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公主009

我在别有深意的诀别中已经说过再见了

【楚白】一只价值连城的大狸猫(十四、十五)

今天的香帅依然和老白开心快乐地相处着~感谢边城组的萌物路小佳客串!这位也是一个不错的帅哥啊~隔壁棚的三男主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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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这辈子我见过一些美人。绝大多数的美人都很有自知之明——都懂得如何恰如其分地撒娇发嗲装可爱,都懂得在什么场合下搔首弄姿引人注目——理论上说,应该如此。然而实际情况是:我一般碰上的都是些自身条件不怎么行、却偏偏对这套该死的技能颇有钻研兴趣的人,那滋味就别提多难受了!

老白大概算是个另类,嗯,我活了这么大岁数遇到对自身之美毫无自觉也无所行动的人大概就他和花满楼了。但花满楼那是真瞎——人家根本就看不到自己的脸,自然对美不美也没什么概念。老白却是……咳!他八成是缺心眼。

如果他知道顶着一张清秀脱俗的脸孔再加上稍微端庄气派的行止能够给他带来多少方便和尊重,他大概就不必在走江湖的时候动不动就被人吓得心惊胆战抱头鼠窜。

如果他知道以他自身的条件再稍微加上一点礼仪风度,就能迷得多少无知少女为他倾心颠倒,那他就再也不用对大名鼎鼎的盗帅的花边新闻感到花式羡慕嫉妒恨,或许也不会在一帮小姑娘面前直着关外口音的嗓子喊话、毫无形象地扮怪相、或者啃鸡爪、猪蹄、小黄瓜这一类有损偶像气质的玩意。

 

这会儿我就坐在餐桌边上,眼睁睁看着老白胡吃海塞,心里直叹气。

老白一边拿筷子剔着鱼刺一边看我说:“小楚啊,你老看着我干什么呢?怎么不吃饭,你这是想辟谷当神仙啊?”

我说老白你就一直这样不打算改了?

老白说:“我改啥呀?你嫌弃我档次不够,不能做你兄弟啊?来来来,你都一口都没吃呢,我帮你把鱼刺都剔了,这块给你——我发现你好像对这些蹄髈鸡腿都没什么兴趣,你是不是一贯口味很清淡啊?”

我叹气说算啦算啦,你在我面前就不必改了,但是在别人面前能不能有点形象?

老白呵呵一笑:“啥叫形象?”

我说你好歹也是盗圣,能不能有一点高人的态度?

老白继续笑嘻嘻地道:“高什么高,怎么个高法?长多高才算高人?”

我想了想,就说,你既然作为贼头,除了光会点穴和逃跑可不行,武功不及我就罢了,你看看人家司空摘星,人家武功也不怎么高明,但是人家易容术很高明啊——这是一技之长,个人特色。

老白一拍桌,喝道:“易容术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伪装吗,做贼的谁不会啊?我不换脸,就凭我的演技也能叫你认不出来!”

我说我还从没听说你有这能耐啊?来来来,演给我看看。

 

老白笑嘻嘻地抿一口酒,然后把披散的刘海都挽了上去,再咳嗽两声做正襟危坐状,恭恭敬敬地对我作揖:“学生是苏北人,近日来杭州访友,未料竟有缘得见香帅,实在三生有幸。”

哎哟哟——瞧瞧这弱风扶柳的娇柔身段,还有这慢条斯理的谦谦君子气度,俨然一副戏文里的白面书生模样,最妙的是——他居然连口音都改得软糯斯文了!

我情不自禁为他这高超的演技鼓起掌来:“老白你这一口的苏北口音是打哪儿学来的?”

“葵花派里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呢,天南海北的弟兄什么口音都有,”老白笑着说,“我这口音是跟我师妹学的。”

我说你还能不能再扮别的?扮得帅气一点、迷人一点,男神一点的?

老白点头:“行啊!”

马上他脸上的嬉笑之色尽数敛去,换成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的表情,目不斜视,傲若霜雪:“我这人没什么朋友,敌人倒不妨多多益善,因为朋友随时可能背叛,在你背后插你两刀,但敌人倒有可能会变成朋友。”

我看他这一记飞来的眼刀就知道他模仿的绝对是西门吹雪!还别说,气质还挺到位!不过西门吹雪模样更酷帅高大些,模样也更沉稳孤寂更具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范儿。到老白这儿倒是傲慢有余,气势却不足,刻意改良的口音让他平白多了几分骄矜高贵的公子味,也不知是不是个人特色。

我特高兴:“老白啊,你这演技怕是要逆天,有这演技,今后你连易容术什么的都用不着了……能不能扮个姑娘给我看看?”

“就知道你好这口~”老白微微一笑,“告诉你啊,小楚——我不仅能扮姑娘,我还能扮狐狸精呢!来来来,我走给你看看——”

“小家碧玉是这样走路的——”他提着衣摆扭扭捏捏地走了两步,目光娇怯,好像总躲闪着不敢与人对视,果真是一副怕羞的小姑娘模样。

“大家闺秀是这样走路的——”他敛起袖子,含胸低首地碎碎走了几步,看那身形确实有莲步翩跹的婀娜风姿。

再然后他马上就风情万种地一撩头发,翘起兰花指,一扭一摆地走了过来:“看见没,狐狸精是这样扭啊扭地走路的——”

——他还顺势给我抛了个媚眼,还别说,这眼神儿当真是勾魂摄魄,有点儿意思~

 

咳,我的语言太贫乏了,简直没法形容他那又搞笑逗趣又骚气迷人的样子,但我真的是被这活宝乐得不行,当时我就只剩下一面大笑一面拍案大声叫好了。

“哎呀!”

乐极生悲——我一时忘情,居然不小心把手拍到桌上的鱼刺了!

——我跟你们讲——那刺儿还挺尖,大小比牙签都不差多少——就那么一下子扎到我指头里,所谓十指连心啊,那一下子来得可真实在!血珠不停地往外冒呢!

——老白啊……你这死狐狸精可把我给害惨了!

 

那罪魁祸首的狐狸精一见我受伤见血,顿时就吓得猛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楚啊……怎么啦,怎么啦?哎呀!流血了,你说这人咋这么不小心呢,难道真是没福分消受这大鱼大肉?天生就是修仙的命啊……”说着就飞快抓来一瓶调味的醋给我涂在鱼刺上,“让这醋把鱼刺给软化了再给你拔出来啊~”

鬼知道那偏方有用没用?!我眼巴巴地看着他那根根分明的睫毛和乌溜溜的眼睛近在指尖,他正以一副极度认真的神气端详着我的伤口,不停地给我呵气吹吹,如果再近一点说不定我就能碰到他那层薄薄的、白皙的眼皮了。感觉到他关切的心情,这令我好受许多,以至于当他飞快地把那根牙签大小的鱼刺给挑了出来的时候我也没感觉有多疼。

但就在此时,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闪电般掠过我的脑海——连我自己都觉得有趣得很。

 

我捧着我那刚被包扎完毕的手指,一面用半死不活的语气继续假装伤患:“老白啊……我这手……”

“没事啊~休息一天明天你这手还是天下第一快的贼手。不怕啊~”老白用哄小孩的语气跟我说。

“哎……眼下我这手……只怕是暂时废了……”我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别说是偷那只价值连城的猫儿,这会儿如果对上西门吹雪,就算是遇到一个水平只有中原一点红十分之一的寻常刺客,我只怕都要被打得满地乱跑吧?

 

“小楚,你……你不是开玩笑吧?”老白吃惊道,“你可是盗帅啊,咱们的业界扛把子,武功那么高,你不就是伤了手指头……”

我用非常玄乎的口吻缓缓说:“对高手而言,一分半点的差距,就是生与死的差距。”然后我看着他,“你说如果小李飞刀的手如果废了一根指头,他还能发出天下无双的飞刀吗?”

老白迟疑道:“也许……大概……是不能的吧?”

我说对高手而言,慢就意味着死!且不说我手伤了之后出手慢不慢——就说我这手哪儿伤着不好,偏偏伤了最常用的食指——就算有弹指神通的功夫也使不上来啊,缺了食指我还怎么隔空打穴?我连扇子都捏不稳——你说小李飞刀要是连飞刀都捏不住他还能活吗?

 

老白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脸色也变了:“你……你是说你明天真不能出手了?”

我正色说:看来明天我是不能出手了,只能靠你——你,盗圣白展堂,替我出手了。请你假扮我,去把那只珍贵的猫儿给偷回来吧!

 

老白还待推辞,我就重重地一叹:“若是白老弟不愿出面替我,我只能亲自出马了,万一在会上遇着什么仇人的埋伏,或者被哪个目光毒辣的恶女看上调戏我——那可真是……哎!龙游潜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大概是我那泫然欲泣的悲怆劲儿感染到了他了,老白忽然就跳起来打断了我:“好了好了!小楚——我是不会让你被欺负的!”老白依然小心翼翼拢着我的双手,“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明儿你就是我白展堂,我就是你楚留香!”

 

我感激地一把抓住他的手:“白老弟,够意思!只要把猫偷到,这锅还是给我背,猫儿整个儿都归你!”

老白被我这用力一抓疼得哆嗦了一下:“哎呀你这手……怎么还是这么大劲?”

我赶紧收手,咳,这是左手——左手,我伤的是右手——练武之人左手都是蛮劲不知道么?

 

老白这会儿还是有点抖,也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怕的:“你你你……你就这么让我一人去干这么大一票?你怎么不去请别的高手啊,请陆小凤啊叶开不都行么……”

我说陆小凤那是什人啊,六扇门的外聘侦探,叶开那小子精通业务么?他一外行人掺和什么?旁人的级别还真没你高——你才是技压群雄的盗圣,而我是盗帅,咱们才是平级的高手不是?

老白咬着指甲,神色犹疑:“我我我……我那叫什么技压群雄?我那一届的盗贼水平都不怎么行,我虽然被选出来成了盗圣,但这素质真不能跟你比啊。”

我说你好歹也是万里挑一的贼头,哪能这么妄自菲薄呢?你看你,轻功多好,天下第二,连西门吹雪的剑都叫你给躲过了。葵花点穴手多牛气,我都不能幸免地被点了,还被你点了两次。而且你为人多热情诚恳,看到他人有难你就鼎力相助,还不计较那傅红雪之前伤了你,这胸襟哪是一般人能比的?你要不是高手谁还能算高手?

——看官们请注意,虽然我这话说得有点过分吹捧之嫌,但是我是真心说这些话的。我这话是有些夸张,但是对待一个你特别中意、特别喜爱的朋友,你就算是在言语上多偏袒他一点,又有什么不对吗?我以前总是在胡铁花失恋失意的时候不停地跟他说,你是一个美男子,你是一个好汉子,你有好多小迷妹喜欢——我讲话都是话由真心——反正我就是从没觉得一个人的真心话里掺了三分水分就会变成假话。

 

老白被我吹捧得也挺高兴,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在闪:“如果我明天把猫儿得手了……”

“那你可是做到了连楚留香都做不到的事情了!”我拼命夸他。

“我就有两千万了!”老白大声说,“我可以在杭州、苏州、东岳、九华各买一套房子,每一套房子都配一套马车,还有顶级的车夫和管家还要有两个漂亮丫鬟……”

“……”好吧,你开心就好。

 

其实我只是想让他能够威风一回,有句话说得好——“成功是一种好习惯”,一旦他习惯了成功地干好一件事,人就有了自信,也会变得更加大气些,果敢些,成熟些。以后闯荡江湖也能更加磊落自豪些,自然也会发现冒险与传奇中的刺激与快乐。

当然老白并不是不磊落、不果敢,我其实那时候心底应该是隐约明白这一点的——不然我不可能真的跟一个又怂又没用的家伙交朋友。有些人的勇气与信心深埋在性格深处,并不体现在寻常表面上,但有些人的硬气与牛气就像是脸谱面具,穿着什么样的衣服的时候唱着什么样的戏,都是装腔作势用的。

老白其实也不常演戏,虽然他演技确实很好——我是说他平日里为人极其真挚而单纯,所以这演戏的技能在日常生活里根本就没怎么派得上用场,只能偶尔供娱乐作用。老白假装斯文的时候能演文弱书生,拈着兰花指顾盼生情的时候还能假扮花旦青衣,但要他演英雄、演汉子……他演不来,他也不爱演——因为他打心底就觉得自己是条汉子——哪怕他经常好吃懒做没脸没皮,哪怕他总是贪图享受说话还满嘴跑火车。

所以多年后他与姬无力单打独斗,明知不敌却依然浴血奋战守卫伙伴之事并未让我吃惊,因为他骨子里确实就是那种人。

——这也正是他最可爱的地方,也是我特喜欢他的地方。

你能想象一个平日里又逗又萌且浪到飞起的家伙在关键时刻总能挺身而出救人危难于水火吗?

老白就是这种人。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同福客栈的伙计们,大家都这么说——虽然我总在怀疑,他们在评价老白的时候,是不是跟我一样也都掺了点水份。

 

十五

 

快来换上我的衣服,再披上我经典款的帅气小黑斗篷,把头发打理得干净整齐些——不错,老白你这骚包样儿简直就是我双胞胎兄弟了!

咳,是是是——你比我帅多了去了。别在那儿光顾着照镜子了啊,走走走,去凤凰集看看我们的那只天定之猫。给我记住了,今天——你就是楚留香。

这天风和日丽,我心情特别好,轻松又自在,就算是跟哪个漂亮温柔的姑娘幽会也没有这么开心过,因为原本挑在肩头的担子这会儿都转交给老白了,我现在就和刚刚放假了一样畅快,一点儿压力都没有。

 

在我们这儿想要养猫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容易事,简单点就是买只猫儿来随便养养,如果讲究一点就叫“聘猫”——就是跟人类嫁娶一样,聘礼聘书样样齐全,迎接猫儿的仪式还得隆重正式,像我跟老白这样直接去盗猫的行为在某些爱猫人士的眼里大约算得上是相当的胆大包天、罪大恶极了——其性质应该约略等于偷盗古董珍玩或者拐卖妇女儿童,所以有时候我们被叫做臭流氓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有些怀疑老白会受不住良心的折磨,把猫偷回来玩几天就又送回去了,就特意叮嘱他说,老白啊,这么贵重的猫可是来之不易的啊,千万不能轻易放跑了。

老白点头:“我知道呢——以后我身家性命就全都押在它身上了。但是我们要偷的猫是哪一只啊?”

我说我也没谱,反正今天萌宠大会上选出来的哪只猫最贵就偷哪只。

 

我们正优哉游哉地骑着马说着话呢,忽然就被人超了过去,好家伙,这段被清浅的溪水浸过的小小石桥愣是被那人的马蹄掀起一大片的水花,整个儿就跟海浪似的高,我跟老白猝不及防地就给淋了一身的水。

“抢什么抢,赶着去投胎啊?”老白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

那骑马的劲装少年居然停了下来,转身冷冷地瞪了老白一眼。

硬朗分明的轮廓,灰黑的眼眸里透着令人寒颤的杀意,老白瞬间就被此人的气场给慑住,不由自主地就往我这边退了一点点:“看……看啥啊……”

我推了老白一把,不能怂啊,这会儿你可是要扮演我楚留香的,怎么可以露怯?把人怼回去啊。

老白眼巴巴望着我:“怎、怎么……怼啊?我看那少年的眼神好像要杀人。”

我说你对自己有信心点好吧,以你的本事,这天底下能杀你的人恐怕五个指头都数的过来——西门吹雪都未必能杀你呢,那少年人能有多大能耐?咱们又不虚他。

 

那少年人晃悠悠地拨转马头:“我问你,这条路是不是去向凤凰集的?”

老白吃了一惊:“是……是啊。”他小声地转向我,“怎么这人也去凤凰集?难道他也是去买……咳咳,去聘猫的?”

“我可不是你们这种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我对猫没什么兴趣!”那少年大声说,瞪了老白一眼。

呵——这人耳力挺行啊!

 

“没兴趣就没兴趣,瞪着我干嘛?”老白回瞪他。

那少年在马上坐得笔直笔直,跟个标枪一样,他以一副极为藐视的神气瞟着老白:“但是我对你有一点兴趣。”

“哈?”

“你给我指路,我请你吃花生!”话音未落一粒小小的花生就照着老白的脸打了过来!

“啪”的一下,那颗花生稳稳地被老白抓在手里——老白到底还是盗圣,手上功夫虽不及陆小凤出神入化,但也不会逊色多少——这寻常的暗器确实也不能奈他何。现在我甚至敢说这世上除了小李飞刀,恐怕就没有老白接不住的暗器。

老白摇着头剥了花生吃了:“啧啧,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没礼貌么,哪有这样请人吃花生的?”

我笑着说,人家就是有礼貌才请你吃花生,没礼貌请你吃的恐怕就是淬了毒的暴雨梨花针了。

 

老白眼珠转了转:“这花生味道不错,五香味的。你还有别的味道的花生么?甜的、咸的、茴香的、卤味的、油炸的、醋浸的都有么?”

那白衣少年咬着嘴唇盯着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当我是卖花生的?”

“不是卖花生的,怎么随身带花生呢?”老白终于有点入戏了——这台词听着倒是很像我平日撩汉子的语气风格。想到此处我就忍不住微笑,但是怕自己干扰到老白的演技发挥只能低下头假装——假装咳嗽,咳,咳咳,其实我很想摸鼻子,但是这习惯必须得改改,不然就暴露了,咳咳咳,咳咳咳!

 

“我买卖的不是花生,是人头!”少年傲慢地说。

“人头是按斤称还是按两算?可是比猪头贵好多?”老白继续逗他。

——老白你行啊,这调戏人的台词利索得——越来越上道啦!

 

那少年剑眉倒竖,眼看着就要来砍人了。

“哼,”奇迹一般的,那少年人居然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傲慢地拨转马头,“人头也分级别,像盗帅盗圣那种的,万两白银以上,像你这种货色,半文不值!”

 

老白乐呵呵地说:“我倒从不知道我的头是这个价钱……”他顿了顿,转过头来的时候已经面如土色,“我的天啊——我什么时候上了杀手的悬赏榜啦?”

我连忙给他使眼色——别响!那个耳朵挺尖的少年这会儿还没走呢!

 

刹那间剑光如虹,一下把贴在一起咬耳朵的我俩给劈开了——那个白衣少年已经闪到老白面前,厉声问:“你刚刚说什么?”

老白眨巴眨巴眼睛:“我说我头一次知道我的脑袋是这个价钱。”

“不是这句,后面那句!”白衣少年喝道,“我问你,你什么时候上了杀手的榜单?!你是盗帅?还是盗圣?”

 

这少年耳朵还真不是一般尖——果然不愧是干杀手的。

 

既然来人是买卖人命的杀手,那八成是来找我的——我自成名以来招惹的敌人实在太多,相反的,以老白那低调的作风和良善的人品恐怕还不至于在江湖上跟人结什么血海深仇。

我轻咳一声:“在下——”

 

“我就是楚留香。”老白居然昂然应道,“我的人头就在此,不知阁下拿不拿得到?”

哎呀——老白你还挺入戏?

我不由得在再次心里为他悄悄鼓掌——这演技!这心理素质!这都火烧眉睫的时候了,老白你还不忘放下自己扮演的角色——多敬业!

 

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完全出乎我意料——那少年无鞘的剑居然快如疾电地向我刺来!

等等——无鞘的剑?!

当今世上除了那早已功成身退的飞剑客和他的死敌荆无命,还有谁敢玩这么危险的玩意儿?别说中原一点红,就算是薛衣人都不会用无鞘的剑!

——这少年什么来头?

我侧身险险躲过了那一剑——感觉到心跳有点快——方才我压根就没料到他会来刺我。

 

“他是盗帅?”杀手少年冷冰冰地盯着我,“那你就是盗圣了?”

“……”我相信我此刻目瞪口呆的模样就和平日里老白犯傻的表情如出一辙——都不用演了,“你为什么要杀盗圣?我不记得得罪过谁啊。”

“我听说前不久你躲过了剑神西门吹雪的剑,是不是?”那少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盗圣白玉汤?”

“我与西门吹雪比试的事情目前不会超过七个人知道。你又是谁?”言下之意就是承认我就是盗圣了。

 

老白神色不安地望着我。我心想有我替他顶缸,他到底不安个什么啊?

 

“哼,剑道高手无人不知西门吹雪的剑术已臻化境,你一初出江湖的小毛贼怎么可能躲得过剑神的一剑?”那少年冷笑道,“我要来亲自领教领教你的功夫。”

“初出茅庐?”我不由笑了。哎,年轻人到底还是年轻人,总也脱不了好胜暴躁爱来事的臭毛病——单凭他这心理素质,他在我面前就已经败了,“我虽然初出茅庐,但我可不像你这种好勇斗狠的江湖中人。谁要跟你比了?”

我决定学着老白装怂到底——我就是不跟你打,你打我就溜,就是要气死你——反正我的轻功比老白快得多了,你还能把我怎么着?

那少年杀手嘿嘿一笑:“你居然不跟我打?”

我点头:“是。”

他那冷灰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杀意:“那我就要你死!”

啧——小年轻,本事不及西门吹雪,这剑神的脾气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我都没来得及摆一个酷帅的迎敌姿势呢,只听得一声大喝——“葵花点穴手!”

——老白点住了他,顺带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现在你已经领教了盗圣的功夫啦!”

 

那少年被点住了怔在马上,一动也不能动,只能怒瞪着面前的我:“你……你……你不是盗圣?他才是——”

“叫你知道了我们的真面目,我们怎能轻易放过你?”老白笑嘻嘻地道。

“你们要干什么?”那少年怒道。

老白拿绳子把他捆紧了牢牢地反手绑定在马背上,然后抽了马儿一鞭:“送你走!今天之内都别让我们看见你!”

我们默默地目送着那个杀手少年被绑在马背上,向着和凤凰集相反的方向一路狂奔。

 

然后我终于舒了口气:“那少年剑术不错,我瞧他这速度比中原一点红也不差,甚至,若是他倾尽全力,与薛衣人都能不分伯仲。”

老白也赞成地点点头:“我看他离西门吹雪也就只有那么一丝啦的距离罢了。”

我说:“还好一开始人家请你吃的只是花生。”

老白苦笑说:“下次再见面,恐怕他请我吃的就不是花生了。”

我说:“那下次就不要他请,我们主动请他好不好?”

老白说:“你请他什么?”

我说:“请他喝酒,顺带交个朋友。”

“这主意不错,小伙子长得挺俊的,除了脾气差了点,好像也没嘛毛病……不过我建议是,我请客,你出钱。因为我现在还没钱,请不起这种身价千万的杀手。还有,”老白挠了挠头,“小楚啊……”

“嗯?”

“刚刚他刺你一剑的时候,你怎么不还手,只是躲啊……”

我叹了口气:“我的手伤了,怎么还手?”

老白的脸色有些黯淡:“哎,我就知道……看来昨天那根刺儿真的扎得很深啊。”

我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悟到了什么:“刚才你……”

“怎么?”老白抬眼看我,微风吹起他的发丝,缭绕的飘带蹭得我鼻子有点痒。

我伸手去摸了摸鼻子:“唔……你刚才当着那个杀手的面说你是楚留香——是因为你考虑到我伤了手不能对敌,所以你要帮我挡着?”

“是啊,”老白顺口就答了,一脸的理所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冒你名号是好玩的?”

 

——敢情刚才那会儿不是老白在飙戏飙忘了形,他脑子挺清醒啊!不仅很清醒,而且还转得挺快——那时候他和我都不约而同地猜测那个杀手少年是来杀盗帅楚留香的,他第一反应就是抢先一步替楚留香挡剑。第二次出手点住对方,还是为了把仇恨拉回去自己身上。

老白这两次的反应——我着实佩服,也感动得很,忽然就为自己一直装伤病吓唬他的行为感到几分惭愧了。

他一定是以为我跟他一样,伤了手就大大地削减了战斗力,既不能偷,又不能打,这会儿的香帅一定脆弱得跟个刚孵化的小鸡仔一样。怪不得我方才冒名盗圣的时候老白的神色那么不安,原来他一直都替我担心着呢。

——其实我的手早好啦,那点小伤真的不碍事,别说伤了右手一根指头,我就算是单用左手也是和中原一点红打个平手的。

 

但是这点愧疚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我觉得,偶尔能够互换一下角色也挺有意思的!以前都是我鞠躬尽瘁地守护基友守护妹子们,我还从没试过让谁鞍前马后寸步不离地保护过。

“哎,”我故作忧郁地叹气,“我今天出师不利,又有伤在身,这一路的行动,就恳请白老弟多多照顾了。”

“嗯!”老白一脸认真地点头,“小楚啊,你放心,我好歹也是与你齐名的盗圣,绝不会让别人伤你一根手指头!”

我缓缓伸出我那包得跟咸鸭蛋一样夸张的食指。

“咳咳,决不让人伤到你另外的九根手指头!”老白红着脸说。

 

凤凰集。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这地方虽不大,但春日里这景致却也美丽怡人。

如果你们要问我——猫呢?猫在哪儿?

呐,跟着我一起施展轻功飞到最高的塔尖上往下看,看到这小小的凤凰集正中心的那片人山人海的区域了没有?那用临时的凉棚搭建起来的摊位组成的一个曲曲折折的九宫八卦似的迷宫——那儿就是萌宠的展览会场。

每一个摊位前都拍着长队,人人都以发亮的眼光欣羡地看着那些娇贵可爱的猫儿。这些猫都是从各地选出来的美人儿——这些个美人儿的美貌值或许比当今武林评选的天下第一美人要靠谱的多,毕竟迄今为止,除我本人以外——还没有任何黑恶势力把贼手伸向这些小天使们,也没有哪个黑帮大佬或者评审会去想潜规则一只猫。

我坐在塔顶上,一面捋着头发一面想,越想越是担忧——老白要怎样才能从这人头攒动、连落脚的地儿都挤不出来的地方把一只猫给顺到手呢?白日抢夺么?且不说这行径有多难看、老白有没有那个武力值——就算有,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未必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作案。假装失火怎么样?人群一旦惊慌起来就会散了,但是那样恐怕容易引起踩踏事件,搞不好他们一旦警惕起来就会连人带猫儿一并跑掉。

 

咚咚咚锣鼓震天响,各大萌宠的主人都把自家宝贝的小狸奴们抱上了展台。褐黄黑相兼的名为“金丝褐”,黄白黑相兼,毛发长长宛如丝缎的叫“玳瑁斑”,那个长得极其雄壮通体雪白,长毛宛如瀑布、一双异色眼睛如宝石一般清澈透明的的是狮子猫,那可真是个大美人啊!而且听说它性格很温驯,聪明又乖巧——嗯,不错,小白猫,小美猫,我超喜欢白的,真希望今天夺魁的就这是只了。

等等——那个一身灰不溜秋肚大脸圆的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么矬的普通货色是怎么跻身美猫之列的?它起码有个半岁婴儿那么大!肚子还那么肥!这货不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大狸猫么?这玩意不是趁乱来觅食的吧?啊!它居然在某个精雕细琢的竹笼子里?!开玩笑——八成是哪个极具幽默感又有富余爱心的主人把它携带过来长长见识的……

不会吧,它上了展览台了?!等等——那个谁?谁叫你把金光闪闪的奖牌挂在那只灰煤球身上的?!我没看错?全场那么多只美喵萌喵你就把奖牌挂它身上?!你叫众人把那美若天仙的雪松玉狮子往哪儿搁?难道没人瞧见它旁边那位一脸黑气的暹罗猫看起来脸更加黑了吗?

 

不,等等,我要镇定……先前我一定是搞错了——看来黑恶势力的黑手早已悄悄伸向了这些可爱的猫儿们,那只美丽娇贵的狮子猫肯定是因为主人不肯给评委团行贿才被落选的!

 

片刻后老白轻巧地翻上了塔顶来到我身边:“小楚啊……”他吞吞吐吐地说着,“那个、那个……今天他们选出来的那只最贵的猫……”

“别说了,我都看见了。”我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又把手缓缓按下,企图把心头的惊愕与不爽的情绪也一道按下,“这一定是一场阴谋——他们一早知道我们要来偷获奖的猫,所以故意的——故意选最丑的一只塞给我。”

“小楚啊……”老白小声说,“这都箭在弦上了,咱们不偷也得偷啊。而且那只猫真的值那个价——人家是有血统证明的——它祖祖辈辈都是正宗的中华田园大狸猫,人家身份高贵,有气质!而且刚刚它获得的血统证明书上明码标价两千万——偷了咱不亏啊。”

 

我说就那姿色的大狸猫能值两千万吗?血统再纯正撑死也就只有一万,剩下的一千九百九十九万那摆明了是让下一任倒霉催的买主缴纳的智商税。

“你这人还真挑剔~”老白笑着坐在我身边,“可是盗帅早在五天前就已经下了名帖,说好了要偷走排名第一的那只血统纯正、身价最贵的猫,现在怎么能反悔?你自己说出的话,怎么可以不践行呢?”

我说老白啊,咱们一切不能老是向钱看,偶尔还得往后看看——不要盯着那个第一嘛,第二第三的那些小狸奴也是很美很萌的,颜值还甩了那个第一几百条街。

老白也叹气道:“小楚啊,实话跟你讲——我也不是光想着钱,我就是真的看上那只猫啦。”

我说啊?!

“你说那猫儿吧……它血统纯正也好,它美若天仙也好,两千万也好,五百万也罢,就算它只值十文、两文——左右不就是一只猫?任你给它挂多少奖牌,颁发多少证书,它到底还是一只猫。一只猫嘛,想那么复杂干嘛?它除了抓老鼠卖个萌还能干嘛?你只要自己看着觉得它好看,打心眼里喜欢,它可不就是个又美又萌的宝贝吗?”老白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地跟我讲这么多的话,一般时间他都不大跟我讲道理,因为我本身就已经足够通情达理,所以大多数情况下我们没那个必要,但现在老白好像唯恐我不能理解,噼里啪啦说了好长一串,“我看上它嘛,就是喜欢,单纯的喜欢——不是因为他身上挂了什么牌子,不是因为别人吹嘘它血统高贵价值好多万,我就是觉得它身材胖乎乎眼睛圆溜溜贼机灵贼可爱的,看了叫人觉得心里欢喜。现在你别说是两千万,你就算跟我说它值两亿我都是信的!”

 

哎……老白啊……你这是被哪个瞎了眼的爱神给一箭穿心了啊……

 

既然他都这样讲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说行啊!喜欢就是喜欢,爱什么就是什么,咱们江湖儿女都不整那些虚的。走走走,咱们这就下去把那只天下第一贵的大狸猫拿来吧。

“诶?小楚啊,你的那个手……”

我说我的手是暂时不能动武,但是抱一只猫还是没问题的。给你鼓掌加油或者吸引仇恨也是没问题的——我轻功又没毛病。

 

然而下面已经有一个人在那颁奖台上候着我们了。

是一个极其雄壮——咳咳咳——极其高挑的女性,打扮得浓妆艳抹、花枝招展,一没留意我还差点以为我跟老白是降落点没踩对落到哪家的婚礼庆典上了。

然而那个打扮得华丽惊人的女人并不是新娘子,她那一脸哀怨的模样更像秦香莲。她瞧见我那架势就跟见了陈世美一样苦大仇深、怨怒冲天:“楚留香!你还我夫君!”

我想了老半天都想不起来这谁——我什么时候跟这么哀怨凶残的女人有过恩怨纠葛了?

然而她跺着脚咬着嘴唇朝我冲过来的时候我终于开窍了——我对她这个虎躯扭摆的姿势印象极其深刻——这不是那什么万马堂的马芳龄小姐吗?前几天把她的小情人傅红雪虐得半死的那个恶女不是?

——不好意思今天她的妆实在是太浓了我差点就认不出来。

 

那女人气势汹汹的模样看起来是想跟我同归于尽——哎,该来的总是要来——当初连城璧在慕容山庄喊了那一嗓子的时候给我拉仇恨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会有今日这场清算。行行行,你来,你来——这辈子我什么恶女没见过?我今天要是怕了你,我就不叫楚留香。

 

“住手!你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老白居然跳出来一声大喝,“你谁啊?谁是你夫君?你找谁喊夫君呢?”

看来老白也不大记得这位马小姐了……也难怪,这妆实在是……

“他!”那女人红着眼睛瞪着我。

“他什么他?他有老婆的,你一大姑娘家的,一上来就跟一大男人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老白别的什么水平不行,就这呛声怼人特别厉害。

“他!”马芳铃嘴皮子实在没老白快,被抢白了几句顿时气得直跺脚,“他那天闯入慕容山庄!把我丈夫傅红雪偷走了!”

“他?他有毛病么?有条件闯慕容山庄,不偷珠宝古董,不偷个大美人,偷什么男人?”

 

我也点头说:“是啊,那天我是现身在慕容山庄,可是我可没有动你丈夫。”

——这是大实话,偷走傅红雪的明明是老白和叶开一伙,我还真的没出什么力。

 

“胡说八道!”马大小姐气得满脸通红,忽然就从腰间抽出了鞭子,“我看见了的!我亲眼看见了你!不是你偷的还能是谁偷的!”

老白就那么笔直地挡在我面前,倒也不虚她的鞭子——这鞭子在江湖上只怕也就是五流的水准罢了,打一般的不会武艺的仆人牲畜倒也可以,想要打一两个眼力不错反应迅速的高手恐怕就很勉强了。

 

那鞭子堪堪将在老白头顶落下的时候,忽然反弹了一圈儿,嗖地飞了出去!

击开那马鞭的只是一粒花生而已。

但是那鞭子如此细长,一粒花生居然能够如此准确无误地打中她的鞭稍,可见发出这花生暗器的人有着何等惊人的指力。

 

我又看见那个劲装疾服的少年了,他一个人高高地站在会场中最大的旗杆上,长剑无鞘,白衣飘洒,好像一只仙鹤傲视着下面的芸芸众生。

“我路小佳最烦这种胡搅蛮缠的泼妇了。”他冷冰冰地道。

“你说谁泼妇?”马芳铃恨得目眦欲裂,头发都被她抓乱了,她又拔剑冲着那个戴着没有鞘的剑的杀手少年,“你刚刚讲谁泼妇?”

 

“你!”路小佳冷冷道,“你自己把自己男人折腾得遍体鳞伤、半死不活,倒还好意思开口找别人要人?你还不如往前多走几步路,直接跳到西湖里,到了森罗殿上再去找阎王爷要人罢!”

马芳龄哇地一下就放声大哭起来:“你……你怎么可以这样羞辱我?!”

一个女人哭的时候,肯定是她委屈、无助或者愤怒无奈的时候。

可惜这儿的围观群众都不是她亲爹亲妈,没人愿意敞开怀抱或者腾出一块裙裾让她来擦干伤心受辱的眼泪。

 

如果我不是三天前亲眼见她怎么虐傅红雪,此刻我恐怕会很怜香惜玉地递上一块手帕。但现在我真的觉得,有些任性刁蛮的人,早晚还是要吃些教训得好。尽管这些教训这些伤痕未必能让她懂得什么道理,也不见得能教她更会做人。

“喂,你有事没有?”那个叫路小佳的少年人把目光投向我们。

 

我说我没事,那鞭子根本就没打到人。

 

“谁问你来?真是自作多情。”路小佳冷笑,“我问那个姓白的小贼呢!你刚刚没有被这恶女把胆给吓破?可还走得动路,施展得了轻功?”

老白大声说:“我好着呢,比好还好!”

 

“好!”路小佳大笑,“既然你没事,四肢俱全且康健,那咱们现在可以好好比比了!”

话音未落,他已拔剑!

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盯紧了猎物的苍鹰自九天之上疾扑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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