无脑的恶女的,但是当做情人或者小妾倒还可以玩玩。但是那样的话,那马空群就无异于把女儿贱卖了,太不值得。可是‘傅红雪’就不同了——他是真心爱马芳铃的,一个愿意跪在地上把尊严都完全献出的男人,他完全可以为这个女人再献出所有——所以‘傅红雪’若是说他会入赘马家的,他就肯定会做到!如果傅红雪说他为了马芳铃愿意把整个魔教都奉送给马空群,马空群也会相信!而马空群这会儿,除了更多可供他翻身的财产之外,还可以有可以供他驱使的权力啊!整个天山魔教的势力都给他——你说他能不动心吗?”

 

“这丫头倒是伶俐人——总算晓得要讲实话了。”路小佳指了指小环说,“你听见没,傅红雪——这可是连城璧所有罪状的重要人证——咱们可得把她看好了。”

傅红雪依然紧紧皱着眉头:“他冒着我的名号去娶马芳铃……是为了骗取马芳铃的信任,然后让马芳铃帮他偷来他们万马堂的藏宝图?”

小环连连点头:“是!原来傅大侠猜到了——连公子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所以为了在最短时间内尽快取得马芳铃的信任,他才……这么做……”她又怯怯地瞧着傅红雪,“不过连公子他真的没有……没有跟马小姐发生什么……那天马小姐生气了,抱怨说傅红雪对她总是不冷不热,宁愿跟一个丫头说悄悄话都不肯……不肯跟她亲热——就一怒之下跑去赌坊要贱卖自己,连公子追过去把她教训了一顿,她就对此事再也不敢提了,也不敢再闹了。”

 

“……”傅红雪一脸冷漠地听着,我们几个旁观的人也都不自觉地感到有几分尴尬,这种话题似乎不该在公开场合说吧?

 

“他为什么要抢马家的财产?”傅红雪又问。

“他……”小环深深叹息,“他没有说为什么——他只说他要做什么。他只是让盗圣带着他那两百人的手下开了宝藏的机关,然后邀请了四海八荒的侠客们……”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四海八荒的侠客们……来帮他做搬运工——‘要他们把这儿的一切东西都搬走,搬空为止!’——他只说了这一句话。”

 

老白感叹了一下:“连城璧也真是大手笔——我们盗贼飞檐走壁,偷的顶多也就是几件值钱的奇珍异玩,他这是一次性把人家全家的家底都搬空了!说不定连人家的棺材本都没给人家留下呢!这已经不是偷了,这分明是抢啊!而且人家还高风亮节——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作风我倒是佩服得很。”

路小佳也笑道:“什么高风亮节?这连城璧的作风分明就是强盗嘛。纠结团伙,打家劫舍,而且是明火执仗地干事,光明正大地大肆分赃——最后人家主谋连城璧销声匿迹远走高飞,还要把恶名栽盗圣身上和这些拿了小头的宾客身上。人家干事完全就不惧人的!哪像你们这些小偷小摸,偷个猫儿都要折腾十来天,最后半分钱都落不到!老白,你且听好——人家抢钱,你背锅,人家吃香喝辣、骗了全武林第一的美人马芳铃给他投怀送抱,你被他三杯两盏淡酒就灌得七荤八素给他做牛做马,给人家卖了这会儿还夸他好处——老白你倒是惭愧不惭愧?”

 

这话说得我可不爱听,我们盗圣盗帅可都是名头响亮的侠盗,怎么跟连城璧一比就成了战五渣的小贼了?

老白这会儿也是心虚的,给路小佳一顿嘲,登时就面红耳赤,偷偷瞧我两眼就低下头不敢作声。

 

我说:“路少侠这话说得太武断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们还没捋清楚呢,况且……连城璧此人的名号我虽从前从未在武林中听过,但从此人行止言谈来看,此人并不似初出茅庐的新人……倒像是老谋深算的老江湖——别说老白这样没有什么经验的年轻人会被他算计,就算是你自己换到老白这个境地,也未必不会被他套住——你们先前遇到连城璧的时候,可有谁想到此人是如此有手段有本事的狠角色了?”

路小佳也无话可说了。

 

我说:“现在我们清楚了一件事——连城璧此人,是我们从未见过,也从来都不曾认识,可能也未曾结仇的人。此人的行径邪魅,心思阴沉,常常有剑走偏锋的怪招,但是到目前为止,他好像也没有害过多少人——”

 

“还有我呢!还有老白呢!”路小佳忍不住嚷嚷。

“你那是意外……”叶开无奈地说,“当初伤你的人不是小环吗?至于老白……”

老白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老白除了受了点惊吓和皮肉伤——也没有什么损失吧?”叶开轻声问。

“岂止没有损失啊!”老白忽然一拍大腿,乐呵呵地道,“我还赚了呐!我这不一直都发愁呢,闯荡江湖这几年,我都没能干出几件能够出名的大事儿——这回我真的是出大名了!借着连城璧顶着我名头干的这么大一票,我肯定是能够妥妥能上六扇门的通缉令榜首了啊!说不定明天我的身价就直逼小楚了!”

 

我说老白,你高兴得别太早啊,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这牛皮吹得太大了,名声给你带来的麻烦和拖累,怕你也承受不起啊。

老白这会儿只顾着乐去了,压根听我的话听不进去:“什么麻烦,什么烦恼——那是你们名人才有的优越感!咱们小老百姓还希望有粉丝崇拜者来骚扰呢!我乐意——今后是不是也会有很多漂亮的妹子来请我行侠仗义啊?会不会有很多江湖老大哥找我帮他们侦查探险啊?”

 

我看着这个二愣子,只能在心里摇头叹息。

 

我心里是很不是滋味。我总觉得以老白现在的阅历和心智,就这么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实在是危险得很。我更烦的是——我可不觉得连城璧把这么些丰功伟绩堆在他头上真的是有什么感恩情怀,我发自内心的觉得——连城璧干好事就和他干坏事一样,完全就出于随机随性,他根本就不挑选他施予好处的对象,就像他报复人的时候压根懒得去对仇人录上面的名册一样。他只要达到他的目的就行了,至于这条行进的道路上,他是碾死了几个人,还是顺带阴差阳错地成全了几个人,完全都是概率事件——听天由命的,你被他害了,算你倒霉,你被他帮了,算你幸运。

这种没有原则的人其实很危险,因为他要加害于人的时候压根就没有考量。放任这种家伙逃入江湖,简直比把食人鱼放自家鱼塘还可怕。他没有身份来历,没有门派组织,没人收买他,指使他,他之前的一切几乎完全是任性妄为的,他做事甚至都没有考量后果,也不计成本得失,似乎也没什么原则可言——你根本不知道这种喜怒无常的人会在下一刻因为什么无端任性的理由又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可是这会儿老白却沉浸在一片稀里糊涂的久别重逢与劫后余生的喜悦里,为自己的所得的名声而窃喜欢笑,好像已经遗忘这个真正的问题了。

[1]钱塘江当然是没有扬子鳄的啦~香帅这里完全是在开空头支票,永远都不会兑现的。

[2]出自《边城浪子》原著,薛大汉在半路与傅红雪结为朋友,言谈间豪迈大气,然而薛大汉实际身份是薛斌儿子,薛斌也是梅花庵杀死白天羽的凶手之一,薛大汉是假意与傅红雪交友,实际上想用酒色麻醉傅红雪来摧毁他的意志,然而他未能杀死傅红雪,最后还是死于傅红雪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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