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白】一只价值连城的大狸猫（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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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老白，你想牵姑娘的手是不是？”我问他。
他诧异地看着我，点头——“小楚你提这个干什么？”
我说你如果看见漂亮的姑娘，喜欢就大胆去追，想牵手就大胆去牵——男子汉大丈夫，敢想就要敢干。
“啊。”他依然不得其解地看着我。
我说我明天就出发去万梅山庄——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把握机会。
“什么……机会？”他迷迷糊糊地问。
我正想着要怎么好好开导开导他，这时候我听到一声惊呼——是从路小佳的房间里传来的——莫不是路小佳病变了？！
当下我俩也无暇细说，赶紧跃下房顶直奔过去。
那茅草房的大门敞开着，阿英站在床前，端着药碗，雪白的脸颊满是红晕。
她那表情简直是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
但是她没钻，因为地上没地缝，她也没那个本事钻。
这个窈窕清秀的少女只能低着晕红的面颊，硬着头皮跟我们讲：“路……路少侠他——他醒啦！”
她的眼皮看起来有千钧重，压根抬都抬不起来了。
路小佳死死抱着她，一只手还紧紧掐着她如雪皓腕，嘴里还不停喃喃念道：“娘……娘亲……”
她小声说：“路……少侠，我不是你娘，你放手吧。”
路小佳闭着眼压根听不进，整个人呈狗皮膏药状死黏着她不放。
“哎呀，药洒啦——路少侠，你……放开我吧……别拉着了……”阿英看起来又羞又急。
“娘亲……不，不……你别走——”说着这货还把人家姑娘抱得更紧了一些，确切地说他是直接把姑娘往怀里揽！
喂……过分了啊，当着人面居然这样公然骚扰，虽然你是个神志不清的病患也不能这样啊——
“葵花点穴手！”
——感谢老白的见义勇为和英雄救美！世界都和平了！
……
第二天早晨起来的路小佳倒是真的正常了，正常得简直过了头——他面带微笑，笑容比这初生的朝阳更加温暖、灿烂，他甚至一反常态地问老白和我昨晚睡得好不好，这两天照顾他是不是很辛苦？
——语气轻快，礼数周到，这货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模样简直跟我前几天看到的那个冷酷的毒舌少年判若两人！
嗯，啊，挺好的，我们又没出多大力——救你的那位姑娘才是真的辛苦呢，又给你动手术又寸步不离地照顾你，你倒好，醒来后就没少吓着人家姑娘。
青衣姑娘站在竹林中吹着玉笛。
温柔朦胧的晨光中，淡淡的白雾萦绕在竹林间，她清雅脱俗的面容和窈窕纤秀的体态使得她看起来仿如林中仙子，青衫纤薄，广袖飘飘，她好似随时都会乘风飞走一般。
路小佳已经满面笑容地迎上去了：“早晨有这么美的笛声伴我醒来真是一件绝妙的事情呀！我起来的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吹笛的人一定是个美丽的仙女吧？”
阿英连忙收起了笛子，问路小佳身体可好。
“好着呢！浑身上下腰不酸腿不痛，走起路来比之前还要健步如飞呢！”
阿英正色说：“路少侠，你的内伤是因为被暴雨梨花针打断了肋骨，断骨又恰好刺穿了肺脏所致。眼下虽然我帮你把伤治好，但是至少百日内你都不得动用内力，否则伤口若再度撕裂，恐怕路少侠还是会有性命之忧。”
路小佳笑道：“我晓得我晓得~阿英你讲话怎么总这么严肃呢？你长这么漂亮，笑一笑多好看。”
阿英抱歉地说：“我这人言语呆板无聊，经常让人扫兴，路少侠少怪。”
“怎么会怪你呢，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都恨不能以身相许来感谢你，哪里敢怪你。”路小佳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阿英八成是经历了昨夜的惊魂一刻之后心理素质也上升了好几层，她非常淡定地瞟了路小佳一眼，装作听不懂笑话的样子：“既然路少侠身体好了，那我也就放心了。你们几位的早饭还没有着落，我这会儿去做吧。”
她莲步轻移，却是直奔厨房而去。
路小佳赶紧追上：“哎哎哎——妹子——咳咳，阿英！我来我来——放着我来啊，我会做饭啊！”
我跟老白再才从竹林中转出来，面面相觑。
我摸着自己鼻子，说：“老白，待会给我收拾收拾，跟我一起上万梅山庄去。”
“咋回事啊？”老白莫名其妙地问我，“昨天你不还说要我留在这儿保护路小佳和阿英吗？”
我说昨天那是昨天，此一时彼一时——昨天你还有机会，如今你看——人家路小佳那手脚多快啊！你现在都没机会啦！
“什么机会啊？”老白愣愣地看着我，“你说啥我咋都听不明白呢？”
我摸摸他脑袋，心里真的替他惋惜极了：“不明白最好，在你压根懂都不懂的时候就斩断这情缘是最不痛苦的。不过机会总是有的，走，我给你另外找几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去，保证各个都比阿英美！”
老白歪着头看着我，还来不及说什么，我们就听到稀里哗啦的砸碗砸锅的声音，然后就见阿英怒容满面地从厨房走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
不久后路小佳总算端着几碗阳春面和几碟花生也出来了——这干巴巴的清汤挂面和这可怜的小碟花生就是我们的全部早餐。
我们只能在沉默与尴尬的晨风中吃完这顿早饭。
老实说这面也不算难吃，起码比我们预期的要好得多，不至于叫人食不下咽，就是这手艺真不能跟阿英的桂花糖糕或者百枣银杏粥比啊……
最后老白轻咳一声，说：“有的人呐，没有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这下厨做饭的事儿不是你擅长你就别逞能啊~抢人家姑娘的饭碗人家会不高兴~”
路小佳看起来也没什么心情吃，一直在拿筷子拌着面沉默不语。
我也咳嗽一下，开场白还没拟好腹稿呢，路小佳忽然抬头看着我说：“楚香帅，以你的经验看，她刚刚是不是真生我气了？就为了我不让她做饭的事儿？”
我都愣了——我哪知道你在厨房里是炸了她的灶台还是掀了她的调料盘呢，我哪知道她是怎么生气了又是在生什么气？这事问你自己呀。
我说这事我都不清楚这个来龙去脉，你能不能给我说详细一点儿。
“来龙去脉啊就是——昨晚我神志迷糊的时候一醒来就看见她了——哎，我是九死一生啊，好容易才从黄泉路上逃回来，一醒来就看见烛火温柔，美人如玉语笑嫣然，我当时感觉特温馨特幸福，觉得她特美丽~！当时我就觉得这辈子就要定这个姑娘了……”路小佳一脸神往地说。
我说打住打住，这点事我们早就知道了，我是问你今天早上怎么就把人家姑娘给惹毛了呢？
他说他拦着阿英不让她做饭——“这是粗活，我说让我们男人来干。”
啊，没毛病啊，嘴挺甜啊小伙子——我是姑娘的话听了都要动心！——然后呢？
“她笑了一笑，站到一边说：‘看不出路少侠这么傲气的少年侠客居然还是个家庭煮夫的好材料。你们男人不都说男做女工越做越穷的吗？整日在这灶台边打转转难道不怕低了志气？’”
——姑娘态度挺友好呀，没生气。
“我说我路小佳有的是钱，才不怕越做越穷——而且我绝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干这么累的事的。’”
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太大毛病。只是你才认识她三两天，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对姑娘宣告主权——你问过人家姑娘同意吗？
“她当时还在微笑，说‘路少侠的想法真是与众不同。’然后我就跟她聊了起来，天南海北，有一句没一句的，她这人讲话斯斯文文一本正经的，可爱得很。我就问她，你们神水宫的姑娘是不是都不怎么谈论婚配恋爱的事情的？她点头说，是，宫中终身不嫁的女孩子也是有的。我就说哪能终身不嫁呢，你们女的要是终身都没有半个男人多凄惨啊，那活得还像个女人吗？”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在心里对路小佳报以十万分的同情。
老白还在傻呵呵地笑着说：“终身不嫁人，那不成了老姑婆了？多可惜啊，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这么单一辈子啊？”
“就是啊！”路小佳拍案长叹，“这话没毛病啊！结果她就变脸了，站起来就说：‘女人没了男人……就算活得不像女人样好歹还能活得有个人样。倒是你们男人没了女人——没女人生你养你爱你，没女人给你铺床叠被你洗衣做饭地伺候着，只怕是你们大多数人此刻要活在犭者圈犭句窝里吧？’然后她就抽身走人了！”
“那是，这话也有道理。”老白颇为赞成地点点头，“我从小就没爹，我娘一个人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要没有我娘管我教我，教我读书识字，传我些武艺拳脚，讲些道理，我到今天恐怕也混不出个人样来。”他又看看我，“诶？小楚啊，你不是国民情圣么？对付女孩子你最有办法了，你倒是给路小佳支个招啊。”
我脑袋都是大的——我什么时候对女孩子最有办法了？我向来都是对姑娘家没有办法好不好？
“把你撩妹子的套路倒是给路小佳分享一两招啊~”老白笑嘻嘻地说，“顺便也给我学习一下你的宝贵经验。”
——对不起，这玩意我真没有。我所有的恋爱经验都是纯粹的临场应变，从来都没有过任何事先筹划彩排。
“小楚啊，”老白不满地噘嘴，“你这就不厚道了啊……是不是你也对阿英有点意思，所以才出于私心不想帮着路小佳啊？”
——老白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说的什么话？！
——我堂堂盗帅要什么样的大美人没有，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姑娘搞这种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你把我当连公子呢？！
好！今天我把我情场上多年积攒下来的诀窍心得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你们！绝不藏私！
老白已经把纸笔准备好，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说你们想学撩妹技能是不是？我告诉你们——长得好看的人，怎么撩妹都能成功的，这不叫本事。你长成矮脚虎王英那样还能撩到扈三娘那样的大美人那才叫本事。所以其实我本人是不会撩妹的，向来——都是妹子来撩我。没办法，我这人长得太好看了，老天压根就不给我去努力尝试的机会。
——他俩听了差点没把我给活活打死。
我钻到桌子底下去，躲过了这阵子的臭鸡蛋和烂番茄的狂轰滥炸，再才爬出来说：“再者——为什么外人传说我这人在情场上百战百胜呢？为什么别人说这世上没有楚香帅撩不动的妹子呢？这涉及到一个很深的学问——这就是传说中的，咳咳，概率问题。”
老白和路小佳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概率问题……是这样的——我只要见着我根本没法拿下的妹子，我压根就不会去碰，甚至想都不会去想——我勾搭妹子从来都只勾搭对我明显有意的妹子——所以我当然撩妹百分之百都会成功啦，因为只要是不能成功勾搭的对象一早就被我自己给筛掉了——这就好比你要抽查一袋豆子里有多少是红豆绿豆各占多少的比例——但是我已经事先把一袋子的豆子统统都换成红豆了，不管你怎么抽样，你算出来的比例永远都是百分之百——我在情场上的赢面也是如此——胜率永远都是百分百，因为没有把握的赌局我压根就不开。”
他们顿时醒悟：“合着你这个全民情敌的称号还是掺了水的！你这行为不就跟赌博作弊一样吗？！”
我说这称号也是别人送的，他人要怎么想我也阻止不了。情场高手的传言是假的，但恋爱经验是实打实的，路小兄弟这情况如果非要支招我还是能说上两句话的。
路小佳当真就一脸认真的神气端正坐着听讲。
我说，好！这话我只说一次，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啊——路少侠你才貌双全武艺高强，人也英俊潇洒年少有为，往江湖上一扔也是男神级别的人物，无数女侠是做梦都喊着要的。但是你别把你在江湖上混出来的傲气狂气在姑娘面前乱挥洒——因为姑娘和姑娘是不同的，就算天底下有一百个姑娘爱你爱得发疯了，你也不能保证那第一百零一个姑娘是不是也会同样爱你。
再者——你如果不把姑娘当回事天天在人家面前上蹿下跳的装大爷，姑娘也不会把你当回事，你自以为是狂拽酷帅龙傲天了，其实姑娘横看竖看也就觉得你是个戏精兼二逼——当然我这是比喻的说法。但我是很严肃地在说这种话——因为情场上我已经见过无数个男人都栽在了“自我感觉过于良好”这倒坎上。路少侠你各种先天条件都是不错，千万别一时大意就把你自己给坑进去了。
事实上对姑娘你要尊之重之，不要以为撩妹子就是哄姑娘玩儿，不要以为对方是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你就真的能轻而易举地凭借一朵鲜花几颗糖果讨她欢心。我不主张这么干——多年经验已经告诉我，那些看似再怎么单纯天真的小姑娘无一不是有着一个正常人的智商和尊严，绝没有那么好糊弄，往往你能够用鲜花糖果糊弄的姑娘那都是已经足够对你偏爱的姑娘。但你现在面对的是神水宫这样的女儿国里培养出来的女孩子——讲真她们那儿的风土人情简直就是纯母系社会！穷山恶水出叼min这话听过没有？神水宫这个水很深的地方，养出来的姑娘也大多凶残，不是外在凶残就是内里凶悍——咳咳，当然也有比较温柔的，比如蓉蓉的姑妈和阿英这种……
我个人主张——你要假装她是你此生最可怕的敌人，用你此生攻坚克难的态度和意志来攻克她——敌人你知道要怎么对待是吧？要察言观色、要紧张专注，要把握她一言一行里的每一分的情报和可以克敌破绽——你是杀手你这个应该很内行对吧？而且切不可疏忽大意，不可轻敌懈怠——翻译一下就是你不能不把姑娘不当回事，不能把她的话当成是无理取闹浑不在意。你什么时候对待姑娘就和对待你的死敌一样用心上心且专心了，你距离拿下这姑娘也差不远了。哦——还要记得尊重。你师傅很尊重飞剑客吧？也很尊重李寻欢吧？对，你也要这么尊重姑娘，不管你心里觉得她的人配不配如此礼遇——但有时候对她的尊重远比任何的鲜花糖果更能打动人心。
老白缓缓抚掌：“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我说老白这话你记了笔记没有啊？好好记着啊，哥我这辈子也就传授你这一次秘籍，你要好好珍惜——这话我对胡铁花都不说呢，要不是你们今日一定逼着我讲，要不是老白你挤兑我说我藏私——我还真的不会讲了。
老白抓抓头发：“哎呀小楚你说太快，我都没记住~”
我说好了好了，没记住我给你划重点——第一，没有把握的姑娘最好是不要追；第二，如果你一定要追，那就给我尽心尽力、全心全意地追；第三，追求姑娘的时候，要尊重姑娘，多听多看多想多做，少装逼少自大，切忌自我感觉良好。
路小佳忽然叹了口气：“香帅的话倒真的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至理名言，只可惜……太难做到了。”
我说哪里难了？我每回谈恋爱不都这么谈，轻轻松松啊~！
路小佳说：“对香帅这种情场老手多情公子来说，做到这几条确实轻而易举，但是对某些人来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何况有时候女人真的是不能让人像看待男人那样去看待的……你说那么姣花软玉的一姑娘，呵护心疼还来不及呢，我怎么能够把她看作是男人？”
我说你做不到就算了啊——你做不到自然有别人做得到。到时候姑娘跟着别人跑了你可别在后面哭啊。
当时我还觉得老白肯定是把我的话都听进去了。我说那么多话，重点都是说，谈恋爱讲究的是真诚，是真心——而不是什么花招套路。结果隔了三两年再来一看——《爱情三十六计》里面满满当当地写着的都是鬼话连篇的套路。
我一边翻一边叹气——哎！我堂堂盗帅的金玉良言都不听，偏要自己瞎琢磨这些没用的小伎俩。活该老白你这几年还一直单身么？
有人拉了拉我的衣袖：“楚……楚大侠……”
我低头一看，这不是掌柜的小姑子莫小贝小女侠？忙说不敢当不敢当，小妹妹你还是叫我楚大哥吧。
“瞅你那损样——一大把年纪还装嫩呢！”老白拍案大喝，“贝啊，老老实实叫大叔！”
“哎，楚大叔——”莫小贝忙不迭说，“大叔你当年是怎么被白大哥给套牢了啊？”
这个问题问得好啊莫女侠！这个问题问得相当有水平——我当年怎么就被他给套住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呢？这得问问当事人老白自己。
老白慌忙撇清干系：“不关我的事啊……我可没勾引你。”
我说老白你别谦虚，你当年那如花似玉的小模样不知道把多少人迷得人神魂颠倒，传说中“瞎子也看得见的美貌”啊——你当年若有心去扮狐狸精啊，就连武林第一美人都要靠边站呢。
众人齐刷刷地以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老白——他们打死也想不出眼前这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当年玉貌花容的小模样。
老白见众人都看他，索性自暴自弃地掐着兰花指一捋鬓发飞了个媚眼：“哼~爷当年就是这么倾城绝色！我就是靠选美当选盗圣的——不服咋地？”
服，当然服气——当年老白那模样就连花满楼见了都是服气的，就算是一般的小姑娘们见到他那副花容月貌都会误以为碰见了同类——各个都把他当小姐妹看待，对他的态度那是亲切欢喜热情至极。
当然他也就长得好看被认可罢了。
事实上条件如此得天独厚的老白在那个年头却连一个相好的都没有。
咳——除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